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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先看一眼段祺瑞,然后李深礼又沉声答道。
“台湾土勇自幼于乡间早习于械斗,悍勇非常全不逊山蕃,且又经十月苦练,多数枪法颇精且又勇于刺刀冲击,用施德尔洋员话称,其悍勇战力不逊西洋,自不逊日人,请大人放心,若于日人交战,卑职自当率全营官佐誓死效之!”
相比于段祺瑞,早在六年前即来台湾的李深礼却极为了解台湾土勇与大陆土勇的不同,与大陆大多数地区的安定不同,两百年间有大量移民来台,先来后到的族群之间存在诸多利益冲突。如灌溉水权、争取垦地、建屋盖庙等等。同乡移民聚集地相近,与外乡移民利益冲突时容易聚众私自逞斗,规模大者动辄万人、小则亦有数千人,长者持续数月,甚至能波及半个台湾,以至朝廷不得不派重兵弹压以为平定。
械斗发生后,胜利者常常霸占落败一方的房屋,并改建庙宇信仰。为了平息纷争或避祸,人口数量较少的落败一方通常迁徙到位置较不好的远地村庄或渐次与胜利者同化为因应。
因此每当械斗发生,双方便是不死不休,除去移民间两百年间不曾间断的械斗,其又因垦地与生熟山番之间亦时常发生争斗。如此一来,对械斗习以为常,每逢械斗便不死不休的本地人自然悍勇非常。
不过亦正因如此,作为营统带的李深礼每每碰到营中乡籍争斗时头痛不已,以至于现在新军中对待乡籍争斗,不问对错一率三十军棍,以维持营内秩序,这倒也许军营内清静了许多。
“誓死效之!”
沉吟一声,袁世凯瞧着那些肩扛五响新式毛瑟的士兵,语重心长的说道。
“此战非但关系我中国之藩蓠能否重归中国,亦关系我大清国际声誉,如果我等败退,届时恐引洋人之野心,如若引得洋人侵我大清之野心,届时你我可皆是大清之罪人啊!”
这一声感叹中,全是忧国忧民之意,只让段祺瑞与李深礼两人纷纷鞠首大声表着决心,全是一副绝不敢让大人失望,不敢让朝廷失望的模样。
“有两位老弟之言,世凯焉能不放心!”
在两人表述一番决心后,袁世凯便笑着说到。
“若是此次我台湾新军于琉球能一展新军之威,届时世凯定上奏朝廷为两位请功,一是请功,这二嘛,自然是将我这台湾新军编为一镇!”
袁世凯的话声一落,无论是段祺瑞亦或是李深礼皆是心头一热,对于段祺瑞来说,他立即想到了一镇统制的位子, 而李深礼所想的却是一协协统之位,两人的心境各有不同,各却被袁世凯成功的挑起了其心中的野心来。
两人的神情变化落在袁世凯的眼中,他只是于心中暗自一笑,这若想让他人拼命效之,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帽子和银子,相比之下……想到于朝鲜统监的唐子然,袁世凯反倒是好奇起来,他是用什么笼络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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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事务新官(第一更,求月票)
“无疑相比任何清国官方机构而言,朝鲜统监府都是一个极为现代的官方机构,其官员任用并未沿用清国旧式以文章择员的科举制度,而是引入了西方式的现代文官制度。但这并不是其最大的不同,其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机构的庞大,在过去的二十个月间,统监府从一个官员不足200人的机构,膨胀为超过1500人的机构,而在各地地方事务厅亦有超过1000名官员,这甚至还不包括一支超过7000人的警察治安机构。即便是用西方的眼光来看,其官僚机构亦可谓之庞大!
尽管如此,在我旅行期间所接触的每一名统监府事务官都异口同声的说道——事务官员太少,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每天都加班至深夜以完成自身的工作,而统监府设立于汉城的中国政治学校亦正在以每年培训700至1000名事务官的速度培养着各级事务官……”
《朝鲜和她的邻居》伊莎贝拉?拜尔德
沿着慕华街一侧人行道走着的腾野次郎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路边去年栽下的法桐,此时他整个人只显得神采奕奕,甩着双手,昂首阔步的走着,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脚上的皮鞋鞋根的护掌与人行道的马牙石接触时,总会发出“哒哒”的响声。
尽管戴着眼镜,可是他的身上却见不到读书人的柔弱,个头不高的他,骨架显得很是粗壮。在日本时。他很喜欢摔跤和空手道。甚至在德国留学时,亦未曾放弃练习。所以想比之下,他全不像是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读书人,而像是一名军人。
现在的他之所以显得神采奕奕,却是因为接到了一份工作通知——统监府经济统制委员会的工作通知,经过笔试和面试之后,他成为委员会聘请的第一名日裔事务官,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极为兴奋。毕竟师从于德国历史学派经济学者的他,能够直接的研究朝鲜推行的统制经济。
“终于到了!”
远远的看着那栋西洋式楼房,腾野次郎连忙加快了脚步。
从去年十一月,经济统制委员会便搬出了越来越拥挤的统监府,搬入统监府对面的一座西式的三层楼房,这栋西式楼房甚至是整个朝鲜最为“高大”西洋式建筑,虽是如此,随着委员会不断增加的事务官员数量,其办公场所依然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这栋显眼的西式楼房,却总是极为显眼。
但现在这座三层西式洋楼。于统监府中的地位却一日甚于一日,甚至亦引起许多西洋人的注意——其日益成为朝鲜经济的主导。历史上第一次,由一个部门统制计划着一个地区的商业经营,以至于上千万人的日常生活皆将受其统制。
在经济统制委员会的大门处,遇见了一个门卫,腾野连忙深鞠一躬。
“您好!”
“啊!”
门卫受宠若惊的连忙鞠躬回礼。
“您好!”
来往进出的人偶尔会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腾野,那目光中仿佛都是说: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向一个朝鲜门卫鞠躬。可对于腾野来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几个月后,他就是一个没有祖国的人了。
傲慢?
中国人是不会接受傲慢的日本人的,所以他需要尽量放低姿态,在委员会内争取友谊,并在竞争中获得晋升,作为统监府的中层官员,理想,信仰,什么才是为之奋斗的动力?或许吧,但一如所有的人一样,一但成为官员,晋升便是每一个人梦想,而统监府的晋升机制严谨却甚于英德等国。
在通过大门的时候,有一个掩于树荫后的网球场,听到那儿传来轻快的击球声,现在正是中午,在食堂中用过午餐后的事务官们会在球场上运动一下,不过绝大多数人总会一直到深夜,都会在那激烈的争论、学习和工作。
来到后院统制厅两层的红砖楼房前,透过各个办公室的窗户都可以看到房间里堆着文件,各个文件架上都堆得满满的,有的房间内文件堆积如山,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总有不断进行计算的事务官员,似乎每一个人都非常忙碌,在他们的桌边,还摆放着搪瓷饭盒,也许,他们还没有用过午餐或者只是在办公室内草草的吃上两口。
“咚咚”
站在统制厅厅长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请进!”
推开房门,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的一侧是一加伸至天花板的书柜,书柜中有许多书籍,只是扫视了一眼,腾野便看到了十几本德国历史经济学派的著作以及其它各国经济学著作,无一例外的都是原文书,显然这是一个至少精通英语和德语的官员。
埋头坐在办公桌后的厅长甚至都没有抬头,他的办公桌和其它人的办公桌一样,都摆满了各种文件以及报表。
“棉布统计报表直接放下……嗯?”
以为是下属送报表的徐自立抬起头,看到来者便是一愣,然后说道。
“你一定是来报道的腾野四郎吧!”
放下手中的钢笔,徐自立却顺手拿起了饭盒,然后解释道。
“其它厅我不知道,可在我这里,每个人恨不得把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都挤在一起!所以,你必须要适应这一点!”
看着抬起头的厅长,腾野立即注意到他的身体不怎么好,脸色非常苍白,只有那双眉毛又浓又粗,在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腾野连忙立正,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非常努力的……”
徐自立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统制厅要制定每一数据都关系到1360万朝鲜人的衣食消费,一个朝鲜百姓一年需要用多少棉布,要吃多少大米?喝多少酒?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儿童多少?这些数字都要经过严密的计算,统制厅就是要根据这些数字,制定今年的统制任务,明白吗?”
“是!”
再次深鞠躬的同时,腾野四郎同样被庞大的工作量惊呆了。
“还有,随着统制经济的推进,未来朝鲜的方方面面都将实施经济统制,这就需要我们依靠的严密的调查,从而制定相应的统制计划,怎么样,腾野博士,你是留学德国的高才生,我准备让你带领实习生,去完成八道乡村消费调查,能完成吗?”
什么?
双眼猛然一睁,腾野四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厅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狼吞虎咽似的吃完最后一口饭后,徐自立看着似乎有些不解的腾野说道。
“腾野博士,你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学院那边挖来的,自然不会让你做一般事务官,你的官阶八级,比我低一级,暂时的工作就是带领实习生进行调查,现在经济统制只是刚刚开始,在未来几年内就会扩展到朝鲜的方方面面,这需要详细的调查数据作为依据,明白吗?”
拧开百页窗,看着往调查科走去的腾野四郎,先前对他可谓是青睐有加的徐自立的唇角却是微微一扬,在嘴巴轻喃道。
“真是个麻烦事,要用,还要防!哎,没办法,先撑过这几年再说吧!”
有很多事情,即便明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徐自立亦不能不做妥协,府中的人才实在是太过匮乏了,人才是制约府中发展甚至施政的最大因素,正因如此有时候,才不得不放手而为,就像是对日本人的任用一般。
直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腾野四郎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调查科科长,这是他的新职务,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成为了经济统制委员会的中层官员,尽管对于自己学识极为自信,但他却明白,对于另一个国家的政府机构而言,将如此重要的职务委任给一个外国人,这是何等的开明,以至于在沉思良久之后,腾野四郎忍不住感叹。
“真不愧是中国啊!”
而在这一声音感叹之余,腾野四郎的内心深处却又升涌出一种士为知己死的情感来,对于因为国内停止支付留学生学费,不得不提前返回东亚的他来说,似乎在这一瞬间,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中国。
中国将会成为他的归宿,甚至在这一刻他都未曾去考虑过日本,而只是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以不负中国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不过内心激动不已经的腾野四郎并不知道,在他成为调查科科长的同时,在统监府安全处的档案室中,便多出了一份档案,一份与他有关的档案。尽管引进日本智力是统监府的“发展策略”之一,但并不意味着会对这些日本人不加防范的加以任用。
为了加强对日裔人的监控,除去安全处的档案之外,还有其它的一系列隐形的制约,至少在日本灭国之前,对于他们的监控不会有任何放松,但在另一方面,统监府的各个部门却又给予他们高度的信任,那种信任甚至超过对朝鲜人的信任。
(日本人,怎么说呢?反感,厌恶,但在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佩服日本人对细节的注意,尤其是对调查的注重,取其长吧!求月票!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
第149章 日官(第二更,求月票)
清明的一场雨后,这天气便开始热了起来,纵是在山东非但这树叶早就展出了嫩叶,就连同那早晚的晨寒幕凉也散去了,到了近中午的时候,那能让人热出一身汗来。
也就是这天气,最适合做买卖,周村自古以来素以出产棉布闻名,家家户户皆会于农闲时纺纱织布,再运到布庄出售。
像这清明后的农闲时,正是春时布市最热闹的日子,一个个布庄前排满了扛着布交布的百姓,而市集上除去许多小商贩外,这周村的市集上的伙计一大清早便将各种洋货摆在店铺最显眼的的地方,图着夏忙前的布市上能多卖些货来。在过去的一年间,这周村的洋货越来越多了,而绝大多数洋货都是从朝鲜来的,甚至就连同那布庄里销的棉纱亦是从朝鲜运来的。
“纱嘞,便宜了……”
老石头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长旱烟管斜摆在他身边,有一气没一气的喊着。清明节后的太阳已经有些热了,只晒的老石头背脊上热烘烘地,像背着一盆火。
今个这太阳可真够毒的,坐在太阳底下的老石头觉得身上更加热了,热的有点儿发痒。他还穿着那件过冬的破棉袄,他的夹袄还在当铺里,却不防才得清明边,天就那么热。
真是天也变了!
老石头心里说,就吐一口浓厚的唾沫。在他面前摆着纱,那可婆娘和儿媳妇一个冬天里纺出来的纱,若是搁往年。这纱还没纺出来。就被布庄收走了。可现如今这纱却是不好卖了——布庄里卖的都是更便宜的洋纱,那洋纱粗细不比土纱差,甚至更结实一些。
有了便宜结实的洋纱,这家里头纺的纱自然也就没多少人愿意要了,除非是洋纱不够的时候,才会有人来买这土纱,可现在这纱线庄里的纱却越卖越多,就像是那纱像大水淌来似的全没了个尽头。
“石头叔。您老还在这卖纱哩?”
“嗯!”
应了一声,半晌没卖出几斤纱的老石头显然没什么心思搭理别人。
“现在这纱可不好卖啊,那仁川的洋纱可比土纱便宜一成多!”
一旁卖针线细脑的陈老六颇有眼力劲的说道着,平常他是推着独轮车走村窜庄的卖着货,这集上热闹了自然也就赶到了集上,这当口没了生意,自然同身边的老石头聊了起来,论辈份,他得喊老石头个叔。
“洋纱洋纱,早晚咱这口袋里的铜细都得让洋鬼子给骗了去。”
洋鬼子怎样就骗了钱去。老通宝不很明白。但他很相信庄子里的徐老爷的话一定不错。并且他自己也明明看到自从镇上有了洋纱,洋布。洋油,这一类洋货,他自己田里生出来的东西就一天一天不值钱,就是这过去供不应求的纱线,现在也卖不上价了。而在另一边那派到乡下人身上的捐税也更加多起来,就是去年,这又加派了什么海防捐,说是要防着洋鬼子来打咱大清国。
都是洋鬼子害的。想着那书里头说的洋鬼子:红眉毛,绿眼睛,走路时两条腿是直的。可不是鬼是咋的,这老百姓的铜细,都让洋鬼子给坑没了。
“瞧您说的,那仁川的纱说是洋纱,可不还是那统监府办的厂子,咱自己人用洋人的机子造出来的纱!就连那棉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