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司恩作为太子大伴的确是颇有能力的,哪怕没用上皇家权势,这自个儿鼓捣上的药水的确非常灵验。
朱慈烺第二日继续算账的时候,五指的酸胀疼痛已经好了十之**。
朱慈烺在家虽然说得豪气干云,但终究这世上并无王霸之气存在,算盘被拨转得连连作响,但在满是算盘声的云南司公事房里,朱慈烺的存在并不起眼。
在别人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的组团算账下,朱慈烺案前账册的完成进度开始迅速地落到别人背后。
三日过去了,就当别人已经轻松完成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时候,朱慈烺案前看看只是减少了十分之一。
虽然这个速度按照单人算已经抵得上资深老吏的水平了,但面对堆积如山的京营账册,其厚度依旧让人有种昏厥之感。
果不然,当管勾陈皋文巡视公事房,路过朱慈烺办公桌的时候,一声冷哼,全场都感觉温度降低了几分。
陈皋文站到堂前上首,清咳一声,全体胥吏全部站了起来。
户部的胥吏也是有组织的团队,一个个司计在各自照磨的带领下依次在堂上列好。
朱慈烺揉了揉发酸发胀的五指,茫然看了一下队列,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站在人群之中的林谷重、王锐看了一眼发呆的朱慈烺,冷哼了一声。
朱慈烺望过去这一张张面孔,尽皆冷漠。
就连那个好心借过来算盘的谢毅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说话。
朱慈烺只好排到队尾,只是他的前面,无一人站着。
陈皋文板着马脸,更显得脸长,面目阴冷,所有人不敢喧哗,齐齐听候指示。
“本次覆核,断无宽延之可能。大司农对账目要求十分严厉,尔等敢有疏忽,本管勾绝不吝啬大板加身。十日之后,本管勾要的是尔等一个个将账目覆核完毕,欠账拖延者,打板加身,定叫你皮开肉绽。完不成差事者,莫怪本管勾铁面无情,踢出云南司!”
“谨遵管勾大人命!”众人齐声应下。
“散了吧!”
所有人纷纷退散,有心人注意到,朱慈烺步履缓慢,目光隐隐呆滞。
崇祯十五年三月,十五日,朱慈烺入户部为吏的第五天,东城澄清坊,秦府门前。
独自充当门房的司恩板着脸,看着远处进一步退一步的坊正严璐,猜到了朱慈烺在户部中的境遇已经传了出去。
户部胥吏大多为浙人把持,一旦进入,父子承袭,不像后世还有公务员考试。户部这会儿就算真缺了人,也会直接让各家子弟补上干活。故而,如朱慈烺这般外人进户部,本来就是个挺新奇的事情。
澄清坊坊正严璐放在后世也差不多是个镇长的角色,天子脚下的镇长,当然耳目灵通,打听到户部里的事情很正常。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朱慈烺的艰难处境,严璐对于该不该继续和朱慈烺往来十分犹疑。前几日得知朱慈烺会入户部为吏,严璐热情万分,对这个很有前途和钱途的邻居很是热衷,就连邻里宴请也是操办得井井有条。但得知朱慈烺竟然一进户部就得罪了上司同僚,顿时觉得朱慈烺前途暗淡,估计没多久就要卷铺盖滚蛋了。他甚至都打听到了朱慈烺的事情都让赌坊里开起了赌盘,云集的赌资假假也有个上千两,赔率都压低到了一比一又十分之一,谁也不看好朱慈烺。
于是严璐对朱慈烺的态度一下子冷却了起来,只是今日想起朱慈烺给那些匠人定的一两银子一个介绍费,他又心下火热,舍不得这笔钱。
看严璐还在那犹疑不决,司恩心中暗恨,索性揭破了他的纠结,上前出声道:“严坊正,可是寻我家少爷?今日户部休沐,少爷正好在家。昨日还嘱咐了老奴,说是要去寻严坊正,家里都准备好了用料去做珍奇之物,就等着坊正寻来工匠,到时候可以开工了!”
第十四章:工匠来了
严璐听闻,双目一亮,他本来是怕朱慈烺卷铺盖滚蛋没银子给介绍费,眼下既然用料都准备好了,那不就是暗示自己银子也有么?
况且,这珍奇之物要是真能让贵人欢喜补上情分,那户部这点事儿能算上事儿么?
一念及此,严璐笑容瞬间绽放,连声道:“那些工匠都找好了,只待秦小哥儿招呼。尤其那能做齿轮之物的能工巧匠,严某找了八个。只是不知秦小哥儿是否回府,还没将匠人喊来!”
“那好,我去通知少爷准备,严坊正就将匠人们喊来吧。”司恩听完,立刻就道。
见这老仆如此果断,严璐立马就回去将匠人喊了过来。
不多时,当严璐重新带着匠人到秦府的时候。朱慈烺拿起手中的草图,走了出来。
严璐像个贴心的人牙子一样将一排面带菜色,目光呆滞的匠人人一一介绍。
“这一位张丑驴,擅做木工活,那齿轮之物也能做得。”
“这一位彭石,善坐铜器之物。”
“还有这王力,石像雕刻尤其擅长。”
“后面那些是这几人的儿子,弟子帮工。前排这些都是会做齿轮之物的,共八人。”
说完,严璐看向朱慈烺。
朱慈烺朝着司恩点点头,司恩便木着脸看着严璐,颇为不甘心地给出了十银子。年纪稍大手艺老道的工匠一共有八人,一人一两,就是八两了,其他还有十来个小工就不甚值钱了,但朱慈烺也吩咐给两两银子介绍费,于是粗算一下一共就给了严璐十两银子。
朱慈烺给的痛快,严璐掂量完了分量,那脸上痛快的神色就更加欢悦了。只有角落里的司恩一个劲算着来了这么多张嘴吃饭的人后,这秦府账上还有多少银钱可用,算完了,司恩顿时肉疼了起来。
待严璐走后,朱慈烺拍拍手,将这些工匠都召集了起来。
“诸位的来历我大约是知道了,乡土遭遇兵祸,以至于流落街头,难寻生计。方才那位严坊正想必已经将我的意思大致和诸位说了。能工巧匠之辈,我给与五两月俸!”朱慈烺说罢,静静看着人群。
果然,五两的数字说出来,一干面目呆滞,灰头土脸的人纷纷有了变化。有自己家人在的,纷纷和家人对视一眼,眼中都起了生色。尤其那几个被点了名说是能工巧匠的,纷纷都是兴奋起来不住地道。
“东家恩典呐!”
“东家高义!”
朱慈烺止住这些漂亮话,继续道:“当然,我这里绝不要那些滥竽充数,手艺不济之人。我要的,必须是有真材实料,肯踏实干活的人!手艺能够得上能工巧匠的,我五两银子月俸给。手艺够不上,但勤恳做事,不多嘴舌的人。我也给一两银月俸!”
要知道,这年月那些徒弟帮工干活基本只是管每日顿吃的就够了!
虽然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只有七百元,但现在这年月,一两银子能买一百二十斤米。此刻边军小卒,不被贪污,南兵一月也只有一两五钱银,有马家丁也只有二两三钱银一月!
到这个时候,这群工匠已经全部都兴奋起来了。
这个时候,朱慈烺似乎还嫌大家士气不够高,又是高声道:“做工期间,表现上佳者,我再加薪。无论任何人,只要提出了对制造之物有益处的意见,奖五两银子,成功得以实现,奖十两银子。第一个将此物件造出来的工匠,将五十两银子!如果担心自己共同合作努力,只有一人拿到银子。那我也告诉你们,我会将你们分为三队。最早将物件造出的那一队,每人十两银子!”
“哗啦……”
“秦少爷说得可是真的?”
“东家不诳我们?”
“东家,东家这是真的?是真的?”
朱慈烺话音刚落,这群工匠已经尽皆哗然。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这样的好消息。
紧接着,更是一个个人声鼎沸,迫切想要求证。
对此,朱慈烺伸手空中虚按,所有人纷纷闭嘴安静下来,场面落针可闻。
朱慈烺认真点头:“只要你们肯干,我秦侠,不吝金银!说到做到!”
“好,东家,老汉我这条老命便卖给了东家。请东家说罢,老汉我拼了老命,也要给东家做出来!”
“请东家说吧!”
“东家如此厚道,我们定然全力以报!”
朱慈烺笑着,将手中的图纸拿出来:“好,我已经将隔壁庭院买了下来,前后门关死,只打通了秦府的通道。诸位,随我看图纸,将此物打造出来吧!”
一干工匠兴奋不已,只余下司恩在一旁数着人头,苦笑不已。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来了二十三个吃秦家饭的工匠。大工八人,那一月粮饷就是四十两,其他蹭吃蹭喝的十五人,一个月也得给十五两。再看太子爷这劲头,只怕还得继续招进工匠。
再加上太子爷为这些工匠采买的那些器具,前后算起来又是花去一百余两,家中置办,邻里吃请,再加上给严璐的十两,这么一算,府中账上竟是只有一百多两银子可用了。眼下府中也算有了基业,几十口人吃喝拉撒,开销极大。别家对下人只是寻常有吃的饿不死就行。到了太子爷这,吃饱只是最低水平,时不时宰杀肥羊肥猪用作犒赏都是寻常。可谓是极体贴,恩义无双了。
碰上这样的主家,不管是做工的还是做下人的都是感恩戴德,叩谢神灵的。但做主家的那就吃力了。只是随口一算,司恩就知道,一百多两银子看着是多,怕是一个月都撑不住了……
太子爷是没有入账的,户部的工食银是指望不上的,那点钱还不够八个大工的工钱。其他外快司恩是没想过了,依着太子爷的脾气,岂会干这种腌臜事?
司恩默默想着,是不是让人朝着宫里在拿点银子出来,怎么说,皇后娘娘的体己钱是能再拿个几百两的。
只是一想到太子爷那倔强脾气,司恩就打消了这年头。
太子爷将向宫里求援视为投降,自己要是干了,只能触怒太子爷。
心中一叹,司恩只能再三加强自己对太子并不深厚的信心了。
就当司恩愁眉苦眼的时候,朱慈烺喊了一声:“大伴,账上还有多少钱,留几日开销,都支出来,我有大用。”
第十五章:开始验收账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日,也就是陈皋文严明十日后验收账册的一天。
一大早朱慈烺就赶到了公事房,就在所有人还未赶到之前,拿起扫把将地扫了干净,倒了垃圾,添了热水茶叶,随后从司务厅取来今日新用的纸张以及几把用坏了的算盘。
做完了这些,当每天同样很早就赶到公事房的照磨谢毅进入公事房后,朱慈烺就不言不语闷头开始算账起来。
一开始还有人调笑着说部司同僚近几日勤快多了,但过了几日就察觉到了,这显然是朱慈烺的功劳。
这下子,那些调笑的人也不说话了,暗地里看到朱慈烺时叹口气,日子又是这么平淡枯燥又紧张地过了下去。
而今日,就是这枯燥之日的最后一天。
紧赶慢赶的胥吏们大体都将账册做好了,对此,陈皋文来的时候颇为满意,一边点着头,脸上终于带上了极少见的笑容。
只是到了朱慈烺这边的时候,这一点点笑容就消散一空。
场内气氛一下子又闷了起来,陈皋文走后,这才有人敢说话。看着依旧在那奋笔疾书,算盘哒哒响的朱慈烺,有人叹息道:“可惜了一个肯干事的人。”
王锐听着这话,心里老大不痛快,冷声道:“大头巾的人,可惜了什么。这般不懂规矩,就该杀一儆百。今日我再去押一百两银子都他输!看他明日如何挨板子!”
林谷重看着朱慈烺倒霉的样子倒是觉得挺痛快的,道:“总共就那十两银子可以给你赢的,这赌注都微薄成什么样了,你还去加注?”
王锐听着就笑了:“你那消息都是老黄历了,今日我去打听了,前日竟然有人拿出一百两银子押秦侠明日不会挨板子。来了这一笔加注,堵住顿时便抬升了。既然有人多送一百两银子给我赚,那我还怕什么加注?有句话叫什么。天与不取……什么反……”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林谷重听完也感觉兴奋起来:“那好,今日我也再去押两百两!”
“哈哈,一想着秦侠那有二十个用心打的板子,某就畅快!”王锐愤恨地说着,其他几人听了,纷纷摇头。
这几个京派土著胥吏的确被朱慈烺给打脸狠了,要是不好好收拾朱慈烺,本来就该户部式微的京派胥吏只怕会更加式微。
当然,京派之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些人走出户部,无论是京县府尹还是部司衙门都是一贯跋扈了紧的。这次想着借朱慈烺去揭开盖子对付陈皋文,到时候出了事,真会为朱慈烺出头庇护?
谢毅看了一眼朱慈烺,他有些不大明白。这朱慈烺,绝非庸人啊!既然如此,为何这期限越至,朱慈烺的反应,却越是平淡,仿佛只是如同老黄牛一样拼命算着?什么动静也不见有。
而且……这几日余主事催促日紧,实在有些反常啊。朱慈烺若是文官的人,余主事如何会反而逼迫?
三月二十一日,户部云南司庭前。
司务厅两个衙役一早就赶到,陈皋文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他知道这是属下京派的人搞的鬼,想要看秦侠被打板子。
只不过这样的冒犯陈皋文却没看在眼里,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他今日也要点卯,收点任务进度,要是没完成,自然也得找这些衙役出来打板子。
巳时很快就到了,云南司庭前站了一堆人。
一大帮说着浙江话的照磨互相说着话,打着招呼,身边的司计们各自捧了一堆账册。这些都是完成了的,即将交给陈皋文收点进度的账册。
总的来说,大明的户部其实很像一个会计部门,虽然名声像是后世的财政部。但户部本身没用决策权,只能依靠户部尚书个人的权威和声望从皇帝那儿抠出一点决策权。故而,算账就是户部最大的工作。
将近三十号胥吏各自将自己的账册搬出来,动作最利落神情最放松的是谢毅这一组。这是陈皋文手下干将,负责了最为紧要的大军仓。
司计们在各自照磨的带领下将账册放在地上摆好,随后一个个列队,散漫而轻松。
紧赶慢赶发飙了潜力赶好了任务,这会儿的闲暇就显得分外惬意。
林谷重和王锐也是轻松地收拾着自己的那些账册,不过两人显然有些分心。四处看来看去,显然是在找人。
“秦侠那厮去了哪里?”
“我可是连司务厅的人都一早就喊来了,这厮可不要一跑了之,还得让费心思去趟刑部。”
“哈哈,海捕文书要是下了,看着岂不更快意?”
……
在两人的嬉闹下,朱慈烺默默地从司务厅推来了一辆手推独轮车。
一干人纷纷分开道路,众人的目光下,纷纷带着同情。
林谷重和王锐更是笑容肆无忌惮。
但紧接着,朱慈烺接下来的动作就让人有些摸不准了。
只见朱慈烺将一堆堆账册放上独轮车,回到了队列。
林谷重和王锐对视一眼,想要说什么,但在陈皋文锐利的目光下不敢发言。
陈皋文开始检校工作进度了。
“谢毅,五军营中军账册可覆核了多少?”陈皋文一一开始发问。
身材清瘦,面带长须颇有几分飘逸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