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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面的苏弘文,也听到了柳氏的话,他看看已经走进去的夏寻雪,不禁蹙眉,也跟了进去。
“说了今天不做生意。”见又有人进来,柳氏脾气不好的说道。再看,是一个仪表堂堂的贵公子,身上穿的戴的也是非富即贵,那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柳氏也顾不得夏寻雪,从柜台里出来,亲自招呼苏弘文。“这位公子是喝茶啊,楼上有雅座。店里新来了一批西湖龙井,是好茶,公子试试。”
柳氏不停的说着,也没给苏弘文讲话的机会。
“珊儿,下楼招呼客人。”柳氏冲着楼上喊道,完全把夏寻雪丢到了一边。
这几个月皆是如此,夏寻雪每日在茶楼里招呼客人,柳氏一是坐在柜台里收账,二是物色上门的客人。遇到好的,便让夏元珊出来见客,就同现在一样。
夏元珊模子生得俊,那身段也是婀娜多姿,在紫阳城算得上是个美人。裙下之臣不在少数,她的眼光也是越来越高。听楼下柳氏喊,夏元珊随意的应了声,很不乐意的从房间里出来。
“夏寻雪,你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开门做生意。”一留有空闲,柳氏又回过头来说叨夏寻雪。“还有,穿这种衣服怎么干活,回房换套再出来。”
柳氏那肚子里在算计些什么,夏寻雪是知道的,她也希望夏元珊能嫁个好人家。虽然柳氏的做法有点过,但对于没钱没背景的她们而言,很多事也是迫不得已。
楼上,咚咚咚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靓丽的身影从二楼楼间走出,又是一串撩人的声响,已作打扮的夏元珊从楼上一步一步下来。夏元珊长及腰际的青丝松松地挽了个髻,上面插了一支白玉钗子,新买的一串黑珍珠项链在脖颈处轻摇,衬得肌肤白似雪,白色束带勾勒出美好曲线,蛮腰盈盈一握,好一个貌美的女子。
夏元珊人已经出来,柳氏也不会轻易放过苏弘文,唯独,夏寻雪对苏弘文有些过意不去。
“苏公子,我去打包茶叶,你在楼里坐一会。”夏寻雪看了看往这边走过来的夏元珊,对苏弘文说完,也识趣的走了。
“夏……”苏弘文话没说完,夏寻雪已经向着里屋走去。
这边,柳氏是两眼冒金光,好像已经飞黄腾达了一般。夏元珊看到苏弘文的时候,眼前也是一亮,漫不经心的神态也变得柔情似水。苏弘文毕竟是道台府的公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气息,长相也是俊秀,这几年,想嫁进道台府的名门闺秀也不在少数。
苏弘文也看到夏元珊,不过,表情稍微偏冷了。
因为苏傅子是帝师的关系,苏弘文时有进宫,宫里嫔妃三千,哪个不是风华绝代。夏元珊与之相比,也就一般了。反而是夏寻雪……苏弘文往里屋看去,墨黑色的帘子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位公子,楼上请。”夏元珊娇滴的声音酥麻入骨。
苏弘文打量了下夏元珊,那一身珠光宝气,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夏寻雪叫柳氏二娘,夏元珊应该是柳氏的女儿,想起早上在道台府见到夏寻雪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该是穿了好几年。
苏弘文没理会夏元珊,转向柳氏。
“我送夏姑娘回来,顺便拿些茶叶。昨天因为一些事,夏姑娘留在道台府没有回来。”苏弘文着实不喜柳氏的刻薄势力,但那是夏寻雪的家事,外人也不好介入。
道台府?柳氏脑经转得快,面前的贵公子,那是道台府公子!
“原来小女昨夜在道台府,老妇便不担心了。道台府要留小女几日,都可以。”柳氏说着。
“中间出了一些意外。”苏弘文解释,却是很反感柳氏说话的态度,还有她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块金灿灿的金子。
人可世俗,竟是势力到这个地步。
“我去看看夏姑娘弄得怎么样了。”苏弘文也往里屋去。
里屋里面还有几个格局,先是厨房,穿过厨房,直走是院子,院子里有口井,井旁有棵梅树。左拐是间小屋,屋子不大,摆放倒很整齐,左边贴墙的实木架上搁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瓷罐,罐身上贴有纸条,写有茶的名字。旁边的几个簸箕里,铺着还没晒干的茶叶和各种不知什么草的根须。一张简陋的桌上,放了两本书。
夏寻雪正在那个小屋里。
第九章 初生好感
“夏姑娘,有什么要帮忙吗?”苏弘文问夏寻雪。
“这里乱,苏公子在外面等一会就好。”夏寻雪说着,也没硬要苏弘文出去。她人在里面,但可以想象得出外面的情形。
夏寻雪在忙,苏弘文便自己瞅着。
“夏姑娘,这些根,也是用来泡茶的?”苏弘文指着簸箕里摊开的一把根须,问道。
“这是干草,是一种补益的草药,味甘,配合着其他的草药一起煮,有除邪热,缓正气,补脾胃,润肺的功效,久服轻身延年。楼里除了常见的茶叶,也会卖些药茶。”夏寻雪耐心的给苏弘文说明。
夏寻雪喜欢医药,茶也有药用的功效,所以,她并不抵触茶楼里的工作。闲暇的时候,她还会试着配置各种药茶。见成本低,又能挣钱,柳氏也不管夏寻雪怎么折腾。
谈到草药,夏寻雪眉宇间有着不一样的神采,那种专注,又散发出一种魅力。
母亲死后,唯一给她留下的,只有一本记满各种草药和病症治疗的医典。那之后,夏寻雪拜了县里一个郎中做师傅,也就是柳氏口中的破兽医。县里的人都说她师傅是个疯子,夏寻雪知道他不是。
想娘了,她就一遍一遍的翻那本医典,更想娘了,她就依着书里的记录,一一去找对应的植物。
医典里唯有一页被折了,记载的是一株茶花,十八学士,书页里夹了一片花瓣,即使十几年过去,那片花瓣的颜色仍鲜艳,像是要把过去的那片颜色永远留住。
回想起,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北边的天空出神,一坐就是一天,那时候夏寻雪就问母亲,那边的天空有什么吗?令采衣摇头不答。
是那天,夏远清病发,药石无灵,他把她叫到床前,和她说……
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过去的事,夏寻雪收回神。
不知何时,苏弘文的视线已从干草移到了夏寻雪身上,看着她,他的眼里也多了份光彩。
“夏寻雪还精通草药?”苏弘文问道。
“略懂一些。”夏寻雪简单的带过。
“你也给我装一斤药茶,爷爷说不定会喜欢。”苏弘文本身对药草药理一点不通,但听夏寻雪说着,也不觉得枯燥。
“好的。”
弄好,夏寻雪和苏弘文一起出去。
一楼堂里,柳氏和夏元珊还在,不过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夏姑娘,那我走了。”苏弘文提着两袋茶叶,离开了茶楼。
夏寻雪送苏弘文到大门口。
柜台边上的柳氏,一双眼睛精光频闪,看着苏弘文和夏寻雪从里屋出来,然后她送他出门。不得不说,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夏寻雪和苏弘文还是般配的。还有苏弘文对夏寻雪,彬彬有礼,甚至是有点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倾向的苗头。
当着苏弘文的面,柳氏不好对夏寻雪发作,那心里也是在捣鼓着一些东西。夏寻雪和她亲娘一样,都长得很美,这是柳氏一直很介意的事。夏元珊模样也不错,真论起来,还是比不上夏寻雪。
自家女儿长得貌美那是福气,若是别家女儿长得如花似玉,那就是祸事。就像,那时候在长青县。
一会的功夫,柳氏已经盘算了很多,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与先前的刻薄不同,正经的样子有些可怕。
送走苏弘文,重新回到楼里的夏寻雪是不知道,一个苏弘文的出现,将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
人心不古。
纷乱。
“夏寻雪,你给我站住。”苏弘文刚走,柳氏的本性又是一览无遗。
“二娘。”夏寻雪猜到,柳氏势必要问苏弘文的事。
紫阳城里当官的当官,有钱的有钱,但茶楼里能接触到的也只是些小官小吏小财主,开茶楼这么久,苏弘文算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一个,柳氏哪会放过送上门的肥肉。
“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就和夏寻雪猜得一样,柳氏要确定苏弘文的身份。“还有,你昨天在道台府发生了什么事?”
“道台府的公子,来茶楼里,只是拿些茶叶而已。”夏寻雪轻描淡写的说道。
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夏寻雪忙着招呼去了。
这一天,柳氏也没闲着,到外面好好打探了一番。这不打听不知道,结果还真是让人吓一跳。
道台府表面上从三品,地位却足以和一品大员相提并论。
苏傅子曾任朝廷户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乃当朝皇帝的老师,在当时,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昭平三十八年,苏傅子突然主动辞去了所有的官职。
皇帝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对苏傅子极为敬重和信任,虽然他早已不过问朝中之事,宫里还是时常会派人去探望。
甚至有人说,苏傅子一句话,便能改变紫阳城的天。
也是如此,宁绍云在苏傅子面前才会那么谦躬,花费心思在苏平生身上。
夏寻雪更加不知道,别人是千方百计要求见苏傅子,她却得苏傅子的主动召见,虽然其中另有缘由。
是偶然,还是必然?
冥冥中,所有的事早注定。
一天过去,茶楼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正常打样。
二楼的房间里,柳氏叫来了夏元珊,说的是苏弘文的事。
“娘,紫阳城里有财有势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没功夫浪费在无所谓的人身上。”夏元珊白天遭了苏弘文的冷落,肚子里憋了一通火气还没发泄出去。
不过实话说,苏弘文不论品行还是相貌都不错,夏元珊对这点是很满意。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夏元珊光鲜的外表之下满眼尽是俗气。
“元珊,娘的话可就说一遍,别看那苏公子现在无功名在身,道台府在朝廷的地位可是无能人及的。这人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有不有那个能耐了。”柳氏说道。夏元珊毕竟年少,柳氏十几年的县令夫人,也不是白做的。
就苏老太爷的分量,苏弘文日后想要在朝廷谋个什么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就一个从三品,有什么了不起的。”夏元珊嘴上那么说,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话,娘就说到这个封上了,信不信由你。”柳氏认真的说道。“在这件事上,你得留意点夏寻雪。”
柳氏这把年纪不是白活的,一眼便能看出,苏弘文多多少少对夏寻雪有点意思。真要争起来,夏元珊不一定能比得过夏寻雪,那就得使点手段了。长青县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教训,所以这一次一定要计划周全。
“就凭她。”夏元珊很是不屑。
也是那么一瞬,夏元珊眼底揽过一道冷芒,更是阴狠。稍纵即逝,柳氏也没有察觉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柳氏叮嘱。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夏寻雪是什么身份,道台府是世家名门,又怎么会娶一个寡。妇。”夏元珊嘴角抽动,笑,冷笑。
第十章 道台府还衣
又或者说,夏元珊的冷笑里,还藏了一丝对夏寻雪的恨意。
天彻底黑下去,夏寻雪干完茶楼里的活,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也算不上什么房间,柳氏在二楼占了两个房,其余的地方都腾出去做生意了,顶层的阁楼本来是个杂物间,夏寻雪把那里整理整理,物品全部整齐的摆放在角落,收拾了一块地方出来,刚好还能打个地铺。
阁楼也挺好,来得安静。
阁楼还有个天窗,用木柄把窗子撑开,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是夜,弯钩如月,星光黯淡。
深秋的夜,寒风更甚,“呼、呼、呼、”是能听到风在天地间呼啸的声音。
夏寻雪把天窗合上。
阁楼地方不大,床铺边上还是堆了各种各样的医书,厚的薄的加起来也有数十本。母亲留下的那本医典,也放在那里,不过用一个木盒装着,好生的保存着。
师傅当初看到那本医典时,很惊讶,说,那是本极为珍贵的医典。
夏寻雪从木盒里小心的取出医典,不由自主的又翻到十八学士那一页,盯着夹在书页里的干花瓣,出神。
翌日,天还蒙蒙亮,夏寻雪便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去了一楼大堂后的院子。
刮了一整夜的风,竹竿上晒的衣服全干了。昨天腾空,夏寻雪把从道台府穿回来的衣服洗了,此时晾在竹竿的最右边,她用手探了探,干了。夏寻雪把衣服收下来,是质地很好的丝绸,触手轻便柔软。
竹竿后的空地上,夏寻雪也种了几株茶花,此时正如火如荼的开着。即便也是娇艳欲滴,还是不及道台府那株十八学士。
夏寻雪把神思从茶花上收回,拿着衣服回到了楼里,她想赶在茶楼开门前,把那套衣服还回去。
这边,夏寻雪把衣服叠好,装进了布包里,准备出门。那边,柳氏和夏元珊反常的起了一个大早。
“夏寻雪,你去哪里?”柳氏从二楼下来,两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夏元珊跟在柳氏后面,也是打着哈欠,两眼皮时不时的往下沉。
“把昨天的衣服给道台府还回去。”夏寻雪去推大门的手收住,转回身去,柳氏和夏元珊正从楼上下来。
“上次去送个茶叶,一去就是一整夜,今天去送衣服,要送多久啊?这茶楼马上就要开门了,生意还要不要做。”柳氏咄咄逼人的说道,然后转向夏元珊。“珊儿,你把衣服给道台府送去。”
“娘。”夏元珊显得有些不乐意。
“你闲着也没事做,把衣服给道台府送去。茶楼不做生意,还吃不吃饭了。”柳氏哝了夏元珊一句。
“珊儿,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夏寻雪说着。柳氏不放行,她哪里也去不了,可这衣服还是得送回去。
夏元珊接过包袱,和柳氏相互对了一眼,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意。
“珊儿,把衣服还回去,就赶紧回来。”柳氏冲着夏元珊使眼色。
“是。”夏元珊答应着,却是拿着包袱又上了二楼,等她再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面容也做了精致的打扮。
只是单纯的去还衣服?柳氏和夏元珊心知肚明。
夏元珊前脚刚走,柳氏又开始使唤夏寻雪。“赶紧收拾收拾,开门做生意。”说完,柳氏柳氏上楼去了,头回那么早起床,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她还得再去睡一觉。
道台府
后院,苏老太爷早起,正在浇着花,经过一天的修养,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
“爷爷,我来浇吧。”苏弘文担心苏傅子的身体,去拿他手里的瓢。
“不用。”苏老太爷继续浇花。
“爷爷,我从夏姑娘那拿了两包药茶,搁在您屋里。问过太医了,药茶药性中和,冲泡喝可以通经活络、补脾益气。您的身体,可以常喝。”苏弘文昨天从兴盛茶楼回来,下人说老太爷身体有些不适,他便没去打扰。然后,他把碧螺春交给了管事,另外的两包药茶,苏弘文也不敢随便拿给老太爷喝,专门去找了宫里的太医,太医确定没有问题,他才拿来给老太爷。
还记得太医检查过药茶后,有些吃惊,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