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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年下来,除去祖上从无与外族通族的纯血统之外,但凡异族通婚的后代,血液颜色已经几乎都体现为寻常的暗红色。
这也是老妪在说到温婵为何没有被张家牵连时,宫里的太监给她验血,最后一看她的血色便知,她祖上有人与异族通婚历史的原因所在。
温婵是异族通婚的后代,但张盈却不是!
张家祖上是从未曾与异族人通婚的!
但是现在,她不但还魂在沈羲身上,居然连血统也跟着过来了?!
这大半个月里,她逼着自己接受已是拓跋人的事实,从来没想过去验证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她忽而间发冷,因为这一切太像是梦。
但同时她又禁不住热血沸腾!
她仍然有着赫连血统,难道说她骨子里极可能还是张盈?!难道她还是张家的人?!
她在春风里,缓缓吸回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拓跋人,也差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现在
“你,不用上点药吗?”
略带着点疑虑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遐思。
她下意识看向手背,只见血已经顺着手指滴下来了。
但她只一顿,又立刻将头抬起,双目如电往他看过去虽然血统的发现令她激动,但眼目下却有个致命的问题!
如今朝廷正在竭力搜索赫连族人,而面前这人却恰恰好看到了她的血
她浑身毛孔骤然收紧,再次下意识地聆听四下。
没有人了。
她把目光再度回到这人脸上,而他目光仍落在她伤口上,仿佛除了这道伤口,他并不关心别的似的。
她是赫连人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心念顿转,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面前的人眼里平静无波,看不到底。
定立半刻,她略清了清嗓子,和霭地道:“你有药么?”
“有。”
说着,他起身跃下秋千,缓步走到柳树后一片草地上,然后顺手摘下一小把不知名的叶子。
他拿着叶子在手心里捻着,一边慢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跟她招了招手:“把手伸过来。”
他竟比她高出一个头,以至于她须得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如果他要捉她,眼下她逃也是逃不掉的。
何况她也不能逃。
她思忖着,指着秋千旁一块大石头:“你能坐下来吗?”
他便就坐了下来,大刀阔斧地,扭头望着她。
她走上前,将手缓缓伸过去,目光紧盯着他的脖子。
他伸手握住她指尖,将捻碎的草药吐在手心,娴熟地敷在她伤口上。
沈羲却选在这时突然间拔出头上簪子,飞快抵在他喉间!
“你虽然无辜,但我却不能留下你!”
她在他耳畔低语,声音冷到连她自己都陌生。
她知道她在冒险,但她不能不这么做,一旦她是赫连人的消息传出去,哪怕不传到沈家,她这一世也都完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老天爷送她回来,是让她复仇的。
她也不想杀人,可他若不死,她自己就完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很抱歉。
因为她的突然袭击,他的手停下来。
沈羲手下用力,簪子已经将要刺破他皮肉。
她当真是没留余地的。
她必须活命!
四周忽然又变得如子夜一般幽静,没有鸟鸣,没有风吹,除去某处偶尔传来的一两下风铃声,什么声音都已没有,包括呼吸声。
沈羲屏着气,簪子在往下扎。
但忽然,她手下却又顿了顿!
风铃声?
她脑海里警铃大作。
没有风,连眼前他一头飘散的发丝都丝毫没有动,风铃声是哪里来的?!
她蓦地又回想起先前赫连少年的话,只要进了这条小胡同,韩家的人便不会追进来。
韩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可是连恶鬼都不会追进来,那这胡同里的人会是什么人?!
这男子虽然着装简朴,但分明衣物做工都极之考究。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坐在石头上的他,忽然把簪子收了回来。
如果他是连韩家的人都不敢随意招惹的人,那么凭她能杀得了他吗?
如果他有这么可怕,那他若要捉她,为什么还要给她治伤?
她呆呆地望着他,颈背处突然冒出片冷汗。
但他却没有抬头,等她将簪子收了,便依旧不紧不慢地帮她涂着草药,而后又翻开袍角,撕下一片里子布,将她手掌包上,打了个结。
他全程甚至连手都未曾抖上一抖,仿佛刚才那一顿,只不过是为了听她说一句话。
簪子扑通掉在地上。
沈羲退后半步,握握两拳,忽然无声地掉转头,提着裙子,往来路上拔腿狂奔而去。
等到她人影消失远去,这时秋千架旁紧闭的门内才忽然走出一人。
他锦衣绣服,腰悬宝剑,却飞步到达布衣人的面前,躬了腰。
同时墙头上,远处的屋檐下,树上,呼啦啦一群紫衣人如同同时飞向秋千畔的驽箭,瞬时在空地上聚满乌压压一片。
“少主!”
锦衣男子关切地望着石头上坐着的人。
但他却并没有示下。
只是撑膝托腮,仍然闲得跟随便做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都行的样子,眯眼捡起掉落在脚尖前的那枝梅纹银簪,扬着眉,在手指间把弄起来。
第040章 手怎么了?
沈羲如同进来时一般顺着胡同狂奔!
直到冲到胡同口,看得到外头大街上悠然路过的行人她才停下来。
街头已经恢复了平静,远处韩府前面的空地上也早就充满商贩们的吆喝。
她扶着墙壁再回头看了眼后头,胡同里依然静悄悄,没有追喊,也没有脚步声!
一颗心在胸膛里四处乱撞。
她抚着胸口,背抵墙壁闭上眼睛。
但是眼前浮现的仍然还是那双无所掩饰地展示着惊讶之色的瑞凤眼,那面对脖子上的银簪却呼吸丝毫不乱的面孔
她猛力甩了甩头,睁开眼来!
“姑娘!”
耳畔突然传来元贝的呼唤,她坐在三步外的马车上,车夫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
“您可算出来了!”元贝急得两眼泛红,“奴婢追着您到了这里,又不敢进胡同,您没事吧?”
沈羲竭力压住心跳,接住跳下车来的她,掏了绢子给她抹眼泪:“我没事。这胡同里住的是什么人?”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刚才听人说这条胡同早被人买了下来,外人谁也不准进去。
“奴婢想着是私人地方,自然不便擅闯。又不确定姑娘是不是进去,就在这里等着来着。”
私人的地方而已?
韩家的奴才还会顾忌这里是不是私人的地盘?
沈羲扭头又看了眼胡同内,凝起双眉。
但她不想去探究了,好奇心太重一样会害死人。
何况她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她看了眼车夫,牵着她上了车:“先回府去。”
她手上还有伤,万不能再在外头转悠了。
血统也保留了于她自己这是好事,但同时却也带来了致命危险!
往后她不止不能随意冒险,更是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她流血包括身边的裴姨娘和丫鬟们。
回府很快,车夫想必也是赶着回来吃午饭,一路专挑少人的胡同横冲直撞。
沈羲也懒得理会,进了二门,直接便往梨香院而去。
裴姨娘正在太阳底下给沈梁晒被褥,见到她回来连忙迎上:“吃过了么?”
她摇摇头,到了房门口,又停步与匆匆迎来的珍珠道:“打盆热水进来。”
随后进来的元贝挎着花篮抱着糖葫芦,进门先唤来沈梁:“四爷快来,看姑娘给您买的糖葫芦!”
屋里沈梁听见声音,先爬到桌子上往窗外看了看,然后滑下地,屁颠屁颠地跑出来。
家里倒是一切安好。
珍珠这里端了热水进屋,沈羲已经将手指上的血渍先行擦干净了。
看到她被包扎的伤口,珍珠还是惊呼着冲过来:“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被树枝挂了下,没有大碍的。你先出去吧,不要告诉裴姨娘。”沈羲轻描淡写地打发着她。
裴姨娘爱担心,而她不想招惹注意。
珍珠虽是担心,但在她的命令下,到底还是不敢拂逆。
沈羲等她出去,随即便把门栓上。
沾水先把露出来的皮肤上血渍全部清洗一遍,然后又解开布条,另拿了块自己的帕子包上。
她院里没有人穿棉布的衣裳,倘若让人看见这个而起疑心,终归不好。
等到全部弄完,抬头望见洗脸架上铜镜里的自己,她才卸了重担似的吐出口气来。
没有人知道先前在韩府门前,她是多么想拔下头上的簪子冲进门去,就如当年温婵杀她一样,寻到她之后毫不犹豫地插进她喉间,果断地了结这一切!
可是这又怎么能够?
先不说她没有办法冲过重重防卫近得了她的身,就算是能近身,她又岂能逃得过命抵命的下场?
姓温的不光欠她一条命,她还借着张家的跳板拥有着如今这一切,就算拿回她的命,她岂不也还是亏了?
若是命抵命,那就更不值了。
她已经死过一次,若是这次还要因为复仇而送了命,那她就真是白活了!
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她单枪匹马,定然掀翻不了她。
更何况她仍然还是赫连族血统,就更不能冒然行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坐回去,望见桌上拆下来的棉布条,她又不禁拿了起来。
胡同里那个人,既然没有追杀她,想必应该不会再揭发她了吧?
她是深闺小姐,与他再相逢的机会可以说几乎没有,只要他们不碰面,应该她就还算是安全的吧?
她抬手撑起额头,手指触到发髻,她突然又一顿是了,她拿来杀他的银簪她都忘了捡!
当时只顾着尽快逃命,居然完全没有在意这个!
揪了手指半刻,很快她又放松下来。
慌什么?
不过是枝普通的银簪子,他就是捡到又能如何?上面既没有刻她的名姓,也没有任何标识,无论谁捡到,也是制约不了她的。
她重新将那布条拿起来,然后将它丢进铜盆里。
“姑娘,该用饭了。”
裴姨娘轻叩着房门,温柔的声音一如往常。
她稳了稳心神,拿布遮住水盆,再将手藏进袖子,走过去将门打开。
第041章 珠花好看
没人察觉沈羲出去一趟回来有什么变化,除了珍珠也没人知道她手上有伤。
到了下晌,前去刘府赴宴的黄氏纪氏也前后脚回了府。
刘府里人来人往,沈歆憋着满肚子话没说,到家后便连回房换衣也不曾,直接就随黄氏到了正院。
“母亲今日可见到韩老夫人了么?我听说连刘夫人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来着,可是事实?”
要说今日刘家寿宴最大的亮点,便是没想到刘夫人居然把当朝韩阁老的祖母给请去了。
韩阁老权倾朝野,先帝驾崩之后,他就立马入阁当上阁老。
当朝最有权势的三人里他占据其一,他在大周,可谓是打个喷嚏全城都要抖三抖,他的祖母韩老夫人自然也是尊贵非常。
听说轻易也不曾出来赴宴的,但这次却给了刘府面子,也就难怪风头让她给抢了去。
“唉,差一点就见到了。”
黄氏一面对镜卸着妆,一面在镜子里冲她道:“老夫人进门的时候我本与你丁姨母在一处的,谁知道我才去解了个手,那老夫人就被迎进内院去了,你丁姨母倒是见着了。还有三房!”
说到这里黄氏便回头冲三房方向瞪了两眼。
今日许是与她相冲,不止是错过了给韩老夫人行礼,岂料纪氏也跟着去了凑热闹。
她几次寻到刘夫人想要说说沈祟义这事,纪氏都粘在一旁寸步不离,一副摆明就是来坏事的模样!
以至于弄得她白丢了二百两银子的寿仪,正事却连半句都未曾说!
沈歆也知道三房特意前去捣乱,听到这里也渐渐沉了脸下来。
府里人原本不多,公中给出的用度又宽裕,要想克扣点中饱私囊,简直不要太容易。
自二房回来后,这里头油水又大了。
沈若浦可不会多管二房用度够不够。掌家的只需各处都抠摸点儿,积年累月,那可就是不少的家底。
纪氏自是掌权掌上了瘾,哪里肯让他们回来?
因此不由冷哼:“她狠倒是狠,将来可莫要栽在这个‘贪’字上才好!”
纪氏母女也在撷香院里边卸妆,边说话。
“母亲,今儿韩二小姐头上戴的珠花好看,听说是琼花台出的,我也想要一枝。”
沈嫣爱娇地揽着母亲的肩膀,头靠在她肩窝里撒娇。
“琼花台出的,那可不便宜。”纪氏摘下翠玉耳环,收进首饰盒里道。
“母亲可只有我一个女儿。您都舍不得给我花么?”
沈嫣把头抬起,定定看着镜子里的她:“上个月二舅母自广西回来,我听他说,父亲给那个小贱蹄子新打了个赤金镶八宝的璎珞,足有三四两重。
“才不过五六岁的人,脖子上倒挂了这么大个东西。”
她天生嗓子娇媚,在说到这席话时,缓慢的语气更显得意味深长。
纪氏停住动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便就一点点地泛起青来。
她抚着脸颊:“一眨眼,那小贱蹄子都有五六岁了。”
“确切地说,是五岁八个月。她只比懋哥儿小三个月,不是么?”
沈嫣望着她,说道:“我还记得懋哥儿才刚刚学会走路,姓乔的贱人就牵着那小贱蹄子回府来了。
“父亲带回来的酥饼糕果,先让那小贱人挑完了才让懋哥儿吃。
“还有”
“够了!”
纪氏腾地站起来,扶着椅背,咬牙紧瞪着前方。
她的面目变得扭曲,满头珠翠之下,看不到华丽,只有怨毒。
“你买那枝珠花,要多少银子?”
沈嫣款款走上前,微笑道:“五十两银子,想是够了。”
纪氏闭一闭眼,等到气息平顺,然后走到帘栊那头,打开床头的小铜匣子,取出张银票来给她:“拿去。”又道:“记得顺道也给你弟弟买点什么。”
“知道了!”
沈嫣娇笑着扑上去搂住纪氏脖子,贴脸亲了亲,然后像只蝴蝶般,翩然远去。
早上没顾着授课,下晌沈羲把沈梁唤到房里将课补了,又看过他的功课,才又许他玩耍。
他却是没急着走,跟在她身边磨蹭了半天,看她把琴台旁的花瓶换了水,又把花架上的兰花给浇了。
追着她东拉西扯了半日,最后才望着渐渐西斜的太阳,鼓足勇气期期艾艾地道:“我可以去园子里玩玩儿么?”
“能。”沈羲一面整理着原主留下的书籍,一面交代,“只不过不许去偏僻地方。一个时辰必须回来。还有不许与人起冲突。你没有人跟着,如果回来晚了恐怕有危险。”
沈府属拓跋族建筑,后园没有能淹死人的湖,只要避开是非之人,通常是不会有事的。
“知道了。”
他哧溜一声滑下凳子,迈着小腿爬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