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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若真想从林霈口里挖出消息来,可谓不难,但是沈羲从未跟萧淮提过这一桩,他们也不便用强。
毕竟如今失措的那个是他们主子,不是人家姑娘。
别看他刚才耍尽了威风,可倘若沈羲真问起责来,他多半也扛不住他们晓得的。
而到时候较起真来,他不又还是会故伎重施,甩锅给他们?
板着脸的萧淮跟他想到了一块。
别看沈羲在他面前各种捧着顺着,但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该舍,什么不该舍,她全都清清楚楚。
她不曾告诉他事情多了去了,主动接近韩家的事情,她会那么多本事的事情,还有宫宴上窥得刺客先机的事情,哪一桩明明白白跟他交过底?
可他虽然有疑,却也不想深究。
他怕她好不容易在他面前伸出来的这截爪子,会因为他的挖掘又敏感地收回去。
他又何尝在乎她私下里做些什么?只要她不玩火就成了。
第212章 心荡不安
林霈这里,他同样不能不顾后果。
他脸阴了会儿,问道:“林家几个孙子?”
“共五个。不过长房只有他一个嫡孙,另有两个庶孙。”
他摆手道:“杀了。”
苏言略想,又道:“不过林钧韬的长子林涓已经死过个嫡长子了,此子殒命于沙场,而他与夫人丁氏人品倒也算端正。”
萧淮倏地转身:“那就也送去大营,划在王府直属将帐下!”
划在王府直属将领帐下,也就等于被他的人终生监视。
他依旧是大周的臣子,依旧可以为国尽忠,依旧立功赚升迁,也依旧是林家的嫡长孙。
但是没有他燕王世子的命令,他休想再有机会回京师搅浑水。
苏言称是。
萧淮眉眼深深,又道:“贺兰谆呢?”
贺兰谆已经回到燕王府。
玉阑殿里已经掌了灯,侍官要传膳,被他摇手制止了。
下晌在茶楼里虽然并没有吃下什么东西,但此刻却也不觉得饥饿。
他停在圆桌前,翻开杯子倒了杯冷茶啜着。
秋风穿过窗户扬起了帘幔,他望着静寂的屋里,神思有些恍惚。
“大人,王爷那边来人相传。”
侍官撩开帘幔走进来。
他瞳孔倏地收缩,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燕王正在抱剑台上练功。
直到他练完整套十八般兵器,贺兰谆才走上前:“王爷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勉,武艺愈发精进了。”
燕王笑着接过他递来的帕子,说道:“你若能像本王这般勤勉,又何至于被淮儿逼到丢了剑?”
前两天夜里,萧淮出了承运殿便在他玉澜殿里跟他出了手。
贺兰谆微顿,赧笑着垂了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燕王慢吞吞喝着茶,说道:“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贺兰谆颌首,说道:“有些眉目了。
“属下今儿碰巧在街头遇上了沈姑娘。
“沈姑娘亲口所述,她与世子并不相熟,不过是因为韩家老夫人的逼迫而无奈求助到了世子头上。
“碰巧世子也恼着韩家,因此便就有了这赐婚圣旨。”
燕王擦了脸,目光投向他。
他又颌首道:“不管怎么说,韩家的确因为这件事情正处于手忙脚乱之中。”
“是么?”燕王正挑了把长戟在手,漫声道:“这倒是难得。”
贺兰谆不置可否。
燕王把那长戟仔仔细细看过两遍,插回兵器架上往外走去:“过两日约约沈若浦,请他有空到府里吃茶。”
小胡同别院这边,被困住的沈羲席地坐在东边锦垫上,背抵矮几,沉凝着出神。
既是出不去,她也懒得反抗了。
她脑子纷纷乱乱,还不能迅速地腾出地方来顾及眼前事。
徐靖与贺兰谆的瓜葛,温婵嫁给韩若矩究竟与她的死有没有关系,张煜既然已经提防着温婵,那么究竟为什么到最后也没有直接采取行动?
以及还有,温婵在杀死她之后,对张家又是怎样一番说辞?
又及,林霈所说的,与沈崇信在雪地里交谈的密友又是谁?
但是这所有的疑问都不是凭她动动脑子就能得到答案的。
她眼前还浮现着张家宅子所呈现的颓废。
半生过去,人是物非,她还是当年的张盈,家却不是昔年她的那个家了。
即便她还是张家的小姐,要想再以张家小姐的身份回去,去推开那扇门,却是难乎其难。
这座宅子于她来说承载着双重意义,张盈的灵魂与缓缓的身躯,共同构成了如今的她。
她仰头望着雕龙画凤的藻井吐气,后脑勺抵着几案,安静的气氛令她全身放松,倦意袭上四肢,闭上眼,而体内又渐渐涌起一股劲。
也不知道戚九和裴姨娘她们如今在哪里?
她不应该在这里呆下去,她应该去寻萧淮让他放了她……
他这个人只管吃醋,哪里知道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办!
只是起身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下来。
她被吃醋两个字给震住。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在吃醋?
她重又坐下来,双手捂住脸。
掌心还残留着他衣衫上的香气,恍惚间如同他仍在眼前。
“你可以负尽天下,就是不能负我……”
“你未婚夫的乳名叫五郎……”
她略有些烦躁。源于内心控制不住的一些情愫。
有些东西已经遮挡不住。
近来她常想起他。
被人提及赐婚的时候,在林霈在她面前展露出让人倒胃的一面的时候。
她已经会不知不觉拿人与他比较。而他明明霸道蛮横又凶狠自大。
她很烦躁。
房门吱呀响起,侍官走进来:“少主请姑娘倚兰院相见。”
她一骨碌爬起,在晚风里定了定心神。
原来倚兰院是他的书房。
她跨进上回他涮羊肉所在的抱厦,侍官们便全退了下去。
屋里四角大烛台上点起数十枝长烛,屋里亮如白昼。
穿着玄色蟒袍的他盘腿坐在长案后,惯性地蹙着眉头,垂头在成堆的军报上写着批复。
布满着认真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但这样的他看起来却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像是当时他坐在秋千架上,她那一眼之下赫然望到的惊艳。
“想好了吗?”他拿开批完的一本折子,搁笔的当口瞅了眼她。
她走过来凝眉望着他:“我认为我没有做错的地方。分明是你不讲道理。我有自由见客的权利!”
萧淮剜了眼她,收回目光又翻开本折子。
“林霈三日后会启程前往左军营。没有我的命令,也除非我死,否则他这辈子也别想回京师来。”
说到这里他又从折子后瞪她:“你若是还有什么体己话想跟他说,可得抓紧。”
沈羲无语,抿唇道:“我与他没有什么体己话。”
非要这样说他才高兴么。
但是再想想,她又不由往他看过来。
林霈若去了左军营,那倒是去掉她一块心病了……
此人杀了稍嫌过份,放在跟前又难免惹事,放去大营里,倒是可免去心头隐忧。
她心里略为宽松。
不过再一想,林霈被发落成这样,那贺兰谆呢?
“贺兰谆又怎么样了?”她上前问。
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她并不希望他会因为她被针对。
第213章 我不在乎
萧淮心头略恼,抬头道:“你倒是挺关心他!”
沈羲抿抿双唇,走到他侧首跪坐下来:“世子会把他怎么样?”
萧淮看到了她眼里的关切,脸色也跟着发寒:“杀了!”
沈羲蓦然无语,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她虽然知道贺兰谆是燕王心腹,他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可是他眼里的阴狠却不能不让她相信他对他起了敌意。
贺兰谆只是王府属官,而他是燕王独子,他若真处心积虑要杀贺兰谆,贺兰谆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她好不容易跟贺兰谆搭讪上,怎能因为这个而前功尽弃?
眼下跟他讲道理真是个愚蠢的选择。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误会都必须得解释清楚。
她匀了口气,尽量放缓声音道:“我真的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刚好遇到他,就约在附近喝了杯茶。
“跟他打听了几句他的来历,他也跟我打听了几句赐婚的事,但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奉了王爷命来刺探我的。
“除去这些,别的我们什么都没说。”
萧淮望着她竭力表现着顺服的样子,心里一寸寸发凉。
“你担心他被杀,所以不惜在我面前委屈求全吗?”他伸手托起她下巴,声音慵懒但清凉,“你这么主动护着他,可见是很中意他了?”
沈羲蓦地被他目光刺疼:“我不喜欢他。”
如果他指的是那种情份的话。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凑近她,烛光下双眼深不见底。
沈羲望着他,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怎么证明。
这种事情,她没有办法给他证明。
“那就滚!”
萧淮屏息半晌,倏地收了手。
沈羲望着他不余丝毫温度的脸,定了半刻,也站起来。
气氛陷入僵滞,两个人都如同成了石雕。
案上烛芯啪地炸开朵花,沈羲回神,她抓了抓裙摆,深施一礼,出了门去。
萧淮再没有看她,扭转身拿起折子,继续往下看起来。
门外更深露重。
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飞舞。
沈羲畅通无阻到了院门外,没有遇到传说中三重关卡的侍卫与弓驽手。
她仰头吐了口气,在门下抱紧双臂望着天幕寒星。
将近中秋,月光亮起来,但天气渐凉,四面早就没有了人语声。
月光下树木在随风摇曳,带着清寂的落叶。
墙下秋千上也铺上了叶子,一错眼,仿佛仍能见到初初见他时他的样子,他头抵绳索,披散着长发,趿着布鞋坐在上头。
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惊愕却使他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转眼出现在赌坊,在刑场上,在衙门里,在玉器铺子中,每一面都精明强悍。
初初的每一次见面都是片段,直到后来她也记不清什么时候,才开始连成一个段落。
她在他曾替她上药的大石头上坐下来。
捡起一片叶子,拢嘴吹着。
四面安静,很适合独处。
昔年徐靖登门求亲,肖氏问她喜不喜欢她,她说喜欢。
徐靖爽朗又热情,时时惦记她。
她想要小鸟他便上树给她捉小鸟,她不想学琴,想偷跑出去玩,他便赶着马车在后墙下等着她。
跟他在一起反正她绝不用担心会闯祸挨罚,她怎么会不喜欢?
她很安心地和徐靖在一起。
但是如果徐靖让她滚,她也许不会难过,而是会反过来拿着鸡毛掸子倒追着他滚。
她不知道萧淮与他在她心里竟有着这样的区别……
她抬起双手,又把脸捂起来。
又摇摇头,似要将这些都甩去。
裴姨娘和戚九眼下一定还在等她,理智告诉她应该就这样离去,赶紧跟她们回去继续走之后的路。
但她两脚又迈不动,她的心还在这里。
她无法确知他怒意背后的含义,是真的舍弃,还是因为患得患失。
她放了手,眺望四处,又舒了口气。
她不能走。
倘若就这么走了,她更不知道回头该怎么来圆回与他的关系。
而这婚约无论如何受惠的也是她是的,就当作是看在婚约的份上好了。
她站起来,拂拂裙摆,转身又推门走了进去。
她走了多久,萧淮盯着手里的折子就已经有多久。
苏言望着他,眉头也凝了已有多久。
屋里空气如同结了冰,也没人敢破开。
忽而间侍卫走到跟前来,小心地觑了眼屋里,而后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他顿首半刻,便就挥挥手让他退下。
接而再默半刻,他到底走到书案跟前来:“王爷召贺兰谆问了话,贺兰直言说在街头遇见的姑娘,并且姑娘亲口所述,与世子的赐婚纯属意外。
“现如今王爷已经交代给他,让他去安排请沈侍郎不日进王府喝茶,想来是商谈媒聘之事宜。”
折子微晃。
苏言看了眼他,接着道:“可见,贺兰谆见姑娘,确实是奉王爷之命去探底细。”
结了冰的屋里开始有气流波动。
案前那身影微垮,脸也抬起来。
苏言有些不敢看,毕竟他眼里的情绪连他也极为少见。
“苏大人……”
门口侍卫又小声地唤起来。
他没料到萧淮与苏言同看过来,连忙又道:“沈姑娘回来了。”
萧淮整个人又凝住在那里,目光绕过一切障碍往门口看去,门下沈羲单薄得如同片落叶,门开时秋风卷起她裙裳与长发,像是忽从天降。
苏言等人迅速退出。
手里的折子忽然拧成了团。萧淮垂了眸,慢慢地拿袖子盖住手。
沈羲打定了主意,进门沉了口气,便镇定地走进去,低眉顺眼跪坐在他跟前:“世子,我错了。”
无论怎样都好,如果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事情,她没有道理将它弄得复杂。
萧淮屈腿斜坐在地上,目光似粘在她身上。
面前的她端正而冷凝,没有素日的狡黠,更没有了先前与他顶嘴时的气怒,甚至是跪坐的位置,也比往常远了两尺。
他看着前方,心里如有刀划过。
端起面前冷茶,含了一口在嘴里,来不及体温捂热,已咽了下去。
“用不着特地回来认错。反正我也不在乎。”他说道。
第214章 是我错了
沈羲讷然无语。
她咬牙略想,又说道:“那我把咱们的契约再延长十年。”
萧淮身形未动,唇角有了冷笑。延长十年,也就是说还是没把这婚约当真了?
谁稀罕她的什么契约!
他拍了杯子在桌上,瞬间桌上多出一堆瓷渣。
沈羲心头微凛。
“沈羲,你是不是没有心。”他冷眼望着前方,薄唇抿得铁紧。
他支肘斜坐的样子冷漠像石雕,而隐隐环绕在他周身的怒意又使他看起来像只压抑的兽。
沈羲没有动。
望着他侧影,她忽然想起了表姐肖皇后。
她记得肖皇后说过,她觉得皇上最吸引她的时候,是他埋首于政务中的样子。
她的男人心里装着天下,而她的心里则装着他。
她说这话时的骄傲,恍若就在眼前。
后来她常常回想起面前这人的时候,反而也并不是他的凶狠和暴戾,也不是他宝马长啸疾驰入天下人视野的威武霸气。
而是他身披银甲,带着倦色,边拿折子边举箸,忙到只能抽空垫垫肚子时的随意到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不会知道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却出其不意地印在她心里。
她又怎么会没有心?
他的骄傲他的口是心非,他这一身的臭毛病,她不知不觉都肯惯着他。
她也不觉得憋屈,肖氏说过,真正的贵族,是有傲骨而无傲气。
“既然我没有心,那我走了。”
去他的婚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