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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姣面色铁青,努力了几次才把心头火强忍下来。
……
沈羲晕过去只是因为被撞到头。那阵眩晕过去她也就很快恢复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正哗哗地下着雨。
戚九端了水过来给她:“事情都办好了!姑娘也没有受伤。一切都很好。”
沈羲因为昏倒之前曾见到她擒住了韩述华,因此心里已然有了数。
她抬头看看这简陋的砖房,竟是陌生的,而她的夜明珠则代替油灯躺在床头木几上。
“这是哪儿?我们回城了?”
“没有。”戚九把鞋给她拿过来,说道:“这是徐家守墓人留在山腰的屋子。
“大雨阻路,人太多,姑娘又受了撞击,现如今也没办法下山,贺兰大人便让咱们在此歇一歇。”
“贺兰谆?!”
沈羲倏地被这名字惊到!
花了数秒钟寻回神思,她迅速自床上坐起:“这么说刚才是他救了我?!”
“是的。”戚九站起来,目光略有些复杂:“那会儿正危险,是贺兰谆带着大批侍卫上了山。
“也多亏他来的及时,不但救下了姑娘,并且把所有凶犯,不论死活的全部抓了回来。现如今连一个跑回山下的都没有。”
沈羲忽然间又说不上什么感觉了!
全部人都抓到了她当然高兴!
可贺兰谆是燕王的人,她趁着萧淮不在而大半夜地赶到前朝勋贵的坟园里来,即便是因为温婵母女的暗算,这显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把它圆回去!
何况她还擒住了韩述华……
人家怎么说都是官眷,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能说得过去吗?
可现如今他不但知道她擒住了韩述华,还替她把所有行凶的人都抓住了?
她静默片刻,忽然放了腿下地,径直走到窗前。
窗外大雨瓢泼,而屋檐下则立着许多侍卫。
而东侧檐下则还绑着一溜过去十几个黑衣人。
她默默一数,加上地上躺的,竟是十六个!
这个数字正合先前在半路袭击他们的那八个,山上埋伏的八个!
也就是说,所有杀手真的一个都没少地全擒住了!
她倏地转身:“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吴腾刘撼已经去了盯韩家。咱们带来的人在另外的房间。徐靖和张盈的坟并没有被怎么毁,道士和庄稼汉们也都关了起来!
“但从他下令开始到行事完毕总共不过两刻钟!”
两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把所有人全部抓获,这得需要多雷霆的手段!
戚九沉了口气,又说道:“吴腾他们压根没有上山,到目前为止,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姑娘的去处,不过我已经把姑娘平安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沈羲定立未动。
头还有些痛,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思维。
她虽然确定温婵逃不了了,可眼前这情况……
而他出现在这里又多么不合常理……
他究竟是不是贺兰谆呢?
“他在哪儿?”她问。
窗外雨声哗哗,击起的泥泞飞溅在破败的屋檐下。
贺兰谆面朝雨幕扶剑而立,夜幕下他身躯静如玉雕,又挺拔如伫立在天地之间的至尊者。
“大人。”
沈羲走到他身后。
他顿了有片刻才转身,夜色里看过来:“醒了?”素日清悦的声音听起来无端地有些发哑。
沈羲点点头,抬头端详他目色,但可惜夜太深沉,压根看不清。
“大人救命之恩,沈羲定当铭记在心。只是我很好奇,大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感谢的话干巴巴地听起来仿佛没什么诚意,眼下的她也感觉他并不太希望听到她废话。
但她不能不问清楚。
毕竟他是燕王心腹,而他与萧淮又矛盾,再加上燕王父子不和,倘若他是因为替燕王盯着她,然后刚好就碰上这件事了呢?
倘若是这样,她的麻烦就大了。
而倘若不是,那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奉王爷之命去屯营里办点事,经过驿道看到有人打斗,就带着人去看了看。
“谁知道一问之下居然是世子的两个影卫,他们说你往这边来了,我运气好,找了找也就找到了。”
他望着前方泥泞,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
但这回答却无懈可击。
燕王心思那么缜密,他能得到他重用,他必然不会是不拘言行的人。
他当然不可能大半夜地假奉燕王的命令出城去屯营。
何况真伪与否,吴腾刘撼那里她也是能问得到的。
这么说来,他就当真只是巧遇?
“外面风大。”正踟踌间,他又撵起她来,“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趁着雨没停,赶紧去吧。”
沈羲心下又是一怔……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下除了反击温婵,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办?
他这是打算放水?
“我看就是放水。”
回到屋里之后戚九道。
“不然的话我想这会儿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应该已经快到王府了。
“反正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问过我只字片语,好像对姑娘与韩述华之间这桩事并不关心。但是我觉得,他不应该全不知情。”
沈羲望着她没吭声。
戚九忍不住,又说道:“你不是说他跟徐将军长的很像,会不会他是徐家什么人?”
沈羲深想,摇摇头:“燕王不会那么粗心。”
燕王的城府跟燕王府一样深,他怎么可能容许身边有身世可疑的人存在。
“算了,先不管!把韩述华带过来,再送个消息给温婵!”她沉声道,“就是要被燕王扒皮,我也得先把温婵的皮给剐了再说!”
第258章 她的自私
不管贺兰谆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他没有加害她的意思这是能确定的。
先前看到他背影那刹那,她确实有种他有没有可能是徐靖的念头,但是他一开口,又还是贺兰谆。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徐靖,那么今夜里她会被温婵和韩述华逼到这里来,他必然也能猜出来她是谁,至少也会怀疑。
可他和她隔世再见,他也既没有问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久别重逢的样子,他又怎么会是徐靖……
戚九押着披头散发的韩述华回到屋里的时候,她还在望着窗外出神。
许久她回过头望着她,冷笑道:“宋夫人好啊!”
韩述华咬牙抬头,冲她怒道:“沈羲,你敢这么对我,仔细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羲半蹲下来,笑望着她道:“果然是个有骨气的人。但是你这样不叫有骨气,叫不知死活。”
说着她捧着她的脸往外一拧,接着道:“看到了吗?外面站的全都是王府的侍卫,而你的人一个不落地全部落在我手里。
“我现在哪怕就算什么也不做,将这些人还有你往都察院一摆,你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不但你得死,你的丈夫儿女都得跟着你遭殃。你说说,这个时候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傲的?”
韩述华望着屋檐下一溜跪过去的杀手们,果然脸色发了白。
她迅速回头瞪着沈羲:“如果你想杀我,何必还来见我?你早就动手了!”
“你说的对。”沈羲敛色,“你只是个傀儡,真正的主使是温婵。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过是出口气而已。这口气什么时候出不好?
“然而,我不杀你也是有条件的。”
说完她退到椅上坐下,就像是当她不存在似的望起门外夜色里的雨来。
雨声已经略为转小,但却短时间内还不会停的样子。
从时间估算,这会儿应该还没出子时。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贺兰谆就算天亮后要将人上交王府,她也还来得及。
韩述华看她话说到一半却神色平静,心里却逐渐有些浮躁起来。
先前她撤到山脚下,正等着山上杀手带着刺客前来,哪知道突然之间就冒出个高手一举劈开了她的马车将她活捉!
来者武功那么高强,她带来的十来个护卫竟然都未能将她护住!
她的护卫也有十来个,护着她从长沙府到京师都没有出过半点事,可在她手下竟如一盘散沙!
等到进了这院子,看到满院子的王府侍卫她胆子又是一寒。
眼下被本该死在她手下的沈羲押着跪在这里,又不知道她究竟意下如何,又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到底她也没曾吃过这种苦!
“你想怎么样?!”她色厉内荏地道。
沈羲看过来:“我在等温婵。”
她惊道:“你想拿我诱我母亲出来?你想得美!她怎么可能上你的当?!”
她就是再不清楚她们之间的恩怨也猜得到,这会儿死里逃生的沈羲怎么可能不会报复温婵?她来了,则肯定会死!可她若不来
“她若不来你就得死。而且很可能怎么死的都没法对外公布。你说她是来好,还是不来好?”
还没等她把这利害想完,沈羲便就已经将剩下担心给说了出来!
她在笑。
而她却无端地起了个寒颤!
她知道的,她今夜出门除了带出来的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她出来干什么!
而她死在这里,谁也不会想到会是沈羲捉了她!
即便就是能查出来,那么查到最终也是她与温婵合谋加害她沈羲的真相!
莫说温婵不会允许彻查,她是根本连提都不会对外提!
“或许我应该说,你觉得她是会来还是不会来?”
正当韩述华冒冷汗之际,沈羲又笑了笑。
她凝神夜空,说道:“我赌她不会来。如果她会来,她就不会让你来送死了。
“她对今夜计划每一步都算得滴水不漏,按理说她应该有绝对把握才是。
“可是既然有绝对把握,而且又那么恨我,她又为什么不亲自来,而让你来呢?
“可见,她还是觉得有风险的。你说是不是?”
她微笑望过来。
韩述华听到这里表情却已经有些扭曲!
她知道沈羲是在意图击垮她的心防,但该死的她却又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
在来之前温婵的确说她有着绝对把握!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的,沈羲出来了,而且还被逼着带着萧淮的影卫了,她最后也的确上山了,这些她都说过!
可她为什么就是没有说过沈羲有可能还会下手擒她?!
“她算无遗策,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对不对?”
沈羲继续微笑着:“她这么做只有两个道理。一,是还没有摸清楚我的底细。
“二,是知道我的底细,她没有把握,她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派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来,所以选中你。
“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而且你极之恨我,所以她信任你。
“就算是事败,可只要你回去,她跟你解释几句,再哄一哄你,你多半还会看在母女情份上原谅她。
“所以派你来对她来说简直百利无害,她没有理由再过来冒险。”
有冷汗自韩述华额角流下来。
她不能不承认,她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哪怕她是成心在离间,可该死的没有半句是浮夸!
温婵确实就是那么自私的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不然的话她教诲宋姣的那番话是哪里学来的?
必然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才会那么笃定地让宋姣一个大家闺秀去做那样的事!
之前因为她是她的母亲,且最终受益的也的确是她和温婵,所以她听到也忽略不计。
可眼下这生死关头,她却不能不想起她的本性来!
在完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她确实不可能会来救她……
她忽然道:“如果我母亲不来,你会把我怎么样?!”
沈羲望着她:“一个时辰之内,她不来的话我就下令杀你!我是不是吓唬你,你自己心里有数。
“反正没有了你,我还有这一院子大把的凶犯口供。”
韩述华内心狂抖,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又咬牙道:“可是你也别以为能占尽所有便宜!
“姣姐儿跟着萧淮去沧州了,如无意外,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了他的人!你就是杀了我,她也会赢了你!”
第259章 你别难过
沈羲看过来,目光似已冰封。
“没听明白吗?”韩述华咬牙道:“姣姐儿与萧淮一道去的沧州!她将会跟你一样成为萧淮的女人,说不定还会代替你!”
她咬着牙肆意地说着,哪怕她今儿要死,她也得先往她心里种下一根刺!
沈羲望着她,目光凝结到似乎再也化不开。
“等他们从沧州回来你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赢得舒服!”
韩述华继续发着狠:“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萧淮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母亲给她去太医院取了药,就算他抗拒,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招!
“你难道还枉想这世上还会有一个像徐靖那样的人一心一意地对你吗?!根本不可能!
“萧淮他是个有权有势呼风唤雨的藩王世子!他想要什么没有?而你除了几分姿色才情还有什么?
“天底下有本事长得好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凭什么独独对你守身如玉?
“就算他不爱姣姐儿,他的人也不会干干净净地留给你!”
夜风将雨粉刮进屋里,冰凉冰凉地。
沈羲喉头滚动了一下,忽然笑了一笑。
韩述华泄了忿,倒是被她这笑意弄得胆寒了寒:“你笑什么?”
沈羲看了会儿前方,然后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拍拍她的脸,右手扣住她喉咙:“笑你真蠢。
“我要是不在乎,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我要是在乎,眼下除了气得立刻杀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缚住了双手的韩述华被她锁住喉咙推翻在地,看着半蹲在面前的她双眼变成了冰窟。
沈羲唇角还有笑,但那笑却无端透着些寒凉。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该要有点念想。
这一世她以为她孤孤单单地来,除去复仇不会让她有什么牵挂,可是裴姨娘和戚九她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后来她又有了萧淮。
没有人知道她有了萧淮之后心里有多么踏实和愉悦,但现在宋姣却带着药奔着他去了!
韩述华仰望着她,搁在她喉间的手其实并没有用上多大力,但她却仿佛比被掐着还要心惊……
“他是什么人,我清楚。”
身后突然响起沉缓但坚定的声音。
沈羲倏地回头。
贺兰谆立在门槛下,眼望着地下的韩述华,话却是在对她说:“五军副都督的位置不是白占着的。
“宋姣巴巴地追过去,他怎么可能看不穿她打的什么主意?
“别难过。如果连这点算计他都吃不住,他不配让你爱他。”
……
子夜了,萧淮还斜歪在桌畔翻书。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独自出远门,心里有些空落落。
“吴腾他们没什么消息来吧?”他抬起眼道。
“没有。”苏言走上前。
他抬手支额,看到指上的斑指,又不由凝起眸来。
偎着他的时候,她最爱摆弄他这个,他也甚爱她在他身边捣鼓来捣鼓去。
他不在身边她就强悍得像头小母狮,他在的时候她就像只没他宠着就不行的小猫儿。
可是小猫儿也很体贴,可以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