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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端方。端白脸儿!”
呼的一声,众人立即交头结耳起来,若是说旁的奸臣他们还分不清楚,可现如今这端方的“名声”可是“威震”四九城,这四九城中谁人不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大奸臣,就是这厮把念头动到了大家伙的铁杆庄稼上,逼的大家伙连稀饭都快吃不了。
从大家伙的碗里扒食吃,这种人不是奸臣,什么人是奸臣,这奸臣还是一得意小人。全依仗着恭王的信任才任了那户部尚书,这个奸臣还不是科举正途出身。那恭王当真是瞎了眼了……许,这就是物以类聚吧,那恭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端白脸又上了什么奏折?”
该不是又和大家伙的扛了吧。这托活洛氏的端方,每上一份奏折那都是和大家伙的生计犯难,这不三两的旗饷,就因为这端方给减了两三回了。若是再减下去,大家伙可真个就没银子吃饭了。
“这小子是要废咱们旗人啊,他今个弄了一个什么四条来!”
带来消息的那位坐在桌上边上,请了一杯茶后方才在众人的纷请中继续说了下去。
“一是让咱们旗人编入旗籍,与汉人一律归地方官管理。”
对于这一条,似乎大家没什么反应,这归步兵衙门和地方官似乎也没有啥区别。甚至还方便些,这归步兵衙门管,纵是想做个什么生意买卖的也不成,虽说平时衙门里也不问你做不做买卖,可若是得罪了人,被人往衙门里一告,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进了步兵衙门里头,没有十几二十两银子,那可别想好好的走出来。
若是归了地方官管理,这岂不是说旗人也能做点生意,整点糊口的买卖。难得的,在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没有传出骂声来。就在大家伙以为那端方“回心转意”,重新开始为大家伙考虑的功夫,话声又一次传入众人的耳中。
“二是旗丁分年裁撤,发给十年钱粮,使自谋生计……”
“轰”的一声,这茶馆中顿时就乱了一团,旗丁裁撤!
这可不是减铁杆庄稼了,分成就是想夺走这庄稼银啊!在人们的话语中,至于什么移驻京旗屯垦蒙古旷地,什么旗籍臣僚一律报效廉俸,补助移屯经费之类的话语,反倒没人关心了。虽说那二两的旗饷不多,可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若是就这么给断了,他们到那里糊口去,说是做买卖,可谁知道那买卖是怎么做的?这端方是想把大伙往绝路上逼啊!
“这,这太后怎么说?”
“就是,太后总该不会让那小子糊来吧!”
有人这么一问,大家伙才想起来,那端方也就是鬼子六养的一条狗,到最后这朝廷的事儿还是得太后做主,至于那个什么议政会,大家伙就没把那事当成事儿,若是太后没同意把折子递到议政会上,那会上也就讨论不了。
其实话再说回来,若是地方上不把事情交到议政会,那自然也就不需要讨论,所以这议政会看似权责极显,可有时候却也和聋子的耳朵差不多,地方上的事情非涉朝廷,是不会上议政会的,至于朝廷非涉地方同样也不会上议政会。
如此一来,朝廷也好,地方也罢,都是你办你的事,我行我的差,互不干涉,这天下的事情反倒是简单了许多,但总归很多事情绕不开朝廷与地方,于是双方便不时的于议政会扯起皮来。
“可不是!”
在众人的期待中,那人喝了口茶,然后慢吞吞的说道。
“太后老佛爷多圣明,直接把折子扔了不说,还严旨训斥了他端白脸一番……”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伙这才长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有太后老佛爷保着大家伙。那铁杆庄稼算是没事了。
“哎呀。吓我一跳,还是太后老佛爷英明!”
“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一关,将来还会不会有一劫!”
“不管怎么说,我的铁杆庄稼又保住了!”
“我看这托活洛氏的尽出奸臣,不是叫旗兵不关钱粮,就是让咱们去自谋生计吗?这不是把咱们旗人往死路上逼嘛,你瞧这心眼多毒!我瞧着这端方没准就是李鸿章的奴才!”
现在于京城的那些依还领着钱粮的旗人看来。这天下有两个大奸臣,第一个就数李鸿章,至于第二个嘛,这京城中可是争论不已,有人说是刘坤一,也有人说是张之洞,当然也有人说道着是恭王,也就是当年的那个“鬼子六”。反正无论是谁,却没人说东北的唐浩然是奸臣!
唐浩然不是奸臣?
当然不是奸臣,奸臣还是朝中的臣子。他唐浩然算是大清国的臣子吗?所以自然也就没“资格”当这个奸臣了。
“哼哼,非得看看这托活洛氏投了李鸿章。又能卖个什么价钱来!”
在那冷哼声中,又有人抱怨起来。
“哎,这铁杆庄稼是又保住了,可这一份钱粮倒叫上头克扣去一大半,咱们现在也好过不到那去,保不齐,这边端白脸的折子给封还了,那边又给克扣一些去,到时候,这日子可要怎咋过嘛,再扣,再扣可就真吃不上了!”
又一位茶客立即在一旁接腔说道。
“那总比没有强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叫我去自己谋生,非死不可!”
这一句话道出了多少辛酸,没人知道,可对于这几百年来,不读、不商、不农,甚至就连所谓的“国语骑射”也早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的旗人来说,让他们自己个去谋生,确实是非死不可,这句话非但是普通旗民的气言,实际上却也是事实。纵是先前提着要停旗饷的端方,在恭王府里倒是说出了一句公道话来。
“……解决八旗问题,关键问题在于撤销驻防八旗和京师八旗,这事关数十万满、蒙、汉军之身家性命,其亦是朝廷之根基不可不慎。据部中粗略估算,如果付给每名旗兵十年的遣散费,每年的费用即在一千万两,十年就是一万万两!”
恭王府的书房中,被人称为“端白脸”的端方恭立在恭王的面前,言深意切的说道,作为新任的户部尚书,筹措款项可以说早就令其头痛不已,这个差事过去是肥差,现在可当真是忧差,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现如今地方往中央解饷不过千万两,尚不能维持京城各衙门支出。
便就是眼前这位恭王主政后于京城推行的各项新政措施的推行,均离不开财政的支撑。尤其是编练八旗新军,那荣禄练成一镇新军之后,又请旨要练第二镇新军。莫说是两镇新军,就是一镇新军的兵饷就已经让端方头痛不已,甚至就是那一镇新军的兵饷,都是靠着克扣旗丁的饷银克扣出来的,现如今这朝廷还想再练第二镇,只能把脑子动到旗饷上。
一方面是朝廷的手中没银子,另一方面即便是几经克扣后仍高达五百万两旗营兵饷,仍是现在朝廷最大的开支,几乎每一次,朝廷那边逼银子的时候,大家伙都会把心思想到旗饷上头,而每一次,都是端方出面当那个恶人,可实际上却是眼前的恭王在操纵着一切。
“午桥,你说这笔银子咱们能掏得起吗?”
奕訢反问一声,端方便是一阵沉默,显然朝廷拿不出这笔银子,过去若是挤一挤或许能挤也来,可现如今呢?纵是挤也挤不出银子了。
长叹一口气,奕訢又接着说道。
“打从圣祖那会,就想让八旗子弟自食其力,可这么些年,八旗还是谈不上自立,当年他们确实有从龙之功,可朝廷也恩养了几百年不是?”
如果还有其它的选择,奕訢自然不会把脑子动在旗饷上,可现在的问题是,现在每年朝廷好不容易从地方上要来的银钱中的一半都给这群游手好闲的人给浪费掉了,若是旗营还顶用,养着也就养着了,可问题是他们在打仗的时候,跑的比绿营兵还快。
“前阵子从日本来的山贺倒是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那就是模仿日本为旗兵提供带息债券。就是学着日本实行俸禄公债计划,把所有旗丁的兵饷全部置换成公债。”
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奕訢不是没想过,这旗饷全部置换成公债会给旗人带来多大的冲击,但是他已经等不急了,这大清国的日子一天比不过一天,他必须要在局面彻底恶化之前,为大清国做好准备,更准确的来说,是要在局势不可挽回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就像当年老祖宗一般,凭着手中的八旗新军重定天下。
“奴才请王爷三思,毕竟……”
不待端方开口求情,奕訢却固执的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午桥,你听说了吗?李鸿章从天津的洋行买进了六万支小口毛瑟快枪,现如今这北洋新军有两镇,再加上袁世凯的一镇浙江新军,李鸿藻的一镇广东新军,这李鸿章就把持五镇新军……”
提及李鸿章的时候,奕訢的神情极为复杂,现在朝廷就是被李鸿章这样的地方权臣给架空了,若是不能在那些个权臣野心膨胀想要争天下前,把朝廷的力量壮大起来,将来谁来做大清的朱全忠尚且还不知道,可那个朱全忠杀死的必定是爱新觉罗家的皇上。
“……这天下的汉臣有十三镇新军,可咱们手里有多少?午桥,咱们现在停了旗饷,还寻思着给他们些生计,或若是换成了汉人,汉人还会顾及旗人的死活吗?”
王爷的反问让端方顿时沉默不语,汉人会顾旗人的死活吗?这自然无需问,可若是现在停了旗饷,不定会在京城引起多大的乱子,到时候……
“王爷,这旗饷事关百万旗民生计,若是冒然停了……”
摇摇头,奕訢看着端方说道。
“停,是要停,但咱们不能一下子停了,还是再扣上一些吧,午桥,你那边务必再筹出练一镇新军的银饷来,咱们大清国的将来可就指往这八旗新军了。”(未完待续。。)
第43章 八旗新军(求月票!)
光绪十八年,十月。
虽已是初冬,但今天天的天气却特别暖和。几天猛烈的东北风吹过,天空丝云不挂,碧蓝碧蓝的,蓝得透明,蓝得深不可测。太阳斜挂于西,但却又散发着浓浓的暖意。
在那暖暖的冬日挥洒着最后一丝温暖时,于西苑校场中,却是响彻云霄的口令声,一队队方队随着口令,踏着正步列着队列,操习着洋操。打从咸丰十年英法联军侵入京城,将西苑校场的阅武楼焚毁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举行过校阅,甚至就连同这西苑校场也跟着荒废了,也就是在五个月前,奉命操练新军的荣禄选择了西苑作为八旗新军的军营所在。
也就是从那时起,这西苑便热闹了起来,一万两千余名于京营旗丁中精选出的青壮旗丁,便开始于此进行操练。相比于那三两几经克扣旗饷不同,这八旗新军虽说没有月发米粮,可却有足实4两纹银,至于旗丁的米粮……早都停了下来。
如此比较一番,自然是八旗新军的钱饷更丰厚,更实在。一时间,新军优厚的待遇只使得京营上下旗丁,无不是趋之若鹜纷纷投奔,甚至走起后门来,虽说有不少人找旧主子递条子,打招呼。可在新军征募时却依然颇为严格,与过去上峰点差不同,那应募的旗丁需要扛着百斤的石滚当众走出半截地去,那可是有几千双眼睛盯着,即便是有主子递的条子,打的招呼。又能如何?
如此一来。严格的征选之下。倒是选出了一批精锐青壮来,待那些精选的青壮旗丁进了西苑,原本准备如过去一般混日子的他们,这才发现这地方不同于旧时混吃混喝的洋枪队。
对于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旗人,甚至他们之所以进新军中,也不过是抱着过去于洋枪队中一般的心恩——混份粮饷,以粮饷糊口,至于什么打仗。什么朝廷与他们何干?过去于洋枪队中,这些人不只对洋操不感兴趣,对洋枪也不感兴趣,不仅洋操操练不起来,连洋枪也懒得拿。虽然八旗洋枪队拿着全大清国最好的洋枪,而且几经扩张,但扩进来的人,大抵只对增加的粮饷更热心。
这八旗洋枪队连洋枪都懒得摸,平日洋枪都锁在柜子里,不见天日。好在八旗老爷的风范。上下都一样,上级即使看出名堂。也无可奈何,全做视而不见。连朝廷早都不指望八旗打仗了,有事,全靠湘淮军,靠地方防军,可现如今地方上指不上了,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这自觉被逼上绝路的朝廷要练新军,而且这新军不能像洋枪队那样,可不是给旗丁赏口饭吃,不是给旗人的恩养,而是为了保住旗人的脑袋,保住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被那些忘恩负义的汉人夺去了。自然容不得他们在这里混日子。
可指往那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旗人规规矩矩的练洋操,习洋枪,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正如同早先朝廷对八旗不死心,原本打算以各地八旗洋枪队为基础,编练八旗新军,但没想到成立了二十来年的八旗洋枪队硬是枪怎么放都不知道,没有办法只好悉数解散,挑选青壮八旗另行组建这八旗新军。
练洋枪队的时候,还有地方防军可指往,现如今没了指往的朝廷只能把目光投在八旗新军的身上。最终所有的压力都落在练兵钦差大臣荣禄的身上,指往着他再练出八旗劲旅来。
如何将早在圣祖那会就已经失了锐气,指往不上的旗丁练成新军?练成一支八旗劲旅来?对于荣禄来说不能不说是个考验,不过他的办法倒也简单,从新军操练的第一天,荣禄便坐在那在西苑那片残存的月台上,身边站着一队从陕西带来的甘军洋枪队,盯着台下的旗丁操练。
一但发现稍有懈怠者,立斩!
当时在砍那几十人脑袋时,还有一群旗丁跟着起哄,结果荣禄从陕西带来的洋枪队便是对空一排洋枪,然后又拉出了几十个带头起哄的,押到月台上一下砍掉几十个脑袋后,这才算是平静了军中的哄乱。
也就是从那天起,那多达八十六个脑袋就被挂在笼子里,悬于木杆上,虽说夏日里不知招来多少蝇虫,可却让这营中的旗丁规规矩矩的操练起洋操起来,再不见旧时洋枪队中的混吃混喝。有的只是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
往日里时的那些个大人,谁人敢招惹他们旗大爷,可现如今谁不知道这荣禄是“活阎王”,别的不说,即便是你靠山够硬,有人给你出头,可那也是脑袋被他荣禄砍掉之后的事儿,更何况荣禄砍了几十个脑袋的事儿传到宫里头,太后那边更是下旨为其叫好,给那“活阎王”,这私下里都说什么,若是早知如此,就早该砍掉千儿八百个脑袋给旗人提提醒,现在砍个万儿八千个,总好过将来让汉人把旗人男女老少的脑袋都给砍了。
好吧,道理是这个道理,没地方哭闹的旗丁们,瞧着朝廷发着狠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已经进了火坑的他们,也就只好丢掉大爷的作派,规规矩矩的于营中操练了。
“叭!”
响亮的耳光声传入耳中的时候,勒尔明的视线余光朝着一旁看去,只看到富六下在被教官抽着嘴巴子。
“叭、叭……八嘎!”
又是两计响亮的耳光声,伴着一声日本式的国骂道出了那名教官的身份——教官是日本人,准确的来说是前日本军官。
早在日本投降前,就有不少低级日军官士乘船逃离日本,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在八旗新军中找到了工作,与旧时那些与洋枪队中混吃混喝的西洋教官不同,这些日本人多少会说几句中国话。再不济也可以采用笔谈的方式交流。而且他们曾接受过严格的现代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