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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额娘怎么了?!”弘时顿时慌了神。
雍亲王见弘时的模样,不禁皱眉,想要开口训斥,可心里也不免担心起李氏来,便沉声道:“有话快说!”
小梁子道:“回王爷的话,李福晋她、她有喜了。”
弘时当场石化……
“你你你你……你说我额娘怀孕了?!”弘时此刻结巴的模样,当真酷似刚刚晓得李福晋有喜的宜萱。那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俩鸡蛋了。
一旁的星徽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位李福晋好像都快四十岁了吧?!居然还能怀孕?然后,他偷偷瞄了一眼上头的雍亲王,暗道一声“厉害”,随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淡然处之。
小梁子躬身道:“回三阿哥的话,是石医士亲自诊断出来的,想必还不至于弄错。”
弘时机械地扭动了自己脖子,看着自己的亲阿玛,表情很是纠结:“阿玛……”
“咳咳!!”雍亲王急忙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忙挥了挥手,吩咐小梁子:“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嗻!”小梁子忙跪安退下。
“阿玛,额娘都四十了……”——弘时哭丧着脸道,虽然他还没有成婚,但一些常识还是晓得的,譬如,女人过了三十五岁,就不适合生育了。
这话一出,雍亲王神色一紧,虽然李氏有孕,他是很高兴,他自然是盼着儿子多一些。可他也不希望李氏因此有个什么意外。
“阿玛,儿子想去看看额娘……”弘时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雍亲王沉默良久,才道:“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下朝后启程去昌平。”
弘时一愣,下朝后……意思是阿玛也要去?!
酉时,星徽离开雍王府,骑上高头大马,便徐行在回国公府的路上。
常有人骂面对拦着自己前路的人曰“好狗不挡道”,而这会子,星徽就很像骂一句“好狗不挡道”,但看着巷子中那固山格格品级的朱轮车,便只要把骂人的冲动给咽了下去,矫健地飞身下马。
星徽问三首:“是谁?”
三首的一张脸依旧如雕像一般,嘴巴也依旧是惜字如金:“故人。”
星徽点点头,“果然”。
果然——故人乌琳珠掀开车子的门帘,踩着一个小太监的背,从车上盈盈走了下来。
一身朱红缂丝鸾凤旗服,脚踩三寸花盆底,格外能显得人高挑纤细。乌琳珠的年纪,身量本未长全,赖得满人的特殊着装,平白高了三寸。
乌琳珠对奴才下令道:“都守在这儿。”说罢,便盈盈细步,袅娜地朝着星徽走来。
星徽低声对三首道:“来者不善。”
三首点头,对自己主子道:“善者不来。”
如果宜萱在场,一定捧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并且会说:你俩真般配!!
三十七、乌琳珠情愫
乌琳珠是个明眸善睐的小女人,姿色很是不俗,加上浑身那气派,浑然是一朵带刺的艳丽玫瑰。迷人,却又傲人。不过此刻她却已经收敛了大半的傲气,一张白嫩生生的瓜子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容,两腮更是如吃了酒一般,带着淡淡的酡红色,俨然是个羞涩的少女。
自打昌平的事儿之后,宜萱有仔细叮嘱过星徽,要小心乌琳珠。故而纳喇星徽格外存了谨慎,见乌琳珠已经走上近前,星徽勉强耐着性子拱手见了个十分敷衍的礼:“固山格格不知有何赐教?”
见星徽举止比上回对她礼貌得多,语气也亲和得多,乌琳珠顿时一喜。心道:看样子自己今日费心仔细打扮,果然是有成效的。
乌琳珠笑容莞尔,正欲张开说话,却瞅见了星徽身后那个像拴马桩一样矗立的家伙,便拉下着脸,吩咐道:“你退下,我有话要和你家公子说。”
三首双臂抱于胸前,依旧如拴马桩一般,纹丝不动。
乌琳珠登时薄怒了,一张俏脸都要滴血了。
星徽心中暗笑,三首从来只听他的吩咐,又如何会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身在京中,的确不宜和这个固山格格闹起来,便道:“固山格格有什么话尽管说,三首不是外人。”
“哼!”乌琳珠起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终究还是忍了忍,她决定看在星徽的面子,不跟这个狗奴才一般计较。
乌琳珠抬头看着纳喇星徽俊朗的面庞,方才鼓起勇气道:“纳喇星徽……你……”
星徽见乌琳珠那副支支吾吾的奇怪模样,心里不禁更加疑惑,便道:“格格有话,请尽管说。”
乌琳珠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硬挺足了胸中气势,道:“你、你的骑射很好!”
“嗯?”星徽顿时更加不解了,“哦,多谢格格赞誉。”——总之还是在礼数上别叫这个小毒蛇毛丫头挑出毛病来的好。
见星徽语气如此温和,乌琳珠薄红了两腮:“我知道,你去雍王府给弘时当伴读了。可是我觉得,当伴读实在是委屈你了。”
星徽脑袋上顶着一连串疑惑,嘴上只好道:“格格过奖了。”
乌琳珠眉眼愈发娇俏,语气也愈发温柔如水:“我听说,你今年初便考中了秀才。”
星徽仔细想了想,半晌才忽的想起想起这回事儿来似的,才点头:“的确如此。”
乌琳珠垂眸,娇羞楚楚地道:“像你这么年轻就有了秀才功名,说明你学问真的很好。所以我觉得,你做伴读可惜了。你应该好好读书,去考乡试。”
星徽愈发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想,却只好点头道:“不错,今年秋闱,我的确是要去考。”——因乡试多设在秋日,故又名秋闱。若是秋闱考中,便是举人了。若是贫寒子弟有举人的功名,便等于有了做官的基础资格。虽然星徽不是贫寒子弟,但若能有个功名,对将来仕途,自然是有极大的裨益。
乌琳珠忙微笑道:“若你能高中举人,我可以帮你,请我阿玛帮你谋个官职……”
星徽一愣,随即客气而冷漠地道:“这个,便不牢固山格格费心了。”
乌琳珠听了,顿时气白了脸蛋,“你、你太不识好歹了!”
看着乌琳珠那张恼羞成怒的脸蛋,星徽耸耸肩,他表示很无奈,他当真不想和这条任性的小毒蛇吵架——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星徽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格格,我急着要回国公府,如果您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你——”乌琳珠俏脸涨得通红,“你给本格格站住!!”
星徽有点头疼,他可以动用暴力吗?就像上次在山林里那样:箭射出去,多简单省事呀!
乌琳珠死死咬着自己薄唇,咬得生生都滴出了血珠子,“纳喇星徽,你给我听着:我这辈子,都没像抬举你这样抬举过旁人!”
这条小毒蛇,说话的语气真让人不爽。纳喇星徽如是想着,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候,只听得锣鼓之声连连,星徽忙随声望去,顺着东侧的小巷,百步之外的南北大道上,金色的吾仗张扬行过,前引六人,敲锣打鼓,气势洋溢,后头紧跟着的是举着宝红罗宝相花伞和红罗绣孔雀扇的仪卫,颇有几分浩荡之势。仪卫之后,身穿威风凛凛蟒服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
此人不是旁人,便是纳喇星徽的二哥,纳喇星德。
星徽心中暗暗冷笑,既冷待自己的郡主妻子,还好意思拿着郡主额附的仪仗行头招摇过市!
见星徽盯着那气派的仪仗看了好久,乌琳珠不禁莞尔一笑,便道:“原来是你二哥,我那怀恪姐姐的夫君呀!”
星徽不由一皱眉头,如墨的剑眉蹙了起来。
乌琳珠小声地道:“你文才武略,处处胜过纳喇星德十倍,没道理她能做额附,你却不能!”说罢,两腮已经酡红如傅了胭脂一般。
见星徽不吱声,乌琳珠咬牙更进一步地道:“我阿玛是个怜惜贤才之人,八伯父更是求贤若渴,只要你肯付出相应忠诚,你日后自会比纳喇星德更加煊赫!”
说完这番话,乌琳珠仰头去瞧,原本是带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却瞧见了星徽满是烦气的俊脸。
乌琳珠如何能看不懂星徽的表情,瞬间便青了脸色:“你——”
星徽强忍着想动粗的冲动,道:“固山格格,我真得很忙!可以烦请您,以后不要来烦我好吗?——因为我可保证不了,我每天都会有今天这样的好脾气!”
这话,生生是威胁了。
“纳喇星徽,你、你——放肆!!”乌琳珠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星徽径自继续道:“格格,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我可以实话实说地告诉你,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你这种类型的小女子,也正好,很不巧和,正是我最烦的类型!所以,可否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星徽的语气是那样的平和而淡然,只是愈是平淡,就愈叫乌琳珠觉得纳喇星徽是在羞辱她。
乌琳珠此生第一次受到这般羞辱,眼眶里登时便泪花闪烁,“纳喇星徽!!你胆敢如此羞辱于我!!”
星徽语气淡淡,却带着冷漠:“这是你自找的。”
三十八、雍王来了
“纳喇星徽!!你胆敢如此羞辱于我!!”
星徽语气淡淡,却带着冷漠:“这是你自找的。”
乌琳珠咬牙切齿,朝上仰着下巴,以这样的角度,让眼中的泪水流不出来,她再狠狠一咬牙,生生把眼里泪花给逼退了回去,“你若现在向本格格赔罪,我还可以考虑宽恕你!!”
星徽无语凝噎,他吐了一口气,颇有几分不耐烦之色,然后以陈述的语气道:“固山格格,你真的很烦。”
“你!!你——为什么……”乌琳珠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愤,“本格格这辈子从未对谁,像你对你这般。为什么偏偏你——本格格是皇上的亲孙女,十二岁就封了固山格格,有朝一日,我的爵位绝不会比怀恪低!!!”
星徽心中冷笑连连,你的爵位不会比怀恪低?这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也不瞧瞧,怀恪的阿玛是雍亲王,你阿玛不过才是个小小的固山贝子!!二者中间可是还差了多罗郡王和多罗贝勒两级呢!!
乌琳珠径自嚷嚷着:“纳喇星徽,你别不识好歹!本格格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星徽终于忍受不住,便冷厉地道:“这种福气,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星徽此刻的冷语,与当日在怀恪的昌平皇庄一般无二。
乌琳珠浑身一怔,片刻后,她眼圈红得更厉害了,“你好、你很好!!本格格——记住你了!!”
星徽很想说,你能转头就忘了我这号人吗?
不过可惜,乌琳珠已经哒哒哒扭头跑了。
星徽正想要上马的时候,乌琳珠一脚踩着伏跪趴在地上的奴才的背,回头等着一双怒恨的眼睛,“你会后悔的!!!”
星徽朝天翻了个白眼,果然如郡主所言,这条小毒蛇,很难缠啊!
进了朱轮车里,乌琳珠的泪水这才不要钱似的淌了出来,但多年来的傲气,叫她不肯放声痛哭。她死死咬着自己袖子,泪如泉涌,一张俏颜转瞬便哭花了。
为什么、为什么纳喇星徽一丁点都不动心?难道她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难道她还不够貌美?!
她好气,气这个狗奴才居然还驳了她的好意!!居然敢这般不识抬举!!居然敢将她的一片心意都践踏在脚底下!!
她更气,自己为什么犯贱,要自己送上门去?!!
最气的,是她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纳喇星徽?!!
自从那次从昌平回来,她脑海里每每闪现的都是纳喇星徽的身影,甚至连那只朝着她胸口而来的白羽箭矢,让她害怕之余,心跳加速。她忍不住去幻想,纳喇星徽拉开了满月一般的弓,会是何等傲然于世。
后来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动心了,是啊,只有他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郭浑那种人,除了能给她挡箭还能有什么用处?!只有能射出那样一只箭矢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巴图鲁!更是真正有资格与她携手傲然俯瞰人世的男子!!
但是,当她鼓足了勇气表达自己的爱慕,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打击!!
乌琳珠咬牙切齿:“我不会放弃的!!!!”
身在昌平的宜萱,还不晓得星徽烂桃花缠身的事儿。
不过叫她欢喜的是,她的四爷爹来了,还有弘时和弘时的……伴读——纳喇星徽。
宜萱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脚下却麻利地迎出宜娇堂外,笑容甜甜道:“阿玛万福!”
雍亲王看着笑容揶揄的女儿,冷峻的面孔上又生三分尴尬,低咳了一声,问道:“你额娘呢?”
宜萱眯眼道:“原以为阿玛您要晌午时分才能到,哪儿想到您快马加鞭这么快就来了。”她瞥了一眼雍亲王裤腿上的泥尘,若是乘坐马车,是断然不会有那么多浮尘的。
“所以,这会子,额娘在小厨房里准备午膳呢。”宜萱笑道。
雍亲王眉梢一皱,当即便有些不悦:“都有孕的人了,怎么还往厨房钻?”
宜萱耸耸肩膀,“额娘想做一道三鲜龙凤球,可又嫌弃女儿这儿的厨子手艺不到家,所以就亲自下厨了。”
雍亲王脸上一怔,三鲜龙凤球……正是荤菜中他鲜少能入口的一道,入口甚是嫩滑鲜美,是夏日里一道难得的爽口菜。只是这道菜,做起来十分费时费事,非得提前一个时辰预备不可。
宜萱自然看得懂自己阿玛的表情,便狡黠一笑,再度万福道:“女儿尚未恭喜阿玛。”
雍亲王一愣,“恭喜什么?”
宜萱扬了扬眉梢:“恭喜阿玛多子多福呀!”
下一瞬,雍亲王那张冷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宜萱抿嘴,差点没笑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四爷爹,原来还挺单纯的嘛!!哈哈!不就是老婆怀孕了嘛,有啥子好害羞的!
宜萱笑得莞尔,雍亲王却已经恼羞成怒了:“愈发没规矩了!!”撂下这句话,雍王一甩袖子,便快步进了宜娇堂。
宜萱眨眨眼,瞄了一眼弘时和他的伴读星徽:“你俩怎么也跟来了?!”
弘时满脸纠结,支支吾吾道:“二姐,额娘真的……真的那个……那个……有孕了吗?”
看着弟弟窘迫地样子,宜萱不禁莞尔:“都两个月的身孕了,还能有假?”
“可是、可是——”弘时紧紧皱着眉头,“额娘可都四十岁了!!”——这点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这时候,星徽平淡地开口道:“我阿玛的原配发妻就是四十一岁生了星月,没什么大不了的。”
弘时原本听雅思哈的元夫人四十一岁生女,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星徽那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叫弘时怒火蹭地冒了上来,当即便怒瞪着星徽道:“不是你额娘,你当然说得轻巧!!”
说罢,弘时一甩袖子,便要进堂中。
宜萱急忙一把捉住他手腕:“你进去做什么?!”
弘时被宜萱的话惊讶地瞪大了严谨,“我、我进去看额娘啊!”
宜萱哼哧了声,道:“额娘有阿玛呢,你就别进去碍事了!”
“我、我碍事??”弘时觉得很委屈,我怎么成碍事的了?
三十九、子文(上)
“我、我碍事??”弘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