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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出病房关上门。
尚冬菜得到灵一个赞赏的眼神,她欣然接受这份赞扬:“学长,快去把门反锁上。”
“反锁门干嘛,那医生手中有钥匙,防不住的”,灵边说边按照尚冬菜的指示反锁了门。
“至少在心理上觉得安全一些嘛。”
灵从门前折返回病房,白了眼没个正行的尚冬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从口袋内拿出一个苹果,低着头面色平淡的削皮。
削完一个苹果后,放到一边的盘子里,继续削第二个苹果,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们希望你留在国内。”
听了这句话,尚冬菜没半点惊讶之色,笑着说:“学长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啊。”
她大概能猜到灵来的目的,若人不会去探望自己讨厌的人,却还是去探望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逼的。
会逼迫灵来的人,除了音乐社自己那些学姐们,也不会有别人。
“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探病。情况怎样了,你家里怎么安排的。”灵语气平淡说道。
尚冬菜望向窗外,五月的阳光还不是很强烈,观景时不至于太刺眼。缓了片刻,她直接说出了结果。
“妈妈让我出院后就立即跟着她出国。”
“你的回答是什么?”
尚冬菜摇摇头,语气带着淡淡忧伤,说:“我不知道,似乎是因为我的犹豫,妈妈跟我做了个赌约。”
“我猜赌约内容大概是慕容优理、楚佳雪、贾诗乃三人在你出院之前没来医院探望你,你就得无条件跟着你妈妈出国,对吧!”
“嗯。”
尚冬菜应了声,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她静静的望着窗外,视线逐渐失去焦距,像是什么看不见,又像是远望天边,欲图冲破天际,看看其上是否真的有命运之神和恶魔的存在。
过了很久,是灵先打破沉寂,问:“一定是要见到社长她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嗯!我坚信学姐她们三人一定会想到办法来医院对我说出她们的意念。没想到,最后来探望我的会是学长。”
窗外的阳光照在尚冬菜落寞的侧面轮廓,她不忍拒绝妈妈的要求,只能依靠外力让妈妈妥协。
“请你收起落寞的神情,考虑一下千辛万苦来这里探望病人的我的心情。她们三个你可能是见不到了,因为你妈妈的阻挠,她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来到这里,否则也不可能拜托我来传达她们的意念。这是她们给你买的漫画书,希望你们感悟出她们三人的意念。
如果最后赌约失败了,你就带着这几本漫画书一起出国吧,闲来无事时,至少可以睹物思人。”
妈妈在阻挠学姐来看我吗?原来如此,是这样才有了那个约定啊。
尚冬菜凄凉的笑了笑,如果一切外力都被隔绝,那只能跟着妈妈一起出国了。接过漫画,感怀的摸了摸漫画书封面,突兀说了句不着头尾的话:“也许出国前……我会烧了这几本漫画。”
“随你怎么做,反正我已经把她们的意念传达给你了。”
灵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了,在离开前,他最后问了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吗……我不想出国,我想和学姐们在一起。”尚冬菜最终还是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你不想出国,社长她们也舍不得你离开,那你就不要出国啊,这种简单的道理,你还在犹豫什么?”
第七章 【尚冬菜篇】(七)
“我不想让妈妈为我担心,因为这次的事情,我看见了……妈妈哭了……”
尚冬菜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紧盯着灵,俨然已把这个讨厌自己的人,当成自己仅能依赖的的外力:“学长,我是不是不该任性下去了?”
灵沉默,这种情况似乎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过了很久,他反问道:“你的人生不想有缺憾吧?”
尚冬菜愣了下,随即点头。
“既然不想有缺憾,年轻时不任性,难道还要等到工作时、老掉牙的时候任性?你的家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为了迫使你出国而流泪的情绪,我也不理解。但,从中我看不到一点温情,你的家人根本就没在意过你的感受,被【一定要带你出国】的执念迷惑了心智。”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妈妈是因为关心我才会想着带我出国,她只是不想……”
尚冬菜连忙摇头辩解道,说到一半,忽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不愿意把自己将死把事情说出来,不想让在意她的人为她伤心。
这边没得到完整回答的灵,继续自顾自的盲目说道:“她们认为你留在国内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你就努力不让这些问题发生,证明给她们看,你的选择不是任性。”
“不可能的,没办法证明的,我对妈妈……很愧疚,要是不出国,就永远弥补不了我的任性……”
她很痛苦,她在挣扎,她没办法证明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能活得安然无恙,就算在国外妈妈守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
她的态度,这边灵搞不懂了:“所以呢,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
“不,不,不是的。”
尚冬菜连忙摇头否认,求助的看着灵,想要一个不留遗憾的决定:“我需要帮助。”
“那你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啊,我很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要逼你出国?”
“学长……”
尚冬菜楞楞与灵充满焦急的目光对视着,真的要把事情说出来吗?
可是,说出来后,学姐们会不会都和妈妈一样,想我出国去治病呢?
还有,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明明只是个在社团被我欺负的外人,明明连朋友都不是,甚至还有些小仇恨。明明被捉弄得那么惨,现在却好像是真的想要对我伸出援手……
她真的很困惑灵的想法,映像中,副社长只是一个小心眼男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义了?
尚冬菜对视着灵的眼睛,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从小就有的病,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何必拖到现在呢?
她不甘把自己剩余的时光浪费在手术台上,想要本着自我,无忧无虑的与大家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可以把实情说出来,但请学长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社长、佳雪学姐她们,不管我最后有没有出国,都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尚冬菜压低声音说道,她真的很需要外力,不惜把自己的未来告诉别人。
“不要小看我,就算是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灵神情认真承诺道。
“谢……”,尚冬菜苍白一笑,顿了下,终是道出了心中的谢意:“谢谢学长。”
“说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出院时间是哪天?”
尚冬菜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下周星期一早上办理出院手续。”
“今天是星期三,这样看来,我有四天时间来挽救。时间勉强还算充足。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用最简洁的语句把整件事描述清楚。”
听到此言,尚冬菜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若要用最简洁的语句来解释自己的病情,只需一句话我再过不久就要死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相信我就不要说了。”灵皱眉道。
“我没有不相信学长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出口……”
“你们要说什么呢,我可否听听?”
尚冬菜正准备说,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让她想说的话遏止在喉咙里。
门开了,林晓溪走了进来,目光凌厉的盯着灵:“冬菜,这位同学是谁,不给妈妈介绍一下吗?”
“妈妈……”
尚冬菜拉了拉林晓溪的衣角,想要让妈妈说话的态度好一点。
“阿姨好,我是和冬菜一个学校的学生,算是冬菜的学长。当然,只要你稍微的调查一下,就能发现我和你女儿是同一个社团的。不过,你也别误会了,我和你女儿的关系并不好,这点你也可以调查出来。这次来只是单纯的探望冬菜,没有别的目的。”
“真的只是单纯来探望冬菜的吗?”
林晓溪冷笑道,她才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话,女儿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一切。她哪还不知道这个男生的话纯属是在扯淡。
“当然!”灵很平淡的说道。
“那么,探望完了没有?”
“已经探望完毕。要是没有我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灵鞠了个躬,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
最后一丝外力也破碎了,尚冬菜放弃了挣扎,那就出国接受治疗吧。
“灵学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灵站在门口顿住,三秒后,说出了一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
“也许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蠢货,过着每天被捉弄的日常,突然有一天,那个捉弄他的人走了,他会觉得自己的日常少了什么,不习惯,也许还会怀恋。”
看着灵的身影离开病房,尚冬菜很是突兀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人世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做错事,不一定会被讨厌,也许会得到幸福!
她不后悔回到国内享受了两个多月的普通生活,体会到了很多在国外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就算在国外死在手术台上,她也会很高兴。她会永远铭记音乐社的各位,包括刚才那个蠢货副社长。
一旁的林晓溪女儿脸上露出笑容,很是不解的问:“冬菜,他跟你说了什么?”
“妈妈,你在阻挠学姐她们来看我吗?”
林晓溪一愣:“我……”
“妈妈,那个约定,我接受了!”
第八章 【尚冬菜篇】(八)
五月八日。
下午时分,尚东菜坐在病床上,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世界。
这时,门突然开了,林晓溪走进来,关门就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今晚再看一场戏如何?”
“看戏……”尚东菜低下头,反复呢喃着【看戏】两个字。
“你的学姐们现在已经在这家医院内,想看看他们失望后的表现吗?”
“你不会让我和他们见面的。”
尚冬菜失神说道,妈妈说的这些话,就代表已经发现了学姐们,面对一个擅长用计的商业女强人,学姐们自然不会有胜算。
……
夜晚,215病房,尚冬菜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她很在意妈妈说的话,想着要是学姐找到了她的病房,会是怎样……
“啊……”
砰,嗵……
病房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人的尖叫声与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力一直关注着走廊上动静的尚冬菜,全部听在耳中。
喧哗的嘈杂声中,隐约能听到社长的声音!
尚冬菜惊慌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心想:门什么时候会开?
然而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外面的喧哗声不断。
忽然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声音听着让人感觉到乏累。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副社长的声音,她心疼学长,不知那个学长又做了什么傻事。
“我要强行进那间病房时,他们就突然出现拦在了我的面前。”
人群安安静下来,社长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为什么要逼冬菜出国?作为她至亲的家人,不应该尊重一下她的选择吗?”
学长在质问谁?
“其它事,我都可以尊重冬菜的选择,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至于理由,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你们只要明白我是为了她好就行了。”
妈妈的声音,妈妈也在吗?
“理由不说清,你要我们怎么明白。”
“你们迟早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机票我已经为冬菜买好了,航程定在下周星期一。”
下周星期一……还能听到学姐学长的声音,真的还幸运了。
“所以呢,你把我们聚集到这里是想声明什么?”
“你们是冬菜的朋友,作为长辈,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们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好好回学校念书吧!”
“这算什么,让开,我……”
社长还是那种火爆脾气呢!
“够了。”
学生生气了?
“提醒我收到了,然后呢?”
“然后,败者就应该有败者的样子,被发现了就应该自觉退场。不过,念在你们朋友一场,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嗯?两个选择?
尚冬菜视线恢复了焦点,打起精神听妈妈到底要说出哪两个选项?这种事,妈妈根本就没跟她商量过。
“哦?原来我们还有选择啊,说来听听。”
学长……的声音,尚冬菜听了很心酸。
“当然!我做事从来都不是一味的死板。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一,遵守我与冬菜之间约定,我不会对你们做无死角拦截,比如说直接封锁医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种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当然,我也做不到。
我在这方面做了退步,你们也要做个表态。从现在开始,你们一旦被我安插在医院的人发现行踪,请自觉退场,不要想着用蛮力解决问题。
只会用蛮力解决事情的乌合之众,不配成为我家冬菜的朋友。就算依靠蛮力你们侥幸赢了约定,我也不会承认的。”
这个条件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个选择吗,听着还不错的样子。第二个选择……是你身后的215号病房吧!”
闻言,尚冬菜瞳孔猛地凝缩,215号病房不就是自己所在的病房吗?
“你的脑筋真好用,和我调查到的信息资料对比起来,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多谢夸奖!人总是会变的!”
“但也有些人连改变的机会都没有。你们的第二个选择就是打开我身旁的那扇门,将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冬菜就在里面,然后你们其乐融融的举办庆功派对,我会乘坐明天的飞机离开这里!
二,冬菜不在里面,约定失效,冬菜将无条件随我出国。同时,在冬菜随我出国之前,你们不许再踏进这家医院一步。”
此话一出,走廊外瞬间沉寂得可怕,这种抉择,是最考验心理的。
尚冬菜怔住了,怎么会……突然定下这种规则……
她的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惊恐着有人开了这扇门,一方面又期待着有人来开门,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妈妈一起出国接受治疗……
世界并没有永久安静下来,这个等待仿佛过了一个纪元。
“我们走!”
三个字,让尚冬菜的心沉了下来,终究不会有人来开这扇门吗?
“你那所谓的不习惯也就这点程度吗?”
别说了,妈妈,求你别说了,让他们走吧……
尚冬菜掩面抽泣着,她想快乐的活着,却总是忍不住会哭。
【也许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蠢货,过着每天被捉弄的日常,突然有一天,那个捉弄他的人走了,他会觉得自己的日常少了什么,不习惯,也许还会怀恋】
这句话真的很暖,暖到一切都无所谓了,再见了,最亲爱的人啊!
“你不要高兴太早了,为了我那所谓的【不习惯】,我会再来拜访的,以赢家的姿态与你对话。”
学长,用不着坚持了,放弃吧……
“何必做那些麻烦的事,你只要打开215号病房的这扇门,就有可能以赢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