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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到了?”太子慕天弘问。
夏翌辰只是点头,也不言语。
“你再这么懒下去,怕是开春换下大氅,就要令京城一干姑娘伤透心了!”俞则轩不假思索地讽刺。
夏翌辰这张脸。出现在哪都是焦点,加上那身份,尽管是纨绔,还是爱慕者无数。用龙钰公主的话来说,虽然品行不佳,看一看也是好的。
但是这些姑娘们如果知道她们心中的第一人,发胖变丑了,可不知要多伤心……
“则轩,你是不是手痒,想和我切磋一下?”夏翌辰桃花眼笑意不明。
“别别,我还不想死。”俞则轩连忙摆手。这家伙算不上武艺全才,可是右手的轻鸿剑,大多数人只见识过他的韬光养晦,只有少数几个熟人明白,能从他剑下逃出来——妄想!
慕天弘制止了他们的调侃:“你们两个,平日都不是多话的人,一碰在一起,就不用谈正事了。翌辰,她目前有什么打算?”
“打算?”夏翌辰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堇堂,却又不是堇堂。”
“怎么说?”慕天弘有些好奇,他知道夏翌辰这家伙说话从来稀奇古怪,可是每当古怪,才是有价值的苗头。
“她自己或许都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夏翌辰点着头,说出自己的揣测。
慕天弘合上手中的公文:“很多时候,人们都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翌辰,你又何尝明白?”
夏翌辰不理会他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在继续逃避:“阿丑在做堇堂,可是手已经伸到朝堂了。其实她可以比容清澜做得更好,就看殿下怎么引导。”
慕天弘有些好笑:“引导一个你,本王已经够累了,再引导一个她?”他摇摇头,似乎十分无奈。
“引导不引导,可以慢慢谈,关键是,她现在能起什么作用。”俞则轩发问。
夏翌辰摆手:“你信不信,你把朝堂问题扔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后退。大约是淮南做得太顺,她现在有点肆无忌惮,我怕他锋芒太露会出事。”
俞则轩似乎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见闻:“唉,翌辰,你什么时候,开始担心一个棋子的安危了?”说着拼命使眼色,意思是让慕天弘逼问。
慕天弘看着这对活宝,有些啼笑皆非。但他从来都不是爱玩笑的人,直接跳过了俞则轩的打趣:“你派人盯着她,别出事。且看她能不能斗倒永和堂,跋扈不是关键,有些很跋扈的人,也很有本事。只要她别出事就好。”
“我自会派人盯着。”夏翌辰有气无力地答应。
堇堂在淮南的路子已经走成熟,因此除了最初找店面、招人花了心思,其余的经营模式等等,阿丑都没有多操心。
何思峻、金大成、杜一升留守淮南,只有念心和田秋妹跟来了建业,至于那个钱之璋,阿丑在询问了他的意思后,决定把他留在堇堂。
“你是钱家嫡长子,我自不好让你做什么粗活,不过你既然决定不回去,我总不能让你闲在那里,就算跟着,长些见识吧!”
阿丑解释完,钱之璋却沉默了。
“阿丑姑娘,我……待在建业,我总不好白吃白住,我,既然来了,我也想学些东西,姑娘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钱府公子,”钱之璋落寞地叹口气,“我既然从钱府出来了,也就不再是什么公子了。姑娘帮了我许多,我不好再麻烦姑娘。”
“我只当你是为了学东西,身份摆在那里,你不能忽视,也不能放弃。有时候我们需要忘记过去,以便日后愉快轻松地生活;有时候我们需要铭记过去,因为你要从失败的地方站起来。你在堇堂,从伙计做起吧。”既然你愿意学,我就看看,孺子是不是可教也。
钱之璋似乎找到了短暂的人生目标,变得神采熠熠起来。
堇堂的生意步上正轨,阿丑也逐渐从账册、进销中解放出来,想要寻摸机会了解朝堂。
“永和堂给苏公公送了一笔大礼?”阿丑听着夏翌辰说的消息,不由思考起来。
“我来告诉你此事,怕是永和堂已经谋划着反击了,你有何打算?”夏翌辰问。
“没有打算。”阿丑直言不讳。
夏翌辰不由轻笑:她每次说没有打算,都是最好的打算。
“世子,容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阿丑偏头道。
夏翌辰微微颔首。大逆不道,他平日就不是拘小节的人,说什么没关系。
阿丑敲了敲桌面:“大乾,内忧外患,不解决,怕是日子不长了。”
“如何说?”夏翌辰不以为意。
“内忧,你们的内部制度弊病太多。一个采买太监,我看用度比钱展业还好。长此以往,朝廷亏空,不知要损失多少,而且还连累百姓。淮南道的连锁贪墨,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阿丑颇有些感慨。
“那外患呢?”夏翌辰语气依旧轻松。
“你久在京城建业,目之所及就是太子和四王爷,太子和四王爷。可是在四王爷之外,大乾还有很多威胁。淮南道的山贼,可就不是四王爷,也不是你们的人。你们内斗良久,反而让外人寻了空子。虽然这内斗,并非你们所愿。”
夏翌辰看了阿丑许久,飘渺一笑:“你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诚如太子慕天弘所言,跋扈的人未必就是自傲糊涂的井底之蛙。跋扈,只是一种行事方式。他今日方深信不疑。
“我有没有意思不重要,”阿丑摊开双手,“我虽不赞成如今的体制,却也无力改变,只能先生存下去再说。永和堂反扑,我可是随时做好准备的。代价总会有,鲜血还是什么,我都拭目以待。”
夏翌辰桃花眼疑惑地看着无所畏惧的阿丑,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罢了,他能操心的,都操心完了。也许最初,太子表哥就是这样无奈地点拨自己,引导自己,他突然有了些愧疚。
“对了,”阿丑突然说,“春闱近在眼前,怕是四王爷要和你们抢新科进士。我打算故技重施,用医药笼络士子举人,到时候只说是太子的主意,太子出的钱财。”
夏翌辰不意她这么主动帮太子,桃花眼笑意迷蒙:“多谢阿丑姑娘费心。”不过也是,帮助太子,就是对付四王爷,对付四王爷,就是对付容清澜。
“不必多谢,堇堂自有堇堂的好处。”阿丑淡笑着摇晃手中茶杯。(未完待续……)
PS:二更,今天抱歉只有两更,毕业照神马的事情很多,最近毕业季俗事特别多,请大家见谅!
137 璃雪
二月初,会试前夕,各地举子纷纷来到京城建业,赶赴春闱。
郑守凡带着丁举文走近建业城一处二进的院子:“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屋子,那亲戚后来举家去了西北上任,所以就空下了。我们在这住着,安静好温书,可比客栈强!”
“多谢郑兄,实在叨扰了。”丁举文行礼道谢。
“丁兄哪里的话,”郑守凡摆摆手,“我们有过两年同窗之谊,又是同科,客气什么。”他是去岁淮南的举人第十名。
丁举文是知道郑守凡性子的,最是热情外向,便也不再客套了:“总之多谢郑兄好意。”
“待会儿我们安顿下来,先去买些膏烛、木炭等物,这里久不住人,东西没那么齐全。”郑守凡将话题回归人间烟火。
丁举文自是应下无话。
建业堇堂,坐落在花市大街上。五开的门面还算气派,最主要是纵深极大,走进大门后,宽敞大气的布置,总会看得令人有几分雀跃。
而此时门外,丁举文停下脚步,看了看不远处的“堇堂”金字招牌,有些压抑的怅然。
听佟宁信说,她搬来了建业。他似乎总在追随她的脚步,却永远也赶不上。
郑守凡如何能不知当初淮南轰动一时的,堇堂主人拒绝新科解元事件,此时再见堇堂……
“丁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她瞧不上你,是她的损失,日后有得她后悔!”郑守凡当然不让地站在丁举文这边,按理说。丁举文的条件已经够好了,这样摆出去,许多千金闺秀都是愿意嫁的。你一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丁举文不嫌弃你愿意收你做妾你就该惜福了,还是娶你为妻。可你居然还瞧不上?
“郑兄,我……”丁举文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还想为那女人辩解,”郑守凡忿忿,“女人就该安分知足,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我爹说。做生意本来就是拜高踩低、附会官贵,等你入阁拜候,还需要你求着她?她自己就上来巴结你了!到时候就看她是脸皮厚,还是忘性大。”他嘲笑意味十足。
丁举文沉默不语。
郑守凡拖着他就走:“这女人呀,等你有了功名权势。排着队就来了,到时候你还怕找不到好的?”
此时。堇堂内。念心着急担忧地来找阿丑:“姑娘,这京城是非之地,生意就是不好做。这不,有两位姑娘吵起来了!”
阿丑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有是非才有商机,我去看看。”京城的官贵多,各派势力错综复杂。有争执在所难免。放正心态去解决就是了。
堇堂大厅,两位衣着华贵的少女各自僵持,看上去约莫十四五的年龄,还没有及笄。
左边这位身穿浅紫色上衣。白底紫藤花裙子,外面披着白狐大氅,很是高贵淡雅。她的容貌,堪称精秀绝伦,竟比姿色上佳的容清澜还要美上几分,肌肤吹弹可破,气质清雅淡然,给人一种很干净的纯然感觉。
右边这位,一身挑眼的茜色衣裙,貂裘大氅,比之左边这位,要张扬华丽许多。但观其容貌,却不如左边这位。虽然也是极好的,但还是比容清澜差了些许,气质也有些浮躁。
阿丑瞄了一眼,随即了然:他们的打扮,显然都是大富大贵之家。大家闺秀吵架,哪有自己出手的道理,那可是影响名声的。所以,定然是丫鬟代劳。
所以在这两位姑娘前面,各有一个丫鬟争吵不休。
“明明是我们姑娘先看中这款胭脂!”右边丫鬟凶神恶煞。
“这款胭脂,这里多的是,凭什么我们郡主要这盒,你就要这盒?我们郡主好性,不和你争了,要了另外一盒,你们姑娘又来争!你不把我们郡主放眼里也就算了,难道还不把皇上、太后放眼里吗?”左边丫鬟据理力争。
阿丑微微侧头,询问旁观的田秋妹:“怎么回事?”
田秋妹性子直率:“那个姑娘太不讲道理了,就是和郡主作对。郡主不是很大吗?她哪来的胆子?”
阿丑淡笑一声:“那也要看各自的来历背景,这姑娘敢做,必然是有后台为她撑腰的,否则早就死了。”言罢走上前去劝解。
“两位客官,堇堂东西品类甚多,客官不用着急,东西总会有的。另外,同种的胭脂每盒都一样,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客官又何必纠结于此?”她这番话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在帮那个郡主。
身份如何不是她的选择,墙头草她做不来,她只帮一个“理”字。
丫鬟还想说什么,那右边的姑娘却突然嘤嘤地哭起来:“我不过想看看这盒胭脂,却没想到郡主也看上了。我想着郡主虽然身份更高,但做生意,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吗?于是我就没有让……可是郡主就为此恼上我了。等我拿起第二盒,郡主就说那是她的……”一边哭一边又忍住眼泪,显得好不委屈。
阿丑面纱下微微挑眉:哭成这样,还能把事情说这么清楚,当真是“好本事”呀!
“姑娘哭得这么伤心,真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让我好生不安,在我堇堂哭得这么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堇堂亏待了姑娘,”阿丑语气礼貌,却是给了这姑娘隐形的一巴掌,“至于知道的人,那就只能摇头叹息,有些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只可惜我学不来这样的好本事!”
那姑娘还在拿手帕抹眼角的泪,乍一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其中的冷嘲热讽,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
很快,她的丫鬟开始出手反击:“你们堇堂没招待好自己的客人,让我们姑娘受了委屈,还在这里血口喷人!”
阿丑轻笑,伸手环指一圈附近围观的群众:“你这样说,就太冤枉堇堂了,这都是我们堇堂的客官,还有不少是时常光顾的,都知道堇堂店大,却从不欺客。就譬如说今日,堇堂不过是把东西拿出来卖,无论品种还是数量都齐全的很。这么多人买都没闹出不愉快……大约是我无福,令姑娘不快。”
那丫鬟还想说什么,直接被阿丑插话拦下来:“另外,刚才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这世界不是谁可怜谁就占了理,要这样,对簿公堂也不用查什么证据,要什么证人了,直接比哭,看谁哭得可怜,谁就没罪。”她最看不惯这种装可怜博同情,实际上心如蛇蝎的人。
那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顿了许久才转身,东西也不要了,只冲着郡主而去。
左边郡主的丫鬟连忙拦住,以防那姑娘对郡主不利。
那姑娘也不走近了,盯着郡主,唇边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语声缓缓:“今日我心情好,那便算了。郡主?夏翌雪,你不敢,和我斗!”
阿丑看着那位姑娘带着她的人离去,又看了两眼夏翌雪:夏翌雪,夏翌辰,又是郡主,兄妹?难怪这个夏翌雪长得这么好看,果真是,夏家基因好呀!
既然是夏翌辰的妹妹,那么也不算帮错了人。反正她看那姑娘不顺眼,如今倒是一举两得。
还未想完,夏翌雪上前:“多谢姑娘出言相帮。”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不必言谢,事情出在我堇堂,我自有责任解决。”
“你堇堂,”夏翌雪念叨这三个字,“莫非你是,堇堂的主人?”语气里惊讶满满。
阿丑淡淡行礼:“阿丑不才,正是堇堂老板。”对于夏翌雪,她不讨厌,却也不想巴结。显然巴结一个连没有封号的人都敢欺负的郡主,效用不大。另外夏翌辰就够她头疼了,再来一个昱王府的人,她怕自己会精分。
夏翌雪眨眨明媚的双眸:“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她看上去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小,就当上了老板,还是个姑娘家。
阿丑也不多言:“各有专精罢了,郡主日后也要小心。”
夏翌雪微微垂眸,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可阿丑却不认为她是在笑:“其实有些小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郡主,不放在心上,有时候后果会很严重,这是我自己的亲身体会。每一个隐患,都要在露出苗头的时候,斩杀掉。”周婶子的事,便是她一开始没有在意。
夏翌雪有些讶异,随后微微摇头:“斩杀也不是易事,而且,兴许我没有理由斩杀。”
阿丑叹息地摇摇头:这就是个没经历过变故的大家闺秀,善良单纯得过分。
怎么夏翌辰那么诡异邪气,夏翌雪就站在另一个极端?
见阿丑行礼告退,夏翌雪叫住她:“姑娘,你是个不一样的女子,我是昱王府璃雪郡主夏翌雪。”
这么说,就是交朋友的意思了。也罢,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在下阿丑,没有姓,叫我阿丑即可。”
夏翌雪有片刻不解,但随即释然,也没有多问。(未完待续……)
PS:一更
138 流言
四王府。
虽已是迎春花开的时节,外院却还是一片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