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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回来啦。刚才有个青年人送了个东西给你，他说打你电话不通，我就让他放你桌上了。”韩荀月现在看上去已经和平时毫无二致。
韩岷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转身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刚走了两步，背后传来女儿脆生生的一句话。
“爸爸，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好吗？”
第一卷 人世间 第十五章 有眼
大洋百货三楼精品男装部的自动扶梯正送上来一对男女，男孩子却是计罗，柳淡淼正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身边。
今天刚好是星期六，知道计罗要去买衣服，柳淡淼就缠着非要一起去，说是给计罗参谋参谋，男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穿着平时的衣服带上女孩就出门了。柳淡淼却特意换上了自己从天上人间夜总会跟着计罗回家后只穿过一个上午的偏高跟鞋。她一直担心穿着这个会使计罗看起来过于矮小而招致男孩对自己的反感。可这几天住下来，计罗已经从高她半个头一下跳到现在的高她一个头还多，这常人眼里本该无比诡异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引起女孩的好奇心。只在出门前，女孩特意穿好了鞋子在计罗边上站了站，感觉还是只到计罗的肩膀过一些，便高高兴兴地拉上男孩的手，挥手拦下辆出租，两人直奔九曲门188号大洋百货。
这里不愧是H市首屈一指的百货公司，上午9点多的时候，三层已经有不少顾客，除开在挑东西的，余下那些正闲逛着的顾客们不约而同地对着这对奇异的男女行着注目礼，甚至有几个男人私下和女伴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们边上的女人多数回语，“嫉妒了上去搭讪啊。”
柳淡淼被人猛盯着看脸“唰”就红透了，又听到那些言语，很有些生气，但看着身边的男孩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女孩忍住了没有发作，旁若无人地拉着计罗找到了高级西装部。她心里尤其盼望见见计罗一身西装会是个什么摸样。“会不会真像路边婚纱店里见过的照片里的那些新郎。”
高级西装部的小姐刚笑着送走一对买好了东西的中年夫妇，见前面来了对不怎么对称的青年男女。她连忙迎上两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小姐要买些什么？我可以帮着参考一下。”
本来照计罗的穿着，单独走在路上估计到哪都只有被鄙视的份，但他边上现在正有个清纯如仙女的柳淡淼在。那小姐一见心里就有些明白，这又是来了尊“布衣财神”。她在高级西装部卖东西，岂能没有一双会看人的眼睛，像柳淡淼这样大方优雅的美女却依偎在穿着寒碜的计罗身边，这意味着什么？“钱！”要知道很多有钱人是有这种平时喜欢穿破烂的癖好的。计罗学着范承的样子礼貌地说了声：“我买衣服。”
柳淡淼对计罗的脾气已经有些微了解，知道他不善言辞，更不会和陌生人多说话，在旁边忙接上话：“小姐，请帮我男朋友挑一身合适的西装。”“男朋友”这三个字可是她斟酌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几天相处，男孩依然对她很冷淡，只有每天晚上和她在床上欲仙欲死的时刻对她温柔备至，但时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护之情却让女孩跃跃欲试，终于借着买衣服的机会大着胆子把心中所思吐露。柳淡淼说完这句话，头立刻低下，心里暗暗祈祷，等待着男孩那足以决定她命运的宣判，好一会，计罗并没有她担心的那样甩开她的手，或者言语拒绝，而是依旧一动不动地任由女孩拉着，口里虽没同意，但也不出声反对。女孩心里那悬着的巨石霍然坠下，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了自己对他这种亲密的称呼，女孩在心中高兴地大喊了一声，“万岁！”抬起头时正看见那小姐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和计罗，慌忙把计罗推到前面，小声道：“先选尺码和牌子好了，等等再挑颜色。”
小姐上前仔细给计罗量了下尺寸，更坚定了她的判断，因为她面前这个男孩一点也不拘束，也不会害羞，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异味，不是见惯大场面的有钱人，哪能在自己的手摸过身上时如此镇定自如。转头就问里面的小姐是否有适合计罗的号码，一个声音回答：“没有，最后一套刚才被那对中年夫妻买走了。”
“没有吗？”柳淡淼在后面觉得有些可惜。
“张姐，有一套，上次手工定做的，客人退掉的，问问他们要不要，那套很贵。”里面又传出刚才那个声音。
“多嘴。”叫张姐的小姐啐了一口，笑着对柳淡淼说：“小姐，还有一套，手工的，不过价格比较贵，尺码正正好。”
“有？先拿出来看看，试一下。”柳淡淼不迭地答应，心想以计罗那么大方的手笔买套好衣服该不会吝啬吧，但她嘴上也不敢说死了，免得男孩生气。
张姐忙从里面拿出套外面套有绸套的西装，快步出来，打开来取出递给柳淡淼。
柳淡淼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黑西装，是套立领，用的毛料非常考究，针脚叠边做工精细，心想，不知他穿起来是什么样，刚要往计罗手上放，就听后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等等。”
前面匆匆跑上来一对男女，那男子一脸酷像，满头黑色碎发，身材和现在的计罗相仿，只是淡褐色的肌肤下蕴涵着一股沛然的活力，那声“等等”正是出自他的口，他后面跟了个穿着休闲服的女子，妖艳照人，行动却很敏捷，跟着先头那男子的速度一点也不落下。
不待柳淡淼说话，那男子对张姐道：“小姐，那边柜台说这里还有一套适合我这个身材的手工西装，是不是这件？”
张姐被这突然冲出的男人吓了一跳，茫然地点点头，职业化地笑道：“是，是的，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那男子语出惊人，“这件我买了。”
张姐忙说：“抱歉，这衣服这两位已经先看了，很对不起，先生。建议您挑选别的吧。”
这时那妖艳女子扯了扯碎发男子的胳膊，小声说：“火瞳，人家先看上了，别‘惹’事。”
被称为火瞳的男子却说：“红梅，又没付钱，算什么，顶多我赔给他们点损失费好了。”说着一用力从柳淡淼手上抢过那套西服，就要进试衣间。
“你站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流氓？别人先看上的东西问不问就抢？”柳淡淼一瞥火瞳，怒道。
火瞳和那叫红梅的女子似乎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如一朵水仙般的女孩，男人的目光有些呆滞，女人却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感觉到身边女人的异常，火瞳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到工作台上，说：“这些赔给你们，就当是补偿，我有急用。”
没想到柳淡淼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见站在后面的计罗默不作声没有反应，心里有气；一个大男人这时候又不出面，但是转而又想，不对，计罗几次殴打那些流氓抢匪，开始的时候都是很客气的，也许是他的习惯而已，语气便没有那么火爆，但还是当面呛了火瞳一下，“对不起，先生，我们不需要你的补偿，你有急用和我们无关，你请自重些，不要有失风度。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火瞳楞了下，脸色倏地一变，瞳孔突然扩大，毫无惧色的柳淡淼被他这么一瞪，居然身不由己地倒退了几步，直到背后靠上计罗的胸膛才重新站稳，小女孩子虽然年轻，但心志颇为坚定，气势上输了，嘴上却不饶人，“看，看什么看，我们的东西，不能给你！”这句话刚出口，女孩就觉得背靠着的男孩伸手将她扶好，用手拢到背后，然后计罗往前跨了一大步，目无表情地对火瞳说：“东西是我们的，你现在还给我。”
火瞳从上到下把计罗端详了一遍，这个青年面貌普通，穿着于身材极为不协调。身上是一套半旧蓝色运动装，袖子太短手腕露出来半截，上衣摆也才正好遮到裤腰，小腿部分也露出半截，脚上穿得却是一双回力牌运动鞋。便有些轻视，鼻子“哼”了声，眼睛瞳孔又是一散，逼视对方，计罗却毫无所觉，眼睛眨也不眨，火瞳不禁有些诧异，瞳仁突然变做赤红，像是眼里燃烧着一团火焰。
红梅刚想伸手拉住火瞳，却发现男人手上的西装“啪”掉在地上，强健的身躯轻微地晃动，忙转到前面一看，火瞳刚才还冒着红光的瞳仁此时竟变成死鱼眼般的灰白色，女人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想到男人就势随着她这轻轻一拍，软绵绵地靠着她的身子滑倒在她脚边。女人粉脸瞬时变色，将同伴扶起后刚想发作，男人却努力靠近她的头部，嘴吃力地凑到她耳边，说话的声音细若蚊鸣：“快走，遇到高手了，我们两个绝不是对手。”
柳淡淼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一看计罗挺身而出后，对方一反开始咄咄逼人的气势，一脸灰败，脸色苍白，露出的皮肤上全是汗水，就像是刚生了场大病，又被倾盆大雨淋了个透。虽然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但是自己的男人明显已在气势上压倒原本嚣张狂放的对方，自然让她高兴的很，上前两步小手搭好计罗的臂弯，笑吟吟看着火瞳和红梅。
红梅艳若桃李的玉脸用力绷着，怨毒地看了看计罗和柳淡淼，将火瞳的右手架上自己的肩膀，转身就走，身体刚转过半圈，柳淡淼特意加重语气的话在她背后响起，“喂，先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你们还想怎么样？”女人暴跳如雷。
“喏，我们的东西。”柳淡淼笑嘻嘻地指着掉在地上的西装。
“你，你——”红梅被刺激的不轻，刚想撇开火瞳冲过去教训教训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女孩，但是男人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小声说：“照她的话做，红梅，要不我们都得留在这里，我现在非常虚弱。”
“都是你。”红梅呸了火瞳一句，动作极其迅速地从地上拣起西服，不甘愿地放在柳淡淼伸出来的手上，同时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柳淡淼的脸。“我们可以走了吗？”
“谢谢，再见，两位慢走。”嘴巴上客气，柳淡淼却连正眼也没看对方一眼，仔细检查了下西装，好在大洋百货的卫生状况一流，尤其是三楼高级服装区的大理石地板，几是光可鉴人，女孩歪着头反复看了看，发现没有弄脏的地方，便将衣服塞到计罗手上，“去试衣服。”声音又生又脆，里面还含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意。
红梅性格高傲，受了柳淡淼的藐视和轻蔑，上下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但是身边的火瞳呼吸越来越粗重，她不得不阿Q地用眼睛在柳淡淼的笑厣上狠狠地剜了下，架好男人，匆匆离去。
毕竟是名家手工制作，计罗换上那套西装后虽依然不够英俊潇洒，倒也显得高大威猛了许多，柳淡淼一看他穿起正式衣服来似摸似样，心下大为兴奋。计罗付了钱，把刚才火瞳和红梅两人丢下的几百块也留给欢天喜地的张姐，自己被柳淡淼继续拖着去补齐身上的配备。
两人又逛了近一个半小时，柳淡淼总算替计罗买好了二套休闲装，一套运动装，三件衬衫和内衣，一双运动鞋，两双皮鞋。她轻呼了口气，拉上计罗就待下楼，走到楼梯口时计罗突然说了句：“你要不要也去买？”
女孩内心一喜，指着楼下的女装区道：“那去下面看看。”
计罗却拥住她，示意她看自动电梯口的指示牌，“上四楼。”
柳淡淼顺着男孩的目光望去，只见指示牌上面分明标示着“四楼精品女装部”七个大字。
※※※※
火瞳和红梅狼狈地冲下三楼，拐到个看不见计罗和柳淡淼的柱子后面，火瞳这才喘息对女人说：“红梅，让我休息一下。”
女人小心地扶着他靠好，埋怨道：“刚才不是叫你不要惹事嘛。”
火瞳苦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个青年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锦绣江山，草莽龙蛇，你以为真天下独尊啦？你不是常常吹嘘你的火眼金瞳吗？现在好了，闹了个灰头土脸，你没了面子不说，害的我也跟着倒霉，你没见刚才那个女孩得意的劲，能呕死人。”红梅拿出块手帕给火瞳擦着脸上的冷汗。
“这不能怪我，本来我看他对我的幻眼没有反应，只是想用赤瞳逼迫他一下，没想到，那个青年木然的眼睛里突然闪了下，我那时候看的很清楚，是两道蓝色的荧光，很柔和。”
“我倒没见他有什么异常。估计只针对着你反击。”
火瞳喘口气，说：“被他眼睛的光一扫，当时我就觉得天旋地转，神志迷糊，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个黄沙堆积的山坡上，周围好像就是撒哈啦沙漠，全是沙子，一根草也没有，而且没有声音，没有风，好像除了我的头一样，都是静止的。”
“这不是和你的幻眼很像吗？”
“我那是幻境，意志坚强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绽，可这家伙的太厉害了，我根本没有办法产生抵抗的意愿，除了头能转动，眼睛能眨，鼻子能呼吸外，张不了口，听不到声音，再后来发生的我就只能记得一些片断了。”
“火瞳，我有个很奇怪的预感，也许这次任务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红梅突然叹了口气，和男人一起靠在柱子上。
“你啊，吹牛是火眼金瞳，我看哪，是有眼无珠。”
第一卷 人世间 第十六章 力量
“这么早去哪儿呢？今天不去锻炼了吗？”柳淡淼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睁开眼睛看时，却是计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坐在她身边。
“要去锻炼。”
柳淡淼眯眯眼，“穿西装去锻炼？”
“是的。”
柳淡淼忙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计罗的头，“没发烧啊，范承，锻炼是要穿运动服，运动鞋的。你这样出去被人家见着了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呢。”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换。”计罗站起身，又被柳淡淼拉住，女孩满脸红晕，玉手轻点自己的脸，轻声道：“亲我一下再走。”
计罗一把将柳淡淼从床上抱起来，却没有亲上她的脸，而是紧紧地抵住她的红唇，女孩忙说：“不要，嘴里有味——。”最后一个字被男人硬顶回喉咙里，感受到爱人在自己口腔里搅动的舌头，那不断吮吸着几乎要将她窒息的狂野，女孩登时意乱情迷，双手使劲搂上计罗的脖子，把自己浮凸的娇躯挤进他怀里，不断用胸前的软腻摩擦着男人的胸口，香舌疯狂地迎击着对方的挑逗。长时间的接吻让女孩的头部大量的缺氧，眼睛都快翻白了，到了靠鼻子呼吸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的时候，她猛地挣脱出来，大口地喘了几下，便重新倒到男人身上，把头支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地哈着气。
“你晚上累了，再睡一会吧。我去换衣服。”计罗把浑身火烫的女孩横抱起来，湿湿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点了点，小心地将她平放到床上，并帮女孩拉好毯子。
柳淡淼见男人转身出去后还小心地将房门拉上，有点失望又有点欣喜。计罗的情欲就好像是上过发条的闹钟，每到晚上才会爆发，在其他大部分的时间里很少和她接触，像刚才那样的亲吻更是以前从未曾有过的。“也许是我更接近他了也说不定。”女孩用手拉了拉毯子，面向里选了个舒服的侧身姿势躺好。双眼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浮雕贴花，心里百感交集，今天是她住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一星期前，她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是个青春少女，可现在，她甚至很难分辨出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情妇、女伴、女朋友、爱人？她不明白，自己会在未成年前就这么容易地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她也不明白，她和他之间到底……
※※※※
火瞳张口狂呼，却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失聪，撒腿欲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头上挂着的根本不是现实里的太阳，而是两颗左右对称的蓝色月亮，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