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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有些冷场。
参政议政,在大家都还只是秀才等普通读书人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得颇为热切。但当真正参与到政治活动里的时候,大家反而多了束缚,不敢随意发挥。
“大人是要上奏朝廷……请我等联名吗?”金志达问。
“自然不是。”华夏摇头:“我岂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县令固然可以上奏朝廷,但这等于是将中间的知府、省三司乃至巡抚都绕开。非极重要的事情,等闲不会做此事。
“要记住,今时不同往日。作为地方官,想要在官场之中有一番作为,仅仅只是埋头实干是不管用的。有的时候,若是能够趁一场东风,却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华夏笑着又说:“所以,能够预判到朝廷的结论,对于昆山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大有裨益的。”
“属下以为,朝廷定然会干预此事,只是手段应不复往日那般重大。”杨文琪率先开口。
随后董德清也紧接着跟了上去:“属下也这般以为。”
“缘由呢?”华夏问。
董德清沉吟稍许便说:“一者,以陛下雄才大略,是不会放过安南一地的。往常,只是因为这里是极难之地,大明取之无用。但现在大明从朝鲜、从日本身上证明了海外之地是财富之源。现在冒出来的越南,哪怕皇帝陛下想错过,下面一样会有无数人试图推动。”
“第二点呢?”华夏又问。
“陛下亲自征讨一小国,朝臣恐怕不会干了。”杨文琪说。
华夏缓缓颔首,这是真的没错。
朱慈出去的太频繁了,虽然国库可以承受,但老这么跑也不是回事。再者,以皇帝陛下的性情,推动了诸多政务改革,缓急之间不会搞得虎头蛇尾,再临时跑出去打一个越南。
“所以,大明会如何做?”华夏又问。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挠头。
“派遣一大将,出兵征伐?”
“陛下最计较值当与否。仓促出征,应无可能。”
“既然如此,遣一使者,晓谕各国谨遵皇命?”
“几无用处……纵然面前唯唯诺诺背后一样会翻脸不认人,反而突然损耗我国威信。”
“其实,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金志达缓缓开腔,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华夏带着期许问道:“什么法子?”
“属下是想起来,新考成法里总要求以经济发展与教育发展为考成要处。那么,想要做到此处,最关键的就是得……有钱。想要有钱,就得发展经济。那如何发展呢……?属下一路看来,发现咱们苏州有大量的炼铁工坊。而安南一地,而今既然三国鼎立,自然是厉兵秣马。若是属下能将大明的铁料卖到安南去……那我昆山一地的炼铁工坊,岂不是能飞黄腾达?”金志达说到这里,已经不是让人眼前一亮,而是所有人都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一番话,如果是换一个场合,还只会让人以为这里是某个商人的宅邸。但现在这年月,因为新考成法的压力,官员们对商人的态度,特别是对工坊主的态度已经大变。
“如此,还不够。”华夏沈着脸,看不出表情。
“自然,自然。铁料乃是要紧物资,朝廷管辖严格。轻易贩卖,那些炼铁工坊既是不敢,也是无能为力。所以,县衙可以上奏南直隶,恳请准许城里有出口越南生铁之权限。如此,自然可以敞开收购昆山一地炼铁工坊,随后售卖越南,其价定然不菲。”
“若是本官以为还不够呢?”
“如此……可以请几家机械制造工坊来,打造一些普通的甲胄、弓箭等军械。当然,这些太敏感了。但如果参照大明强军所用的行军物资,乃至于行军口粮、军服等一切作战会需要的物资贩卖给越南三国,定然是厚利。”
“若是……还不够呢?”
“还不够……?”金志达轻咳一声:“请容属下回去细想。”
“不用想了。够了,够了。我是贪心了,有此三法,何愁我昆山不因此振兴?够了!”华夏目光灼灼,雄心万丈。
第二十一章:年轻人的理想
安南是中国的藩属国,与朝鲜日本一样,而今都可以安全地贩卖铁器而不用担心被扣上一个资敌的名头。
盖因大明强军的武备已经超然到了热武器的时代,于是枢密院早已将曾经严控万分的铁器禁止命令解除。
相反,从敌人手中赚到更多银子从而给自己的大军武备更新换代显然才是朝中大佬们更喜欢的选项。
话虽如此,但朝中这几年新的政令频繁出台,朝野的注意力都落在几件大事之上,除非事涉此行利益有关之人,不然都不会想到这一茬。
至于此前那些曾经给建奴给蒙古鞑子贩卖铁器的人还会不会行动……这个道理可真是简单极了,因为八大卖国晋商都已经被抄家灭族,整个家族被大明连根拔起。
这样可怕的效果虽然不是治本之策,却也将而今北疆贩卖铁器的事情给杜绝到了最低。
就这样,这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家都未发觉到的政策空间。
而这,代表着巨大的利润空间。
华夏目光灼灼,他很清楚这个时机留给自己的选择时间很少。如果在往日,面对这样的机会他也想不到如何用起来,就算勉强用了,也会觉得不甚合适。
他固然可以将这个点子卖给现在的大商人,但这个一个点子哪怕再有价值由能卖多少钱呢?当然,他也可以让自己的家人去合股经商。但华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的风险,思来想去,决定放弃。
他是一片公心,为了大明着想,为了昆山的发展着想。同样,他也是想要做出自己的成绩证明一个举人也可以做好一县主官。
没人不喜欢钱,但华夏的确不缺钱。比起为了钱而需要舍弃的政治生涯,他更希望自己这样冒险的计划一举一动都能在后世经得起考验。
最终,希望公司的概念带给了华夏启发。
希望公司是郑氏私产,落在郑成功的手中,却希望公司的全部股份都捐给了朝廷。当然,具体操作的时候写的时候鼓动写的是朱慈的名字。
这一点,让华夏抓住了灵感。
解决之道就在这里。
既然希望公司可以是皇帝陛下的私产,那为什么他不能开一家公司,也落在朝廷的名义上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朝廷开办的工坊,难道不是皇帝陛下的产业么?
华夏解决了衙门开办工坊最后一个难关。
这个时空毕竟不是后世,一提起改革开放,就是外国有钱人提着金灿灿的金银来中国投资,发展中国经济。
全然反了。
因为,大明并不需要出卖廉价劳动力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相反,大明有足够强大的政治力量、军事理论以及人口实力与资本去全世界争抢。通过外国人的鲜血、资源与劳动力完成大明的资本原始积累。
如而今的朝鲜,如而今的日本,只有主动面向大明改革开放,才可能不被时代发展的大潮所拍打落伍。
在此之前,大明对此所做的行为是接触了商业、工坊业发展的大量限制性因素。也用外交力量,军事理论轰开了朝鲜、日本等地封闭的大明,让大明儿郎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全世界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而现在,当可以驱除的枷锁都渐渐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
这个时代,是全面竞争的时代。
原本压制工商业发展的官府改变了态度,将走上鼓励共商发展的方向。对于同样面对着无限机会的地方官府而言,他们一样也渴望在这样的巨大利润之下,参上一脚。
至于朱慈会不会担心官僚资本垄断,从而导致整个竞争走向内向恶性循环,朱慈现在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留给大明而今局面的,是一个充满着无数机会,需要大明儿郎用数十年努力都未必能填满的大蛋糕。
蛋糕在变得越来越大,并且可以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越来越巨大,这个时候,谁若是陷入内乱只想着怎么吞下别人的那一份,面对的结局一定是愕然地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抢了两份蛋糕,却比别人分到的蛋糕越来越小。
更何况,朱慈很清楚资本家的力量有多强大。
现在,资本家们是蛰伏着,舔跪着。但很快,当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就会露出獠牙,试图争夺越来越多的政治权力,而不是面对一个小官,都要露出战战兢兢的表情。
沈万重的例子就是一个典型的故事,他固然因为社会保障税的事情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却同样引得无数人的艳羡。这是第一个敢于光明正大议论政务并且还顺利成功的商人。
可以预见,面对沈万重这个一个资本家,哪怕是大兴县县令林鹏也不会动什么破家县令,灭门令尹的心思。
苏州府昆山县的后衙里,场上已经只余下华夏与金志达两人。
显然,只有金志达走到了最后,被华夏选中。面对这个眼界与见识都不凡的年轻官员,华夏的眼中满是欣赏:“本官此想,你以为如何?”
华夏的全部计划已经在刚刚和盘托出。
金志达听闻之后,久久才缓过劲来,他看着华夏,喃喃道:“县尊此计一出,天下都将因此大变。”
华夏是在搞事,但他搞的这个大事却对极了金志达的胃口。
大家都是年轻人,还是见识都很一致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共同特征是什么?
永远充满希望,永远激情澎湃,永远永不言败。
落在这件事上,哪怕预想到了朝中定然会嫌弃一场轩然大波,甚至无数攻讦,无数责难都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但他们却依旧不打算退缩。
这不仅是新考成法执行后带来的改变,也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本来就想做的事情。
建功立业,丰厚万户。
君不见,一个朝鲜,一个日本下来,每次都为朝廷增添了至少十五个侯爵伯爵的名额。至于那些终身制的男爵、那就更不知凡几。在以往,这是武将才有是殊荣。但现在,文官也同样有机会拿到这样一个机会。
面对安南三国交兵,华夏与金志达想的不是其中会涉及多少艰难险阻,而是想着会有多打的机会。
至于困难……?
也许对于别人而言,是有些困难。
但他们是普通人么?
不。
无论如何,金志达都是拥有大明官身的官员,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前往越南,都代表着朝廷的颜面。这当然不是说金志达得当多少个冤大头,摆阔来张脸那是无脑败家子的行为。以大明的国力,根本不需要花钱来买好感度。
支撑着大明体面的,当然是那可以吞灭越南三国的强军。以而今大明军队的实力,不用出动新建的几支主力部队,只需要孙传庭调集一身地方兵都可以执其君问罪于殿前,轻而易举完成灭国平乱的力量。
也正是如此,朱慈这一回没有亲自下手搞一个小小越南。
并非他怕了,实在是太不值当。
“此策,就由金君为我王师前驱了!”华夏说完,躬身一礼。
金志达连忙谢绝:“县尊,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你当得起我这一礼。这一礼,不仅是为了我华某人对你的赞赏,更是要以此见证,这对于一个新的时代,意味着怎样的意义。”华夏怅然说:“过去,中华之世界以为天底下任何膏腴之地都已经尽数入手,所以陷入内乱,亦或者为蛮族所欺,未能发现海外那茫茫天涯,藏着怎样的广阔空间。”
“但自从我见了陛下那一副天下坤舆图以后我才明白,我此前实在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金君,你我投缘,就接下我这一礼吧。这一礼,不仅为了昆山万千百姓福祉而去,也是为了让我大明儿郎的力量,用在外人身上,而不是陷入内斗身上!”华夏目光灼灼,眼里藏着格外坚决之意。
见此,金志达终于不再推辞,同样正儿八经回了一礼。
金志达说干就干,草草在昆山安顿了几日,就马不停蹄地在县衙办了昆山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名头,随后抽调与自己稍稍亲近一些的张书同一起准备出海远航。除此外,金志达并没有再找人。
金志达与华夏说得豪气万里,但对于海外的畏惧,依旧是许多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事情。商人们当然知道海外能赚大钱,但流传的幅度当然还是有所局限的。谁都不想自己未来多一帮子自己惹不起的竞争对手不是?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金志达一提要出海,就频频遇到冷遇。
倒是在昆山本地的行动还算顺利,面对税务主事以及县衙官吏,不管是哪个倨傲的商人都不敢拿大,纷纷是闻言软语。只是,但凡有人提到要出海合作的事情,大家都纷纷顾左右而言他。
好在,对于这样的情况金志达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打算扯着这些眼界不广阔的本地商人冒险,当然,这也意味着未来那一块巨额利润与这些人全然没有缘分。
于是,金志达全部自己承担成本,决意采购一大批军需物资。
朝中的邸报已经源源不断更新着越南的局势,大部分人对此毫不关心,但金志达却显得很心急。
莫氏越南喊出了举国内附的口号以后,一举将越南三国的关系紧绷得前所未有的危险。
这也意味着,战争,一触即发。
若是不能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接入其中,那么一旦等到后续人家打完了,金志达就要亏本了。这亏得可不是他的钱,而是朝廷的钱。
给朝廷办工坊固然方便多多,但同样只要一点就足以让无数官员畏首畏尾。因为,你若亏本了,无数的调查都会蜂拥而来。有人怀疑你贪污,也有人会质疑你的无能。但无论是哪一点,对于求稳定的官员而言天然就不是第一选项。
金志达心脏强大,并不以为意。
得知官府要出钱采买以后,昆山各地的工坊一下子就欢腾了起来,特别是真义镇的工坊,更是将金志达的门槛踏破。
但很快,金志达的门庭就一下子门可罗雀。
人情的世态炎凉于此现实得淋漓尽致。
至于缘由也格外简单,金志达不肯付现钱,只肯给一笔很少的定金。
国内当然要先铺货,卖了以后再结算的例子。但金志达要做的生意不再国外,一个昆山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名头除了县衙的房子,什么资产都没有。一旦金志达亏了本,他们所有人都要大出血。
朝廷的订单这些年是比较吃相的,特别是军需订单,量大稳定,付钱爽快,是人人都渴望合作的对象。
但与中央朝廷对比而言,昆山的这个小衙门就没有那么大公信力了。
骤然冷热,金志达不以为意,华夏与张书同却着急得嘴上冒泡。
华夏本来还想用行政命令动粗,但金志达等人都连忙拒绝了。这是一个大杀器,破坏规则的大杀器。这等负面手段用出来,哪怕后来赚了钱也挽不回信誉了。
在这个法律几乎失效的时代,经商做买卖就特别依赖信誉。以至于比起后世的一些企业,信誉显得还要好。
金志达没有为难那些商人,而是如往常一样,收取税款。随后用现金付了大部分订单,他知道,这是在为难他自己。
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空子。
在过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