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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一般,诗还尚可。字和画是一个毛病,就是虚。”胡老先生十分不客气,指了文笙所写几行诗道,“打眼看这字俊秀飘逸,细观之下徒有一副花架子,笔意时断时续,这里这一笔,写这笔时手软什么,怎么不一气贯通到底?这毛病画上也随处可见,虽然遮掩了,当老夫就看不出来么?画风浮华,一味钻营讨巧,我不知道江大人看中了什么,在我看来,这画、诗、字全都普通寻常,嘉通城里一抓一大把,大约唯独画画的是个年轻的女子,这点可以哗众取宠。”
你奶奶的,简直不能忍。王十三听着老头儿越说越过分,不禁勃然变色,瞪眼睛一句“老不死的”几乎脱口而出。
文笙见势不好,伸手过去抓住了王十三的胳膊,顺便轻轻掐了他一下,阻止了他乱骂人。
她心里也不怎么舒服,虽然这老先生都说到了点子上,这些问题叫她自己来看,也意识得到,但后头单挑她是女子说事做什么?
是女子怎么就哗众取宠了?
看他夸自己百无禁忌,什么金都往脸上贴,损起人来也真下得了嘴。
不过一来对方是长者,再者他肯定了诗,单挑字和画的毛病,眼力不坏,文笙还是很快就消了气。
也许人家是真有本事呢,有真才实学的人,常常会因为抱负难以施展,憋出这样那样的怪癖来。
脾气古怪的大家,文笙前世听说过不少,也见过几个。像王十三开口回以怒骂,虽然一时是爽了,却只会把事情越闹越糟。
她见胡老先生盯着王十三,活像斗鸡一样,目光里还透着兴奋,讪笑了一下,道:“老先生指点的是,晚辈画这画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所以缺点多多,不尽人意。”
至于胡老先生说她钻营讨巧,细想也没有说错。
她怀着接近燕白,引起医圣注意的念头作画,可不是钻营?特地选了这么一首诗,不正是讨巧?
这么一想,文笙气到是平了,往桌案旁凑了凑,虚心求教:“敢问胡老,画上除了您说的这个……气虚手软,画风浮华,还有什么毛病?”
这两点,尤其是气虚手软,等她病情有所好转,就可以克服,但文笙自己却知道,她画画的真实水准较当世那些大家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文笙说她身体不适,谁都知道那不是托词,脸上看着一点血色没有,眼睛幽深,却没什么神采,眼眶周围还泛着青,要叫懂行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灯尽油枯之相。
所以胡老先生见她半点儿没有动气发怒的意思,很是意外,屈尊降贵看了文笙一眼,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那半幅画上,手指在画卷边上慢慢敲击,显然在考虑措辞。
王十三神色不善瞪圆了一双大眼,看看胡老。又看看文笙。
介于面前两个人都一本正经的,他发脾气的话有点像狗拿耗子,既傻又莫名其妙。只好退到后头,由着文笙去对付这满口喷粪的老东西。
胡老先生半晌抬起头来,望向王十三。
王十三:“……”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又犯了疑心病,愣是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嘲笑之意。
不过不等他细看,胡老已开口点评道:“画画的时候心绪很乱,虽然你以这凌乱雨丝遮掩,却不能改变你作画时没将全副心神倾注画上的事实。这个我们先抛开不提,笔法细腻,甚至颇有独到之处。看得出受过很好的教导……”
文笙连眼睛都没眨,心道:“您还是直接说不过吧。”
果然,听他接着道:“不过书画之道首在于意,这幅画看了之后只觉清冷寂寥。说实在话。老夫不是很喜欢,在老夫看来,一个不肯打开心扉的画者,如何能酣畅淋漓地感染旁人?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达到极限,再难所有寸进。”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那些出名的书画大家们大多有着几分癫狂之气,性格保守者很难登顶的原因。到最后,限制他们的正是他们自己。
文笙听他说得有理。连连点头,欣然受教。
她来到这个世界,吃了不少苦,也经历过了欺骗和背叛,尤其是和钟天政一番交往,到最后两败俱伤,很可能连命都搭上,使得她再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恐出现纰漏。
这心态也反映到了画上。
人说参禅有三境界,她现在正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怀疑一切的阶段,要在这时候画意上有所提高,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那请问老先生,晚辈应当怎么做?”
胡老先生双目微阖,手捻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沉吟良久,方道:“江大人家的后园是由高人打理,非常出色,不过现在正是冬天。你可以去暖房,看冬天里那些草木欣欣向荣,鲜花争相绽放,在那里多呆一会儿,等心情好的时候,再把剩下这半幅画画完吧。”
说罢他不等文笙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负着手一步三晃,踱出门去。
王十三好不容易等他走了,忍无可忍:“奶奶的,摆什么世外高人的谱。看到这么能装的,老子拳头就痒得厉害。”
文笙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反正江大人不在家,咱们闲着也没事做,不如按他说的,去暖房看看。”
王十三颇觉意外:“那老东西一看就是招摇撞骗混饭吃,你还真信他啊?快别耗那神了,留着精力对付江审言,看他搞什么鬼。”
文笙听他这样说,将画收到了一旁。
停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道:“十三,我想去,哪怕什么不做,看看花也是好的。陪我去嘛,好不好?”
王十三被她晃着胳膊,身上一麻一麻地,道:“好好好,去哪儿你说吧。”
“噗哧。”文笙乐不可支,笑道:“傻子,去看花啊,难不成叫你赴汤蹈火?”
王十三嘟囔道:“你给我点便宜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啊。”
声音虽小,文笙却是乐师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登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王十三心里暗暗发狠,小娘们儿,笑屁,等你病好了的,叫你看看本大爷的厉害。
他站起身,扶着文笙出门,支使江府的下人带路。
当即便有一个小厮领着二人从东院边角的侧门出去,走小路直通后园,另有下人跑去向江禾报备。
小路很静幽,两旁俱是围墙,墙那边高大的桐槐遮天蔽日,使得路上有些阴暗,风一刮,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吹到斗篷上来。
王十三意有所指:“呵呵,见不着江大人,能逛一逛后园,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他顿了一顿,问那小厮:“会不会不方便?别惊扰了女眷。”
那小厮笑道:“不会。客人您放心。”
等进了园子,王十三才明白小厮为什么说叫他放心。
奶奶的,那老东西骗人!
后园一片萧条,灌木的叶子都黄了,藤蔓枯死在墙上也没人收拾,到是墙角有几株梅,刚长出花骨朵,估计着到开花还得一些日子。
偌大后园连朵花没有,还他娘的高人打理。
文笙拉了拉他:“去暖房看看。”
暖房在整个后园的北面,贴着墙而建,一眼就能望见。
王十三跟在小厮身后,咬着牙道:“小兄弟,适才胡老先生说江大人的后园有高人打理,不知这高人姓甚名谁,一会儿我们能不能见到?”
小厮忍不住“哧”地一声笑,连忙捂住嘴,给两人鞠躬赔礼:“胡老先生为人风趣,喜开玩笑,府里哪有什么园艺师傅,都是下人们胡乱摆弄的。”
呸,风趣?开玩笑开到老子身上来了!王十三火冒三丈。
不过来都来了,文笙又一心想进去看看,三人还是来到了暖房门口。
小厮上前将门拉开,探头一望,道:“里面有人,小的就不进去了。两位慢慢观赏吧。”
这暖房是个圆形的大房子,四周是墙,上面覆着天棚,只透光,不透风,这么冷的天,开门间,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文笙打量道:“这四面都是火墙吧,若是炭火在下面昼夜不熄,单止这一座暖房,一冬下来也是不小的耗费啊。”
王十三陪着她进了暖房,把门关严了,怀着恶意揣度道:“他是二品官,管的就是钱粮,随便刮点儿就有了。”
暖房里春意融融,确实有不少鲜花在争奇斗艳。
不过文笙最先注意的还是地中央那一垄一垄的,有小葱,有韭菜,更多的则是杂七杂八,不知长的是草还是菜。
文笙自觉并不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乍一看,竟有好多叫不上名字。
她闻了闻,这暖房里没有异味,空气竟然很是清新。
胡老先生没有说错,寒风呼啸的季节,突然进到这么个地方,的确会叫人心情变好。
门旁角落里,还摆着桌椅板凳,石桌上放了酒壶及几个空杯盏,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
下一次,真可以带着画笔来试试。
就在繁茂的花枝底下,有一个灰衣老者蹲在地上,满手是泥土,正给一株文笙从未见过的绿色植物分根。
老者专心致志干活儿,听到有人进来,连头也未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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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归来,她依然是权贵嫡长女
只是,这一世
她已历过刀血杀影,又何曾惧怕内宅阴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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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只是合作杀人,怎么就合作到婚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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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暖房奇遇(水墨烟旎和氏璧+)
不是说江府没有园艺师傅么,这个人又是谁?
文笙和王十三互望一眼,两人相携走近过去。
老者年纪在个六旬上下,穿着灰布粗衫,花白的须发,面色黝黑,一双手掌骨节粗大,上面不光沾有泥土,还有很多皴裂的口子,一看就是常做农活。
他神情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株绿色植物。
这植物花不像花,草不像草,茎杆很长,叶子细细如针芒,茎杆最上面顶着一个碗状的实心球,打眼一看,像个大头怪。
老者拿起剪刀,将蜷曲在一起的根由中剪开,又提着茎杆细细地修剪一番,拿过一个花盆,把手里的半株植物小心放进去,往盆里填土。
这么旁若无人地忙了一刻多钟,想是茎杆上的球太沉了,老者不敢轻易松手,一只手填完土浇好了水,剩下固定的活儿就有些不方便,他好像这才突然注意到旁边多了两个大活人,抬眼看了看王十三,道:“来,小伙子,帮我扶一把。”
老者操着不知哪里口音,若不是他这动作意思很明显,听起来实在费劲。
“啊?好。”
自打进了这个春意浓浓的暖房,文笙东看西看,兴致盎然,王十三也觉着心情不错。
刚才那小厮探头看一眼,连进都不肯进来,叫眼前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人家独自在这里忙活,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王十三心下不平。撸了撸袖子,蹲下身扎了个马步,伸手去帮忙。
“小心点呀。年轻人,你手劲儿大,它可经不住你一掐。”老者提醒道。
王十三小心翼翼扶着茎杆,道:“老先生,你是这暖房里的园丁?”
老者口音虽重,听人说话到没问题,摇了摇头。一边熟练地插木条绑绳子,一边道:“我是府里的客人。”
客人?那就是门客喽。
哎呀,这真是看人下菜碟。比比刚才那姓胡的,年纪都差不多,就因为不会装模作样,在江府里的待遇就天上地下。
王十三心中更是不忿。道:“我们也是客人。昨天刚住进来,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个会武艺的,那就是有才学,怎么弄得跟个下人似的?”
那老者笑笑:“老头子才学也很一般,不过是马马乎乎将字认全,能胡乱写几笔罢了,和他们不敢相提并论,寄人篱下不容易啊。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省得遭人嫌弃。”
王十三无话好说。憋出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那老者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上身上的泥土,站起身道:“好了,多谢两位,我请你们喝一杯。”
文笙守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连忙道:“不敢叨扰长者。”
她看这老者谈吐气度,确实不像是个仆佣下人,若说是府里的门客,比比胡老先生,这老者身上隐隐透着的淡泊,又叫她觉着说不出的古怪。
王十三却指了地上另一株:“这还有一棵,一起种了呗?”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扔这里吧,不用管它,等回头再来收拾。”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二人往石桌旁走:“坐一会儿,我看小姑娘气色不好啊,别累着。”
文笙心里一动,他叫自己“小姑娘”。
文笙的年纪,在寻常人看来已经老大不小了,此番扮作陆不逊的媳妇,在大伙看来再正常不过,若说还未嫁人,那才叫奇怪。
这老者到底是像他叫王十三“小伙子”那样无心一叫,还是看出什么来,目光如此犀利?
她回头看了看地上那半株植物,根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了,相比另半株被小心翼翼移栽到盆里,境遇迥然不同。
她好奇问道:“为什么不管它,丢它在这里时间长了不会枯死么?”
老者笑了一笑:“这花我也是第一次种,伺候快两个月了,花苞里一直不结籽,所以才想如此试一试,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有灵性的,越到绝境,越能激发出潜力来。其实人亦是如此。”
文笙觉着他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老者也不管手上脏兮兮,拿起桌子正中的酒壶,在壶底摸了摸,满意地道:“江大人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暖房,又舒服,又安静。大冷的天,坐在这里,看外边飘雪,喝点儿温热的小酒,没有闲杂人来打扰,人生于世,夫复何求?”
原来暖房此刻不但四面墙是热的,连这石桌石凳都是温的,桌子中心那一块温度尤其高,不用生火炉,就有温酒之效。
王十三张了张嘴,心道:“哇,同那姓胡的比起来,原来真正的高人在这里。”
文笙也觉这老者很投脾气,见他提壶过来斟酒,没有推拒,双手执杯恭恭敬敬领受了,笑道:“老先生,我们两个冒昧闯进来,只盼着没有打扰到您。”
老者眨了眨眼:“你们不是江大人的客人么,江审言家的大门可是很难进的,自然不算闲杂人。”
王十三笑了,高人怎么了,只要不是像胡老先生那么眼高于顶的,他便可以套套话,看看江审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把自己和文笙弄进府里却又避而不见是搞什么鬼。
他搔了搔脑袋:“江大人的门很难进么,没觉着啊。”跟着就将昨天傍晚府尹吴丰怎么被神秘人刺成重伤,江审言到场,看中了他媳妇的画,请他们来做客的前后经过说了说。
“老先生,你和江大人很熟吧?医令燕白的续命丹药,说是千金难求,他就那么随手给了我们。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不甚在意地道:“续命丹药么,那东西也没啥了不起,别听他们瞎传,既然给你们了,你们收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