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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赵氏顾不上回话,她满脑子都是六十两银子,老二可是只给她五十两啊,那十两哪去了?
人群里又人发问:“听说几年前,方秀才的儿子就搬出楚家了,说是楚家老两口还去闹过,强逼着退学让回去务农呢,人家可是秀才儿子,那学问好着呢,拿人家的银子竟然不让孩子读书,这算是照顾吗?”
“啊?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是啊,要不是周家二老爷出面讲情,楚家才放过方小公子,可是没想到,方家小公子已经离开楚家三年,自己住在私塾生活,楚家竟还将租金自己收着,三年可就一百八十两。”
“这么多的银子不给那孩子花,竟然逼得孩子为了就学出租自家院子,真狠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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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欠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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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们不知道啊,我听王家村的人说,这个老太太为了拿到方家房契,天天打她的儿媳妇呢,方秀才托孤真是找错了人,这样的亲家,霸占铺子租金不说,这不还说铺子是她家的,真不要脸,”身材肥胖的大娘说。
“我家媳妇我怎么管有你什么事?啥叫霸占,当时说好给我家的,”楚赵氏指着那个肥胖大娘骂:“你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指使啊,跑这来诋毁我们老楚家,我跟你拼了,”说完就要冲上前撕扯那个胖大娘。
胖大娘也不怕,指着楚赵氏鼻子说:“咋的?你做了丧良心的事,还不许别人说?对于你这样的人,就该去衙门告你。”
楚赵氏一听衙门,顿时停下脚步,她没有文化又没有多少见识,不如镇上的人知晓的多,今天的事让她既愤怒还惶恐,自家毕竟不是镇上的人,何况在她心里,村里人总比镇上人低一等,一旦事情闹大,自家占不了什么便宜,这又牵扯到衙门。
“对,去县衙告去,这些年可都是楚家老二在外面招摇撞骗,就该让这种丧良心的做大牢,判他个流放啥的,”这是被楚老二坑过的人,否则也不会这样怨恨。
“咱们都去作证,老楚家这些年收取的租金让他们吐出来,”仇富的情绪也跟着宣泄出来。
“对对对,方秀才那么好的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帮衬多少人,咱可不能让他儿子被欺负了,”知道感恩的人,也在旁边打抱不平了。
楚满粮见涉及到打官司,心里开始打鼓,他其实不想当着这些人做无意义的争吵,越吵越显得自家理亏,还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谭家究竟何为,可是,现在不得不出面,因为形势已经呈现一面倒的趋势,还引发民愤,牵扯官衙,他只好咬牙上前抱拳说:“各位各位,是不是误会了,当时方秀才找到我爹,让我家帮忙照顾鹏程,这些年我们尽心尽力呵护,租金可都用到那孩子的身上。”
“不对吧,要是都用到那孩子身上,怎么还用出租自家院子呢?这样说太牵强了。”
“别信他的话,那方家小公子,年前还在街上摆摊给人写信写对联挣钱呢,那衣袖处还补着补丁,要是租金给那孩子用能这样吗?”
“可不是,再说,如果你们家真的对那孩子好,为啥不让他自己管着铺面,反而是你家老二呢?”
乱糟糟的反驳声,将爷爷的话堵了回去,他无法回到这些话,他心里比谁多清楚,这些年对方鹏程啥样儿。
这时,谭桂生上前两步大声说:“楚家兄弟,你们做事怎么能这样遮遮掩掩的,我家被你们欺骗不说,还欺骗方家那孩子,咱们做事可不能没良心,挣钱也得挣得光明磊落,这伤天害理的事可不能继续下去了,你不心疼那孩子我还心疼呢。”
楚满粮狠狠地瞪了老谭头一眼,心说:真会唱高调,当时签约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磊落。
楚赵氏指着谭桂生骂:“少在这装好人,铺面明年不租给你了,赶紧搬家滚蛋。”
谭桂生看了她一眼说:“滚不滚的现在不是你说的算,”然后转过身对围观人群抱拳施礼说:“各位乡亲邻居们,我谭桂生今天之所以来要个说法,就是让大家给做个证,我租那铺面也是被楚家所骗,假如方家追究楚家欺诈,我谭家可没有参与,也是被欺骗的主儿,铺子的租金我这里有楚家老二签字画押字据可以证明,另外,铺子马上到期,我不在跟老楚家签约,自会去找方家小公子签,这样的恶事,我们谭家可不会参与。”
“谭老板说得好啊,做人就得这样做。”
“对,就该这样做,省的让那些恶人继续坑害人家。”
“可不是,那孩子爹娘都不在了,已经够苦的了,怎么还能谋人财产呢?”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支持,谭桂生表情轻松下来,这么一闹,自家算是脱离漩涡,不会摊上什么事了,铺面到期,楚家没有权利赶自己家,方家小公子定会出面,他念着帮着他要回铺面的好,也会接着续签的。
楚赵氏一见成了这样结果,就想着要撒泼哭闹,以挽救那铺面租金,正要坐到地上,就见人群里让开一条路,几个腰挎朴刀胸前绣着大大捕字人走进来,打头的人威严地问:“说是这里有人欺诈骗取租金,我们要带人去县衙查问。”
楚满粮和楚赵氏见到这阵仗,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这要是被抓进衙门摊上官司的话,老楚家那点家产可就保不住了。
杜山石一看,事情竟然闹得这样大,看样子亲家今天不出血事情是不能完结的了。
他忙让二儿子进院,将事情跟楚红红说一声,毕竟是儿媳妇娘家的事儿,自家不好插手,然后挤上前,点头哈腰地帮着将捕快与谭家人都请了进院,备上几桌酒席帮着好好招待,希望能找到解决办法。
楚满粮在捕快那桌上生硬地陪着小心,他不擅长做这样的事儿,毕竟家里俗事都是由老二出头的。
没办法,杜山石只好充当主家,试探捕快班头的意图。
楚红红听到这事儿,吓得直哭,但没忘将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让丈夫杜老二拿出去打点那些捕快,她知道爹娘身上不会带多少银子的,更知道,娘那么抠唆,不会拿出银子打点的。
她先拿出四十两银子没够,又拿出六十两还是不够,最后只好从婆家借了一百两,就这样送出二百两银子,才将此事压下,最后的定论是这样的:只要方家小公子不去告状,哥几个就将此事压下,一旦方家小公子去衙门敲鼓递状纸,不好意思,立刻捉拿楚老二归案,毕竟是证据充足的。
另外,谭家的租赁签约,不再找楚家,而是去找方鹏程,老楚家的人都不得干预。
杜家酱坊对面的茶楼里,方鹏程抿嘴微笑,喝了一口茶,感觉周身舒畅。
他向周敏学借了六十两银子,拜托周家大管家用五十两银子帮着打点那几个捕快,剩下的十两打赏周家几个机灵的下人,让他们在人群里配合,就这样先后上场唱了这出戏。
你们能想到利用衙门里的人,自己也能做到,六十两银子跟周敏学说好,分两年还他,留出三十两给姐姐她们分家后出来用。
他没有出面,也装着不知道,毕竟当面锣对面鼓,有许多话不好说,还不如让围观的乡里乡亲说更有利,再说,也不想让姐姐和外甥女承担楚赵氏的怒火,此事从表面上看跟自己和姐姐一点关系没有,那是谭家引发的,楚赵氏即使想找茬,也没有借口不是。
最大的赢家不是自己,而是那几个捕快,在自己这里拿到银子,又在老楚家那里狠狠地敲了一笔。
周敏学身上带着酒气兴冲冲地推门走了进来,见到他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方鹏程请他坐下,带着些许得意说:“办好了,刚才你家下人已经来传话,计划完成。”
“哈哈,一展老弟,这两天你真让人刮目相看,自从学政大人给你赐字后,你就如同神助,一个点子一个花招的往外冒,原来怎么没见你有这样的急智,”周敏学喝了口茶水,探究地问。
方鹏程脸上的喜色一点点褪去,瞋目切齿地回道:“我不想再忍了,我姐又被打了,她偷偷塞给我银子的时候,见到她被打的伤痕延续到手腕上,还是新伤旧伤都有。”
周敏学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我不想忍了,即便楚家休了我姐,即便楚家将我姐赶出家门,即便影响我的名声我也要这样做,”方鹏程眼里带着坚定的光芒说。
周敏学点点头,假如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会这样做吧。
他岔开话题说:“午间吃饭,我跟钱柜已经将那事说了,还假传你姐夫的消息,嘿嘿,楚家老两口听到后,加上今天的事情,一定会将你姐夫家过继出去的。”
方鹏程惊喜地问:“真的?你是怎么说的?”
周敏学低声将他自编自导的话跟方鹏程说了,然后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楚赵氏听到用了二百两银子打点方将此事压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直到楚建业赶着骡车来接时,才缓缓清醒过来。
楚建业来的有些晚,因为他不仅送韩家小公子回家,还在镇子口,被钱柜派来的伙计拦住,拉着他先去了钱家铺子。
钱箱钱柜两个兄弟都在铺子里,他家开的是杂货铺,杂七杂八什么都有,不过最挣钱的是收山货奇珍,然后再转卖出去。
钱箱是老大,憨厚稳重,在家里管着铺子,老二钱柜聪明机敏,去各个山村收货再往县城售卖。
当年,钱老爷子看到楚家卖蚕茧发家,也心思活络地开始效仿,还让大女儿想办法将楚家养蚕师父拉拢过来,并说服楚楚老二私下入股,借用老楚家的销售渠道开始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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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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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蚕茧的销售让钱家的家底越来越丰厚了,只是,南方的叛乱平定后,南方的蚕茧开始霸占市场,北方的蚕茧虽比南方蚕茧大,但蚕丝硬并粗,织出的绸缎不如南方蚕丝织出的柔软细柔,加之运费高增加成本,所以,丝绸商不看好北方蚕茧,致使这两年蚕茧的价格不断地下滑,尤其是今年,价格低的几乎没有什么利润。
还是钱柜脑子灵活,想到要与周家搭上关系,这样不仅价格不在被中间商掌控,还能降低成本获得更多的利润。
今天中午,钱柜终于请到周敏学少爷,酒桌上并没有谈起蚕茧的事,只是热情地攀谈,希望能成为至交,以后在提出什么就好说了。
周家少爷无意说出楚家老大楚建宗的消息,让钱柜震惊不已,没想到楚建宗走了三个多月,竟然沦落那样的下场,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大笔的债。
他很替自家大姐和姐夫着急,楚家这些年的家当被老楚头败了不少,假如楚老大这带回巨额债务,恐怕楚家就要完了。
就连要考功名的方鹏程都不顾自己的名声,正想办法说服他姐要与楚老大和离呢。
是啊,这么个负累回来,一辈子能好过吗。
他越想越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去王家村找大姐和大姐夫说这个消息。
好不容易陪着周家少爷吃完饭,就又听说杜家门口的事情,知道楚家二老还在杜家,他就急忙派人去镇子口,拦住来接楚家老两口的钱老二,一方面怕他冒冒失失去了杜家被牵扯进去,毕竟他是签约之人,捕快见到主要罪犯自投罗网岂能轻易放过,定会张开血口咬住不放,到时恐怕就是牢狱之灾了。
另一方面他要赶紧让楚老二知道楚老大背负巨额债务的消息。
当楚老二听完后,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是阴云密布。
谭家在杜家门口大闹的事儿,让他惊悚不已,租赁签约收银子的收据,可全是经由自己之手,假如追究起来的话,那自己可是首当其冲,还好,钱柜将自己拦下,妹妹拿出银子帮着打点,这牢狱之灾算是逃了过去。
对于大哥楚建宗的消息,就不那么在意了,他是流浪也好,是成为乞丐也罢,都是他自找的,只是那巨额债务,别让楚家承担就好。
钱柜说得对,假如大哥回来并带着巨额债务,那这个家就彻底毁了。
几个人在铺子后面又商议一通,最后,钱柜给出了个好主意,将楚建宗一家过继给大傻子,然后鼓动老两口将他们分家分出去,这样,不仅逃脱那些债务,而且楚家的财产也不用分给大房一份。
楚建业感觉头顶的阴霾散开些,呼吸也顺畅许多,他估计,假如娘听到大哥落魄沿街乞讨并背负巨额债务消息,定会对大房更加厌恶,对大儿子最后一点的牵挂也就消失殆尽。
又跟钱柜商议一下柞树山的事,爹娘背上二百两的债务,肯定会将柞树山快些出手,这是个杀价的好机会,俩人又将彼此心里能承受的价格碰了碰,楚建业这才赶着骡子车慢悠悠地往老杜家赶去。
楚赵氏见楚建业走进屋,顾不上在亲家家里,从炕上爬起来,光着脚下地,顾不上穿鞋就冲上去厮打,嘴里还骂着:“你个丧良心的,我白养你了啊,你竟然贪墨银子,那租金每年可是六十两,你竟然只给我五十两,你个兔崽子,你的心被狗吃了啊。”
楚建业起初有些慌张,被他娘打了几下后,才冷静下来,阴声阴气地说:“那十两不是交税了吗?怎么赖到我贪墨呢?”
楚赵氏听到这话,停下哭声,手也不在打了,囔囔地问:“真的吗?”
杜山石心里笑道:税银在双方去衙门换红契时就交过了,再说,也用不了十两啊。
不愿意揭穿老楚家的**,就打圆场上前说:“可不是,亲家啊,别因那十两银子生气了,赶紧收拾收拾,天色不早了,别摊上走夜路。”
这是赶人呢?楚赵氏又生气了,楚满粮瞪了她一眼打着哈哈:“是啊,今天可是给亲家添麻烦了,等我回去,帮着诵段经文去去这事带来的晦气。”
杜山石嘴上谢着,心里满是不屑,真能装,大口吃肉的时候,恐怕早就将佛祖忘了吧。
楚赵氏没精打采地对杜山石的老婆说:“我们这就回去了,让红红好好养着吧”。
杜山石的老婆气呼呼的心说:还好好养着,这么一闹,恐怕都没奶喂孩子了。
太阳滑落山后,只留下余晖催促并提醒人们加快脚步回家。
回王家村的土路上,楚老二驾着骡车颠簸地走着,车厢里传出楚赵氏的**声,“哎呦哎呦”伴随归巢的鸟儿鸣叫,显得孤影重重哀鸣戚戚。
楚满粮问楚赵氏哪里疼,可她说不出来,好像哪哪都疼,好像这样叫可以减轻损失银子的痛。
楚建业能理解自家老娘的心痛,以后不仅收不到租金,还为此欠下二百两的外债。
虽说那一百两是妹妹的,可那也是要还的,家里本就没有多少银子,这么大一笔钱,只能卖山还债,楚建业想到这,心里已经没有那股子高兴劲儿了,自己主动卖山是一回事儿,为了还债卖山就又是一回事儿。
爷爷挣下的产业慢慢消耗光了,这可不能怪自己心黑,不能怪自己打小算盘,要怪就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