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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山上,所有的勇士营官兵俱都已经整装,军服在身,最新的军帽则是一个类似于锅盖的头盔,这头盔说实话,比之这时代将军的头盔要丑一些,却是眼下铁坊里经过无数次工艺才锻造出来,并且大规模生产的。
头盔是半圆形,里头衬了皮革,恰好可以覆盖脑袋,不过因为这时代都是长发,为了发髻的需要,所以头盔上方还是凸起了一些,头盔最厉害之处,不在于造型,而在于工艺。
这头盔乃是一体成型,用的是精钢打制,虽说这等头盔,无法抵御枪炮的攻击,可是寻常的弓箭,或是这个时代的刀剑,想要给它造成伤害,却有些难处。
不过将士们显然对这头盔颇有些不太满意,因为戴在头上有些沉重,沉重且还好,他们日夜操练,体力惊人,而且里头的皮革因为密不透风,再加上头上是长发,就极容易出汗,戴上一天下来,感觉整个脑袋都是臭烘烘的,格外的难受。
可即便如此,操练和任何时候,除了睡觉,都必须戴着。
除此之外,他们的皮带上,则已悬挂了装满了水的钢壶、匕首、长刀,脚下的靴子是长筒靴,里头也衬了皮毛,在这湿漉漉,满是泥浆的天气里倒是很好用,裹脚布和绑腿连成一体。
而身后,则背着干粮以及防寒的被褥了,这是行军的需要,被褥和干粮是用一种油布包包着的,里头还夹着一些饭盒之类,除此之外,便是随身携带的火药和弹丸了,这和皮带一起,悬在后腰,用的乃是特质的皮制袋子,既是为了防潮,也为了防火的需要。
他们就如背着所有家当的蜗牛,再加上手中的火铳,以及斜挎着的刺刀,这一份家当,足足有三十斤重。
老兵们还好,操练了两三年,任何时候都是全副武装,早已习惯了,他们体力惊人,这等的负重并不算什么,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便现在让他们背着这些家伙负重长跑几公里,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新兵们依旧还是感觉到了分量,若不是这些日子的操练,怕是坚持了一炷香,就觉得吃不消了。
竹哨吹响,接着开始传达命令,队伍可能要下山,参加演练,让大家早上多吃一些,正午可能只能吃干粮了,接着,便是教官们开始嘱咐自己下头的新兵。
“下了山,一切听从指令,竹哨的长短音不同,平时都让你们背牢了,不过若是觉得慌张,就跟着我便是,我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一些新兵背着东西,很吃力的样子,闷闷不乐的点头。
“知道了。”
教官看出他们心里的担忧,笑着说道。
“别以为现在背着这副家当沉重,等你下了山,便觉得如履平地了,这儿是山上,距离山下有数百丈呢,听护国公说过,山上有一样东西,叫空气,比山下的空气稀薄一些,所以在这山上,做任何事,都比山下更耗气力,等下了山,别看你现在气喘吁吁,可能到时便觉得轻快了。”
“火药,检查火药。”
“火铳上油重新擦拭一遍,还有刀剑。”
陈让听着许杰的嘱咐,乖乖的听从着命令,他此时听说要下山,心里竟隐隐有了几分渴望,就如神仙即将要下凡间一般,这两个多月,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认得现在的自己了,或者说,当初的自己以及渐渐模糊。
他并不傻,总是觉得今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因为在这山上,上山的锦衣卫已经越来越多,甚至许多锦衣卫的力士,是气喘吁吁直接跑上山的。
以往的时候,锦衣卫奏事之后,只要不是晚上,都会立即下山,可今日,却都是有来无回。
上山的锦衣卫在另一处的校场里休息。
要出事了。
不,或者说,肯定有大事发生。
他抬眸,看到了远处的书斋,比校场这里更高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影,看那样子,该是护国公,护国公背着手,远远的站在书斋的檐下,似乎是在远远眺望着校场这边。
接着,他转身,进入了书斋。
进入书斋的陈凯之抬眸,看着早已在此的锦衣卫指挥使和几个高级武官,以及晏先生等人,他平静异常,淡淡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
还有一个时辰。
陈凯之笑了笑,抿了抿嘴:“听说清早的时候,梁王又入宫了,这一次,似乎是为了催促太皇太后早做决定,显然,他已彻底的失去了耐心,嗯……”
他微眯着眼眸,轻轻的顿了顿,才又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我的耐心,现在也已等到了极限了,现在何止是度日如年,便说是度时如年,也不为过啊。”
陈凯之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环视了众人一群,见大家都翘首以待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耐心等着吧,很快就可以了。”
这时,有力士匆匆进来,着急的说道:“护国公,最新的消息。”
陈凯之看了力士一眼,便催促道:“说。”
力士道:“骁骑营指挥使黄昕,以移防的名义,带兵出营了。”
陈凯之皱眉:“没有兵部的调令,他如何带人出营。”
“可能调令是伪造。”
陈凯之一笑:“还以为在兵部,这郑王也有内应呢,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细细想来,倒也正常,看来,马上就要开始了。”
吴佥事起身:“护国公,我们是不是现在下山。”
“再等等。”陈凯之朝众人摆了摆手,冷静的开口说道:“等等再说,现在下山,不就显得我们一切都知情吗?放心,不急一时。”
陈凯之此刻倒是显得极为冷静,虽这些日子,也有过焦虑,可现在,一切的情绪都已经抛空,他很清楚,迎接风暴的时候到了。
……………………
郑王府。
此时郑王府的护卫已经开始集结。
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骁骑营也已出发朝郑王府而来。
陈元奇显得格外的激动,他咯吱咯吱的,便朝着方先生的小楼去冲去,兴奋的大喊起来:“先生,先生……”
陈元奇等这一日,已是等了太久太久,可小楼的书斋里,却是没有回应,陈元奇觉得奇怪,一下子闯入书斋,却见这里……竟是人去楼空。
陈元奇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老半天,他也没回过神来。
“来人,来人……”陈元奇厉声大喝。
一个仆役匆匆而来:“殿下有何吩咐。”
陈元奇厉声道:“先生呢,先生去哪里了?”
“先生……先生清早的时候,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陈元奇催问。
这仆役摇摇头:“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陈元奇厉声道。
“不过……不过先生临走前,把楼里的几十幅字画,都带走了,还有殿下前日送的那方宝砚,噢,对了,先生临走的时候,穿了七件衣衫。”
“嗯?”陈元奇怒目的看着仆役。
仆役犹豫的道:“这些衣衫,小人记得,都是殿下送来的。都是最上好的料子,平时先生不舍得穿。”
陈元奇心里打了个咯噔,然后整张脸顿时阴沉下来,嘴角微微的抽搐了起来。
卧槽。
什么东西都带走了,连衣衫……莫非也舍不得留下,卷铺盖走时又觉得不便,所以,索性一并穿在身上……
这……这……
不可能!
陈元奇不相信。
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先生明明知道本王有天命,明明……
他恶狠狠的朝仆役道:“先生肯定是去访客了,命人去找找,赶紧,去善庄看看。”
虽然心里安慰自己,可他依旧还是觉得心里发虚。
这个时候他不能胡思乱想,只能往好处去想,先生一定是有事出去了。
可这仆役却是不敢抬头,竟又没有走,而是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这府上,今日突然多了许多……许多……”
陈元奇猛地想起,现在,还有无数人在等着自己呢。
先生不在,自己没有把握啊。
可是……而今骁骑营都已直接假传圣旨出了营,何况,自己花费了一个上午,修了无数的王诏,盖上了印玺,就在一炷香之前,将这些诏命发去各处,传檄各处,要杀入宫中,铲除宫中恶妇。
无数的卫队和骁骑营的将士,立即要在这王府汇聚一起,都到了这个份上,显然很快,宫中就要得知消息,自己……还等得了吗?
等不了了。
他顿时脸色蜡黄,挥舞着拳头:“去找,给本王去找,赶紧,要赶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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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猪一般的队友
虽是嘱咐过了,可陈元奇却还是心里闷得慌。
此时……
心已乱!
他目光转了转,看着这空荡荡的书斋,很不敢相信,好像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样的,可仔细去看,却发现这书斋中但凡一丁点值钱之物竟都不见踪影。
他心底深处,升起不妙的感觉。
一屁股跌坐在蒲团上,心底里还想着,或许……方先生只是……
“殿下……”已有护卫匆匆而来,一脸焦急的道:“殿下,骁骑营已到了。”
“到了……”陈元奇一呆,这意思是,现在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已经不能再等了,人都已经到齐了。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他只得起身,朝着护卫吐出话来:“走。”
匆匆至前庭,这里已是人满为患,他们虽然不知道将要做什么,却依旧一个个的俱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在这大正午的,突多了这么多官兵,不只如此,陈元奇还设了一个高台,原本是在这高台上誓师,颁布王诏,可现在……怎么看,却都显得有些……滑稽!
许多护卫和将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领了来,接着便见郑王在一干护卫的拥簇下快步行来。
人群中,有人高叫:“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陈元奇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虽智商并不高,却还是知道,自己并非是智障,都到了这个地步,反是死,不反还是死,还能如何。
横竖都是死,那不如卖命一拼,也许还有生还的余地。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可最终他还是登上了高台,厉声道:“今宫中恶妇擅权,人神共愤……”
台下一听,顿时哗然了。
许多将士脸色发青,一个个额上冷汗淋淋,满是错愕的看着高台上的陈元奇,殿下这是要带他们造反?
陈元奇目光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而今社稷危如累卵,陛下为恶妇所挟,吾乃太祖高皇帝之后,日夜辗转,念及……”
哄的一声。
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忍不住眼睛发呆,更有人转身想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傻瓜都明白,这是造反啊,这是要造反啊。
他们怎么能去造反,开玩笑,这是要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顿时好多人都想已经开始要走了。
好在某些高级的武官多少知道情况,忙是勒令亲卫阻拦,一时之间,场面略有混乱,很是吵杂。
陈元奇一看,脸色更加坏了,他原以为,下头势必排山倒海的一通万岁的声音,谁料这些人,竟这般不争气。
竟是有这么多人看不起他呀,不愿跟追杀他。
眼下继续说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于是陈元奇在高台上拔剑,剑指苍穹,厉声道:“你们谁想要走,尔等在此聚首,本就是死罪,你们以为,现在走了,在宫中恶妇眼里,就不是反贼吗?今日,正是正本清源的时候,谁若走,本王不诛杀你们,宫中恶妇,亦要将你们处死,都随本王来,随本王杀入宫中,到时给你们享不尽的富贵。来人……”
一声来人,便有上百个仆役抬着箱子来,陈元奇道:“打开。”
箱子打开,里头竟是堆积如山的铜钱和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格外的晃人眼眸。
陈元奇指着箱子开口说道。
“将士们辛苦,这些只是先期的犒劳,都来领赏,待事成之后,尔等俱为王侯,本王已诏命四方,你们不要怕,现在京中诸营,也都在磨刀霍霍,讨伐宫中恶妇。”
一下子,将士们便疯了似得朝那箱子涌过去,开始抢夺银钱,场面一度失控,好在,有了这一幕,那些想逃的人,也变得有了一些勇气。
混杂在人群中的亲卫便高叫:“殿下万岁,讨伐奸贼!”
“万岁!”
陈元奇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在高台上左右张望,依旧不曾见到方先生,心里略略失落,可随即,他又自信满满起来,手中执剑,高声道:“取马来,入宫中!”
浩浩荡荡的人群,转眼之间,便自郑王府出发。
京中已经彻底的混乱了。
事实上,几乎当消息送到每一位大人的案头上时,大家第一个反应就是傻眼,接着……就是不信。
好端端的,你郑王要反什么?
真是有问题,不好好做你的王爷,还这样搞事。
反就好好的反嘛,能不能挑个好时间,这可是正午,是光天化日啊,专业一点行不行。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怎么会有如此离奇之事,真是恒古未有,古往今来,没有这样作死的。
一定是搞错了。
可很快,一封封噩耗传来,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有的人只是目瞪口呆,而有的人,却是脸色铁青。
目瞪口呆的人,大抵是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而脸色铁青的人,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朝中有为数不少的人,都和诸王走的近。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今天子就是赵王之子,而诸王大多都团结在赵王周围,和诸王搞好关系,这不是坏事,这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啊。
赵王党之所以势大,正是因为这样的投机心理。
可现在……你郑王反了。
你造反,就造反,要搞阴谋,你就搞阴谋,这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你反的如此轰轰烈烈,这是闹那般?
而且还是大中午的,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嘛?
有人更是差点昏厥了过去,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
郑王乃是京中三亲王之一,多少人和他交情匪浅啊,很多事,根本就是你想撇清就撇的清的,若是郑王因为别的事获罪,大家还可以切割,可一旦造反,最后若是被平复,朝廷势必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清理,你还跑的掉吗?
只片刻的功夫,无数的轿子,几乎是蜂拥的朝着梁王府、赵王府去。
梁王府里,一时人满为患,该来的都来了。
此刻陈入进已是脸色发黑,耳边,是宦官一个个的奏报。
“兵部郑部堂来了。”
“大理寺主事……”
“五城兵马司……”
陈入进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要昏厥在地,他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气呼呼的说道:“来,来,来,是啊,都来了,都来找本王,郑王的事……郑王的事,和本王何干?”
他虽是这样说,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于是他更是惨然,一屁股跌坐在椅上,忙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心口绞痛的厉害。
会没有干系吗?
怎么会没有干系。
在京里,三兄弟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