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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儿臣也想……也想见一见无极。”
陈凯之长长松了口气,我去,这绝对是影后级的,一言一行,将对儿子的期盼,还有喜悦以及十几年来的痛苦交织俱都流露了出来。
若是放到现代,肯定能的奥斯卡最佳女主奖了。
此时,陈凯之不由打心里的佩服这慕太后了,不过能到这个位置,肯定是有一把刷子的。
太皇太后闻言,不禁叹道:“此事,哀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她随即深深看了慕太后一眼:“可是,你要体谅哀家的苦心,你也知道,而今天子都已经登基了,无极……是实难克继大统的,现在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将错就错,当初,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现在,却是一山不容二虎,正因为这样的考量,哀家这才将此事瞒下,也愿你能体谅哀家。”
慕太后颔首点头,完全是一副明白人的样子。
“是。”
太皇太后淡淡道:“可现在,满朝文武,俱都逼着哀家,非要让无极还朝不可,陈凯之,你也是宗室,哀家想问问你,依你之见,意下如何?”
陈凯之没想到太皇太后此时会问自己,他显然是有些错愕了,不过竟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常色,淡淡开口道:“臣以为,无极皇子既是先帝血脉,若是流落在外,很是不妥,皇子还朝,这是普天同庆的事,何况,当今陛下,与皇子殿下亦是兄弟,本就是至亲,若是让他在外,别人会如何议论陛下呢,大家都会说,陛下不顾念皇家亲情,对无极殿下,有所防范,所以臣以为,既然现在人尽皆知,还是迎回无极殿下稳妥。”
太皇太后眉毛微微一挑,目光落在陈凯之身上。
“这是谋国之言,你说的不错,若是能瞒得住,自然要瞒住了;哀家实是不愿意横生枝节。可现在,瞒不住了,若是还扭扭捏捏,反而可能会有流言蜚语出来。凯之,哀家看你,不是来送琴谱的吧?”
太皇太后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方才她还在正经和你讨论问题,可到了下半句,话锋便转开,令人猝不及防。
她一下子拆穿了陈凯之的来意,令陈凯之心头一震。
而此时,太皇太后则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一旁的慕太后和陈义兴俱都为陈凯之捏了一把汗,若是陈凯之下意识的回答了什么不该回答的东西,那么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陈凯之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心里格外紧张,整个人呼吸都窒了下,不过仅是转眼间的事,陈凯之不由抿了抿唇角,汗颜道:“太皇太后实是洞悉人心,臣佩服不已。”
索性承认了。
太皇太后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来做什么?”
陈凯之神色淡淡,娓娓道来。
“昨日无极皇子自太皇太后口中说出来,臣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心知无极皇子的出现,势必引发朝中的惊涛骇浪,臣……是想自慕太后口里,探听一些消息,也好……早做准备。”
太皇太后眼眸里流露出洞察人心的笑意。
“你们啊,都是一样,一个个走马灯似得,就是想从哀家和慕氏口里打探出一点什么来,别人尚且如此,你陈凯之也如此,你们,就真的怕这无极来了京师,会引发什么?你们错了,无极虽是哀家的孙儿,可当今陛下,也是哀家的孙儿,都是自己的亲孙,是自己的骨肉和血脉,这世上最不愿骨肉相残的就是哀家,此番哀家若是让无极回来,就绝不会让他和陛下有所争执,哀家还有一口气,便都教他们平平安安,你们啊,都一样,凡事,想的都太深了,一个好似自己很聪明似得,这样不好。”
虽是一通训斥,可陈凯之却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太皇太后信了自己这番说辞,他忙是请罪:“是,是臣心思深了。”
太皇太后眯着眼看着陈凯之:“想来,这几日,朝中肯定免不得要折腾,与其让百官不断劝请,倒不如哀家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你们……”说到你们的时候,她四顾殿中的人一眼,旋即便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哀家会安排人,护送无极回朝,其实,他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到眼前,陈凯之心里咯噔一下,自己?
太皇太后却是神秘莫测的样子:“他就在不远,这两日,就可入朝,慕氏,哀家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陈凯之,你也一定想见一见这位皇子殿下吧。”
陈凯之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此刻他依旧不动声色,神色淡淡的行礼:“是,臣久闻无极皇子大名,早就想见了。”
太皇太后露出颓然的样子:“你们见了,一定都不会失望的,他……是个好孩子。”
她随即又道:“后日,无极会从武成门入京,等着吧,哀家……乏了……”
她已起身,朝长公主陈月娥看了一眼,陈月娥忙是起身,搀住她,太皇太后却淡淡一笑:“不必送,你们好生说一说你们的‘琴谱’吧。”
说罢,太皇太后已是徐徐而去。
转眼之间,这寝殿便又恢复了安静。
“后日。”慕太后娥眉一皱,很是担忧的问道:“后日入京,凯之,你如何看?”
她看向陈凯之。
陈凯之道:“明日,我便带兵,前去关中至武成门一线布防,母后,要出大事了。”
慕太后也颔首:“不错,要出大事了。”
陈凯之起身,朝慕太后行了个礼:“儿臣这就去布置。”
慕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一笑:“要小心。”
“嗯!”
陈凯之颔首点头。
他阔步出殿,随即与陈义兴并肩而行。
陈义兴忍不住道:“凯之,出了什么事?”
陈凯之侧目的看了陈义兴一眼:“慕太后说了,无极会自武成门入京,那么,武成门是在哪里?”
“西。”
“不错,说明,无极将会自关中方向一路东来,那里只有一条官道。太皇太后当着我们的面,已经道出了入京的时间和地点,我们知道,长公主也知道,长公主知道,赵王和梁王势必知道,一旦无极入了京,他们想要对无极动手,就迟了,可现在,既然可以确定,无极将自关中至武成门的官道而来,赵王和梁王,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陈义兴深吸一口气。
陈凯之随即道:“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太皇太后也和母后说了,母后若是当真将无极当做自己的儿子,难道会对此无动于衷吗?”
“若是母后无动于衷,这不就正好说明,母后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另有其人,根本不是无极,如此,岂不是露陷了?”
陈义兴恍然大悟:“所以,太后必须派人前去保护无极。”
“对,而满天下都知道,陈凯之乃是太后的亲信党羽,所以……太皇太后这是一石二鸟,要嘛,可以试探出母后的虚实,看一看母后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心如明镜。要嘛,就可以借此机会,让赵王和我们在关中至武成门这路途上拼一拼,就算不是一决生死,那也足以,两败俱伤,且使我们和赵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陈义兴倒吸口凉气:“难怪,长公主这几日都入宫伴驾,显然这都是默许的,为的就是这一步棋,太皇太后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只是……既然明知这是阴谋……”
陈凯之摇摇头:“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所谓阳谋,便是可以将太皇太后的居心即便公诸天下,可到了如今,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按着太皇太后预先所想的方向去做,谁都没有退路。”
“所以……”陈凯之脸色一冷,变得冷若寒霜:“未来几日,我们与赵王,成败一举!”
不自觉间,陈凯之的身上,散发出了杀气,他下意识的想要握住腰间的剑柄,可手里却是一空,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入宫时已将剑解了下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暴风将至
陈凯之见过了慕太后,也试探了太皇太后,便从宫中回到了北镇抚司,随即,一封快报直接送去了飞鱼峰。
飞鱼峰上,命令已经下达,勇士营下山。
这洛阳城,看似又是寻常的一日,可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
可以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因为突然出现的无极皇子,给予了无数人足够的期待。
北镇抚司力士尽出,无数的消息汇总起来。
而与此同时,赵王府里,陈贽敬高坐在椅上,他手支着脖子,一双眼眸轻轻的眯着,长公主侧立一旁,十几个宗室各自落座,一些重要的门客和谋士也都忧心忡忡的跪坐着,在等待赵王的命令。
长公主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赵王身上,此刻的赵王凝眉神色,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长公主不由抿着朱唇,拢了拢云鬓。
“母后是早有打算啊,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原以为,母后会等到百官求请之后再有所动作,可现在看来……”她凤眸微微一凝,格外郑重的提醒赵王:“后日就要入京,是自西门进来。”
“后日……”陈贽敬眼眸眯的越发甚了,目光往敞开的窗棂外看去,眉宇微微一挑,旋即勾了勾唇淡淡一笑。
“也就是说,他们今日,已自长安出发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潼关?那么,过了关,这一路来……”
陈贽敬说着,鼻翼微微一耸,竟是冷哼着出气。
“明日,就可能会在洛阳以西七八十里处,如此,后日才可能入京,太快了,也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皇兄,你说……”陈月娥咬了咬唇角,点了点头,姣好的面容上也是忧心之色:“母后历来谨慎的很,她透露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不是有诈。”
“不是有诈。”陈贽敬苦笑起来:“母后这是要趋虎吞狼,这已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无极就要抵达京师,到了京师,谁能动他一根毫毛,毕竟,若是验明正身之后,他便是先帝的独子,是先帝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他固然不能克继大统,有名而无份,可是,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一日,本王与你们,只怕都要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母后这是给我们一个机会。”陈贽敬眉宇一皱,格外冷漠的笑了起来:“也是给慕太后和陈凯之一个机会。”
“您的意思是……”长公主凝眉,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细细的分析着:“一个要杀,一个要保驾?”
“对。”陈贽敬在心里深深叹了一气,旋即便拢了拢衣袖,坐直身板,一双手摩挲着扶手,格外郑重的提醒陈月娥。
“一旦交了手,就会有胜负,赢了的,会受伤,输了的,伤的更重。”
“那么,我们还动不动手?”陈入进犹豫了片刻道。
陈贽敬眼眸依旧眯着:“我们不可以用,他们沿途,要经过孟津,自从上次,晋城军谋反之后,差点太皇太后遇难,这孟津,便加强了防务,如今,已命将军陈志新在那率七千人防守,让陈志新来办,立即修书。”
“陈凯之那儿呢,他那有勇士营……”
陈贽敬摇头,笑了:“拖住他。”
“拖住他?”长公主一呆,眉角微微一挑,很是不解的看着赵王,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凯之的勇士营如此强大,该怎么去拖呢?
陈贽敬嘴角微微一勾,咽了咽口水,旋即便慢吞吞的道:“明日,本王亲自去找他,京中各营,要加强戒备,封锁各处城门,陈凯之若是敢擅自调兵,俱都拦下。”
陈贽敬目光环视了众人一眼,便冷冷的道:“现在是非常之时嘛。”
陈入进苦笑:“皇兄,就算想要封锁城门,也需有借口才是。”
“当然有借口。”陈贽敬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这几日,他已没有睡过好觉了,他目光一沉,格外凛冽的提醒陈入进:“谁说没有的,在京师,将有乱党作乱了。”
“乱党……”陈入进一呆,嘴角轻轻一颤:“什……什么乱党……”
陈贽敬面容里掠过丝丝得意之色,下一刻便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顿道:“诸……子……余……孽……”
诸子余孽……
所有人明白了。
陈入进精神一震,显得很是兴奋:“皇兄的意思是,王叔……将出手了………”
陈贽敬不置可否,扶着案牍,一字一句的道:“今天夜里,将会有乱党作乱,到时,京中必定大乱,各处的京营,要立即关闭九门平乱,任何人敢出城者,立杀无赦,无论是谁,无论是何人!”
众人肃然。
一个门客头微微侧着,若有所思,猛地,他眼里放出光来,激动的问道:“殿下,这诸子余孽,声势如何?”
陈贽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双眼眸变得深邃起来:“遮云蔽日。”
遮云蔽日……
众人身躯微震。
这是何其大的力量。
“那么……”那门客突的露出诡异的笑容:“倘若是京里的官兵弹压不住呢?”
陈贽敬身上已是弥漫了漫天的杀气,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若是弹压不住,说不准,可就要杀入了宫中,到时,本王亲自带兵入宫去弹压叛乱。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众人俱都迟疑了。
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自然,这个保护的范围,是不包括陛下的。
也就是说……
有人目中掠过了跃跃欲试之色,也有人显得心事重重。
今天夜里,若是这场叛乱成功,那么,便是陛下亲政之时。
可若是这场叛乱不成功,这也不打紧,这是一群诸子余孽暗中捣鬼,到了那时,赵王殿下,将镇定自若亲自平叛,立下杀贼的大功劳。
与此同时,又因为叛乱,勇士营是绝不可能出洛阳一步,他若是不顾叛乱出城,即是找死,在叛乱的情况之下,城门必定要封锁,这与叛贼无异。
何况,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敢出城么?
而在另一边,将有七千人,在孟津,将那所谓的无极截杀。
所以无论如何,赵王殿下都将会是胜利者。
只是……此事毕竟关系太大了。
陈入进觉得这个办法行得通,可是呢,他心里又有些不放心,因此他竟是下意识的道:“殿下,这……这些乱贼,不,这些诸子余孽,与我们没有关系吧?”
“没有丝毫的关系。”陈贽敬淡淡的道:“他们的首领是谁,是谁领头,他们有多少人,本王一点也不知道,也一个都不认识,至于他们,也一个都不认得本王,更不知,本王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陈入进不由心里一颤:“真真想不到,王叔在背后经营,竟有如此之能,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陈贽敬笑了笑:“在这个世上,王叔已经死了,他已成一个死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死人,岂不正方便了我们吗?好了……”他长身而起,深吸一口气,眼眸微微一转,环顾四周,看了众人一眼,便格外郑重的说道。
“你们和本王历来是生死与共,可自今日开始,所有人都不必紧张,一切如常即可,我等都是大臣的王公,更不认得什么乱贼,若是今夜有贼作乱,你们该平叛的便平叛,该如何便如何,俱都不必怕,也不必声张。明日等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愿……我们会有好消息吧。”
这时,外头有宦官匆匆进来,低声道:“殿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