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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之前的祭天礼,和他对鲜族划清界限的举动,起到了作用,又有江离然送过来的证据,其中几样,江离然还言明了,是他仿造出来的……
他如何能算的如此详尽?仿得真真切切丝丝入扣,连他知道是仿的,都一点儿找不出痕迹来,更别说其他不知道情况的。
亏得这些,让陛下连续受到冲击,又是根本无法辩解的铁证,才会让事情了结得如此快,让三弟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定了罪。
这一切,如果没有夏千翡和江离然,他大概,是躲不过去的吧……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放江离然离开,甚至之后,江离然都逃不开定罪……
“三弟这一次,输就输在他低估了女子的心性,他许是到如今都不知道,让他功败垂成的原因,是他根本看不上的一个妇人。”
“江公子的手段本王确实佩服,只是如果没有夏娘子在外接应,你的消息也不能传递得如此准确,也就不能干干脆脆地将三弟给扳倒。”
江离然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干涩。
“殿下过奖了,我看上的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睿王失笑,表情松缓了一些。
“江公子能耐过人,本王佩服,你放心,本王不是三弟,答应过你的事情,定然是会守信的。”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
哗啦啦的锁链声再次划破牢狱里的沉闷。
江离然低下头靠在墙壁上,眼睛疲惫地闭上。
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不过是个普通商人,虽然重生一世,却也没有通天的本事,能够耗尽一切将宁王扳倒,已经让他殚精竭虑了。
然而这就足够了。
睿王和宁王不一样,哪怕这次的事情是有内情的,那些书信也确实做了假,睿王却不会赶尽杀绝以求灭口。
江离然求的,就这么多。
他不想让千翡往后的日子活在恐惧里,以睿王的性情,没准还会庇护一二。
他想千翡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将上一世没有过完的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至于自己……
江离然的眼里浮现出一个院子来,青砖石板,石桌石凳,青松竹梅,精巧雅致……
这个前世每每让他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场景里,总算是不再有那一滩鲜红,也没有毫无生气、紧闭着双眼躺在自己膝上的夏千翡了。
她会好好儿地活着,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看她前世错过的一切。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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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翡!阿翡你听我说,你别再去了,睿王是不会见你的,他肯容忍你每日如此行事已经是纵容了,若是有心人从你的行踪深究下去,没准会找出什么端倪来,睿王殿下已经是相当仁慈了,你别再去挑衅他的权威了!”
夏千臻拉着千翡的胳膊拦住她的去路。
只是他的声音,似乎千翡根本听不到一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目标
无神的双目,黯淡消沉的容颜,千翡的灵魂仿佛并不在她的身上,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却仍旧要往门口走。
“阿翡,江兄如此,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你就忍心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
“……”
千翡木然地抬起头,“可是哥,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怎么能甘心?我若是想要安稳,又怎么会来京城?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
“睿王不见我没关系,夫君还不曾有消息,我知道的,我听他说过的,京城里有他认识的人,对了,还有他从前,从前的从前说的……,说的那些……,谁来着?好像是贵人,对,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哥,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千翡狠命地拉着头发,说着断断续续毫无章法的话,拼了命想要想起什么来,脸上的惶恐让夏千臻心里难受得不行。
伸手将千翡的手从她头上拉下来,夏千臻连连吸气,才能保持冷静。
“阿翡,你太累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那是天牢,是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关进去的天牢,你以为能有那么好出来?”
“你不为了你自己着想,可你的孩子呢?江兄处境凶险,若是有个万一,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你忍心让他跟着你有危险?”
“千翡你醒醒,你就是见到了睿王又能如何?睿王难道还能自作主张放了江兄不成?他还能帮着你为江离然洗脱罪名不成?他可是睿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行如此繁琐危险的事情?!”
夏千臻试着让自己的语气软和一些,可他发现很难。
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有转机了,可是千翡怎么办?
她要怎么过得去心里这个坎?
夏千臻等着千翡歇斯底里地痛哭一场。或是干脆直接会伤心至极地晕过去。
若是那样,虽然对身子有损伤,但也说明她是想明白了。
可他等了许久,千翡都仍旧是那副木然的模样,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忽远忽近,飘荡不定……
“阿翡……”
夏千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居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千翡了。
“哥,我知道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千翡轻轻挣脱开夏千臻的手,眼睛依然游荡着。
“可我总要试一试,我这一世,平顺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有要竭尽全力的觉悟的。可是到头来,我却几乎什么也没操心过。”
“因为从一开始,江离然便帮我全部都考虑好了。”
“我以为我要耗尽全身的精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江离然却全部捧到了我的面前来,他甚至……,什么都没有要求过我……”
千翡的眼睛里终于浮现了不一样的光彩,似是恍然大悟。又带着点点水光。
“我到底做了什么?享受着江离然为我做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做……”
“哥。我如果现在崩溃了,或是瞻前顾后地只能待在这里等待最终的结果,那跟上一次又有什么区别?我终究会抱憾终身,可是老天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了……”
千翡的话,夏千臻听不明白,虽然听不明白,他却被千翡眼里的决绝震撼得心惊肉跳。
千翡缓缓绕开夏千臻,缓缓走出了府门。
夏千臻在她身后看着,手往前伸了伸,阻止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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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二哥哥说的对。
千翡小心地捧着肚子,靠在车厢壁上咬着指尖。
她就是见到睿王了,要怎么说服他?
胡搅蛮缠肯定是行不通的,睿王多的是法子收拾她,要不……,再胡乱编一点不可预测的劫难?
然而千翡心里并没有底,前世睿王是死掉了,宁王登基做了皇上。
而这一切已经变了,宁王如今的处境,想要翻身已是不可能,国朝今后会如何,千翡也和所有人一样, 全然不知,她再想未卜先知也是不能的。
千翡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各种念头,晕晕乎乎地再次来到睿王府。
使人过去问了,睿王仍旧不在府中,也仍旧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
天气干冷,凉风吹得千翡打了一个激灵,仿佛将身子里残存的热气,都给抖了出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做无用的事情,她又何尝不知道?
然而她那会脑袋都发慌了,完全是在凭本能行事。
二哥哥说得对……
千翡慢吞吞地转身,在百灵的搀扶下,又回到了马车上。
百灵心中一喜,小姐这是想明白了?
她刚想吩咐车夫回府,却听见小姐的声音,让他们先别动。
千翡靠在箱壁上,垂着眼睛。
她从没有想过如果救不出江离然,她该如何。
千翡下意识地将这个可能性给排除掉,然而现在,她却不能不想了……
若是江离然,当真从此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掉……,她会好好地将孩子养大,会回晋西把江家的家业经营好,会让所有人都会记得,曾经在晋西,有那样一个奇才,让江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
……去他娘的!自己才不会这样做!
千翡无神的眼睛一点一点重新聚起焦点,眼皮跳动着眯了起来。
她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江家再发扬光大又如何?江离然却是不会回来了!
千翡心底的怒气开始慢慢地汇集,她的不甘心凝结到了一个顶点。就差一个渠道爆发出来。
她会报复的,对睿王,对宁王。对所有造成这一切的人进行报复,不计代价……
凭什么江离然都不在了,那些人却能平静地享受着一切?睿王如今是大势又如何?她虽然一介女流,虽然力气微薄又如何?
“去城东的陈家的金玉铺子。”
千翡淡淡地吩咐,随后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她已经不想再顾忌什么了,但凡她能够想得起来的人脉,就算是前世的。她也要去试一试。
别太小看商人啊,商人最擅长的,不就是牵丝绊缕唯利是图尔虞我诈?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千翡的手缓慢却坚定地摸了摸小腹。
她确实不是一个人,只是她坚信,她和江离然的孩子,必定会继承他们的坚韧心性。也必定会支持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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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翡不再执着于睿王府。这让夏千臻着实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又发现千翡虽然不去睿王府,却仍旧每日会出府。
“阿翡,贾大夫不是说了,你已经不适合如此频繁地走动伤神,你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已是显露疲态,这样下去。是会有危险的!”
千翡明亮的眼睛看向夏千臻,“二哥哥。我的身子,我自己比谁都清楚,能这样,已经是很好了,若是让我待在府里不动弹,怕是连如今的状态,都是奢望了。”
“……”
夏千臻张了张口,贾清知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说是如今撑着千翡的,不过是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松下来,兴许她已经倒下去了。
她身怀六甲,已是经不得一点波折,若是当真倒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千翡这是在玩火啊!她去找了哪些人想要做什么,夏千臻虽然并不知道得太清晰,可他大概也猜得到。
跟睿王作对?在国朝的局面已经出现清晰的节骨眼上,这样做不啻是飞蛾扑火。
夏千臻宁愿千翡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
“二哥哥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会牵连其他人的,我只是……”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我难道是担心你会牵连谁才会跟你说这些的吗?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我怕你会出危险,我怕……”
“我知道的,真的二哥哥,你的担心忧虑,我全部都知道,可是我没办法。”
千翡神情淡然地打断夏千臻的话,“二哥哥知道的,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我也不想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我得找一个目标才行,这个目标我已经找到了,二哥哥想要我放弃不成?”
“我……”
“便是二哥哥劝阻或是以何种激烈的手段要求,我怕也是没办法答应的。”
夏千臻只觉得彻骨的寒冷,相处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妹妹,忽然就变得不认识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了一样,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决然。
要经过什么样的淬炼,才能拥有这样决绝的心性?千翡的心里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历程?
夏千臻眼睁睁地看着千翡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想要伸手将她拦下,手臂却有千斤重一样,抬也无法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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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中,江离然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这个时候,会是谁?
若说给他定罪,是不是有些早了?以睿王的精明,该会将他放在最后用,方才能让宁王万劫不复才对。
逆着光,来人的声音想起,江离然才认出是睿王。
“睿王殿下屈尊来这里,可有何事?”
江离然的声音沙哑不堪,低沉,却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力量。
睿王没说话,屏退下人,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鼻尖似乎嗅到血腥气,在阴暗的牢房里,这样的气味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了。
“是不是觉得,本王今日来得有些莫名?”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可我觉得,如今,已是没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殿下了。”
“江公子太高看本王了,也太低估你那位……,还身怀六甲,娇弱体虚的夏娘子了。”
“千翡?”
江离然的表情一瞬间变了,狭长半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眼中的凌厉,让睿王垂在身边的拳头捏了捏,随后放松下来。
“本王出身皇家,鲜少有能让我觉得羡慕的,然而我却很羡慕江公子和夏娘子之间的情分。”
“说实话,我从不曾想过,夏娘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困扰,我想着只要我不见她,这事儿慢慢地,也就淡了。”
“可我没想到,夏娘子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还当真给我惹了不少麻烦,甚至,本王有种预感,这些麻烦并不是一时的,它会持续很久,久到……兴许本王都会觉得棘手的地步。”
江离然满身的沉静已经不复存在,他死死地盯着睿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然而他听着睿王说的那些,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最终又坐了回去,眼帘垂着,浑身笼着深深的恐惧。
多稀奇,就算是知道自己将会被推出去定罪,就算知道他终将逃不过一死,江离然也没有这样的恐惧表情过。
这会儿连夏千翡究竟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就能让他如此面如死灰,这可真是……
睿王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露,慢慢地将千翡的所作所为说给江离然听。
千翡如何说动京城中举足轻重的商户,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介入京城的商圈,搅乱本来的秩序,给他的势力出了不少难题。
“本王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远的不说,京城的商圈早已形成长远的规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渗透改变的。”
“可她一个姑娘家,身子又沉,却能迅速游走其中,本王知道的几个龙首可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她究竟是怎么说动的?”
对于这点,睿王想知道很久了,就算夏千翡有些先知的本领,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的,特别是那些古板刻薄的商人,哪怕跟他们说他们明天就会死去,也不一定能够让他们动摇。
这简直太神奇了,那可是一个女子啊……
“所以,我想知道,殿下是作何打算的?”
江离然的声音低沉,他低着头,声音就好像从牢狱的地底传出来的一样。
“殿下,打算对我娘子做什么以制止她的举动?”
“本王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本王若是能够决定下来,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睿王将问题抛回给江离然。
他当然知道想要夏千翡停止这样的举动,只要让她不再能言语就行了,可是睿王却有些下不了这个手。
毕竟千翡于他有恩,如今又怀着孩子。
他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