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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杨家人来做天子。”
“可现在,朕反而糊涂了。”陈凯之失笑,连连摇头:“若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处处都在为杨家人谋划,所考虑的,俱都是自己家族的利益,可现在,关中杨氏,虽台前人物都非杨家的核心人物,不过是他的棋子,可在这长安,朕下旨诛杀了这么多杨氏子弟,他却依旧还沉得住气,至今,关中的锦衣卫、明镜司暗探,还有勇士营的回报来看,此人竟也没有现身,现在看来,这关中杨家,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棋子,并非是说他并不在乎,而是……这并非是他的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怎倒是更加糊涂了。”陈凯之一笑:“你来说说看,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呢,难道,他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杨家,他所要达到的目的中,杨家根本无关紧要?”
陈无极想了想,才诧异的开口问道:“他会不会是诸子百家?”
陈凯之认真的端详陈无极,旋即便认真的说道:“这得看你,你不就是出自诸子百家吗?”
陈无极苦笑摇头:“臣弟只在极北之地呆了半年,随后就被送到了甘泉宫,诸子百家内部,到底是什么,其实,臣弟所知并不多。”
“你的母亲呢?”陈凯之此刻很想从陈无极这里知道点什么,因此便追问道:“她至今没有下落了吗?”
陈无极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她……臣弟只和她相处过一些日子,此后,便诀别了,想来,还在极北之地吧。”
陈凯之不由皱眉道:“若是诸子百家,那么说,此人的目的,就是要搞乱关内,动摇关内各国的统治,好复兴诸子百家?”
陈无极想了想,又是摇头:“臣弟只知道,诸子百家,深恨儒家,恨不能杀尽读书人。”
陈凯之不禁失笑,也是不禁摇头起来:“这个人,理应不会这样简单。不过……”陈凯之顿了顿,才说道:“若你的母亲有什么音讯,告诉朕,你放心,无论如何,你也是她的儿子,无论她是什么人,朕自会善待。”
。。。。
新年快乐。
第八百八十七章:回京
突然提及到了陈无极的母亲。
陈无极不由黯然起来,他的母亲真的对自己狠,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却依旧打起了精神,陈无极抬眸看着陈凯之,淡淡笑道:“陛下,诸子余孽,陛下打算以后如何处置?”
陈凯之对上陈无极的眼眸,淡淡说道:“如何处置,就看他们自己了,这不看朕。”陈凯之目中掠过了一缕冷然,声音格外幽冷:“倘若是屈从于朕,他们或许可以有容身之地,甚至连他们的地位,也并非不可以商榷,可若是生出其他妄想,朕岂能容他们?”
关于这一点,陈凯之没有妥协。
百家争鸣,固然是好,可对于大一统的皇权而言,也意味着极大的隐患,倘若肯顺从,倒也没什么,一旦别有所图,或者想要的更多,那么,所谓的百家争鸣,不啻是战乱的根源罢了。
若是他们无法安分守己,想破坏他的统治,那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陈凯之沉吟了片刻,便又开口说道:“这一次你随朕来此,想必学到了不少东西吧,好好记着,往后,有大用。”陈凯之眯着眼,目光的变得幽深,看着陈无极淡淡道。
“朕有预感,会有一场五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一场恶仗,此战,关系着未来五百年的走向。”
他可不开玩笑的,只要大变革,便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还有格局,所以现在时刻是非常重要的,没走一步,都要小心。因此他也希望陈无极可以多学点东西。
陈无极点了点头,朝陈凯之说道:“臣弟一定好生在勇士营磨砺。不过,恶仗……眼下是不是该去攻打函谷关了,现在皇兄尽诛杨氏,函谷关的守军……”
陈凯之摇摇头,朝他笑了:“函谷关已经解决了。”
陈无极一愣,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陈凯之的意思。
陈凯之朝他笑着说道:“许多东西,你还没有看透。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诛杀杨家吗?倘若那杨琛当日,当真威胁了朕,使朕不敢贸然对杨家动手,函谷关的十万贼军,一定不会轻易归降。”
陈无极不禁道:“臣弟还是不明白。”
陈凯之面容的笑意依旧,只是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
“因为这才是他们的筹码,杨家人一日不诛杀干净,他们就以为,朕投鼠忌器,正因为如此,函谷关的人马,可能表面上依附,却绝不会轻易放下武器,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朕还忌惮他们,他们便可以盘踞在函谷关,以此为借口,继续和朕耗下去。”
“而朕诛尽了长安杨氏,这便是告诉他们,朕无所谓他们降是不降,他们不降,朕依旧可以自长安和洛阳两路出兵,夹击函谷关,使他们收尾不顾,即便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定要踏平函谷关。你想想看,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敢不降吗?”
“可是我听说,函谷关带兵的大都督杨雄,也是杨家人……如今陛下尽诛他的族人,他如何还敢降吗?”
说着,陈凯之的面上没有表情,他一字一句的顿道。
“因为他非降不可,即便他自己不降,下头的那些将军,还有十万的官兵,只怕也已四面楚歌,再不肯为杨家人去送死了,他若是来降,或许,还可以留一条性命,他若是不降,就算朕不取他人头,他的部众,也会将他的人头送上。关中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正说着,却有宦官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望风台,拜倒,声音嘶哑的道:“陛下,可喜可贺,杨雄送上了降表,函谷关十万兵马,已解甲归降,任陛下处置。”
陈凯之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轻轻点头:“很好,朕也该去函谷关一趟了。”
陈无极不由唤道:“皇兄,去函谷关?倘若这时去,只怕……”
他有些担忧,声音也开始变得弱了,他是很担心陈凯之的。
陈凯之却是朝他摇摇头:“不必怕,十万人归降,可现在军心还在浮动,朕若是去了,这十万兵马,方能安分下来,除此之外,朕也该回洛阳,收拾一下局面了,所以,自孟津出发,顺水南下,火速赶去洛阳,再带洛阳兵马,前去函谷关吧,至于这长安的兵马,现在却一兵一卒都不能调动,这里的人手本就吃紧,还要防范未然,只有彻底解除了函谷关的武装,关中方是真正的大定,无极,你随朕前往。”
陈无极觉得有时候陈凯之的心思实在难测,他苦笑:“臣弟遵旨。”
次日的清晨,陈凯之和陈无极会同数十个亲卫已至孟津港。
这里依旧还有水战之后的痕迹,那战船的残骸被冲击上了河岸,水里,更不知还有多少具浮尸。
顺水而下,比逆水行舟要容易的多。
而陈凯之虽是贵为天子,可毕竟却是‘泥腿子’出身,所以也不需什么銮驾,对于守成之君而言,排场和皇权的威仪关系的是天下的稳定,可对陈凯之这样的人而言,统御天下的手段,靠的是他的威严和怀柔。
他坐在船首,看着两岸的事物瞬间划过,转眼,便至洛阳水域,待下了船,直接命人取了陈凯之的令箭前去驿站取了快马,一路直奔洛阳。
其实这一路往返,虽是匆匆,可沿途所见所闻,陈凯之见多的却是满目疮痍,即便是号称是安定繁华的大陈,可能在史笔之中,夸耀着所谓的盛世,可更多的却依旧还是穷困,尤其是离开了洛阳和长安之后,这一路的集市,多是衣衫褴褛之人,数十年间,庙堂上持续的争斗,以及越来越频繁的天灾,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各种关于山谷和林中的盗贼传闻,更是甚嚣尘上,这还是京畿之地,据说许多偏远之地,更是触目惊心。
陈凯之却觉得没有一丝轻松,打马前行,至次日的傍晚,洛阳城的轮廓已在眼前。
眼看着,这洛阳城便要关上城门,这说明,洛阳依然也在执行宵禁,想来,自函谷关的消息,还没有传来,陈凯之等人快马上前,此时城外还涌出许多想要入城的百姓,可守兵们却急着要关上城门了,一时之间,人声嘈杂,卫兵手持着鞭子大喝:“闹个什么,关城门了,朝廷有旨,酉时三刻已过,关闭九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谁再敢越过雷池,便当乱党处置。”
这进城的人,有商贾,更多的却是寻常百姓,大多是在城外营生,夜里必须归家,想到因为迟了一步,所以需在城外留宿一夜,自是还想再努力一番,有人道:“求官爷高抬贵手,日头还早,小人们入城,也不过一时半刻功夫,耽误不得事。”
卫兵们便大喝着要打人,吵闹不休。
陈无极在陈凯之身后,他从前本就被人欺负过,此时露出怒容,正待要上前对那卫兵动手,陈凯之却是拦住他,随即上前,心平气和对这卫兵道:“我等要入城。”
卫兵一看陈凯之等人,起初正想开口要骂,可见陈凯之腰间的学剑,还有身后侍卫们个个虎背熊腰,甚至还有人穿着禁卫方才有的内衬,顿时泄了气,忙道:“不知大人是谁?”
一个禁卫上前,取了一个禁军的腰牌,卫兵见状,便没有再多问了,侧身让陈凯之等人进去,陈凯之本要走,却还是驻足,道:“这些百姓,也一概准他们入城吧。”
“这……”卫兵有些犹豫。
陈无极怒不可遏,好在这卫兵还算有眼色,最终高呼道:“入城,入城,统统入城。赶紧,只限半柱香。”
于是人流中传来欢呼,陈凯之等人则是当先的进了门洞。
待入了城,陈无极不由低声牢骚:“皇兄,这些卫兵如此仗着朝廷,刁难百姓,皇兄为何无动于衷,臣弟倒是想给他们几个耳刮子。”
陈凯之一笑,道:“这是你站在百姓的立场,可站在卫兵的立场,他们并没有错,既然上头有令,夜间宵禁,这个时间点,就需关上城门,倘若是不关,岂不成了抗命不尊,若是再这般深思下去,若是因为城门没有按时合上,若是恰好函谷关的贼军没有平定,他们派出一支游骑来袭城,那么,又会如何?”
陈凯之叹了口气:“所以啊,朕自然知道你怜悯没有入城的百姓,可这些卫兵,却不过是遵守命令的寻常小卒罢了,他们若是抗命,少不得还要被打军棍呢,这世上之事,万万不可简单的来看,哪里有这么多的是非和黑白呢,说到底,这天下充斥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矛盾,所以,这将来才是治天下的矛盾,因为这世上,绝不会有两全其美的政令,一个政令下去,有人得到好处,就肯定会有人有所损失,你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恼怒。可朕看到了这一幕,恼怒却也有一些,更多的,却是一声叹息,为政难啊,想要尽力使这样的事少一些,就更加难如登天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圣驾
陈凯之这一番感慨,并非是凭空而生,即便是平定了叛乱,那也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一路而来,民生凋零,无数人衣不蔽体,整个大陈,看似平静,实则却处在**之中。
杨氏这样的人家族,容易覆灭,是因为陈凯之只需要靠压倒性的力量,或采取奇袭的方式,擒贼先擒王,依旧可以将其反手消灭,可这遍地绝望的百姓呢?
无数的将士,无数的百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他们在这个时代的缝隙里,艰难的求生,可他们依旧还是有血有肉之人,和陈凯之一样,同样有七情六欲,会有喜怒哀乐,会有欢笑,自然也会有仇恨。
他们也需吃饱饭,也希望在这世上,能有立锥之地。
陈凯之不惧杨氏,唯一所惧的,却是万万千千的百姓,无数的百姓需要自己安顿,需要自己给他们一个好的环境,所以,想要整理这么一个烂摊子,实是太难太难。
他快步前行,并不肯骑马,因为宵禁即将开始,所以街上的行人寥寥。
倒是身后,有人追上来:“大人,请留步。”
几个侍卫顿时紧张起来,一个个按住了腰间的刀柄,陈凯之回眸一看,却是一个商贾押着车队,他当先一人快步追来,陈凯之便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随即含笑驻足。
商贾显然方才也被拦在城外,现在得以带着马队能够入城,露出轻松之色。
他眼睛放光,似乎看出了陈凯之身上的价值,这等可以让城门守卫开城门放人入内的人物,定是不凡。
他快步行到陈凯之面前,忙是朝陈凯之行礼。
“小人邓杰,见过大人,不知大人高姓,府上何处。”
陈凯之便笑,眼眸里,似乎已经洞悉了这商贾的打算,便慢悠悠的道:“你有何事?”
一听陈凯之不愿显露自己身份,这商贾眼底,便流露出一丝失望,可还是打起精神,笑呵呵的说道。
“大人定是城中不凡的人物,城门的守卫,都要让大人几分,小人做的是碳的买卖,几乎每日,都需从城外的碳窑运碳入城,咳咳,大人想来也知道,这车队出入,尤其是现在这非常之时,倘若不能及时回城,这买卖,便很不好做了,而今,京中的木炭价格暴涨,正是小人做买卖的好时候,不知大人,能否给小人一个方便,和城门的守备商量一二,打个招呼。请大人放心,小人不是不晓事的人,小人懂规矩的,自会略备薄礼,登门造访。”
他说的滴水不漏。
可意思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请陈凯之帮他打通城门的关节,而他呢,则自然会给陈凯之送上好处,如此,两全其美。
估计他在想,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事吧。
可谓是不劳而获得来的钱财。
陈凯之很平静,不恼也不怒,这叫邓杰的商贾,倒是个油滑之人,但凡有一丁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不过商人不都这样,投机倒把的。
此刻邓杰一脸期待的看着陈凯之,似乎在等他开口答应自己。
陈凯之却是眯着眼眸,看着他堆笑的样子,心思自然没有放在他口里所说的好处上头,却是淡淡的朝他开口说道:“怎么,这眼看着,就要进入炎炎夏日,这碳,也如此的紧俏了吗?”
邓杰摇了摇头,语气透着难过。
“大人刚进洛阳城?哎,这就有所不知了,倒不是木炭紧俏,而是现在在这洛阳城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几乎所有的物资,俱都紧俏。大人是南面来的吧?大人可知道,陛下带兵,袭击长安,自水路逆舟而上?哎,国朝五百年来,除太祖高皇帝之外,再没有天子竟只带区区数百数千之众,就敢深入虎穴的,大人可知,其实这根本就是关中杨氏的阴谋吗?陛下中计了。据说在关中那儿,杨氏已埋伏下了数万精兵,截杀陛下,这消息,其实早就在洛阳城传开了,而今这洛阳城,早就人心惶惶,城中不少的富户,都在收拾细软,等着这噩耗传来,便要南逃,您想啊,若是陛下不幸在关中罹难,这关东之地,便成了无主之地,只怕用不了多久,关中军便要东进了,到了那时,这洛阳城里,什么最紧要,当然是实打实的粮食和木炭,银子……又值几个钱?”
邓杰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陈凯之的神色。
“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物价已经飞涨,不只如此哪,便连庙堂之上,也闹翻了天,慕太后已是出面主持大局了,还有首辅大学士也出面,勉强将局面弹压下来,勇士营和锦衣卫、明镜司,维持住了京里的稳定,可是哪,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