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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要一想到心里一根刺未除,又添了新刺,就觉得浑身肝儿疼。
“算了,就天天盯紧他。”萧衍一字一句地道,凤目灼灼盯着陈槐,把陈槐吓的大气儿也不敢喘。
陈槐点头,其实皇帝是想盯着就能把人家给盯死吧?
“小人知道。”
萧衍白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个屁。
知道小妖怪可能和沈万年牵扯不清,他脑袋顶上的皇冠都变了色儿?
“哎哟。”萧衍捂胸。“心疼。”
陈槐:“……”
算了,他什么也没听着。
锦衣卫暗卫默默地移开两尺远,表示绝对没看着皇帝吹了大半宿的夜风,一时一个令,跟个西子捧心似的也不伤着哪儿了。就是那张脸和西施不像,抽抽的跟个风干的土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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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再见萧衍是在被关押起来的第二天清晨。
说是被关押,其实还是回到原来沈万年准备的客房,四个太监一个没少,倒是沈府的丫环都被打发出去,门外多了十几个锦衣卫而已。衣食住行还和以前一样,不过就是不能自由行动。
几缕阳光照进屋子里,沈如意睁开眼的第一眼,就见萧衍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他身上仍是昨天的那件青衣锦袍,眼下微微泛青,面露倦色。
听他说的响,关押起来令行提审,沈如意再了解他不过,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半点儿心理负担没有,该吃吃,该睡睡。
“你一夜没睡?”沈如意支起身,秀发顺着肩膀滑下来,睡眼惺松,浑然天成一股媚态。
她伸手摸摸萧衍的脸,“你是昨晚忙了一宿吗?快,上来,”她轻轻扯扯他的胳膊,“睡一小会儿,等大天亮没准有又是这军务,那政务的,你又休息不好了。”
萧衍看着她,淡淡一笑,将满脑子沈万年暂时都抛到后面,挤上床挨着她就躺下来。
沈如意直往里拽他,“再往里些,一会儿睡着了,你一翻身就掉下去了。怎么,还怕我将你九五之尊吃干抹净?”
萧衍眼皮陡地一跳,“胡扯。”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坐在凉亭小半宿,又坐床边看了她小半宿,脑袋挨上枕头才知道,他真是乏了。
“有什么胡扯的?你也不知道好好保重身体。”沈如意捧着他的脸,狠狠朝他嘴唇亲了一口,“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养好精神,让我瞧瞧你身上是不是就只剩骨头了?”
“也不知道摸起来还和以前是不是一样好。”她嘟哝。
萧衍慢慢闭上眼睛,“要不,你再找个摸起来手感好的也是一样。”
沈如意一愣,怎么听怎么觉得皇帝这话音儿不对。
“你怎么了?”她心头一跳,特么睡了一觉把皇帝变|态这事儿给忘到脑后,还拿大前天的皇帝和前天的皇帝混一块儿了,真以为他还是那个任她为所欲为,温柔体贴的呢。
“你再这么说,我真去摸陈槐去啦,他看着肥肥的,总比你有肉。”她调|笑道。
萧衍冷哼,陈槐哪有沈万年好摸。
人长的俊俏,身材也好,个子也高,哪像他又瘦又不好摸,精神不济,重要的是体力还不济——
特么,越想越不如人!
他腾地坐直身体,找鞋穿上就想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沈如意一头雾水,连忙光着脚下地。一把拉住他。
“不睡了!”萧衍一甩胳膊,将沈如意甩了个趔趄。
沈如意还不知道哪句话就戳了他的心肺脾肺肾,就见他背影决绝。气势汹汹地往外就走。
自从她死后,两人再见面,皇帝就一直处于一个精神极不稳定的一个状态,她不确定皇帝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就和她别扭来别扭去没个完。
如果是一时的情绪,她哄哄也就得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而她又不知原因的话,还不如再弄死她一回,免得让人成天提心吊胆。
她一咬牙。佯作脚步不稳就斜着倒在了地上,一把推了下椅子,只作撞到上面,大声地‘唉哟’了一声。果然就见皇帝蓦地转身。几步就走到她跟前蹲下,急切地道: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哪儿疼吗?撞到头了吗?”
他一脸惊恐,脖子青筋暴露,冲外面高声道:“叫御医过来!”
皇帝随军跟着两个御医,不过一路上皇帝倒是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除了每日的安神汤外,倒从来用不着御医。这回也是急了,也顾不得沈如意是名义上的囚犯。当即就要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用叫御医,”沈如意道:“我是囚犯。叫什么御医。”
“去!”皇帝扭头道。
沈如意立马提高声音:“不用去。”
“去!”
“不许去!”
萧衍觉得脑瓜仁直抽抽地疼:“你是皇帝,朕是皇帝?快去!”
“我没事,不过你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坐地上而已,没伤到头。不用叫御医。”沈如意自认人势声势都不如皇帝,干脆认了,也不和皇帝较真,她只怕到时候把御医叫来,皇帝不好收场。
半晌没听到里边儿传出让去的声音,一队锦衣卫集体抹了抹汗,队长向一个腿脚好的使了个眼色:“赶紧把去找御医的人给拦回来。”
屋里,沈如意眼瞅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泛着铁青,忍不住心里直打鼓,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堵的她这叫一个难受,话想说说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你耍朕觉得很好玩儿是吗?!”萧衍握拳,胸膛起伏,肺好悬没气炸了。
谁知道他这头痛欲裂,满腔满腹的邪火还没发出来,就见沈如意那边儿吧嗒吧嗒掉上眼泪了,越哭越来劲,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你还委屈,你还哭?”
萧衍难以置信,该委屈的是他,该哭的也是他!
沈如意也不说话,低着头就是个哭,她一会儿揉揉眼睛,一会儿揉揉鼻子,顿时鼻子也红,眼睛也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萧衍的心跟让人狠狠拧了一把似的,颓然地坐到地上,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跟着朕……让你这么委屈吗?”
沈如意蓦地抬头,连眼泪都忘了流。
特么,最无耻果然是皇帝啊,倒打一耙要不要这么狠?
她什么时候说跟他受委屈,什么时候什么态度让他有这种感觉?!
“你、你、你、你——你欺人太甚了!”她抓狂,上去就朝皇帝身上打,一巴掌一巴掌没少使力,可看着皇帝没怎么样,她的手没一会儿就疼的不行。
“明明是你嫌弃我!从这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沉着张脸,我说什么也不对,做什么也不对。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我这张脸,这个身份,大不了叫人一刀捅死我,左右我再,唔——”
萧衍一把捂住她的嘴,满目恨意:“你有没有心?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但凡你有点儿心也不至于用话刀子这么戳我的心。我待你怎样,你不知道吗?什么好的我不捧到你眼前,只要你喜欢,你开心的事,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不字?”
“这七个月对你来说不过眨眼一瞬间,可对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七个月。这七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是怎么满怀期望找你,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满怀失望的吗?”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吗?”
“你曾经想过我吗?”
“如果不是每次你都因缘际会到我身边,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你能脱口而出,说出让我杀了你,就代表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从没有想过失去你,我会有多痛苦。这一切在你看来不过儿戏一般,于我也是。”
沈如意的眼泪停在脸颊上,半上不下的,让皇帝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给唬住了。
“在凉亭,如果我没有认出你,你不会认我,否则你不会一开始心存试探。”萧衍自嘲地笑,望着她的眼睛微微湿润。“我一直想说服自己相信你,但……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沈如意哑口无言。
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对,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衍看着她,这是他从见她之时就憋在心里的话,他曾经一度想憋在心里永远不说出来。可是,他还是受不了,忍不住了。
可是他说是说出来了,又希望她能誓死立争,哪怕说瞎话反驳他,将他驳的无话可说,哪怕骗他也好,要骗就骗他一辈子。
“说话——你说话啊!”他怒吼。
沈如意莫名地一颤,她知道她应该要说话。
可她说什么?
“陛下——”
“闭嘴,朕不想听你说。”萧衍闭目深呼吸,腾地站起身,走到门前忽然停住,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
他还是没有办法放手,亲自对她说出,只要她开口说不喜欢他,他就能真的放手任她走——
他还是自私。
那么,就让他自私到底吧。
锦衣卫默默地把皇帝一脚踢开的门儿给关上,一队人十几只眼睛望着皇帝颓然地离开,这气势完全和打了胜仗的架式不相符,怎么看怎么像要亡了国似的……
他们也是服了,才认识两天,睡了一宿,皇帝就能生生演出这么一出生死虐恋。
大晋的皇帝真是用生命在恋爱啊。
前有宫里无数被皇帝克死的宠妃,如今又是这个西梁国的细作,他们的皇帝要不要每次都这么掏心掏肺,伤筋动骨的啊?
“原来,心真的会疼。”沈如意坐地上,捂着胸口自嘲地笑,眼泪刷地喷出了眼眶。
“以前我当小皇帝骗我,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心疼……原来,他没有骗我,真的会疼。”
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眼泪吧嗒吧嗒掉地上,摔碎成几瓣。
她不是没有心,看不到皇帝的付出,真当皇帝对她好是天经地义,她接受的就理所当然。
她也不是不喜欢皇帝——
而是不敢喜欢。
她满嘴谎言,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也不过是她一次又一次重生转世,在皇帝看来是新奇又神秘。
如果有一天皇帝知道了她的本来面目,不过是活着时他都不曾动过心,完全没放在眼里的沈皇后,退去怪力乱神那些神秘色彩的加持,她又凭什么认为他会喜欢她?
喜欢真正的她?
到时候,她付出了整颗真心,又该如何自处?(未完待续。。)
166 心存芥蒂
接下来两天,沈如意再没见过皇帝。
后来锦衣卫实在架不住她软磨硬泡,万一正这时候皇帝回来一看这西梁细作和他们聊的这叫一个欢实,皇帝那小心眼儿,怀疑他们里通外国事小,万一吃起陈年老醋来,不把他们活活淹死都算他们祖上积了八辈了德,皇帝宽厚仁和有尧舜之风。
于是一五一十把皇帝的行踪卖个底儿透,沈如意才知道西梁军队又打了回来,不过这次挑的不是江州府,而是正面直攻叩关来袭。
皇帝提枪上马,亲自参战,据说两军交战,打了一天带半夜,直接伤亡人数尚未统计出来,好消息是大晋是胜利的一方,皇帝率军追出七十八里,西梁领将陆则受伤,引军四散逃窜。
锦衣卫只当沈如意是西梁人,言语间对西梁陆则很是一番贬低诋毁,什么身高五尺,相貌丑陋,吃人为生……靠谱不靠谱的都往外掏,把皇帝倒是说的神乎其神,御驾亲征,一连打了几次胜仗,边关士兵和百姓已经刮起了一股皇帝热,戏称章和帝为‘长胜皇帝’。
沈如意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皇帝酷爱作死,以前在宫里便崇尚武力,没事儿就和老虎豹子打架,如今更发展成上战场杀敌——
真特么忒能作了!
他也不怕战场上刀剑无眼,磕着碰着。
还真当自己是个打不死的蟑螂,在京师里皇宫里作还不够。到底作到战场上了!现在万幸大晋胜了,皇帝也连根毫毛也没伤着,否则
只是仗是打完了。陆续接下来还要打扫战场,统计伤亡人数,再巩固边防,以准备下一次敌人来袭。
沈如意就这么等来等去,又过了两天,才总算在皇帝出发回京的马车里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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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要扰民,引起骚乱。皇帝一行人在天还未大亮前就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城。
作为西梁细作的萧小玉,在皇帝回京前一天下午已然秘密处决,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江州府。
所以。沈如意哪怕是在天边只有一丝丝灰蒙蒙的光亮被秘密带到了马车上,仍是披上了件从头包到脚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皇帝免了所有官兵的送行,一马当先。带着三百锦衣卫向城外皇帝亲军会合。
沈如意以为皇帝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同时也可能是不愿见她,是以一路不进马车,直到天光大亮,皇帝回宫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前,整个队伍统合完毕,皇帝才钻进了马车。
一看他那张脸,憔悴的不像样子,眼下一片青黑。几天没见脸又明显可见的瘦了下去,沈如意顿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心里丝丝地泛疼。
反正他无非是要她喜欢他,那她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喜欢他来就好啦。
她的本意也是治愈皇帝那个病,保持他的心情悦愉才是重中之重。
这样,他想她喜欢他,她想治愈他,两人各取所需,欢欢喜喜岂不是好?
何苦来哉,两人还要拧在一处,偏偏心有芥蒂?
沈如意以为皇帝还在气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消气,却见他面带倦色,冲她直咧嘴下,一副总算见到亲人的激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她愣眉愣眼的,就被他上来一把搂在怀里,头轻轻蹭她的头,又像是安抚,又像是讨好。
“总算能回京了。”他的声音喑哑,手臂紧紧收拢。“这次出巡可谓双喜临门,我又打了胜仗,让朝里那些们大臣瞧瞧,我可不是只说不练的纸老虎,最重要的,还是把你给找了回来。”
“青青,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
沈如意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莫不是他上战场打了回仗,脑袋受伤失了忆,完全不记得他跟她在府衙后宅里那顿嘶狂,一副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狼心狗肺负心女的戏码?
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香,赶情他发泄完权当没事人一样,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费心巴力地想辙要怎么和好呢?!
这是一场架后,一朝回到未死时啊,又是姜贵妃时候他那千依百顺的架式了。
沈如意伸手摸摸他的头,心里满满疑惑地道:“你不生我气了?”
半晌,萧衍才闷在她肩膀处,轻声道:“我应该问,你不生我气了?”
“……”沈如意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帝小心眼、神经病,阴晴不定,他不作她,她就阿弥陀佛了,哪敢生他的气?
“陛下——”
“我当时心烦的事情太多,不该向你撒气的。”萧衍抱着她,轻轻晃她的身体。“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有。”沈如意赶紧否认,只怕她回答的慢了,皇帝那脆弱的小心灵又给她记上一笔,真以为她暗搓搓地生他的闷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说完,她只觉得箍着她的手臂蓦地变紧。
“你说真的?”
萧衍忽然放开她,凤目亮晶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