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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现在已经开始服食丹药了,而他也确实感觉比半年前多了些精神。能不能长生汉武帝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他眼下正需要这种状态。因为这个天下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卫右渠入侵幽州战事正紧,西北的安息与霍光也一直焦灼,这些内忧外患都需要他去处理,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给这个帝国寻找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正是如此下官也是忧心忡忡啊!这太子之位空悬,终究于国本不利啊!”李广利一脸忧心的说道,最后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太子之位的问题上来了。
这个问题其实不仅是李广利和刘屈氂热心,大汉上至皇帝与三公,下至平民百姓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随着汉武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一个没有太子的帝国越发让人心中不踏实。
“如今陛下的几个子嗣中,齐王早夭,广陵王有勇无谋,尚未就国时便不得陛下喜爱,倒是燕王博学,又素有名望,就国诸王中燕王或为首选。另外便是尚在长安的昌邑王,与皇子弗陵。”刘屈氂将汉武帝死了的和尚在的几个儿子一一说了一遍。
原本刘据死后最有希望问鼎太子之位的齐王刘闳,在就国齐王后没多久便死了。另外广陵王刘胥基本没有多大的可能,现在最有希望的就是燕王刘旦。这个刘旦自幼便聪慧好学,做了燕王后又礼贤下士,如今名声相当不错,在刘姓诸王中也就略逊梁王一筹。
“丞相怎么也喜欢做那舍近求远本末倒置之事啊?那燕王如今已经二十有余,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恐怕就是陛下有心,朝臣也会竭力反对的。最好的结果便莫过于昌邑王与皇子弗陵,若弗陵继位,皇帝必定顾命御史大夫,到那一日御史大夫可就真的权倾朝野了。若丞相全力助昌邑王,入朝则为相,就国则为王!”李广利一脸不解的看向刘屈氂,最后抛出了一个更加丰厚的承诺。
原本李广利已经暗示过刘屈氂,只要昌邑王刘髆继位,刘屈氂就为周公。现在更加增加了一个封王的承诺。刘屈氂是皇族,若封王并无不可,在朝为丞相,不做丞相了就封他为王,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这样的诱惑刘屈氂也挡不住。
“这个自然,昌邑王素有贤名,为天下计,老夫自当助昌邑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屈氂也不需要矜持什么了,他也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事情敲定,至于如何去作,刘屈氂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两人相视一笑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丞相,陛下传旨,急召丞相入未央宫。”屋外突然响起刘屈氂府中管事的声音,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汉武帝又要召见刘屈氂了。
刘屈氂匆匆赶往未央宫,一到他才发现这次汉武帝不仅只召了他一人。御史大夫桑弘羊,还有九卿与其他几位重臣都在。
这一次没等汉武帝宣布什么,两份同时来自朔方刺史部与并州刺史部的抵报已经开始在这些重臣手中传阅了。
刘屈氂拿着手中的抵报,双手都不由得抖了起来。这两份抵报的内容大体相同,就是说匈奴二十万大军南下,已经兵临五原和云中二郡。因为此时朔方刺史部还未与并州刺史部合并,五原云中二郡虽然紧邻,却又分属两个刺史部。
“传陛下旨意,封卫尉路博德为前将军,节制朔方并州两部兵马,抵御匈奴来犯之敌。另封水衡都尉李广利为贰师将军,领右扶风九万大军驻扎安定郡,策应前将军所部,防止匈奴军队绕道雍州。”这一次汉武帝没有和朝臣商议,当人都到齐之后,张安世便开始宣读了汉武帝的旨意。
经过汉武帝继位后的常年战争,如今整个大汉帝国的人口已经从武帝初期的近五千万下降到了三千五百万左右。而常备兵员主要集中在边郡所在部州。其中幽州、并州、朔方三部常备兵员最多,朔方与并州加起来有差不多十五万大军,这便是路博德用来抵挡匈奴二十万铁骑的资本。而幽州原有的数万军队,加上冀州的三万军队,如今共计八万正在与卫右渠交战。剩下的便是兖州、豫州、荆州的九万大军,这一支军队被汉武帝放在了安定郡,这个北可击匈奴,西又可扼守河水的地方。
这三处地方的军队加起来就有三十二万左右,加上楼船,还有长安的皇帝禁卫军队诸军,就是汉武帝目前能调动的最大兵员,共计约三十五万左右。至于青徐二州,那里多是封国,汉武帝也无法轻易的调动刘姓诸王的军队,而且他也不敢。
剩下的还有几处地方,便是交趾、雍州、益州三部。不过交趾的东南九郡人口本就稀少,加上霍光那场一劳永逸的扫荡,这里人口更加凋零,就算强行抽调也不过两三万军队,加上路途遥远,也是远水难救近火。雍州与交趾情况差不多,几年前羌人入关,都松若赞一场水淹之后,雍州十室九空,如今比起交趾都还不如。益州倒是富庶之地,又有蜀郡这样的大郡,不过这里紧邻西南夷,大小国家数十个,贸然调动这里的军队也是不可能。
如果加上河西霍光的十几万军队,这个时期的汉朝其实也有五十多万的常备军队,这个在西汉人口最少的时期,军队数量却达到了最高峰,对后勤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匈奴将大汉北方的战火再次点燃的时候,正在右北平广成与汉军交战的卫右渠,也收到了杨仆从水路进攻他的后方王险城的消息。
当自己后方被共计的消息出现在卫右渠手中时,他并没有出现一丝想象中应有的慌乱。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父王果然料事如神,竟然猜到汉军会有这一手,那王险城早已被父王布置的固若金汤,就算杨仆再多一倍兵力,没个一两年也是打不下来的。”卫长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的父亲说道。早在他们跨过浿水之前,王险城就被卫右渠重新布置了一番,甚至在行事之前卫右渠已经预见到一旦自己进入大汉的幽州,汉军的水师就会从水路进攻自己的王险城。
“这个荀彘到也算老成持重,明明兵力略优于我军,却坚守城池拒不出战,一时间倒让我们无从下手。不过现在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好的机会,都准备好了吗?”卫右渠有些期待与兴奋的说道,最后问向了他的儿子卫长。
“一切都按父王吩咐准备妥当了。”卫长也是一脸期待的答道。
“好那就下令全军丢弃辎重,回援王都吧!”卫右渠拽着拳头,竟然下达了丢弃辎重撤退的命令。
当卫右渠的命令下达时,广成县内的幽州最高指挥官荀彘也收到杨仆抵达王险城,已经开始攻城的消息。
“报将军,朝鲜军丢弃了辎重和大量的粮草,开始向浿水方向撤退了。”斥候将卫右渠大军撤退的消息及时汇报给了荀彘。
荀彘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心中却在思量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出城追击。在他看来卫右渠现在是仓惶回援,而自己一方则是士气正盛,此时若出击几乎十拿九稳。荀彘尚未封侯,这一战是他封侯的契机,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甚至朝中大将军之位空缺已久,荀彘不禁幻想到,要是自己一路乘胜追击,收复辽西辽东二郡,再一路攻入朝鲜,这战功能不能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上?
功名与富贵的诱惑实在太大,加上这些消息又都是经过证实的,荀彘最后还是决定了出城追击。
左将军的命令很好的得到了执行,广成城聚集的八万大军,一窝蜂的出去了六万,争先恐后的杀向了已成溃败之势的朝鲜军。
荀彘领着六万大军越追越远,广成城头右北平太守卫山眉头紧皱的盯着远处延绵的山势,虽然他已经看不见溃逃的朝鲜军和追击的汉军了,但是他的目光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
“不用等了,关闭城门吧”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突然在卫山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锦袍,完全不像军中之人的中年走到了卫山身后。此人不属于军伍之人,更不是右北平或者广成的官吏,但是城楼上却没有一个士兵阻拦盘问他。
“见过万贯侯。”卫山闻言转过身来,对着来人躬身一拜,这个人正是消失两年之久的吕术。
“可是如果现在关闭城们,万一左将军真的中了埋伏回来该如何?”卫山一脸担忧,他担心万一真的如吕术所说,这一次就是卫右渠的诈败之计,那荀彘兵败回来进不了城该怎么办?
“这是侯爷的命令。万一回来的不是左将军,而是卫右渠的人怎么办?广成一旦失守,右北平不出两日便会彻底沦陷,再下去幽州冀州都无险可守。一个荀彘重要还是身后的百万黎民重要?”吕术神色严肃的说道,这么多年来他也早已养成了一身威严,当他郑重的说出这翻话的时候,卫山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传令,关闭城门,拉起吊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城。”卫山大声喊道,这不仅是霍光的命令,而且吕术后面说的话他也不得不重视,万一荀彘大败,卫右渠假冒汉军诈开城门,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当广成的城门缓缓关闭,吊桥被拉起的时候,两万仅剩的军队重新在广成布置了防御。然而这一次虽然只有两万守军了,可气象一新竟然比先前八万大军时还更具气势。一些民居之中竟然推出了一架架的弩车,地窖之中一桶桶的膏油被搬了出来。
右北平的战事如火如荼,其中的曲折与变化还没有完全发生的时候,远在敦煌的霍光将三封亲手封印的书信郑重的交到了霍棠的手上。
“这三封信立刻送出去,这三封信事关大汉国运,让墨家最优秀的弟子去吧。这一封送到蜀郡交给卓俊臣,这一封是给淄川王太子刘康的,最后一封是给梁王刘襄的,记住一定当面要交到这三个人手上。”霍光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甚至要求派出墨家最优秀的弟子来执行这个任务。
第二九二章 请立太子以固国本
“陛下息怒如今卫右渠已尽得右北平之地,却无法攻破广成门户,可见右北平太守卫山尚有抵御之力,只要广成犹在,卫右渠便无法长驱直入,如今当务之急是派兵增援广成。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桑弘羊出列奏道,这么大的败仗汉朝确实很久没有吃过了,既然已经大败只有想办法弥补,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广成这座城池还在。
“现在哪里还有兵可调?”汉武帝想了片刻,有些颓废的向朝臣问道。
“目前只有右扶风的九万大军可以调动了”桑弘羊也很无奈的答道,他知道皇帝不想动安定这九万大军,可是除了这支军队,大汉真的很难再找出其他军队了。
原本长安宫室还有些禁卫驻军,不过经过半年前卫太子之乱,这些军队要么战死,要么事后被论罪问斩了。现在长安除了霍嬗所领的南军几千人负责拱卫皇帝外,就只有三辅都尉加起来的不到万人了。
“那就传旨贰师将军让他发兵右北平吧”汉武帝不得不做出这个无奈的决定,相比于防范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眼下的困境更加不得不面对。
很快一份命令李广利带兵前往幽州的旨意被送出了未央宫。李广利接到汉武帝的旨意便开始拔营准备前往右北平,可是当他的军队还没有走出京畿之地的时候,一份来自上郡的军情在大半夜送到了长安城。
未央宫的巨鐘没有因为荀彘兵败而敲响,不过当天夜里它还是响彻了长安城,声音是那么刺耳,那么的让人心头沉重压抑。
当汉武帝看到来自上郡的军情时,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眼见汉武帝要跌倒,霍嬗一个健步上前,将汉武帝身子扶住,而汉武帝手中的军情已经从他手中滑落,飘然的落在了未央宫的地板上。
张安世上前两步,俯身将军情拾起。他还不知道上面的内容,拾起的机会他也好奇的瞟了一眼,张安世早就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这军情内容不长,在拾起的过程中张安世已经基本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知道军情的内容后,张安世这个向来稳重之人,双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召集群臣宣室殿议事。”张安世的手还没有递到汉武帝跟前,已经缓过一口气的汉武帝疲惫的说道。
宣室殿中已经无法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了,此刻的长安虽然是月朗星稀,但在所有朝臣和汉武帝的心中,那是疾风骤雨天塌地陷
“上郡太守急报前将军路博德率十万大军驻守五原。匈奴单于率部绕过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防线奇袭西河郡。前将军率部出五原回援西河,然此实为匈奴声东击西之计。前将军未至河西郡,匈奴右贤王便率八万大军夜袭五原郡,是夜五原失守。匈奴单于乌维设伏兵于谷罗,前将军鏖战昼夜,匈奴右贤王率军赶到,前后夹击之下前将军兵败自杀。如今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防线已破,匈奴二十万大军直逼肤施,长安以北已无险可守”
张安世的声音在宣室殿中回荡,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防线如同一个锁链横在大汉的北方前线,这里被建设了上百年,早已固若金汤。可没人想到匈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野蛮掠夺横冲直撞的野蛮种族了,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也开始学习汉人的谋略和兵法了,而且还不是照搬使用,他们已经知道环环相扣的运用各种计策了。而路博德这个老将也折戟在了使用谋略的匈奴人手中。
上郡郡治肤施已经是长安以北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在下去便是隶属于司隶校尉部的河东郡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烽烟四起,朝廷已经无兵可用了”一些大臣两股战战,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匈奴人越过了五原云中防线,连西河郡也沦陷了,可以说直逼长安也不为过。
“陛下,请立刻下旨让贰师将军所部北上肤施,长安门户不可丢啊”这次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宗正刘安国这位大汉皇叔。
老宗正倒是真正的长寿之人,他比汉武帝年纪还大,现在一般已经不怎么上朝了,不过他的地位威信无论是在皇室还是朝廷都无人可及。
“陛下,老宗正之言有理啊右北平广成犹在,尚有转圜余地。可肤施一丢匈奴铁骑便可直入京畿之地了。”桑弘羊也连忙出列附和。
“传旨贰师将军驻防肤施。另外诸位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幽州与匈奴的攻势吧!”汉武帝一只手扶在御榻之上,强撑着身体说道。他只来得及将调李广利北上肤施的旨意说出来,后面该如何做直接丢给了朝臣。
“拿药来”汉武帝一只手伸向身侧的苏文,压低着声音说道。不是他不想与群臣继续商议,而是身体实在无法支撑了。
苏文连忙向身后的内侍招了招手,而后一个精致的木匣递到了苏文手中。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里面一颗殷红如血只有蚕豆大小的丹药静静的躺木匣中。
“陛下,药来了”苏文将木匣端到汉武帝面前,汉武帝迫不及待的用颤抖的手指夹起药丸,艰难的放入嘴中。随后他便闭上了眼睛,而后整个人靠在了御榻上,很快的汉武帝原本苍白的脸上开始泛起一丝潮红,脸上也浮现出病态的沉醉之色。
宣室殿中的朝臣都看到了这一幕,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就连刘安国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作为一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刘安国心里清楚,皇帝此举就是饮鸩止渴,但是作为大汉臣子,作为宗室宿老和皇帝的叔叔,他只能任由皇帝如此下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