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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女子摇了摇头。
“怕是由不得你。”旁边有人说道。
年轻女子低头踌躇,猛然之间抬头东望,“呀。”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向东看去,只是见到南风站在坡顶,并不见有其他人在,也不见别的异常。
这年轻女子之所以发出惊呼,无疑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但她却忘了七人现在是将她围住的,在她惊呼之际,还是有人看到了她气息的变化,“蓝气发黑,她不是人。”
在此人呼喊的同时,那年轻女子摘下了面纱,是张很路人的面孔,不难看也不好看,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
“什么东西,敢在牛爷面前玩花活儿?”那蓑衣老者甩动马鞭,抽打那年轻女子。
马鞭是灌注了灵气的,年轻女子不敢不躲,一躲之下催动灵气,现出了气色,带有黑气的三洞蓝气。
南风自坡顶俯视他们,实则他早就知道这年轻女子不是人,不止这般,龙目天眼还能看到它的本命元神,这是一条成精的蛇类。
逼年轻女子显露气色,那蓑衣老者好生得意,“他娘的,还真是个妖精。”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大哥是何许人也,他的东西你也敢偷。”哪里都有马屁精。
“绝不能轻饶了它,说吧,你想如何了结此事。”有人喝问。
“只是长的难看了些,可惜了这副好身段儿。”江湖武人良莠不齐,英雄的确有,但还是流氓多。
“哼,”那蓑衣老者倨傲歪头,“你们以为它先前故意打岔是为了寻机逃走么,不然,它是想催动灵气改换容貌,担心我们有所察觉才故意为之。”
“大哥英明,慧眼如炬,”马屁精拍过马屁,又开始狐假虎威,“快还归本来面目,让大哥看个仔细。”
年轻女子皱眉后退。
“你走不掉的。”身后武人阴笑。
“你偷了我们的东西,说破天去也是你的过错,快些还归本来面貌,凭我们处置。”有武人催促。
“你是甚么妖怪?”有武人好奇。
“管它甚么妖怪,长的美貌就成,”有武人霪邪,“女人挑的多了,今日再沾大哥的光,挑个妖怪试试,哈哈。”
“你们真的要我还归本来面貌?”年轻女子问道。
“你若能千变万化,那是最好了,抓回山去,每每不同。”有人霪笑。
此人言罢,那年轻女子抬手摸脸。
“若是变个鬼样子吓我们,让你三刀六洞。”有人恐吓。
那年轻女子可能正想这么做,听得此人言语,只得改变主意,待得右手垂下,已是另外一副面孔。
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尖下巴,果然是个美人。
容貌的变化也令年龄产生了变化,此人没有二十五六,只有二十左右。
看到此人的样貌,南风缓缓点头,他之所以滞留不去,也是想确定此人的身份,眼前的这幅面孔也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此人他的确见过。
别管以貌取人是不是失之子羽,总之世人大多还是以貌取人的,也别管里面是什么,外面好看就成,年轻女子展现容貌,七个江湖武人眼睛都看直了。
挡在西侧的那个江湖武人回过神来,见南风自坡顶观望,便摆手驱赶,“快滚,走的慢了,报官抓你。”
南风站立未动,此时北周正在驱佛逐道,那些被朝廷赶出道观的道人,穿的都是他这种袍子,此人是误以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便是南风没有退走,他们也不曾再撵,只因发生了变故,令他们无暇旁顾。
变故发生的很是突然,其中一名三洞武人毫无征兆的抽出了随身佩剑,反手斩向那姓牛的蓑衣老者,那蓑衣老者虽是居山修为,却不曾想到同伙会突然冲他下手,防范不急,掉了脑袋。
杀掉蓑衣老者之后,那武人并不停手,而是挥舞长剑杀向另外一人。
直至此刻,余下五人方才反应过来,急躲闪避,“老四,你疯啦?”
那蓝气武人并不答话,只是挥舞长剑,追杀众人。
眼见喊他不住,五人只得各出兵器,抵抗自保。
混乱之中,那年轻女子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那蓝气武人虽然凶狠大力,出招却无有章法,几个回合之后,被一人砍掉了胳膊,另外一人上前补招,砍掉了他的脑袋。
就在五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之际,那年轻女子又歪头看向持拿钢叉的洞玄武人。
此番南风看的真切,那年轻女子的竖瞳疾闪变化,其中有异样光彩,想必用的是扰心乱魂一类的法术,说法术也不太准确,有些异类天生就有异能,世人多称之为妖法。
在与年轻女子对视之后,那洞玄武人愣住了,几滴水的工夫之后,突然发难,反手一叉,将身旁一个大洞武人戳了个透心凉。
那大洞武人不曾立刻死透,临死之前竭力挥刀,将那使叉的洞玄武人砍杀了。
一行七人,片刻工夫就死了四个,余下三人好生惊恐,有两人想要退走,却被最后一人喊住了,“这妖女会使妖法,一起上,杀了他为大哥他们报仇。”
剩下的三人全是深蓝大洞,灵气修为要高于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在三人的围攻之下,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南风没有急于出手,只是自远处观望,这年轻女子的乱神异能貌似无法对灵气修为高于自身的对手产生影响,随后只是以不很高明的武功招式自保。
几个回合过后,年轻女子再次遇险,情急之下自口中喷出一团黑气,那正在进招的武人躲闪不及,被黑气喷个正着,惨叫一声,仰面跌倒。
另外两人虽然惊惧,却不曾放过难得的机会,同时出手,两把长剑左砍肩膀,右斩腰身。
年轻女子原本避无可避,却鬼使神差的前移丈许,待得站稳回头,那二人所出长剑已经分别砍中了对方,双双萎靡倒地。
眼见事有蹊跷,年轻女子疑惑四顾,寻无所见之后,自那蓑衣老者的尸身上拿回了瓷瓶,纵身跃上了官道,疑惑的看向南风。
“是不是你在帮我?”年轻女子问道,先前她自马背上滚落下来,自雪地里留下了痕迹,但追兵前来寻查时雪地里的压痕却突然消失了。此外,对方先前所追寻的血迹也有蹊跷,百步之前她还没有割伤黑马,雪地里不应有血迹出现。再者,她先前隐约感觉有人在危急关头推了她一把,故此她才能够避开那致命的两剑,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有人在暗中帮她,而这附近只有南风一人。
南风未置可否,微笑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听得南风言语,年轻女子侧目颦眉,打量南风,“有些眼熟。”
“十八年前,长安的玉清法会,想起来了吗……”
第五百三十六章 蛇妖阿青
年轻女子侧目歪头,若有所思,片刻过后摇了摇头,“十八年前你才多大,怎么会记得我?”
“十二。”南风回答。
“十二?”年轻女子越发疑惑,上下打量,“你的言下之意是你已经而立之年?”
“不像吗?”南风反问。
年轻女子摇了摇头,“不像,你顶多二十出头。”
“看你也二十出头,殊不知你已经八百多岁了。”南风说道,年轻女子之所以没有想起他,是因为错误的判断了他的年龄,在此前九年多的时间里,他的肉身是处于僵死状态下的。
“你究竟是谁?”年轻女子疑惑追问。
见年轻女子当真想不起他,南风便说了,“当年在长安,你曾拉着我一起听龙云子讲经。”
得南风提醒,年轻女子终于自脑海深处找到了那段记忆,“你是那个偷了我衣服的小叫花子?”
“怎么能说偷啊,我那是捡到的。”南风笑道。
年轻女子确定了他的身份,再次上下打量他,“仔细看,是有当年模样,只是不像三十岁,这些年你有甚么奇遇么?”
南风摇了摇头,奇遇他是没有的,他此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努力拼搏所得,而奇遇则是不劳而获。
“你如何知道我的寿数?”年轻女子问道,通常情况下辨察气色只能确定修为和是不是人类,是确定不出寿数和原形本体的。
“我师父告诉我的。”南风说道。
年轻女子闻言恍然大悟,再顾左右,“你师父在这里?”
南风点了点头。
“快请他出来,容我道恩感谢。”年轻女子催促,她知道附近有高人隐藏,却不认为就是南风,只因他太过年轻。
“他已经走了。”南风摇头。
年轻女子并不知道南风所指,惋惜摇头,“你要往何处去?”
“长安。”南风说道。
“我也要去长安,你会骑马不会?”年轻女子问道。
南风笑而不答。
年轻女子走到路旁,解了武人捆在那里的两匹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些走吧。”
南风站着没动。
“也罢,我杀了人,你与我同行……”
不等年轻女子说完,南风就走过去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驱策先行。
这里死了人,年轻女子急于离开现场,策马甚疾,一口气赶出了六十多里,日出时去到前方城池。
进城之后,年轻女子急寻客栈投店打尖儿,她虽能幻化人形,道行却浅,本体惧寒,幻化为人之后也难耐寒冷,脸色苍白,牙关打颤。
年轻女子本想要两间房,奈何客栈只剩下一间,南风摆了摆手,“我只与你说说话,很快就要走了。”
进房之后,年轻女子急切上炕,裹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待伙计送来热水,南风倒了杯热水递给她,“你与之前的那些人有什么仇怨?”
“你也看到了,我偷了他们的东西。”年轻女子捧着茶杯。
“补气灵丹?”南风问道,他虽然不知道瓷瓶里装的是什么,却认得那种瓷瓶。
年轻女子点了点头。
“几转的?”南风自炕前的桌旁坐了下来。
“六转。”年轻女子说道。
南风点了点头,全天下只有王叔自己能够炼制补气灵丹,九转对应九阶,六转补气灵丹能帮助练气之人晋升深蓝大洞。
“你们救了我的性命,这灵丹就送与你吧。”年轻女子自怀中拿出了那个瓷瓶。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大方。”南风说道,当年他自东城护城河边遇到她,后者不但带他去买衣裳,临走之时还将钱袋给了他。
年轻女子没有说话,扬手将瓷瓶扔了过来。
瓷瓶来势甚疾,南风抬手接住,又反手扔了回去,“我要它没用,你自己留着吧。”
年轻女子接回瓷瓶,握在手里,疑惑的看着南风,她先前扔出瓷瓶是附着了灵气的,为的是逼南风催动灵气承接,以此观察他的修为,但南风接扔瓷瓶时却并无气色显现。
“这些年你都在忙些什么?”南风问道。
“和之前一样,揣摩你们的练气法门,吐纳修行。”年轻女子说道,言罢,问道,“你呢,你这些年又在做什么,你的师父又是哪一位?”
“说来话长。”南风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和一言难尽差不多,都是不想说的意思。
年轻女子哦了一声,亦不知道再说甚么好,只是捧了茶杯低头喝水。
“你怎地不穿道袍了?”南风随口问道。
“北国正在驱逐佛道,此时穿戴道袍不是自寻麻烦吗,再说了,我也不是道人。”年轻女子说道。
南风点了点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我阿青好了,”年轻女子说道,言罢,又问,“你呢,你叫什么?”
“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南风说道。
“不记得了。”阿青摇头。
南风笑了笑,阿青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牵了他的手也只是为了借他阳气掩盖自己的妖气,他记得阿青,但阿青对他的印象却已经很模糊了。
便是喝过水,阿青的脸色仍然很难看,看的出来她非常怕冷。
“天气这般寒冷,你应该留在南方才是,为何要往长安去?”南风问道。
“长安发生了大事,你不知道?”阿青反问。
见南风摇头,阿青说道,“北周有公主成亲,朝廷大赦天下,听说驸马爷会在成亲当日宣讲天书,我是往长安听经的。”
“那你去晚了,前日已经结束了。”南风摇头,异类修行比人类修行要困难许多,到处受人排挤,遭受冷遇,想学些法门只能东拼西凑。
“我是知道的,不过法会虽然结束了,听过讲授的那些人应该还没有走光,我去寻他们,求他们转授。”阿青说道。
南风歪头看了阿青一眼,儿时遇到阿青感觉她成熟从容,但此时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其实阿青很可怜也很单纯,当年之所以感觉她成熟是因为自己那时候单纯。
“那你呢,你又去长安做什么?”阿青问道。
“我就是自那里来的。”南风起身,往案头取了笔墨回来,“天气这么冷,你别往长安去了,那两卷天书我写给你,你拿了,回江南去吧。”
阿青闻言很是惊讶,“你如何能够知道?”
“因为我就是讲说天书的人。”南风说道。
不说也就罢了,说了真话阿青反倒笑了,“你是驸马?”
“不像吗?”南风笑问。
“哪里像啦,”阿青笑指南风,“你这分明是被迫还俗的道人穿戴,再说了,谁家驸马不守着公主,冰天雪地的跑到歧坪山做什么?”
“我师父在这儿,”南风提笔书写,“对了,十三年前的春夏时节,你是不是去过凤鸣山?”
“凤鸣山我去过好多次,但寻到的礼物药王总是瞧不上。”阿青说道。
“化作商贾,赶了马车前去的是不是你?”南风又问。
阿青想了想,点头说道,“确有此事,不过那雕花柜子药王也瞧不上,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因为真的商贾我曾经见过,他和仆人还载过我们。”南风说道,当年他和胖子自凤鸣山下发现有异类化身商贾,赶了马车去凤鸣山,那异类是竖瞳,竖瞳多为蛇类拥有,故此他才有此一问。
南风抖腕书写,写罢译文,又将龟甲笔画画了出来,起身递给了阿青,“上面是译文,下面是天书拓本,参不透文理可参照笔画,也能有所收获。”
阿青接了纸张在手,疑惑的看向南风,南风的神情语气不像是在与她说笑,但她很难相信南风就是驸马爷。
阿青发愣之际,南风又递了两面玉璧过去,“这两面玉璧与你一面,另外一面你送到凤鸣山,如果王叔还在那里,你就将玉璧交给他,让他来年正月初八往云华山观战,你也可以同去,这种机会不常有,过去见见世面。”
“你叫什么名字?”阿青茫然的接过了那两面玉璧。
“我当年告诉过你,但你忘记了。”南风笑道。
“你就是乾坤真人?”阿青问道。
“什么乾坤真人,我叫南风。”南风纠正,言罢,又道,“过了这么久,没人追来,想必他们没有同伙儿,我也不多待了,你多保重。”
“这真的是……”阿青右手捏的是那两页纸张。
“对,是天书,古字图形是别人不曾得到的,好生收着。”南风转身欲行,突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去凤鸣山,顺便与王叔讨一枚补气灵丹,只说是我说的,他便会与你一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