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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略有无语。转而笑道:“怎么会呢?哀家定会下旨着广成侯世子善待姣姐儿。”
“强扭的瓜不甜,强行压制,恐怕更加适得其反。”温婵道。
郑太后抬手抚了抚额。
小皇帝扭头看了眼她们,哧溜下了床榻,拿着旨意到了跟前:“母后,儿臣已经拟好旨了。”
郑太后吐气接过来,看了看放在一旁道:“先回宫去吧。”
小皇帝称是,再看了眼温婵,然后退出宫来。
到了宫门外他又再回头看了看,这才心不在焉地往乾清宫去。
宫门外长阶上恰巧碰上太监李秋来寻:“皇上,刑部郎中吴大人在殿外恭侯圣驾多时。”
小皇帝听到刑部二字便停了停,然后两条还不是很浓密的眉毛蹙了起来:“那沈大人怎么不来?”
李秋微顿,放柔了声音道:“皇上忘了?沈大人眼下这会儿正在府里养伤呢。”
小皇帝这才想起这事来。
抬脚往上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住,大声道:“那你们怎么也不着人代朕去看看?”
李秋闻言愕然,这出宫看大臣的事岂是他们能随便做的?
但能在乾清宫掌事的太监都不是含糊的。他躬身道:“奴才这就去。”
小皇帝闻言倒是又把语气放下来,拧眉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道:“代朕问候沈侍郎,然后问问他,沈姑娘订亲没呢?若是没订,要是嫁去京外,可曾有中意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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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贼心不死
李秋抬头看了眼他。
他恼道:“看什么呢?”
李秋连忙顿首,领旨下了去。
小皇帝看着他进了西南边,这才提着袍子继续上台阶。
沈若浦伤在臂上,也没曾伤到骨头,因此并不妨碍行走。
他只觉这官升得并不光明正大,小皇帝给的他半个月假,他恰好乐得在后宅里看看书下下棋,又抓一抓府里子弟们的功课。
沈渠沈棣年纪差不多大,也可以考廪生了,但显然沈棣更内敛些。
沈渠到底被纪氏给养坏了,如今虽然因为沈羲的缘故,他不敢再去寻沈嫣的晦气,但成天鬼头鬼脑地看着挺招人厌。
沈若浦也是伤脑筋,若真下狠心管治,又怕失手把他给弄残了。若是不管,还不定浪荡成什么样。
沈崇光虽也是浪,但好歹在差事上还是用心的,除去私下里没个正形,大的方向上总归还不曾离谱。
沈渠却连他爹一半都还比不上。
眼看着沈懋也逐年大了,沈若浦防着他也野了性子,因此这两日下令让将万荣堂东侧一处小院子收拾出来,决定亲自管束。
教沈懋功课的当口就说宫里来人了。
乾清宫大太监李秋带着两名小内侍笑吟吟立在院门下。
看到沈若浦提着袍子飞快迎过来,便拱手道:“大人如何还在劳神?皇上可惦记着大人,盼着大人早些养好伤,替皇上分忧解劳呢。”
说着把带来的参丹呈上,又道:“皇上差奴才来探望大人。”
沈若浦连忙谢恩,一面迎了他入正厅。
接而也问起皇帝,李秋道:“皇上甚安。不过托我捎了句话。
“皇上差我问,沈姑娘可曾订了亲?若未曾订下的话,倘若嫁出京师,可曾有钟意的人家?”
沈若浦听到这句嫁出京师便即吓了一大跳!惊怔了有半刻才问道:“不知皇上此言是”
李秋摇手制止:“这是皇上原话,别的我不清楚,也不敢问。
“大人若是有了答案,还望尽快回个话到宫里。乾清宫里缺不得人,我就不多坐了。大人留步。”
说完他便就抬脚出了门去。
沈若浦送到门下,半晌还是懵的!
小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姑娘指的又是哪个姑娘?
沈家三姐妹里沈歆已将出阁,沈嫣名不见经传,落不入小皇帝眼中,便只剩下在校场夺魁的沈羲了!
小皇帝难道要把沈羲给嫁出京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二姑娘请过来!快!”他转身发话。
沈羲午睡起来也没多久,福安来传话,立时把她残余睡意也给驱走了。
到了宝墨斋,沈若浦正在房里转圈,见到她来,立时便把方才李秋的话给说了:“听皇上的意思竟是有意把你赐婚给外官,这可没理由!
“赐给外官的怎么着都轮不到你头上!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羲又何尝知道怎么回事?
那日还说得防着皇帝赐婚,果然这就来了!
她要是出了京,还谈什么扶助沈家?谈什么向温婵报仇?更别说她压根就不能成亲!
这婚当然是不能赐的!
她垂头凝想了会儿,半刻后忽然又疑惑起来:“这看起来倒不像是皇上的意思。倘若是皇上有意如此,那他为何又还特地着人出来送讯?”
沈若浦也愣住,他着急忙活的,倒忘了这茬儿!这可不就是在送讯么?要不然的话他岂不是直接下旨就成了?
就算是有心爱护,他也只会按照自己所想从中挑个好的来许配,这便是极大的恩宠了,又怎么可能会还提前着人来问?
这便只能是提前跟他们透露消息的意思了!
这么说来皇帝岂非还是向着他们的?
如此他心下倒是定了定。
可是再一想,如果不是他的主意,又会是谁的主意?太后吗?
沈羲凝眉道:“能强迫皇上这么做的人便只有太后了。可是太后也没有理由这么针对咱们。
“她不会在这当口做些让臣子寒心的事情的。朝堂安定对她们母子眼下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猜是韩家,对,定是他们!”
她笃定地道。
沈若浦倏然惊道:“你如何能肯定?”
“因为眼下会想把我赶出京师的便只有最恨我的人,旁人也没有理由做这些事。
“就算是因为咱们最近风头正盛,免不了招人嫉恨,可也得他们挑拨得动太后才是。
“除去韩家或是宋姣,还有谁会这么恨我且有这把握劝说太后?”
沈羲目光灼灼。
而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八成还是温婵的主意!
宋姣是温婵的外孙女,温婵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而韩顿会这么做吗?
他若会这么做,那么在校场就不会那么样放过她了。
一个当朝首辅,倘若只有这点度量,那也真是件可悲的事情。
而除去宋姣这边且不说,她讨去了血玉镯,又勾起了她心病,她怎么可能会不想除去她?
即便是不能动不动就杀她,至少把她赶出京师也是解恨的!
所以就算是韩顿也有小肚鸡肠的可能,那温婵的动机无论如何也都排在他之前!
沈若浦眉头深锁,不置可否。
他虽然觉得她分析得极有道理,可越是有道理,他却越是焦虑。
倘若真是韩家干的,那就说明韩家已把他们沈家给惦记上了。那么这是不是说明,韩顿也在惦记着他们呢?
他不大相信会如此,却极为担心是如此。
“是或不是,眼下遣人去韩家打听韩家老夫人是不是进宫了便知。”
沈羲不惯他这么优柔寡断,当下给出主意。
沈若浦倒也没在意她何竟说的是韩家老夫人,这里给了眼色,福安便就下了去。
郑太后虽然被温婵压到左右两难,便也仍然未曾着急下决定,这里便就顺着赐婚的事,说起别的来。
福安派去的人往韩家门外转了一圈,又顺道往宫门口转了一圈,便即刻回了府里。
“回老太爷的话,韩老夫人确是进了宫。”
沈若浦刹时无语。
沈羲毫不意外,但眉头却是有些拧不开了。
眼下该请谁来破这个局呢?
第189章 怎么是你!
沈若浦在外人脉她虽不十分清楚,可这几个月里压根也没听他提到过什么要紧的人物,再说了,再要紧,又还能要紧得过燕王府?
宫里圣旨说来就来,她必须立刻行动才是,而想来想去,恐怕只有去寻萧淮这一条路了。
“我出去一下。”她横了横心说道。
然后也不等沈若浦发问,便已经抬步走出门来。
等出了万荣堂,她随即在庑廊下吩咐珍珠:“你这就去琼花台,请刘凌即刻约一下世子,回头我有要紧的事情求助他!”
珍珠元贝都是随她往琼花台去得多的,自然知道轻重,立时就提裙出去了。
沈羲也不停顿,赶紧回房去梳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宫里一旦下了旨她就只能等着出嫁。
而韩家只有燕王府才压得住,她虽然对萧淮会否答应帮她完全没底,也知道他身为大周重臣,会因为区区一个她而去坏温婵的事有些离谱。
但谁也不知道这圣旨什么时候能下来,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这里不消半刻钟便就收拾停当,旺儿和元贝都去办事了,便让府里的车夫赶了车,带了凭霜出门。
眼下天色已不很早,太阳已开始西斜。
她让车夫抄了近道,务必尽早赶在宫里下旨之前见到萧淮。
而燕王府这里,萧淮刚进大门,苏言就迎上来:“韩家老夫人这两日被皇上大肆赐婚的事刺激,也忙着给宋姣议婚。但接连碰壁,方才又匆匆去了慈宁宫。”
萧淮在帘栊下停住。
给宋姣议婚与去慈宁宫有什么关系?
苏言遂又说道:“据说,韩老夫人是有些恼沈姑娘的。”
恼她?
萧淮倏地回头。
“去宫里看看她想干什么!”
“少主!”这里话音刚落,紫衣侍卫又进了来:“兵部尚书接到王爷军报,请少主即刻过衙门议事!”
萧淮皱了眉头:“打听回来直接到衙门寻我!”
说完便扶剑出了门。
萧淮这里驶入承天门,沈羲也正好到了琼花台。
刘凌在店堂里迎住她:“世子没来,王爷有军报回来,世子恰去了衙门!”
沈羲立时定在了楼梯下!
她运气居然差成这样……
但事情总得解决,王府里她是去不了,便只能让沈若浦去衙门见萧淮了!
但他会不会卖沈家这个面子?
原先想着萧淮就不大可能答应,如今事情受阻,她心下更没底了。
“先回府!”她转身道。
不管怎么样,先让沈若浦去试试吧。
这里复又上了马车,心情也郁闷起来。
然而还没等凭霜上车,她所在的马车便就突然飞快地往前驶去!
沈羲大惊!连忙打开车门,只见车头坐着的已并不是沈家的车夫!而凭霜则在身后呼喊着追跑过来!
“你是谁?!”她厉声惊问。
车夫却未答话。
她这是被劫持了吗?!
沈羲心下骤沉!咬咬牙便打算自车门处飞扑出去!
而恰在这时却有一人拦腰将她揽住,而后一道清冷女声也在耳畔低声响起来:“别乱动!是我!”
听到这声音,她忽然又蓦地惊了一惊,倏地回头看去,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瘦高的清冷女子!
她布衣于身,手挽竹篮,竹篮里还装着半篮子木偶!
戚九?!
沈羲浑身血液骤凝,一双眼睛似粘在她身上……她不是一直隐匿着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韩家老太去宫里给你赐婚了你知道吗?”
马车仍在放前驶着,这妇人却省去了一切前言,已经直接说开了。
沈羲瞬间回神:“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在校场出了名,皇帝连赐了九门婚下来。而这件事刺激到了韩家老太,所以她也张罗起给宋姣议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全城权宦都不大愿意娶宋姣,于是韩老太就怪到了你头上。
“我恰巧这两日在韩家外头瞎转,正好就知道了。”
她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羲闻言恍然,原来温婵进宫害她竟还有这么个缘故在内!
这么看来她是要把她往死里整了?怪不得连小皇帝都看不过眼着人来告密了!
她面如寒铁。再看向这妇人,却是又缓和下来:“你真是碰巧知道的?”
倘若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的人确实是她,那么她有什么理由恰好就去了韩府外头?
宋姣吃了这么大个亏,温婵与她肯定恼她,面前妇人既是着她的,她怎么可能不防着他们?
果然,妇人别开目光,未曾吭声。
但转而,她又接着说起来:“先前韩家老太出了门之后,我还偷潜入府打听了下,似乎她有意把你嫁去给西北守边的百户长一类的低阶武官。”
沈羲脸色再次凝滞!
守边的低级武官多是世袭军户,如果没有朝廷下发的旨意大面积迁徒,基本上世世代代都得耗在那里!
也就是说,一旦温婵策动成功,那么她能不能活过新婚夜且不好说,就算是能活下来,那么她一辈子也就这样完了!
五十年后的温婵,果然心肠还是一如既往地毒!
她心潮澎湃,扭头看看外头天色,再收回目光道:“我就是为此事而出来的,多亏得你给了我这些消息!
“可是眼下我时间不多,预料中的事情又有变,暂且无法与你叙旧。你是大秦侍卫,那你必然有双隼牌,先给我看看!”
妇人顿住:“你怎么知道双隼牌?”
沈羲斩钉截铁:“你拿出来便是!”
她这样的说一不二,妇人在她面前竟也败下阵来。
她凝眉半晌,接而自袖子里掏出只杯口大小的铜牌,放到她手上。
双隼牌是大秦宫里侍卫的腰牌,每个牌子上都铸着主人名字。
与每个人身上必有的铁营刺青一样,成为他们独一无二的身份标识。
此牌与主人至死不分离,牌在人在,牌丢人亡。戚九宁可逃亡也不肯归顺,自然不会弃掉这牌子。
而牌上有机关,每个侍卫死之前,都会启动机关将之销毁,因而外人也是无法拿着牌子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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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烦请带路
但隼牌又分两种,因为侍卫也分明暗两种。
侍卫队里跟随皇帝与后妃皇子们出入的是为明卫,而暗地里如影随形护卫的称为影卫,也是暗卫。
两种侍卫的牌子合起来,便统称为双隼牌。
妇人递到沈羲手上的隼牌是翼形的,腹部中间刻着“七九”二字。
七九,果然就是她在影卫队里的代号!
“看来我猜的没错!”沈羲抬头望着她,眼内波潮涌动,“你身上应还有枚刺青,不妨也给我瞧瞧!”
尽管有这双隼牌便已经能够确定身份,可是铁营里每个人身上还有枚独一无二的刺青。
这刺青里不但包含铁营的徽识,且还藏着他们的代号在内,倘若她身上有这刺青,那便绝对不会再错的了!
妇人见她对大秦侍卫营里的事情竟了如指掌,已藏不住惊奇。
但她微顿之后,却又更加服从地将腰带松开,拨开衣襟露出左肩的皮肤。
那莹白皮肤上果然有个铜钱大小的刺青,一枝桃花里共有着铁营的徽记与隐藏的七九二字!
“果然是你!”
沈羲有些激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