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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绣吃不透他想干什么,却也不敢贸然喊人。
如此过了片刻,他才忽而抬了眼道:“担心韩顿?”
郑绣勃然色变!
未及开口,一扎卷成了卷的纸笺便啪地丢到她跟前
“从李锭大殓,韩顿在停灵之处主持国丧时开始,到三天之前最后一次进宫与你商量凌云阁捉拿赫连人之事为止。
“他与你在宫中偷欢,总共趁夜进宫四十九次。还不包括日间假借各种议政之名义私会。
“具体的,要我念给你听吗?”
燕王已站起来,恢复先前负手而立的模样。
郑绣脸色倏然变得雪白!
……
“太后驾到!”
太监的声音高亢地传进大殿。
随后,殿门处悉梭声一片,华光四射之下,走出贵气端凝的伊人来。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如雷声,也如潮水声,震耳欲聋。
郑绣立在珠帘下,颤着唇望他,完美的妆容未能掩盖住了她惨白的脸色。
她的眼是红的,是有水亮的。
“绍逸……”她唤道。
他与她之间隔着满朝文武,他没有跪,只神色变幻不定地望着似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她不该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要哭?
“燕王驾到!”
大殿之外的呼声又如惊雷,惊得所有人都齐刷刷回了头。
顺着朝阳来处,有伟岸英挺的身影进来,蟒服精致而完美,五官深邃而迷人,是几乎所有人都未曾留意到缺席着的燕王。
萧放。
这个曾经驰聘在战火绵延的中原大地上的一个传说,如今叱咤在朝堂上的威武藩王。
“我来迟了。”他淡淡道。似一贯和善的与人交好的他的样子,雍容而闲适。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韩顿身上的时候,韩顿却不自觉地轻晃了晃身子。
而郑太后的脸色更白了。
她紧攥着袖口,猛地看回韩顿。
韩顿眼里有灰败,有哀伤,有绝望。
她出来了,燕王也回来了,这场斗争里,最关键的两个人同时缺席,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绍逸”她哽咽。
小皇帝站起来,几乎有些凌厉地看过来:“母后来的正好,韩顿罪该万死,请母后降旨严办!”
少年的眉眼仿佛瞬间成长起来,字字如刀,戳人心肝。
一向高高在上的郑太后,在这一刻也忽然势弱。
燕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也救不了他了。
“母后!”
小皇帝在催。
她张张嘴,一开口声音便已经碎了满地:“韩,韩顿罪大恶极,传旨,革”
“格杀勿论!”小皇帝道:“太后有旨,韩顿罪不容赦,着抄家灭族,梁将军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殿门外等候的羽林军纷涌进来。
“慢着!”
韩顿陡然暴喝,朝郑绣走了两步,颤声道:“你当真要如此?”
郑太后双唇微翕,看了眼燕王,再看向他,红了眼眶:“不”
一声脆响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这茶,烫手。”
燕王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太监奉上来的茶杯在他脚下碎成一地。
满殿人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郑太后不止脸色白,双手也发起紧来!
燕王负手望着韩顿,目光平静而充满王威,如同睥睨沙场上一败涂地的对手。
韩顿双拳紧握,往后栽了两步:“好,好,很好。”
他苦笑,牙关紧咬着,双目突出眶来,
七尺高的男儿,往日伟岸的身躯,此时已然摇摇晃晃。
他看着小皇帝,又看向与沈羲同站在一处的穆氏,最后看向珠帘后,怒睁着眼睛笑出了泪来。
燕王父子,果然够狠……
不光让他死,而且还要让他死在郑绣手里!让他临死之前亲眼看到郑绣是如何为了皇权而舍弃他!
这一招,诛心。
“绍逸”珠帘后郑绣站起来。
他笑一笑,拂拂衣袖:“臣,就此别过。”
说完他转了身,目光自穆氏脸上漫过,出了门去。
“韩顿!”
郑绣嘶喊起来!
穆氏别开脸,于无人处,也红了眼眶。
“亲军卫总指挥使梁修听旨!”小皇帝声音朗朗传来:“即刻处斩韩顿,查抄韩府!韩家十岁以上男子全部处斩!余者充军!女眷全数发卖!”
一番话流利而中气十足,仿佛私下里已演练了无数遍。
“皇上!”
郑绣终于忍不住掀帘出来,泪水泛滥的脸庞满是哀伤:“韩顿到底辅佐了你这么些年!”
小皇帝透过殿门望着长空:“太后累了,周福安,请太后回宫。”
“皇上!”
“传旨!行刑!一刻也不要耽误!”
第456章 请安心啊
走出宫门的时候已是晌午,直到刑场传来韩顿尸首两处的消息。
霍究沈嫣还有贺兰谆皆在门口等候。
头顶艳阳高照,热烈又舒爽。
整个京师被韩府的倾覆所震荡。
韩顿于当日问斩,周黔与谭缉等暂被押入刑部大牢。
韩府一府斩的斩,发卖的发卖,消息一波接一波地卷过大街小巷。
有些人震惊莫名,有些人岌岌自危,还有些人终究吐出口气来。
自温婵出事开始不,自宋姣在校场失利开始,韩家似乎就流年不利。
韩顿虽然朝上地位无损,但终究敌不过一再失策。
至韩凝声名扫地时止,与韩家不睦的,嫉妒韩顿发迹的,抑或曾被韩家打压过的,到底都选在这一时刻冒出头来。
一时间参韩府的折子多如牛毛。
当然再参也不可能把灭族参成连座亲族,不过这样一来,多少表明了心意。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小皇帝下了狠心要治韩顿,否则堂堂一个首辅,绝不可能半日光景就这么拿下了。
而小皇帝仅凭三年的执政经验拿下他来,虽然说萧淮沈羲功劳居大,到底也展示出了魄力。
那些惯于见风使舵的,这当口不踩着韩家表忠心,简直不合情理了。
穆氏自宫里出来,便随沈羲回了沈府,戚九已经带着韩叙在等待。
六岁孩子怔怔坐在花厅里,面前一桌子点心零食皆没有动。
“叙哥儿!”
看到儿子完好无损,穆氏方才扑过去抱着他啜泣起来。
裴姨娘待上前劝慰,被沈羲拉住了。
韩顿之所以能被成功拿下,不止她和燕王父子的功劳,穆氏以韩顿夫人的身份给出的证词同样有效力。
但抛去韩顿本身罪孽来说,她和穆氏到底在证词上撒了谎。
作为她来说,兵不厌诈,韩顿本身没安好心,她就算说谎也不算亏心。
但作为穆氏,作为与他共同生育过儿女的妻子,她理智上能作出清醒选择,感情上未必没有一点触动。
若没有,那么她的报复和恨意也不会存在得这么深刻了。
“母亲,我没有父亲了,是吗?”
韩叙趴在她肩膀上,幽幽地说道。
穆氏止住哭泣,放开他直起腰来。
“你恨母亲么?”她哑声问。
“不恨。”他摇摇头,“我在马车里听到了,父亲当真想要母亲的命,母亲没有骗我。”
穆氏捉着他肩膀,眼泪又随着溢出喉咙的哽咽声汹涌起来。
韩叙拿袖子给她抹眼泪:“不哭。孩儿将来长大了,再给母亲挣诰命。”
沈羲立在庭院里,听着也酸了鼻子。
也亏得有了那份休书,萧淮已顺利讨得旨意赦免穆氏与韩卿卿。韩叙对外已宣告坠崖死亡,也就不作数了。
穆氏虽然并非出身名门,却甚为坚韧端庄,韩家姐弟跟随她,想来将来品行上无可忧虑。
自回府起沈府已是门庭若市,好在抿香院无人打扰。
长时间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搬开,即便是整夜未曾合眼,她也未有睡意。
韩顿死了,便再也不会有人疑心她的身份,韩家亡了,她与温婵一脉的恩怨总算也划上了句号。
为免韩叙的存在让人察觉而节外生枝,穆氏母子在沈府暂住下来。
萧淮给他们安排了两日后离开京师的车马,而这两日里,穆氏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朝中韩顿倒台,毕太傅几乎没有悬念地出面主持起了朝政。
慈宁宫传来郑太后抱恙的消息,而小皇帝虽然未曾就此亲政,但手上权力已大增。
而就在众人暗中猜测毕太傅或会取代韩顿成为压在小皇帝头顶的又一座山时,又传来太傅请奏皇帝一手斟选科举考官事宜的消息。
往日世人眼里如傀儡般的小皇帝祈睿,一番合纵连横下,推倒了韩顿,压住了郑绣,走到了台前。
沈羲酣睡了一觉醒来,坐在树荫下荡秋千时,又不免想起太傅口中那个少爷。
如今这朝局下,如果毕尚云真有后人,这个时候也应该推出来了,而他并没有,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姑娘可好久没睡没么好了。”
珍珠给她端来碗燕窝,一面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转角的花荫处无人经过,可以恣意懒散。
“王爷与贺兰大人来府了。”
珍珠的声音里有微喜。
她抬起头,看着她:“来做什么?”
珍珠笑道:“来给世子和姑娘商量婚期。”
婚期?
沈羲脸上蓦然红了红。
是了,他说过,韩顿倒了,燕王才会许他们大婚呢。
许是一直觉得这一天很漫长,所以未曾在意。眼下真来临了,竟然有些忐忑起来。
“不安吗?”
身侧忽然换成了熟悉的微哑嗓音,萧淮逆光站在秋千旁,一肘抬起支着绳索,扬唇俯望着她。
情人的目光总是深情。
她摇摇头,正要说话,他已经走到身前,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固定着秋千架,往她柔软的唇上吻下来。
辗转缱绻,旖旎无限。
“别怕。”
他的声音与吻一样温柔。
沈羲偏头,轻蹭他的侧脸。
萧淮微笑,直起身,将她扣在胸腹处:“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安心的,应该是和我在一起才是。”
沈羲吸着鼻子。
真腻歪。
但是,又真好听。
朝阳透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洒下一身金芒,花荫下安静得听得见心跳声。
“你不是要去亲军卫送韩凝的下落么?怎么又过来了?”
许久,她抬起头来。
韩凝的下落穆氏了如指掌,这种时候自不能落下她。
“听说他们来议婚期,所以抽空过来看看你。”
他轻拍了拍她的头。
沈羲道:“这次好在有王爷。”
燕王失踪那段时间竟是去了寻郑太后,她完全不知道小皇帝竟然除去跟萧淮联手,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了燕王!
如果说他们亲手将韩顿推上了末路,那么,燕王则是亲手将他推上了绝路。
他那一击,才真正叫雷霆一击。
“他给了他一枚王令,就是上次在乾清宫拿下文远诤的时候。”
萧淮语气转为淡漠。“但即便没有他,我也一样能把韩家拿下来。缓缓,总有一日,我会强过他。”
顽强地码完了韩顿这段,然后就要顶锅盖告诉大家了,接下来因故要停更两天……么么哒,周日见
第457章 夫妻一场
他这么一说,沈羲又不由想起朝上那一摊子事来,“最近你应该会很忙”
“再忙也要成亲。”他伸出一指轻抵在她唇上,“成了亲,你进了王府,我才叫没有后顾之忧。不然老放你在外头,我心里总空落落的。”
沈羲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微笑没有反驳。
萧淮走后不久,沈若浦那边也已经与燕王议好了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因为六礼都已经几乎走完,所以一个月时间已绰绰有余,不过是让王府筹备起婚礼来宽裕些罢了。
沈羲正式进入待嫁。
黄氏晌午就捧来大叠的衣料样子让她挑选喜期不确定下来,衣服是没法儿提前做的,于是这一个月的时间绣娘与裁缝们便有得忙了。
沈歆近来也往娘家跑得多,接着沈嫣从旁不住地给出意见,沈嫣听的多说的少,反正她本来就不如沈歆话多。
这几日梅家往府上来的也少,他们向来知进退,梅麒瑛虽无退婚之意,却也断不会在这当口上赶着来捧场。
沈羲想起那天早上她是与霍究一道出现在宫门外的,正想问她两句,这时候元贝却走进来道:“穆夫人回来了。”
她放下册子抬头,果然就见穆氏沉默地走了进来。
不过两日间,她原本丰润的脸庞已经有明显憔悴的痕迹,眼窝也深陷了下去,跨门时仍心事重重。
等到进来看见黄氏她们都在,沉闷的脸上方才裂出一丝笑来,说道:“你们都在。”
黄氏知道她是沈羲的贵客,也知她陡然之间遭遇家变,定然做不到泰然自若与人攀谈。
随即使了个眼色与沈歆姐妹起身,笑道:“羲姐儿婚期定了,我过来传个话而已,你们坐,我正要去库房看看,就先失陪了。”
一时间,屋里人便走空了。
穆氏目送她们出去,才又转向沈羲:“终于要大婚了?”
沈羲点头,拉着她坐下:“你去哪儿了?”
她沉默,片刻道:“打听韩顿的尸骨。”
沈羲眉头微动:“你莫非想”
余下的话她倒是没有说出来。
穆氏点头:“我想给他收尸。”
她抬起头来,幽幽道:“恨归恨,到底夫妻一场,即便恩义断了,他也终究是我儿女的爹。就当是我替叙哥儿他们尽孝了。”
沈羲没说什么。
她一早知道穆氏不是那等优柔寡断之人,因此从未想过她还会替韩顿收尸。如今看她神情,想来对韩顿也并非全无情义的了。
只是韩顿对她这般,她尚且还能顾念旧情,而郑绣几乎得了他全部,却仍然为了自己而舍弃了他,不知道他若有知,会不会后悔?
“你查到了吗?”她问。
她摇头:“就是没有,所以才来找你。”
韩顿虽属钦犯,斩首之后按理可以由家人亲故前来收尸,但是行刑之后羽林军便着人将尸首移走,如今怕是知道下落的人也不多。
穆氏来找她,定是想从萧淮这里想办法了。
沈羲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差人去问问看。”
“好。”穆氏点头。
微顿,忽然又自怀里取出一物来,给她道:“这是那天我自韩顿书房夹壁里找到的一枚牌子。
“原是想着他若不肯服栽,便拿来压一压他,如今他死了,韩家也灭了,我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你大婚我也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来相赠,这东西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着,且当作我一番心意吧。”
沈羲低头看这牌子,虽是古朴,上头雕着的一条蟠龙也看得出来不是凡物,却也不见得多么难得。
然而韩顿却将它放在夹壁里,来头定然不小了。
“你便是什么也不送,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拿着吧。”穆氏道,“你若不嫌弃,我便喊你一声妹妹。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等我离了京,日后也不知有无再相见之日,留着作个念想也是好的。”
沈羲没再推辞。
这里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