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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安元娘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郑重地对覃初柳说道,“柳柳,以后你离你大舅母远着些,莫要冲撞了她。”
覃初柳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娘在担心什么,今日她算是看出来了,她那个大舅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她不小心冲撞了大舅母,就算没事她大舅母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见覃初柳点头应了,安元娘这才继续说道:“你二舅舅叫大江,前年成亲了,去年你二舅母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招人稀罕了。就是你二舅母生孩子的时候损了身子,也怪可怜的。”至于怎么可怜,她娘没说。
“你两个姨母也嫁人了,大姨母嫁去了赵家屯,你小姨母……”安元娘欲言又止,到最后终究是没说出来,只提醒覃初柳,“以后在你姥姥姥爷面前,千万莫要提起你小姨母,听到了没?”
覃初柳又点了点头,她觉得姥爷家人口多,事情也不少,就这个不让提起的小姨母,就够让人好奇的了。
“娘,你在家里排老几啊?”覃初柳问道。
鞋终于补好了,安元娘用牙齿把线咬断,收了针线笸箩。
“娘是家里老大!”安元娘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神气地说道。
覃初柳想笑,又有些不好受。笑她娘这样的事情也能得意起来。不好受是因为她了解,这个时候,家里的孩子都多,往往越大的孩子就越辛苦,她是心疼她娘。
这一晚,覃初柳说什么也不让安元娘回自己的房间睡,说是娘俩睡一张炕更热乎。
初秋的天气,还有些余热,根本就不需要挤在一起取暖。安元娘拗不过覃初柳,便也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萧黑子就来了,覃初柳收拾好出来的时候,萧黑子已经把昨天砍回来的木头钜好了。
“萧黑子,你吃饭了吗?”覃初柳凑到他身边,见他一张脸上都是汗水,显见已经忙活好一会儿了。
萧黑子冲着她“嘿嘿”笑了两声,“吃过了,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覃初柳想想也是,就不管他了,打算进屋吃饭。
只是,她的脚还没迈进屋里去,黑子娘就急慌慌地来了,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这儿,她先是愣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娘……”萧黑子也很意外,直愣愣地看着他娘。
黑子娘瞪了萧黑子一眼,便转头对覃初柳说道,“柳柳,你娘呢?”
覃初柳没开口,安元娘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啥事啊黑子娘”边说话还一边用围裙擦手。
黑子娘走过来直接拉住安元娘的手,“你快家去看看吧,大海媳妇不好了……”
黑子娘话还没说完,安元娘已经急慌慌地跑了出去。
大海媳妇,不就是大舅母!大舅母不好了?
不敢往下想,覃初柳追着安元娘也跑了出去。
小院子里只剩下了萧黑子和黑子娘。
“娘……”萧黑子也想追过去看看,但是他知道他娘不高兴了,只垂头站在那里。
黑子娘无奈地叹了口气,“黑子,家去吧!柳柳还没过门你就这样给她们家当牛做马,等她过了门,你岂不是连我这个老娘都不要了!”
萧黑子想说不会的,柳柳以后也会孝敬娘的,但是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娘已经出了院子。
另一边,覃初柳一路跟着安元娘跑到姥姥家。
姥姥家在村子中间的位置,这个时候院子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姥爷蹲在墙根抽旱烟,大舅则在院子里转圈圈儿,正屋里还有女人的哭嚎声。
还有安小河,此时正一脸无措地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
安元娘直接进了正屋,覃初柳则坐到安小河身边,“安小河,你怎么了?”覃初柳担心地问道。
不问还好,她刚问完,豆大的泪珠子便从安小河的眼眶里蹦了出来,“柳柳,我闯祸了。”
第十一章 孩子没了(求收藏)
不问还好,她刚问完,豆大的泪珠子便从安小河的眼眶里蹦了出来,“柳柳,我闯祸了。”
“咋的了,安小河?你莫哭,给我说说。”覃初柳见安小河一个半大的男孩儿突然哭成这个样子,心知他闯下的祸定然不小。
安小河用衣袖抹了抹脸,哽咽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到她会摔倒。她流了好多血……”
他说的断断续续,覃初柳根本就没听明白,正想让安小河从头说的时候,安元娘陪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走了出来。
安贵赶忙站起身来,安大海迎上老头儿,“叔公,咋样了?”
被安大海称为叔公的人,叫安广荣,是安家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夫。以前安家村没有大夫,有个病痛都要去镇子里看。
后来,安广荣在镇子里的医馆当了两年的小学徒,回来之后就开始给安家村的人看病。
他在四里八乡也有些名气,当然,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而是因为诊金十分的昂贵。
覃初柳上次请的大夫,正是安广荣。
一般情况下,若不是急诊,村里人宁愿去镇子里也不愿找他看病,现下看来,大舅母的情况真的很危急了。
安广荣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孩子不成了,大人没事。跟我家去拿些药来给你媳妇熬上吧。”
安大海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他和媳妇张巧兰成亲五年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个,都三个多月了,就这么没了。
“大海,快跟叔公去拿药,你媳妇还等着呢。”安元娘见安大海呆怔地站在那里,出言提醒。
安大海缓过神来,踉踉跄跄地跟着安广荣走了。
安元娘在屋里听她娘说了个大概,心知小河这次恐怕得受罚,她走到安小河身边,悄声说道:“小河,你先跟着柳柳去大姐家……”
“他敢走,看我不打折他的腿!”安贵暴喝一声,打断了安元娘的话。
安小河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都是我的错……”
这时候安小河也不哭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倒是有几分骨气。
他不跪还好,这一跪下,彻底勾起了安贵的怒气,脱了鞋就往安小河的身上拍,“你还知道错,你还知道错!看我不打死你……”
“爹,你别这样,小河也不是故意的。”安元娘上前去拉安贵。
安贵此时脑子里只一个想法,他的孙子没了,都是安小河的错,只恨不得一鞋底拍死安小河,胳膊一甩就把安元娘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安元娘的手肘真好杵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登时便流了血。
“娘,你没事吧?”覃初柳上前扶起安元娘。
安元娘顾不得手肘上传来的痛疼,又过去拉安贵。
刚才是没有防备才被甩开的,现下有了防备,倒还真把安贵拉开了。
“爹,你这是干啥?你就是打死小河又有啥用?”安元娘也急了,用上了她平时骂街的声量,就连安贵都被她镇住了。
抢过安贵手里的鞋,亲自给他穿上,“爹,现下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小河还是个孩子呢,他懂得什么?您把他打个好歹,心疼的还不是你和娘。”安元娘柔声劝解道。
“呦,可不是吗,爹,您把小河打坏了,还得请大夫吃好的,这可都得花钱呢!”一直没有动静的东厢突然打开了门,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少妇盈盈走了出来。
她说不上好看,但也不能说难看。
两只眼睛中间的距离好似比旁人近一些,嘴巴也有些大,只皮肤白净,倒真应了那一句“一白遮百丑”。
一出来就能接上话,显见她是一直都在门里面偷听了。
她走到小河身边,笑得不怀好意,“小河,跟二嫂说说,你为啥推大嫂啊?”
安小河的二嫂,也就是安大江的媳妇,覃初柳的二舅母,名唤李桂花,去年刚生过安家孙辈的第一个男孩儿。
她这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覃初柳心里暗想。
“娘,你胳膊流血了,找布条包扎一下吧。”覃初柳走到安元娘身边,拉着她娘流血的胳膊说道。
她不是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刚二舅母问小河的时候瞟向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直觉,这件事儿可能与她家有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唉,大姐,你可不能走啊,小河把大嫂推倒,可都是因为你呢。”二舅母李氏果然是惟恐天下不乱,根本就不给覃初柳置身事外的机会。
安贵只知道是安小河把大儿媳妇推倒的,倒还真不知道为啥,现下听了二儿媳妇的话,不等安小河说缘由,心里竟然就信了七八分,他瞪着安元娘,“小河都是跟着你学坏的!”
在屋里头的时候,安元娘只听她娘说大海媳妇是被小河推了一下摔了跤,才会大出血的,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还能和她扯上关系。
她是安家老大,下面的弟弟妹妹哪个她没看顾过,安贵现下说小河是她带坏的,她心里就跟被千金巨石压了似的,难受的很。
“爹,你咋能这么说?难道我照顾弟弟妹妹还不对了?”安元娘问道。
安贵不看她,对着跪在地上的安小河道,“小河,你给你大姐说说,你为啥推你大嫂?”
“爹,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大姐没有关系。”安小河有骨气,把所有的事儿都揽在了自己的肩上。
“呦,小河,这么大的事儿你哪能承担的起?你就说说你为啥推大嫂吧?”李氏撇了撇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小河,你说,大姐也想知道。”安元娘蹲到小河身边,柔声问道。
安小河看了看安元娘,思忖了半天,才说,“昨晚吃过饭,我出去找柱子他们玩儿,正好碰到了安大宝,他说他逮了只刺猬,我们就跟他去看。正巧那个时候大嫂也在他家,正和大宝他娘在屋子里说话呢。我无意中听她们说到了大姐,就悄悄地听了一会儿……”
小河声音越来越清亮,“她们说大姐命不好,克夫,生出的女儿命也不好,说不准克全家呢,不姓安更好。大嫂还说多亏了大宝他娘,送鸡蛋前先来咱家通了气儿,要不也不能把鸡蛋全都拿回来。”
安元娘气的浑身发抖,旁人怎么说她都没事,但是说她的宝贝女儿就是不行!
第十二章 摊上大事儿
覃初柳蹲到安元娘身边,小手覆到安元娘的大手上,轻轻地摩挲起来。
安元娘躁动的情绪就这样被覃初柳一下一下的抚平了。她看着覃初柳,挤出一抹笑来。
安小河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动作,继续说道:“我听了她们说话很生气,在大宝家不好发作,我就早早的家来了。等大嫂回来,我拦着大嫂与她说话,让她以后不要说大姐和柳柳的坏话,还让她把鸡蛋还回去。她不乐意,我们就吵了起来。我实在生气,就要自己的去拿鸡蛋,大嫂拦着我,我就推了大嫂一下……”
小河之前还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地方。
本来说大姐和柳柳的坏话就不对,联合着外人坑自家人的东西更是不对了。再者,他推大嫂,也不是有意的,当时大嫂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早上就这样了呢?
越想安小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错的反而是大嫂,若不是她不知道悔改,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安小河梗了梗脖子,说出自己的想法,“爹,大嫂怎么能那样说大姐和柳柳。那篮子鸡蛋明明是要给大姐家的,大嫂凭啥……”
“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安小河的话再次激怒了安贵,脱下鞋又朝安小河拍了过来。
安元娘侧身挡住了安小河,安贵的鞋底子当当正正地拍在了安元娘的后背上。
安贵没想到安元娘会突然挡住安小河,手里举止布鞋,不知道该打下去还是该放下。
“爹啊,你这是干啥?小河说的也些个道理啊,大姐和柳柳怎么说也是咱们安家人,大嫂怎么能在外面那样说呢。你快把鞋穿上吧……”二舅母站在原地,扯着嗓子说道。
明明是劝架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全然变了味儿。
特别是,她在说“咱们安家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格外的高亢。
精瘦的老头儿更加生气,手里的鞋子一下一下地落在安元娘身上,边打边骂道:“你们这些个养不熟的,看我不打死你们……”
安小河想要从安元娘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是安元娘把他紧紧地箍着,他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覃初柳一看事情不妙,她娘的胳膊肘还流着血呢,眼见姥爷一下比一下打得狠,就跟她娘不是他闺女似的。
覃初柳咬了咬牙,扑过去直接抱住了安贵的腿,安贵一个不妨,身子就朝后倒了去。
“噗通”一声,精瘦的老头儿直接摔了个大屁墩,脑袋也着了地。这还不算,由于惯性,覃初柳也跟着扑了上去,小身子正好压在他身上。
她虽然不重,但是架不住安贵年纪大了,这一下也把老头儿砸的不轻,登时便躺在地上直哼哼了。
“呀唉,娘啊,您快出来看看吧,柳柳要杀了爹啊。”二舅母突然扯开嗓子,颠颠的往正房里跑。
不大一会儿,她就搀扶着一个头发灰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腿脚好似不好,走路十分的不稳当,跌跌撞撞地走到安贵身边,枯树皮似的手直接拧上了覃初柳的胳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覃初柳还没来得及从安贵身上爬起来,安元娘和安小河也还有些呆怔。
“你个死丫头片子,被你娘惯的不行,敢来我们家撒野,看我不掐死你。”老太太手劲儿很大,狠狠地掐中了覃初柳的皮肉,还使劲儿地拧了半圈儿,疼的覃初柳登时便流出了眼泪。
“娘,你快松手,快放开柳柳……”安元娘缓过神来,奔到老太太身边,伸手去掰老太太的手。
这个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安元娘的亲娘,覃初柳的亲姥姥,崔氏。
崔氏今年已经快五十有五岁了,她是安家的童养媳,比安贵要大上几岁,从小就做安贵的主,安贵对她也很敬重。
崔氏从来都是这家里面最跋扈的,说一不二,现安元娘竟然敢与她对着干,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覃初柳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下一下地往安元娘身上打。
二舅母李氏站在那里看着,只嘴里不停的说着,“娘啊,别打了……”
安小河也奔了过来,去拉崔氏。
安大海从安广荣家拿药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三两步走过来,把安小河提溜起来,又把崔氏拉开。
“娘,你们这是干啥?在家里打成这样好看不成?凭白的让人看笑话。”安大海厉声说道。
安大海平素里一直是个软和性子,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今日里是被气的狠了,说话也比往日要硬气了许多。
安元娘把覃初柳从安贵的身上拉起来,心疼地去擦她脸上的眼泪,“柳柳不哭,柳柳不哭……”
胳膊上虽然很疼,但是覃初柳的脑袋却很清明,她的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儿,已经有不少村民来看热闹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事儿,还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才是。
“姥姥,姥爷,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去说吧。”覃初柳忍着疼说道。
安贵已经被大海从地上扶了起来,手捂着后脑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