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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尽买,而是买断!”
放下手中的茶杯,唐浩然笑说道。
“买断今后一年,各矿所出之煤!”
这是宋玉新给的建议,初时唐浩然的想法是收购几家大矿,可宋玉新在信中提到的煤矿后面的王公大臣,还是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买断煤矿产出比收购大矿更容易。
“东家!”
李掌柜犹豫了一下,看看唐浩然说道。
“这事只怕不好怕啊,他们凭什么卖断给咱们?即便是卖断给咱们,咱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不私卖?”
“一千斤加价四钱银子!”
唐浩然直接拿出了最简单的办法——涨价,然后看着韩彻说道。
“瀚达,这事恐怕要你直接去同那些贝勒们去谈,直接告诉他们,若是他们能压住,不让矿的煤流到旁人那,额外的还有一钱银子是孝敬给他们的!等明年,若是生意好了,一千斤煤,再加二钱银子!”
唐浩然笑了笑,和那些奴才谈,还不如直接同主子谈,那些主子个个都是贪财的主,自然不会回了这样的好事。
韩彻的眉头微微一锁,然后又是一扬,笑说道。
“这事好办,反正馆内也有不少黄带子,让他们引荐一下便成,那些个王爷贝勒早都穷疯了,肯定不会回了送上门来的银子。”
谭嗣同与李掌柜对视一眼,李掌柜看着东家说道。
“东家,可若是对方也提价,咱们怎么?”
呷了一口茶,韩彻接着慢条斯理说道。
“李掌柜,你忘了,那些个王爷贝勒,个个可都是要脸的主,他们谁愿意食言而肥往自己个的脸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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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商斗(求收藏、求推荐)
“梆!”
更夫敲更声在巷子里响着,悠静而昏暗的巷子里只有更夫的身影,夜虽暗沉沉地笼罩着天空,但在巷子里李家这所院落,其中的一个房间里,灯光却依然映到了纸窗外,在层内,几个人围桌而坐,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若是两位不想个办法,早晚有一天,焱字号也罢、杨记也成,早晚都得关门歇业!”
刘致文看着李亭玉、杨树仁两人说道,油灯摇曳的灯光映着他的脸,那张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那唐子然一上来,便不按规矩来,现在同样也是,若是咱们再不有所行动,难不成真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吗?”
嘴里叼着烟袋,李亭玉地坐着,对着梁字矿大掌柜的又一封信。
那是他刚刚收到的,内容与先前收到的一模一样,仍是告诉他,自今以后,矿上便不会往焱字号送煤了,换句话说,相处了两代人的“长相与”,今个算是到头了。
自打看过这封信后,杨树仁就一直闭眼坐着。
刘致文则把求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王德财身上,他年青气盛,应该会有所表示吧。
“这生意,若是再这样下去,可真没办法干了!”
王德财接了一句,自从接过号上的生意,他便发现这生意一日比一日艰难,且不说先前同行的挤兑,过去一阵子华扬号更是快把他逼上了绝路,虽说最近靠着五千两银子买回来的“蜂窝煤”,勉强度过了难关,可现在突如其来的危机却又一次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准确的来说,是摆到了所有人的眼前。
隔了一会儿,李亭玉突然睁开眼睛,杨树仁和刘致文、王德财立刻把目光转向了他,只听他慢慢的说道:
“贤侄,你先说说今天这个局面是个什么局面?”
王德财看了刘致文一眼,缓声说道。
“李叔,先生,这么些年,咱们开煤行的和开煤矿的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过去朝里有规矩,不准旗人经商,至于京西的煤矿更是不准开采,老百姓不能采,那些个王爷贝勒却能开得成矿,地方上谁敢去招惹他们?这么多年,咱们负责卖,他们负责采,咱们没把念头动到矿上,矿上同样也没想过自己卖,不想,这一次,他华扬号却突然把手插到了矿上,一下子从头卡住了咱们,这下好了,若是没有了煤,大家都没生意做,现在京西的煤竟差不多都让华扬号包圆了。”
李亭玉与杨树仁不约而同对看一眼。
王德财却又继续说道。
“最可气的是华扬号去收煤的银子,还是拿着咱们的银子,我托人打听过,京西37家矿,他们吃了差不多将近三十家,一共花了不到17万两银子,咱们各行给他的就有小14万两,换句话来说,从一开始,他唐子然就设下陷阱,先用蜂窝煤去吞了市,然后又趁着我们心急,把蜂窝煤卖给我们,拿着我们的银子,去和矿后面的王爷贝勒的接触,用咱们的银子买断了矿上的煤,抬高京西煤的市价,瞧着就是要做煤炭的霸盘,就这样,他一步步的把咱们逼到了这份上,咱们也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牵上了套,现在虽说家家都能制蜂窝煤了,可却又没煤可制了,才到了今天这步境地!”
听到这里,心底原本就压着团火的杨树仁“啪”的一掌击向桌子。
“此子欺人太甚!”
李亭玉仍旧长思不语,过了好一会,突然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咱们凑银子和他唐子然一起做京西煤的的霸盘,把煤价推高?”
“玉林兄,现在不是咱们推不推煤价,是他唐子然把煤价推了四钱银子出去!”
李亭玉不紧不慢地点上旱烟,深吸一口后,看着刘致文说道。
“此次华扬号已将大家都逼到悬崖边上,为了吃掉京城的煤球生意,他唐子然肯定会再接再厉。对唐子然而言,做煤的霸盘倒是其次,想吃掉京城的煤球生意才是他的大局,为此它会不遗余力。”
现在,李亭玉已经看清楚了,这唐子然走一步算三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和大家伙一同做这煤球生意,他想的就是吃独食。
“也不怕撑死他!”
杨树仁在一旁愤愤的嘀咕一声。
刘致文连忙接口道。
“李东家说的极是,这唐子然就是想吞了京城的煤球生意,至于什么霸盘,那不过只是他的算盘罢了,说到底,他总会归还是盯着咱们,现在若是咱们再不有所表示,只怕将来想表示也晚了。”
“现在都晚了,那些个王爷贝勒都是面子人,这唐子然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只要那些人点了头同意了,除非咱们能加出几两银子来,要不然,就别想让他们改口!”
可不是,那些个旗人,或许没旁的本事,个个都好着面子,王爷贝勒的更是如此,既然现在他们答应了,便谁也不会主动的做食言而肥,打自己个脸让旁人看笑话的事情。
“可不是咋的,那些个人签过字的东西,虽说便是不认帐了,官府也咋不得他们,可他们要脸啊,谁会打自己个脸,让别人笑话,除非,除非咱们能把价加到让他们一个个都不想要脸的地步!”
王德财的一句话,让杨树仁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加到那种地步,到时候先不说老百姓还能不能烧得起煤,那煤价翻上了天,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吗?”
眼睛朝外盯了会,李亭玉沉吟片刻,然后看着众人说道。
“几位,我有一计,只是还没有想好……”
他们几人闻言,赶紧凑过来,盯住他,众所周知,焱字号的李东家当年可是取过功名的人,若不是三十年前家遭大难,父兄死于兵祸,现在他不定都是一方面大员了,他说有法子,那肯定不假。
狠狠吸了一口烟,李亭玉的双眼微微一敛,看着几人说道。
“欲破当前之困,光靠咱们还不行,相比唐子然,咱们是比他多了那么点银子。可光有银子还不行,说到底,这一次最关键的地方就是煤,他唐子然能拿捏住那些人的脸面,咱们就要想个办法,买卖、买卖,买过来的煤卖不出去,变不成银子!到时候,那些人的脸面就当真那么重了?”
杨树仁和刘致文互视一眼,然后便点头道:
“不错!买卖,买卖,如果只买不卖,那就不是买卖,不但挣不回银子,连本钱也要砸在里头。”
望着刘致文,李亭玉接着问道。
“现在你的那煤,还能撑多长时间?”
刘致文叹息一声说道,
“李东家有所不知,虽说那唐子然把蜂窝煤卖给了咱们,可老百姓认华扬号,我那现在的存煤最少还有六七万斤!”
“六七万斤……”
沉吟片刻,李亭玉接着说道。
“不少了,咱们看看这样……”
说着李亭玉压低声音,和几人交待一番,到最后又补充一句。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在煤上,咱们得把剩下的那些家稳住了,告诉他们明打明的告诉他们,咱们相处了这么些年,从没压过煤价,李家价低了,杨家的价自然不会低,可若是这四九城里只有华扬号一家,那可就保不齐了!”
“成,明个我亲自去一趟西山,我还就不信了,他唐子然能一手遮天!”
杨树仁立即接下了最难的一个活,不过和矿上处了这么多年,倒也处出了不少朋友。
“我去天津,看看不能不能从天津发几船开平煤过来,开平煤虽说烟大,而且运过来运费颇高,可掺在京西煤里头,总能顶上一阵,那剩下的自然也就好办了。”
话声落下时,李亭玉的眼睛一眯,先吸了口烟,然后吐了出来。
“三天后,咱们所有的煤行,把煤价压到11文,他一千斤煤加了四钱银子,压到11文,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长时间!”
犹豫了一下,看看李亭玉,杨树仁直接说道。
“11文,会不会太低了,这样的话,咱差不多也就是能裹住本钱!”
“我还准备压到11文那!”
李亭玉冷冷一哼,看着几人说道。
“怎么?现在不想动了?想解了眼下的困局,就要暂时降价,他那十几万银子,能撑多长时间?一个月后,我非要看看,他拿什么付煤钱,付不出煤钱,到时候,可就别怪那些个府上的贝勒爷悔言了……”
扬起一只手打断他,杨树仁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那成,我看就这么着了!”
王德财与刘致文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说道。
“行,我看这也行……”
李亭玉呷了一口茶,接着看着三人慢条斯理说道。
“单是咱们四家还不行,要把其它人都拉上,告诉他们,若是这一关过不去,不出三月,咱们都得关门!”
第15章 反应(求收藏、求推荐)
京城有皇气没水气,就其实就是北平不似江南,水气充沛,尤以春天为最,缺少水气使得京城的春光并不似江南那般娇美,尤其是刮起风的时候,那风裹着沙土便涌进了京城,尘土飞扬的挡住了阳光,天地间更是天昏地暗的。来时真是胡尘涨宇;八表同昏。脖领里、鼻孔里、牙缝里;无往不是沙尘;这才是京城的春天。
不过还好,这天尘沙天每年也就只有春冬刮大风的时候才有,至若是成天这样,那日子可就没办过了,刮了一夜的大风,待二狗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院子里的大槐树那抽嫩的树叶这会都蒙了层土,都看不着一丝绿意了。
和往日里一样,吃了年前在城外拾回来的媳妇下的那一大海碗面条,二狗便憨笑着同邻居打着招呼,身上还是那身沾着煤灰的衣裳,路上难遇见几个顽皮的野孩子,还不免听到孩子们唱着歌谣嘲笑他:
煤黑子,打算盘,你妈洗脚我看见!
面对孩子的嘲弄,二狗只是憨笑着,顶多只从腰间褡布上取下插在那的那根短粗的旱烟袋,装模作样的打上去。
煤黑子是京城最下九流的活计,从来都是辛苦活,一筛一筛的摇,一筛一筛的晒。干了一天下来,也就只有眼珠是白天的,碰着心好的东家,会备下两桶水,还能洗洗,若是寻常的东家,至少也就是让人提点井水擦擦。
过去他是走街串巷的煤黑子,过了冬防能闲下小一年来,往看要么是去扛苦力,要么是进煤行,今年和往年一样,他进了煤行,不过是新开的一家——“华扬号”,刚一开张,就靠着那蜂窝煤挤兑的满京城的煤行都干不下去了。
“现在的东家倒是不错,给备两桶热水不说,中午的饭里,还有大片的肥肉哩!”
心里这么想着,二狗的脚步便加快了,早去一袋烟的功夫,能多挣好几文钱那。
“二十两一个煤机,没准等进了冬,便能置下来一个!”
二狗虽说名子傻,可心思却活,若是置下一个煤球机,入了冬到了家家户户备“冬防”的时候,没准一个冬便能挣上几十两银子。
心里这么想着,经过街口时却听着街边传来声喊声。
“哟,二狗,这赶着干嘛去啊,是投胎啊,还是奔丧,走的那么急?”
听着声音一瞧,是孙记煤行的伙计丁四,二狗连忙奉了个笑。
“我瞧着像是奔丧!”
丁四旁边的一个并不认识的伙计在一旁附和着。
“可不是奔丧咋的,瞧瞧那脸模样,以为拾了媳妇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丁四不饶人的话,换来的只是二狗的憨笑。
“丁,丁四爷,瞧您话说的……”
看见二狗那憨样,丁四却把手朝着门旁挂着的价板上一指。
“二狗,你瞧瞧……”
啥?
二狗看着价板,他不识字啊。
“知道你不识字,睁大你的狗眼瞧瞧,11文一块,正宗的18眼蜂窝煤,回去和你们东家说一声,趁早麻利的关门,这京城没有华扬号的地方!”
啥?
11文一块?18眼蜂窝煤!
当二狗急匆匆的跑到号上的时候,却瞧见号上的掌柜、伙计似乎都在谈论着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很是紧张,就连同往日里来拉煤的贩子,一问过价,知道了煤价没降的时候,便寻个理由离开了。
“狗子,这下可不好了,全京城的煤行,现在都是11文一块,若是咱们不降价,只怕,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狗东西,胡说什么!”
一旁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你没瞧见吗?这是摆明了,行里头要对付咱们东家!”
“东家,您可得想想,这是摆明了欺负咱那!”
在同文馆外,见东家一语不发,默默望着灰不溜秋的街衢,纷纷回避的行人,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李惟心耐了许久,又接着说道。
“11文,东家,若是咱们也卖这个价,即便是不亏本,也无利可图了?”
可唐浩然依然没说话,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现在的这个价格,还不合适,还不能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东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唐浩然眼睑微微一抖,从沉思中憬悟过来,
“现在正是值春,去年冬防的时候,家家都剩了些煤,降价也不碍事,这样打价格战,其实比的就是谁的银子多……”
价格战比的就是谁的银子多,底子厚,比谁能撑到最后。
“这么着,”
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唐浩然冲着李唯心一笑。
“今天各个号上只出五千块煤,用那些嘴最会讲的把式,告诉他们……”
声音微微一压,唐浩然便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