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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以为这道赐婚旨意有得等呢,没想到在十三叔相助之下,阿玛如虎添翼,这么快便达成了目的。让乌琳珠下嫁汉军旗,不只是为她出了一口恶气,更是毁了九贝子想和郭络罗氏联姻的计划,大大折损了八爷一党的羽翼,可谓是一举双得。——原本的计划中,九贝子可是打算把这个嫡出的女儿下嫁给郭络罗郭浑呢!(未完待续。。)
八十六、相爱相伤
这一日雪霁之后,宜萱披上貂皮斗篷,怀里抱着被团团包裹的盛熙,走出净园,去国公府掌家娘子他他拉氏的院子。多日不见,她倒是十分想念盛煦那个孩子了。盛煦也是喜欢极了熙儿。
却不曾想走到半路,结了冰的湖畔,却碰见了纳喇星德与戚氏,也是不巧星德正满是怜爱地哈着气给戚氏暖手。
星德见状,急忙松了手,连忙恭恭敬敬打千儿见礼:“郡主金安!”
戚氏也慌慌张张见礼:“奴才给郡主请安!”
宜萱淡淡“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免礼”,前段日子星德不是还借酒浇愁,颓废无比吗?怎么才过了没几个月,就和戚氏亲亲我我了?好似一副已然将青螺庵里的郑秋黛抛诸脑后的架势?!
宜萱瞅着如今穿着不俗的戚氏,便道:“戚氏倒是愈发如花似玉了。”
戚氏忙小心翼翼地道:“奴才鄙薄之姿,不过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宜萱呵呵一笑:“你的嘴巴倒是很甜!当初小郑氏要是有你这般乖觉,本宫也不至于容不下她!”
此话一出,原本恭敬的星德脸上露出恼恨之色,不过他倒是比以前有几分自制力,只恨恨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
宜萱瞥见星德愤怒的表情,倒是心中一畅,果然星德没那么容易忘了自己的“真爱”!
其实小郑氏发落去了青螺庵——既然是庵,自然是只招待女香客。星德自然想见也见不到郑秋黛。倒是这个戚氏,为了博星德喜爱,自告奋勇负责替星德去青螺庵看望郑秋黛。给她送吃食衣物,并且负责传递消息。可戚氏本就恨不得郑秋黛死了,如何会真的给他吃食衣物?当然更不会替她把心里话传达给星德。仍旧像以前那样瞒天过海。
所以,星德愤怒,当然是对宜萱心存愤怒。
宜萱倒是不介意如此,郑秋黛的存在足以让戚氏永远无法成为星德的“真爱”,这样就足够了!
宜萱抿唇一笑。便对戚氏道:“苦药丸子不好吃吧?”——她说的自然是千金方中那个主令妇人有孕的白薇丸。
戚氏瞳孔一缩,身子隐隐发颤。
星德虽然没听懂宜萱的话,但看爱妾恐惧的模样。连忙便护上前去:“郡主,你想干什么?!”
宜萱嗤地笑出声儿来,这种男人,戚氏居然会喜欢?!当真是平白叫人看低了!
说罢。宜萱也懒得理会她这个名义上的额附。扭头便往他他拉氏院子方向而去。
冬日里,虽无繁花似锦,但千树万树,恍如梨花开的美景,倒也不错,再加上墙角的几株老梅也吐了芳香,倒是一片素白中难得的嫣红。那一段的幽香,沁人心脾。也只有冬日里才会有这样的高雅的冷香、这样凌然的风骨。
忽的,却见梅花树下。立着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一如那傲雪而开的红梅,从头到脚,俱是魏晋风骨。
宜萱脚下一怔,那是……子文。
数月未见,他似乎瘦了许多……
旧日的衣袍,俨然是衣不胜体。
他的手轻轻拂去落在红梅上的积雪,轻轻抚摸着那娇嫩纤薄的花瓣,只是那神情透着萧索的意味。
他那墨染的眉梢也沾染了细碎的落雪,墨色中一抹雪白,自是愈发衬得黑白分明。
他怜惜地看着手心的红梅花瓣,那是颇为罕见的台阁朱砂梅,花瓣红得发紫,浓烈得仿佛不是这个凛冽的季节所该有的。他眷恋地看着,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恋人。
可下一刻,一个模样娇美的女子,盈盈走上前去,将一个厚实的靛蓝色暗纹的云锦斗篷披在子文肩上,她语气无比温柔地关切道:“三爷,天儿这么冷,您多加些衣裳吧。”
原来,他身边并不缺乏关心他的人。
“怎么,看得伤心了?”耳后传来像冰雪一般冷冷的讽刺。
宜萱回头一看,竟然是乌琳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乌琳珠今日身着盛装,穿着一身鲜艳的桃红色缕金凤穿芍药的贡缎旗服,外头披着一个胭脂红缂丝串枝牡丹斗篷,面容亦是十分鲜亮耀眼的装束,脸颊格外多扑了胭脂,显得格外明艳了几分。——只是她如今不是在备嫁中吗?
乌琳珠哼了一声:“我在这儿关你什么事!”
宜萱瞧着一脸不爽的乌琳珠,想到她明年便要下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便也懒得计较这些了,正要扭头离开。
乌琳珠却低声道:“我不过是想跟他道个别罢了,如今看,大可不必了!他身边原来早有红袖添香!”
这番话,宜萱停在耳朵里,莫名觉得心头堵得慌,嘴上却以平淡的语气道:“那个呀,叫茉香,是子文乳母的女儿,打小伺候他,自然非比寻常。”
乌琳珠冷笑道:“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不过就是个贱奴!!若换了我是……”这句话没说话,乌琳珠就硬生生自己吞了回去,只冷冷瞥了一眼梅花下男才女貌的画面,咒道:“贱人!”
宜萱嗤嗤笑了:“这关你什么事?茉香长得漂亮,将来还怕做不了姨娘吗?”——这话是刺乌琳珠,可同样也在刺她自己的心。好几年没见,不曾想,茉香出落得如此姿容动人了,待子文又是如此情真意切,他应该会为之感动吧?
乌琳珠怒视着宜萱:“我要下嫁给汉军旗的奴才秧子了,你很高兴是吧?!”
宜萱淡淡道:“下嫁汉军旗的,你又不是第一个。”前头废直郡王两个嫡出的郡主,不是照样下嫁了汉军旗?乌琳珠不过才是固山格格罢了,怎么就嫁不得了?!难道她比郡主还金贵了?!
乌琳珠眸子冷得如这个冬天一般:“汉军旗的,身份低微又如何?起码我能将之捏在手心,起码也不至于跟你那个额附似的,左拥右抱,倒是快活!”
宜萱倒是不以为怒,她从未将星德当成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因为他左拥右抱而生气呢?反倒听着乌琳珠的话,她是认命下嫁赵世扬之事了。不过也是,圣旨既然下达,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莫说她只是和格格,就算是公主,也得嫁!
乌琳珠冷笑道:“不要装得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你就算不会为你那额附伤心,可纳喇星徽的事儿,你能释然吗?!”
宜萱骤然心头一痛,那日丁香浦之事,子文的一席话,她又怎么可能释怀呢?固然,他没有错,但那些话,如今想来,仿佛是心口多了一根刺,想拔拔不出,想忍,又疼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了心,更不知道一贯冷静的自己为什么会动心。但这般心痛的感觉,却日日提醒着她,提醒着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丁香浦中,子文对乌琳珠所说的话。
言犹在耳,字字如刀。刺在心头最柔软的位置。
——“你可晓得,纳喇氏勇毅公府一门荣耀,全都系在了雍王身上!!若是因我而使得怀恪郡主贞洁受损,雍亲王必然会憎恶与我,那样以来,我费尽心机才获得的重用——全都会转瞬化为乌有!!!”
但宜萱如今也算是练出演技来了,面上不露丝毫心绪,甚至嘴角也勾起了淡淡的微,轻轻“哦”了一声,徐徐道:“你说之前那件事儿呀。起初我是有些生气的,毕竟勇毅公府既然投效了雍王府,子文便也是我们雍王府的奴才。一个做奴才的那般心大,我的确生气了的。”
宜萱的语气甚是轻描淡写,唇角含笑继续道:“不过回头转念一想,他有本事,有才干,稍微心大一些有何妨呢?只要忠心耿耿就可以了。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心放宽些才是。”
话刚说话,乌琳珠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听了怀恪姐姐这番御下之道,真叫我茅塞顿开呀!哈哈!”
宜萱眉头一蹙,乌琳珠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忽的,心头一阵,急忙扭头,却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一丈之外,身在堆积雪的桃树旁的子文。
他的剑眉,已经凝结到打了结,紧蹙得仿佛掩藏不住万千愁苦。
他的手,化为爪,已经扼进了桃树的树干中,手背上有条条青筋爆出。
宜萱看着他晃动的眸子,心头不由一揪,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下一刻,他的手化为拳头,骤然击在树干上,只听咔擦一声,足足有小腿粗的树干竟然拦腰折断,而上头簌簌的雪,落了他一肩。
子文一句话也没说,扭头便大步流星远去。
“三爷,您等等我——”茉香急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只是她跑得太急,地上又满是积雪,脚下忽然一个打滑,她“啊”地大叫一声,便重重摔倒在地。
子文闻声,停下脚步,飞快折回来,蹲下身,温柔地问她:“没事吧?”
茉香眼里带泪,声音柔软得如春水一般,“我、我好像扭到脚了。”
子文眼睑一敛,忽的便伸手将茉香稳稳横抱了起来,径自往自己院中而去。
宜萱忘不了,茉香那张红得如火烧云一般的面颊和羞涩盈盈的眼睛,她羞怯,却是极欢喜的。
寒冬的风,吹在脸上,恍如刀子一般,阵阵割人,似乎要冷进人的骨髓里。宜萱抱紧了怀中的盛熙,她所拥有的,便只有这个孩子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这样过去了。(未完待续。。)
八十七、议杀华显
翌年的春天,暖和得格外晚一些。趁着新春的喜庆日子,石磐趁机为自己的独孙石斛求娶宜萱的贴身大丫鬟——年已二十岁的金盏。
这是个极好的去处,但金盏咬着几乎破裂开的嘴唇,满是愧疚望着她,摇头道:“格格,奴才……不嫁。”
宜萱笑了,伸手拉过金盏的手,柔声道:“做女人的,哪儿能不嫁人呢?玉簪比你小,如今都诊出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了。”
“可是——”金盏喉间似乎有说不出的话,凝眸望着宜萱良久,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宜萱见她神情古怪,便问:“莫非是你不喜欢石斛?”——若真是不喜,那自然另说。只是这几个月来,宜萱总能听底下人说,石斛常常带着些胭脂水粉、绢花镯子之类的东西,讨好金盏。金盏也多半都收了,怎么看,都是有些意思的。
金盏道:“那倒不是——只是奴才不想离开格格身边。”
宜萱不由呵呵笑了:“嫁了人,我不是不许你来净园了。玉簪不也是常常来请安吗?”
如此,金盏没了话说。而婚事,也在半推半那中定了下来。
其实宜萱没有拒绝石磐的请求,也另有缘故在里头。且说自那碗“附子催产药”之事后,石磐被雍王府粘杆处很是一通盘查,虽然在她的求情下,阿玛终于答允让石磐重新回到净园。只是这一番折腾,对于年过六旬的老人。终究是不小的损耗。
石磐每三日来请平安脉,宜萱都能瞅见他头上的气运比起从前大有衰减,尤其是——代表寿数的气运……虽然宜萱不确定观气术是否管用。但心中终究存了一份愧疚。石磐唯独只有石斛一个孙儿,如今为孙子求娶金盏,也是希望石斛日后能够得到净园的庇佑,日后能得安乐日子。
既明白这些,而石斛与金盏也剖有情义,宜萱又如何能拒绝得了呢?何况金盏都二十岁了,她的青春着实不能再耽误了。
正月十四。黄道吉日,宜萱特意照着玉簪去年的规格,也给金盏备了一份嫁妆。送她出嫁。
过了十五,天儿反而又更冷了几分,身子本就娇弱的星移在寒风凛冽之季招了风寒,宜萱先来无事。又着实担心她的身子。便叫人备了好人参、阿胶等物,亲自去往国公府。
如今的国公府着实比以前安静太多,戚瑛瑛一心讨好难忘旧爱星德,郑夫人一心照顾襁褓里的孙子萨弼,他他拉氏专心筹备年节事宜,就连纳喇星月都安安分分努力学习规矩,大叫宜萱惊讶。她还以为星月坚持不了几个月呢,如今倒是小瞧她了。看样子。她应该是想通了。
只是星移的院落有些偏僻,宜萱从秦氏的芜园侧经过。愈走愈是偏僻无人。可在这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积雪皑皑中,却见前头一方凉亭中,坐着两个人,煮酒对话。
里头的不是旁人,便是弘时和……子文。
弘时之前说过,不会再去找星移了,倒是说话算话,这回来,看样子只是来找子文吧。
宜萱轻轻叹息一口,年前那梅花林边说的那些话,她也是后悔。只是想到他身边已有红袖添香之人安慰,便没有去解释什么。
于是便选择佯装没有看到,便要扭头离开。
却遥遥听见弘时冷冷开了口:“替我杀了华显!”
宜萱心头一震,脚下终究是走不开了。
子文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华显?……三阿哥说的,可是之前被流放宁古塔的前川陕总督华显?”
“不错!”弘时瞥了一眼矗立在子文身后的三首,“你这个奴才的身手过人,杀区区一个华显,应该不成问题吧?”
子文笑了:“的确。只是——三阿哥为什么非杀华显不可呢?圣上不愿担负屠戮宗室子侄之名,方才判了华显流放宁古塔。而华显多年养尊处优,如今从天上掉到地上,这般苦日子折磨之下,是活不了几年的。”
弘时冷笑道:“太便宜他了!!”
子文微笑道:“算来,这个华显,还是三阿哥的堂叔呢。怎么三阿哥一点不顾惜血脉之情,非杀他不可呢?”
弘时冷着脸,如冬日的积雪一般,只冷冷瞪着子文,却不回答。
子文斟酒一杯,仰头饮下,才道:“华显的确该死,他做的那些孽,直接、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到了地狱里——唔,欺善凌弱,第九层的油锅地域,少说要进去炸个百八十回才成。”
“只是——三阿哥,你当真只是因为他作孽太多才想杀他的吗?我怎么觉着,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在里头?”子文面含微笑看着弘时。
弘时突然笑了:“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吗?!”
子文一愣:“我很清楚?什么?!”
弘时只瞥了一眼子文身后的三首。
子文见状,忽的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道:“三阿哥的意思,是三首在山西暗中保护你的那段日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清楚原因,所以必然也禀告与我了?”
弘时眼底有一丝耻辱之色滑过,“难道不是吗?”
子文锁着眉头,神情有些纠结:“怎么说呢?这个不大好解释——嗯,这么说吧!三阿哥,三首虽然是暗中保护你,但是和之前雍王爷派遣的人不同,并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你的。”
弘时一愣:“胡说八道!若他不是时时刻刻暗中盯着我!怎么可能最后会那么及时地出现?!”——他饿得晕厥的前一刻,身旁的其他灾民欢喜地看着他这个“食物”围拢了上来——可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突然飞一般冲进了灾民堆里,将他扛了起来。然后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官邸中了。
子文似乎也很是头疼:“三首他——并不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