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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话之间,一个老妪出现在了厢房门口,此人年纪当在八十岁上下,满脸皱纹,皮肤黢黑松弛,头上戴的是鸟羽冠,上身穿了一件麻衣,外套蛇皮坎肩,下身穿的是百羽裤裙,左手拿着一根蛇头木杖,右手拎着一个黑色的木箱。
在二人打量老妪穿着的同时,老妪一直在拄点着左手木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念的什么。
二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大娘,你在干啥?”胖子问道。
那老妪貌似听不懂胖子言语,继续在门口拄点木杖。
“我听说蛮人的大夫都是巫师,她可能是个巫医。”南风根据对方右手提着的木箱猜测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胖子说道。
那老妪吟唱了一阵儿,走过来端详二人,胖子伸手指了指南风,“别看我,我没毛病,是他病了。”
南风受了风寒,一直在咳嗽,还流鼻涕,老妪放下木箱,歪头看着南风,片刻之后忽然浑身颤抖翻起了白眼,彷如抽风。
“她要给你跳大神,你们慢慢折腾,我先走了。”胖子窃笑溜走。
“大娘,我没什么大碍,我自己会配药,就不烦劳你了。”南方说道,这老妪诡异的举动令他头皮发麻。
由于言语不通,老妪也不应声,一边颤抖一边吟唱,围着他又唱又跳。
“我是受风寒,不是鬼上身。”南风哭笑不得。
老妪自然不会给予回应,只是围着他跳。
正所谓盛情难却,这巫医是花刺儿找来的,也不便将她撵走,无奈之下只能站立原地,随她折腾。
老妪围着南风正转三圈儿,反转三圈儿,与此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若只是低声念叨也就罢了,但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忽然发出一声高亢厉叫,一惊一乍,吓的南风连打激灵。
究竟转了几个圈子南风也没细数,终于,老妪不跳了,也不唱了,拎起木箱走到床铺旁,招手示意南风过去。
南风心中疑惑,却也只得走了过去,那老妪又示意他脱掉衣服。
这次南风不干了,天知道这老巫婆想干啥。
见他犹豫,老妪伸手顺理着他脑后风池到后背大椎这片区域。
南风懂了,这是要给他刮痧,此时受了风寒多用刮痧,刮痧可驱邪排毒,理气活血,比服药更常用也更有效。
“刮痧就刮痧吧,跳什么大神儿啊。”南风嘀咕着走了过去,去了上衣自褥子上趴下。
老妪坐在南风旁边,打开木箱,掏拿药具。
南风对这老妪不甚放心,便歪头看她拿了什么出来,最先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坛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些白色的油脂。
刮痧需要用到刮痧油,见到油脂,南风确定对方要给他刮痧,便放下心来。
刚想扭头趴好,那老妪又拿出了一物,是个扁圆形的东西,色呈灰黑。
见到此物,南风心跳陡然加快,龟甲,老妪用来刮痧的竟然是片龟甲!
定睛细看,有字,龟甲上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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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造化造化
那老妪拿出龟甲之后将南风摁倒,开始往他身上涂抹刮痧油。
南风低头趴伏,心脏狂跳,房中火灯很是明亮,先前虽然只是一瞥,却清楚的看到龟甲上的文字与他手里那两片龟甲上的文字是同一种,不同的是他手里那两片龟甲是灰白颜色,而老妪手中龟甲有些发黑,这也说得通,龟甲用来当做刮痧板,常年接触油脂,颜色自然会发生变化。
那老妪并不知道南风为何发抖,只当他心中紧张,涂罢刮痧油便双手持拿龟甲开始刮痧,此人虽然年老,手劲儿却大,只一下就将南风激动的发抖刮成了疼痛的发抖,若不是强行忍耐,几乎叫出声来。
不等南风回过神来,第二下又来了,这次南风没忍住,叫出了声。
“哈哈。”胖子在隔壁幸灾乐祸。
剧痛之下想要保持清醒是很困难的,南风有心静心思考,却耐不住剧痛锥心,他人刮痧是以刮红为目的,这老巫婆的目的怕是要刮层皮。
便是耐受不住,也只能咬牙耐受,若是不让这老妪刮痧,老妪就会拿了龟甲离去,得争取时间思虑判断。
首先要确定这老妪知不知道自己用来刮痧的是什么,仔细想来她应该不知情,若是这老妪知道所用龟甲乃是天书,定然不会轻易示人。
再者,这片龟甲怎会在这老妪手里,此事也不难推敲,大夫的前身是巫医,而巫医的前身是巫师,早些年巫师的地位很高,往往是部落首领,这片龟甲落在巫师手里也很正常,早前的那些巫师应该知道这片龟甲的来历,但中途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老巫师临死之前没来得及告知下任巫师龟甲的来历和用处,于是龟甲便被新任巫师单纯的看做老巫师的遗物,由于龟甲有滋阴潜阳之效,于是便被用做刮痧板。
这片龟甲当初由哪位巫师发现已不可考究,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龟甲被发现之后,有人曾经推敲过它,花刺儿所用的御兽之术极有可能就来自某位巫师对这片龟甲的推敲所得。
前日搭车之时那位山民曾经说过,花刺儿之前的几位谷主并没有花刺儿御兽的本领。这也能说明在传承过程中某位巫师忽然暴毙,没能将天书衍生而来的御兽之术传承下来,而花刺儿之所以掌握了这一本领,想必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某个地方发现了某个巫师留下的关于御兽技艺的备用记载。
确定老妪不知道龟甲的来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设法拿到这片龟甲。
胖子自隔壁房间听得南风吃痛叫苦,很是幸灾乐祸,一直在笑。
胖子的笑声让南风想起一事,随着老妪的刮痧惨叫两声之后,翻身爬起,光着膀子跑去了隔壁房间。
“哈哈,可还爽利?”胖子捧腹大笑。
南风也不理他,拿过胖子的包袱快速翻找。
“你找啥呢?”胖子凑了过来。
“你在盂县受贿得来的那些玉呢?”南风急切追问,当年胖子在盂县当官,很多人拿了玉石给他送礼,胖子都收了,还道以后见到莫离要送一筐玉给莫离,二人自长安逃脱之后曾经回过一次盂县,除了黄金和信笺,还拿回了包括弹弓在内的一些杂物,他清楚的记得其中有玉璧和玉佩。
胖子尚未答话,南风就找到了那几块玉石,急切的选了一块适合充当刮痧板的玉佩转身跑走。
“你干啥呀?”胖子一头雾水。
南风跑回房间,那老妪仍在原处发愣,那片龟甲还拿在手里。
南风也不说话,快步走到老妪近前,伸手夺下了那片龟甲,将玉佩塞给她,转而拿着龟甲重新趴好。
那老妪说了句蛮语,南风听不懂,不过听对方语气,好像并不焦急,也不严厉。
老妪言罢,见南风没有反应,愣了片刻,拿了玉佩继续帮南风刮痧,刮痧板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木类,角骨类,玉类,刮痧效果最好的就是玉石,南风的举动被老妪理解为他吃不住痛,故此换了刮痧板。
玉石刮痧也痛,但此时南风是痛在身上,高兴在心里,什么是造化,这就是造化,原本以为这片龟甲无望得到,没想到不但得到了,还全不费功夫,再想到李朝宗等人在后山忙着布阵寻找,心中更是高兴,李朝宗若是知道龟甲被他拿走了,怕是要气的吐血三升。
刮痧最长不能超过半柱香,老妪掌握火候,待得刮出血痧就停了下来,将玉佩递向南风,言下之意是要换回自己的龟甲。
南风趴着不动,装傻充愣,那老妪说过几句,见南风不还,也就拿了玉佩走了。
见老妪拿走了玉佩,南风放下心来,老妪拿走玉佩就说明默认交换。
待得老妪走远,南风将压在身下的龟甲拿了出来,定睛细看,这片龟甲与另外两片龟甲质地完全一样,上面的文字也是同一种,不过这片龟甲不似另外两片那么完整,这片龟甲的边缘被打磨过,目的自然是为了适合刮痧,好在打磨的只是边缘,大部分文字都很完整,残缺的那些也不严重,主体仍在,不难辨别。
“喂,我的玉呢?”胖子在外面叫嚷。
听得胖子叫喊,南风收起龟甲整理衣裳,胖子最近貌似变聪明了,但此事暂时还是不宜让他知道,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再傻回去。
“你刚才叫的比杀驴还难听。”胖子进门揶揄。
“滚一边去。”南风随口骂道。
胖子也不生气,“咋样,轻快点没有?”
“岂止轻快,简直是神清气爽。”南风笑道。
“说,你们刚才都干了啥?!”胖子打趣。
南风系着布扣,也不理他。
“你是不是拿我的玉佩当定情信物了?”胖子继续揶揄。
南风瞅了胖子一眼,胖子只是貌似忠良,谁如果拿他当好人,怕是要失望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胖子仍然不肯放过他。
南风心情很好,也不与他拌嘴。
见南风不回应,胖子也就没了说笑的兴致,“刚才有个小孩儿给我送水,我问他了,花刺儿说的十四是个女的,我看这鸟儿你是拿不走了,那可是人家的亲妹妹,她如果想要,轮不到你。”
“那是自然,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别人不爱的我就不客气了。”南风笑道。
胖子没听出南风的话外之音,“你不上火就行,既然拿不到鸟儿,咱就赶紧走吧,那帮家伙就在后山,咱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言之有理。”南风点头同意。
二人说话之间,花刺儿来了,“小北风,好些没有?”
“好多了,多谢大哥,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南风正色道谢,以花刺儿的心智,便是得了龟甲也无用处,花刺儿只能吃现成的,无法根据龟甲进行推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花刺儿无法推研龟甲,这片龟甲也总是他的先人当年得到的,人情得记下,以后设法报偿。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走,肉快熟了,喝酒去。”花刺儿冲二人摆了摆手。
南风快走几步,跟上了花刺儿,“大哥,刚才那巫医与我刮痧,我换了她件刮痧的器物。”
“不需换,你喜欢啥,我让她送你。”花刺儿不以为意。
“大哥,我叫南风,不叫北风,你以后莫要喊错了。”南风笑道,他将此事告知花刺儿有两个目的,一是让花刺儿知道此事,二是李朝宗等人就在附近,万一寻不到龟甲,有可能与兽人谷为难,届时得让李朝宗知道龟甲在他手里,如此这般,便不会与兽人谷为难。
“你们汉人的名字忒难记。”花刺儿讪笑着岔开了话题,“快些走,人都到齐了。”
“我想过了,我们现在颠沛流离,便是得了雕儿也照顾不好,那雕儿我不要了,与十四吧。”南风说道。
“十四有白鸾,要雕作甚?”花刺儿随口说道。
南风闻言大感意外,不过细想下来花刺儿说的应该是实情,昨夜胖子曾经看过周围的气色,这西山之中除了那只巨雕,还有两只飞禽,花刺儿所说的白鸾想必是其中之一。
“我刚才问过十四了,还没孵出来,这东西有灵性,得打小儿养,不然养不熟,你们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啥时候孵出来你们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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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飞来艳福
“还得孵上几天?”南风问道,花刺儿让他在这儿安心住着,但李朝宗等人就在后山,他身上又带着一片天书龟甲,能安的下心才怪。
“这可说不好。”花刺儿摇了摇头。
胖子向南风投以询问的眼神,南风无奈点头,他本以为十四想要那只幼雕,未曾想十四已经有了坐骑,此时若是坚持要走,便显得没有来由,最主要的是他也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飞禽,晋身居山之后虽然也能凌空飞渡,却总不如骑乘飞鸟来的迅捷便利。
吃饭的地方在北面厢房,北面的厢房一体连通,西面是两口大锅,东面是一片吊锅,与汉人不同,蛮人吃饭不用桌椅,在地上挖个火坑,四周用石头垒砌,上面吊着一口铁锅,下面生火,周围放着一圈儿蒲团。
蛮人主要吃肉,西面的两口大锅是烧水褪毛用的,屠宰的牲畜也不剔骨,连骨带肉剁成肉块,先在大锅过水去血,再自吊锅里小火蒸煮。
相同的吊锅有十几个,每个吊锅周围都有十几二十人,蛮人没汉人那么多规矩,女人孩子也一起吃饭,上席在饭厅正中,此时已经坐了十几个男女,这些人应该是花刺儿的兄弟姐妹。
蛮人不是规矩少,而是一点没规矩,也可能他们这里就是这种规矩,客人没到,他们自己已经吃上了,也不用筷子,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刀,用刀自锅里插出肉块,待得肉块冷却,直接上手。
花刺儿也不冲众人介绍二人,引着二人落座之后才互相引见,“他们是我的弟妹。”“这是小南风和他的朋友,小南风也是我的兄弟。”
花刺儿言罢,一干蛮人冲二人抬了抬手,二人冲众人抱拳还礼,然后落座。
蛮人都有刀,二人没有。花刺儿见状,便用蛮语喊来一个半大小子,冲他说了几句,后者转身跑走。
二人到来之前蛮人已经开始喝酒了,花刺儿拿过酒坛给自己倒满,转而放下酒坛看向南风,“还愣着作甚,自己倒上。”
南风坐在花刺儿旁边,闻言伸手去拿花刺儿的酒坛,花刺儿伸手指着南风右侧的酒坛,“一人一坛,不够再搬。”
花刺儿一说,南风才注意到每个人的右侧都有一坛酒,这里喝酒竟然是整坛来的。
南风本以为花刺儿会等他倒上酒,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等自己倒满酒,花刺儿已经将自己碗里的酒喝光了,用刀插了一块驴肉大口咬嚼。
南风和胖子端着酒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继续。
花刺儿单手抓着酒坛再倒一碗,冲二人抬了抬酒碗,“来。”
花刺儿先喝了,二人急忙跟着。
花刺儿喝完,其左侧的一个中年男子也端起酒碗遥对二人,二人见状急忙倒满酒,端起了酒碗。
花刺儿还说了个‘来’,此人连‘来’都省了,一言不发,一饮而尽。
主人喝了,二人只能跟着,这陶碗可是不小,一碗足有半斤,连喝两碗,好不爽利。
老二喝完,老三紧随其后,正所谓入乡随俗,主人敬酒,客人焉能不喝。
喝完第三碗,南风就开始往门口张望,那半大小子应该是去给二人拿刀去了,他此时迫切的希望那小子快点回来,有了刀就能吃肉了,其实吃不吃肉也在其次,主要是趁着吃肉缓缓酒劲儿,这要是直接灌上十四碗,再好的酒量也得喝趴下。
还好,那小子赶在老四敬酒之前回来了,手里拿了两把带鞘的短刀,但花刺儿接了短刀却并没有分给他们,而是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