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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笑语起身,开门,站在院子里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她觉着或许夜里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看到方笑语起身了,解语连忙走上来道:“小姐,王爷托人来传话,说您起了之后,去前厅一趟。”
方笑语一愣,心说安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若是找她有事,直接叫她起来就是,安王这人什么时候还这么体贴,等她自动醒来?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安王此刻的状况。为了求得叶西辞的原谅,他对她可不敢像从前那样不假辞色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方笑语一时间没想到安王找她会有何事。她猜测可能跟叶西辞出征有关。
“是那叶西乾闯了大祸了,他险些害的苏侧妃没了孩子。”解语暗自好笑。对于苏红绸,王爷现在可是捧在心尖上疼的。特别是李素青遇刺,又爆出曾做过的恶事,可以说,对于李素青的失望与厌恶,现在他的希望就全寄予在苏红绸的身上了。
可是苏红绸是什么情况,她们这些跟着小姐的人都心知肚明。故而,看到王爷被小姐紧紧的攥在手中,她们心中却暗道活该。
即便王爷被李素青骗了又如何?那就是对姑爷如此狠心手辣的理由了吗?
她们也都是护短的。欺负她们家姑爷,就是王爷也不行!
方笑语的神色倒是古怪,她倒没想到苏红绸倒是个实际行动派,早间刚吩咐她做的事,她午间就给做了。
“苏侧妃没事吧?”方笑语倒是担心苏红绸做得过了真的伤着了孩子,于是问道。
“回小姐,苏侧妃没有大碍,只是‘动了点胎气’。”解语刻意将‘动了点胎气’这几个字放慢了速度,继续道:“今日姑爷出征,那叶西乾似乎开心的很,不仅随口诅咒着姑爷最好别活着回来,还吩咐了奴才去下帖子宴请那些狐朋狗友到府中赴宴。”
解语也不由冷笑,继续道:“王爷进了宫还未回来,院里已经吵吵闹闹,那苏侧妃倒也有法子,只是假意路过,又假意被风吹走了丝帕,接近那叶西辞后,看起来温和,却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叫叶西乾忽然大怒。”
听着解语所言,她自然能想象到,那所谓被风吹走的丝帕,当是苏红绸用内力所致,否则她又如何保证丝帕能正好落在叶西乾的面前。
她这是故意激怒他,引他对她动手。
在外人看来,她态度始终温和有礼,甚至是处于弱势的。因为‘长期被李素青欺压’的恐惧,更容易引起人的同情。
而在她美丽的外表之下,在他人看不到的交锋之中,她始终用言语刺激着叶西乾脆弱敏感的神经。比如他是庶子的事实,比如李素青受伤的真相,比如周贵妃的谎话。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足以叫叶西乾心中有鬼而勃然大怒。
叶西乾的暴怒,苏红绸的温柔隐忍,在这种距离的烘托下。每一个人亲眼看到的东西便具有了欺骗性。
何况苏红绸的媚术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叶西乾这样的人所宴请的,无非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真的家世好涵养好的公子千金们,才不会搭理叶西乾这样无用的庶子,更不会在叶西辞出征这样的节骨眼上跑到人家府里去开宴庆贺,这简直就是在砸场子。
于是情况就是,苏红绸当着所有人的面玩了一手好游戏,不仅引得了叶西乾‘动手推她’。还在其他人的眼睛里留下了叶西乾恃强凌弱的一面。而当时不知为何叶诗兰也在,最重要的是,安王及时回来了。听说叶西乾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在府中设宴宴请狐朋狗友。这让担心叶西辞安危的安王怒火中烧,甩着袖子就要去找叶西乾算账。
而此时,他就恰好看到了叶西乾‘推’苏红绸的那一幕,而苏红绸却委屈的连连后退。叶西乾便咄咄逼人的步步紧逼。眼睛所看到的陷阱立时启动,待苏红绸看到安王的到来后是时候的捂着肚子一晕,一切就等于是尘埃落定了。
从旁观者的口中得知的真相,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一结合,安王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那些狐朋狗友与叶西乾的关系向来不错,可若是安王没有突然出现,他们还能替叶西乾掩饰几分。可是安王却亲眼目睹了最后的那一刻,他们又没有事先串通好了口供。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一个人替叶西乾狡辩的故事都不相同。只会将叶西乾的‘罪名’更加坐实了罢了。
而后续就更加清晰了。大夫一瞧,苏侧妃有孕了,只是被叶少爷这么一推,动了胎气,险些流产。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府医是她的人,自然得跟着她的意思说话。不行的话去找沈善若来瞧,更好,沈善若说的可比府医严重多了。
而实则就是,苏红绸什么事都没有,她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如何会被一个草包的一推而动了胎气?
从一开始,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做的。
这样的陷害不能将叶西乾打入地狱,这也不是她的目的,她不过是为了让叶西乾在安王心中的美好形象支离破碎,就如同李素青那样,同时,也是给了苏红绸一个暴露有孕的契机。
安王是个重视子嗣的人。他对叶西辞的所有残忍都源于他们滴血认亲后那不相容的血液。但是,当他知道他被人算计了,当他知道叶西辞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依旧愿意在她面前低下那高傲的头颅,只为了能求得叶西辞的原谅。
这府里不过就叶西辞、叶西乾还有叶诗兰三个孩子。不得不承认,李素青实则是有一手的,至少在这个王府里,她没有让任何女人抢走她的地位,甚至于即便是有通房丫环,也不过一夜风流,绝没有怀上孩子的可能。这就是这个女人炉火纯青的手段。
如今安王在她的算计下如此迷恋苏红绸,若是苏红绸为了他怀了一个孩子,他心中又该是多么喜悦?
特别是叶西辞出征在外,生死都不敢保证。叶西乾又是如此作态,叶诗兰不过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家业,这时候,苏红绸的孩子简直就成了他的寄托。
可这个寄托险些被叶西乾毁了。
就如同当年的李素青的一个算计,险些毁了叶西辞一样。
他有多担惊受怕,对叶西辞有多愧疚,对于叶西乾所做的事就有多痛恨。
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这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所在。
而安王不过是顺带的。方笑语的这个看似并不高明的算计,实则真正想要之入瓮的人是叶诗兰。
所以叶诗兰出现在了叶西乾的宴会之上,是因为叶诗兰的桌子上放着叶西乾亲手写的一封信。
笔迹没有差错,语气也是也是叶西乾的语气,叶诗兰对于他的态度越是复杂,就越是想要知道他想说的秘密。
近来的叶诗兰常常做恶梦,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显得更加骨感,此刻看起来更是阴沉了不少。
她常常突然就阴沉的笑起来了,又常常突然就崩起了脸。许多奴才丫鬟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是打心底里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这还不够。
方笑语所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让她茶饭不思睡不安宁这样简单。
今日她要叶诗兰看到叶西乾推苏红绸的画面只是为了加重叶西乾在她心中的杀性。她要她进一步怀疑叶西乾骨子里的黑暗,即便苏红绸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个敌人。
真正重要的还在这之后。
方笑语来到前厅后,就见安王面前一片碎了的茶杯还有水迹。叶西乾梗着脖子跪在地上,脸上一片的不服气。
叶诗兰安静的站在一侧,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唯独在她进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而后收回了眼色,愣愣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不为叶西乾辩解,也没有咒骂苏红绸阴险。这一切就仿佛是与她无关一般,只是冷眼看着。
看到方笑语的到来,安王的脸色稍稍平了平。顺着安王的目光,叶西乾也自然看到了方笑语的到来,只是他似乎对于方笑语的敌意颇重,还未等方笑语做什么,他便狠狠的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与挑衅。
方笑语暗道可悲。
周贵妃的一个谎言,让他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从前在外他还懂得忍让与装腔作势,可是近来他却撕下了所有伪装的面皮,整个人都变得高傲气来,仿佛他真的是周贵妃的儿子一般,仿佛他真的是叶书成的哥哥一般。仿佛他真的能够成为安王的继承人一般,仿佛他真的高高在上需叫人仰望一般。
他没有想过那是周贵妃和叶书成为了利用他而说出的谎言。没有去想如果周贵妃真的跟安王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他被美好的画饼冲昏了头,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父王,苏侧妃身子如何?可需请太医来瞧瞧?”方笑语没有理会叶西乾的挑衅,而是温和的,面带关怀的问起了苏红绸的身子。
叶西乾对于方笑语的无视怒火中烧。他觉着这是方笑语对他的蔑视。可是他忘记了,方笑语从来对他都是蔑视的。曾经那一脚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身子无碍,只是动了些胎气。”安王的话有一丝迟疑。不是因为苏红绸的情况不容乐观,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的如何面对方笑语谈起这个问题。
说直白些,他怕方笑语不接受这个孩子。怕方笑语会以为这个孩子对叶西辞来说是个威胁。所以明明就不是什么错事,可他却有种心虚的感觉,这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异常纠结。
他心中清楚。方笑语要是要对苏红绸动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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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自作多情
安王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再讨厌方笑语,不知不觉的,内心已经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无论是因为知道她武功高强,还是她背后所代表的五十万镇远军的压力,还是来源于皇姐与皇兄的提醒,还有对于西辞的内疚,他就是有点发怵这个完全不安套路出牌的女人,他觉得她是他的克星。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要去刻意突出他身为父王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她不在意。所以他不能招惹她,否则他的孩子就很难保住。
“苏侧妃无事便好。”方笑语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眼中的真诚完全看不出她对苏红绸的敌意。
安王心有点乱。
方笑语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无论他是质问也好,定罪也好,她前一刻还微笑着给你行礼,下一刻就可能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你的尊严打击的一点也不剩。
他看不清她对于苏红绸的这个孩子是什么态度,所以他的态度反倒要更加谨慎小心。
“发生了何事,我听解语提过一些。只是父王,听闻事发之时有外人在场,父王可是听取了他人的证供?若苏侧妃是不小心摔了,岂非是冤枉了乾弟?”方笑语的话听起来公正无比,可是安王、叶诗兰还有叶西乾却硬生生的在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是个人都知道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的关系。因为叶西辞,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
叶西乾无数次想要冤枉叶西辞。想要夺取世子之位,而方笑语则无数次毫不顾忌对方脸面与尊严的狠狠训斥甚至飞起一脚。
此时叶西乾被苏红绸玩弄于鼓掌之上,方笑语不拍着巴掌嗑着瓜子搬小凳子看好戏就不错了。会为叶西乾说话洗脱罪名?
说出去谁信?
特别是安王和叶诗兰之前已经见识过方笑语的手段,深刻的知道了她对于李素青和叶西乾的厌恶,他们就更加不会相信方笑语话中的悲天悯人是出于真实,他们直接将之理解为幸灾乐祸,亦或是落井下石。
毕竟,她特意提及有他人在场,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安王。这一次,不仅是你亲眼所见,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你不会为了包庇就不顾事实,委屈苏红绸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不仅仅是安王和叶诗兰如此想,身为当事人的叶西乾就更加感觉到屈辱。
从前父王是多么的疼爱他,多么放任他。整个王府的宠爱都集于他一身。他虽是庶子。可却得到了远远超过嫡子的一切。除了那个名分。
他讨厌叶西辞是因为叶西辞夺走了他的世子之位,可他面对叶西辞又是高傲的,因为他身上牢牢的系着父王的疼爱,比起叶西辞那个娘死爹不疼的废物要高贵的许多。
可是自从母亲开始与父王对着干的时候开始,父王每每看到他都会想到不识好歹不顾大局的母亲,对他的夸奖与疼爱就渐渐的少了。
直到他知道了他的身世,直到他知道他原来是父王与周贵妃生下的孩子,李素青这个母亲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他心中立时就明白了,为何李素青会不顾及他的处境一再与父王硬碰。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将来。说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和叶诗兰找一条后路,其实不过都是借口,是她为自己的背叛所找的借口。
从那时开始,他心中就已经积蓄下了无穷的怒火,那一刻刺伤李素青不过是怒火爆发罢了。
是的,此刻他心中甚至不愿意再将李素青当做母亲。在他心里,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一个符号,无用的符号,是要被洗刷的耻辱。
他叫了一个傀儡那么多年的母亲,对一个工具尊敬爱戴,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尊贵。
此时的叶西乾早已经被周贵妃许诺的将来冲昏了头脑。他幻想着他是未来皇帝的哥哥,是贵妃的儿子。幻想着在叶书成登基之后,叶西辞只会被他踩在脚下狼狈求饶。他幻想他成为了世子,而后接替父王的地位成为安王。幻想着他走出门去,看到的所有人的目光中都不再有隐晦的轻蔑,而全是惧怕与崇拜。
他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无可自拔,甚至将从前所有的伪装都撕开,而后将**裸的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他自以为是的迎接着他人的恭维,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他的幻想。
他不是贵妃的儿子,不是皇子的哥哥。他不知道的是他该为此而感到庆幸,因为一旦他幻想的成了真实,贵妃与王爷有染,给皇帝带了绿帽子,这足以让他们所有人死上千次万次,而后成为他人嘲笑的反面教材。
所以,方笑语的话在叶西乾的耳中讽刺的刺耳,他没有冷静下来想想如何为自己脱罪,反倒狂躁的叫嚣着大喊道:“无需你假好心!此刻你心中定然得意万分。我若坐实了这冤枉,你和叶西辞怕是连梦中都会笑醒!”
方笑语也不生气,只是平淡的,大方的点点头道:“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客套一番罢了。”
方笑语的平静姿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啪啪啪啪的打的叶西乾的脸红了紫,紫了绿,绿了黑,黑了白,变脸过程之迅速,好不精彩。
安王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受了伤的是他心爱的女子,险些没了的是他亲生的骨肉。而罪魁祸首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此刻出言讽刺的,是他长子的妻子,他的儿媳。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家有多么的混乱。所有人的自成一势,各站半壁江山,遥相对望。互相看鹬蚌相争之戏,东风来了,就去插上一刀。反正谁死谁伤了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虽然身在一个王府之中,却从不将对方当做一家人。
她们是仇人,甚至不是陌生人。
可是安王却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