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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辩解道:“我并没有名正言顺嫁与他,怎能贸然前去王府为他守灵?”
他眸中射出犀利的光芒,语气咄咄逼人:“你若是有心陪伴四弟,名分二字能阻止得你么?你敢深夜擅闯东宫,难道就没有勇气走进南康王府?你并非不敢做,只是不想为了他这么做而已!”
我想到萧绩临死之时的惨烈场景,心底油然而生悲凉之意,泪凝眼睫道:“我从未想到他会这样死去,我虽然很想救他,可我救不了他……”
他靠近我,轻声道:“你听我说,四弟不适合你,大哥更不适合你,他需要背负的责任太多太重,他纵然想与你同游五湖四海也决不可能做到。父皇母妃都对你心存偏见,岂会轻易让你嫁与大哥为妃为后?你和大哥今生今世注定不能成为眷属,不要再想他了!”
我被他的话说中心事,忍住泪道:“我没有打算继续纠缠他,我来扬州,只是想借着观战的机会看看他……我一定不会害他应验那些预言的!”
萧纲眸光转动,说道:“那些预言?你是因为皇嫂那些预言才不愿嫁给大哥的?你不敢让他知道你还是如此担心挂念他,才会偷偷跟随他而来?”
我不想对他欺瞒,轻轻点了点头。
岂料他接着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既然明知与他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如此无谓执著于他?”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怔怔看着他。
他仰头凝望天边圆月,轻轻咏叹道:“芙蓉作船丝作笮,北斗横天月将落;采桑渡头碍黄河,郎今欲渡畏风波!”
我见他出口成诗,将我们桑林初见、绣鞋结缘、泛舟赏莲之事蕴涵于诗句中,并应今日之景,心中暗自欣赏佩服他的才华,对他诗中之意却不敢苟同,心道:“我初到兰陵时并不知人间男女交往的规则,只觉得无限新鲜好奇,因此导致你误会我对你有意。事实上我们并非情侣,又何来‘黄河’让你如此嗟叹?”
他转过身凝视着我,似是观察我的反应。
我思虑片刻,淡淡说道:“此诗很好,只是后半阕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他见我如此评价,面容微微显现暗淡之色,默然良久后,抬头说道:“你心中若无沟壑,怎会如此坚决拒绝别人?难道世间除了大哥,再没有人品风度才华皆优之人了么?”
东方渐渐显现出浅白之色,山岩后僻静空无一人,清晨拂晓的微风吹过我的脸颊,湿润微凉。
我明白萧纲的暗示,他与太子萧统本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他们年岁相仿、容貌相似,一样生长于华贵宫廷、一样接受太傅的悉心培育,一样英俊潇洒,一样才华横溢,甚至一样风度翩翩、高贵风雅,确实难分伯仲。
可是,即使上天能够再塑一个萧郎,我喜欢的依然是最初的那一个。
我没有回答萧纲的话。
他注视着我,俊秀的面容在黑色锦衣的映衬下现出淡淡的失落和无奈,却突然间转过头去,面对着山崖怅然悲叹道:“我纵然不及大哥完美无缺,若论及德行亦决不会逊于四弟,却不知为何总是时时处处让他们占尽先机!那日太湖泛舟之时,我倘若如四弟一般不择手段对待你,你此时心中眷恋之人只怕未必是大哥……我自桑林中见你赤足躲避野犬时便对你心生爱慕,可惜,至今仍是自作多情!”
萧纲将心中隐藏多时之言对我明明白白说出,我虽然觉得感动,却无法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我低头说道:“对不起,我心中只有一个人,今生今世我决不会背弃此人爱上别的男人。”
萧纲的身影似乎并没有移动,却突然出手将我的身子圈在臂弯内,不由分说亲吻着我的脸颊。
我用力推开他,然而奇怪的是,我竟然使不出半分法力。失去护身法术的小狐狸如同人间少女一般柔弱,我无法阻止萧纲的举止,被他紧紧揽入怀中动弹不得,大声叫道:“快来人啊,救我啊!”
他见我放声大叫,说道:“大哥就在城中,你想见他、引他过来救你么?难道你真的想害死他么?”
我不得不将剩余的声音咽下,咬唇看着他说:“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会害死他,你也不会例外的!你难道就不怕对我如此会害死你自己么?”
他道:“我当然怕。但是,如果我此生眼看着你从身边错过,我会更后悔!我并不在乎你过去曾与大哥如何,也不想过问你和四弟的关系,只要你肯嫁我,我依然愿意娶你为晋安王侧妃。我并非你心爱之人,即使死了也不会让你太难过的……”
我直视着他叫道:“你这个笨蛋,谁要你为我如此?我谁都不嫁,我不需要男人照顾我!”
他低声道:“小萱儿,……我这次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惊惶失措看着他,叫道:“你准备做什么?”
山岩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纲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问道:“有什么事?”
隐约听见一名侍从道:“禀三王爷,太子殿下见三王爷巡城迟迟未归,此时正在城外四处寻找王爷,奴才阻拦不住,殿下向这边过来了……”
我心中一动,萧统若是出城寻找萧纲,自然不难问出适才萧纲与我相逢的情形,以他的聪慧自然能够猜到城门口那名女子就是我,难道他是为我才前来此处?
他的话音才落,我们果然听见了萧统声音道:“细心寻找一遍,不可过于粗心大意,以防他们故技重施对三弟下手。”
萧纲见众人哄拥而至,拉着我从山岩后走出,向众人微笑道:“大哥如此关怀小弟,小弟实在感激不尽,只是遇见故人叙一叙旧而已。紫萱前来扬州了,我们将她一起带回城内吧!”
萧统仿佛对我视若不见,径自转身说道:“你才是扬州守城之将,此事何必问我?我还有事情与你商议,你随我来吧!”
我跟随着他们进城,迈步之时发觉脚下十分轻盈,法力竟然瞬间全部恢复,心中不禁大为疑惑,萧纲此时距离我约两丈开外,我故意向前靠近他一些,法力果然迅速减弱。
难道我的法力突然出现或消失皆与萧纲有关?
我愈发好奇,想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小心翼翼和萧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随他们一起进入扬州城中。
他们回到军营中,与一些将领秘密商议破敌之策。
我站在萧纲身旁,见一名中年将领出列说道:“臣奉太子殿下之命告知徐州、彭城中诸位将军二王爷图谋反叛之事,二王爷身边亲信不足万人,只要殿下与三王爷一声号令,即可将他们拿下。”
萧纲示意一名侍从上前,将他手中书信接过向众将展示道:“区区万人,何足为虑!我们探知他今夜会迎北魏残兵入驻徐州,正好借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让北魏知道几分利害。”
那将领似有所悟,赞同道:“三王爷高见,这欲擒故纵之发实在高明,让他们以为我军惧怕他手中兵士众多不敢出击。只要今夜北魏骑兵一入城,二王爷勾结北魏之事便会大白于天下,我军中明白大义者自然不会再被他蒙蔽。届时三王爷率兵出击,里应外合,教他们插翅难逃!”
萧统缓缓道:“寿阳尚有部分北魏残兵,陈伯之本是我大梁良将,当日或许是有不得已之情由才会率兵归降北魏,若能将其劝服,断了他们逃逸北归之后路,方为上上策。”
萧纲道:“寿阳自城破陷落之日起便与我们失去一切联系,陈伯之此人投敌叛国,为人轻浮无节不可信,大哥为何还要如此信任他?不如先取了徐州,随后再图收复寿阳。”
另外几名将领亦道:“臣等见解与三王爷相似,请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我见他们都赞成萧纲的保守战略,步步为营,正惟恐萧统改变主意,却见一名参军模样的中年书生出列道:“臣丘迟与陈伯之相交多年,深知其品性,其人性格仁善、事亲至孝,如今陈伯之父母妻儿皆在通州境内,若是对其晓以大义,劝其浪子回头,既能一战而平北魏之乱,又能免却寿阳百姓再受战火之灾,何乐而不为?”
萧统眸光中微带赞许之意。
萧纲剑眉簇动,说道:“大哥准备劝降陈伯之么?谁来执笔?谁去投书?短短几个时辰,谁能如此迅速达到寿阳与他说明此事?”
丘迟并不迟疑,昂然说道:“臣愿意执笔。只是投书一事……”
萧统默然沉吟,似在苦思良策。
我见他俊容端肃,略有疑难之色,心中不忍见他为难,于是向前一步道:“我能去!”
军营中众人本以为我只是萧纲随身携带的捧茶侍女,见我突然出言,立刻将眼光齐刷刷投向我身上。
萧统终于向我轻轻看过来,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萧纲迅速瞥我一眼,低声道:“军机大事非同儿戏,你不要再说话了。”随后向众人道:“即使丘迟书信能够劝降叛将,如今亦来不及了,大哥还是速作决定,传令扬州大军待战吧!”
萧统犹豫了一刻,对丘迟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将书信写好,或许日后还有用处。”
丘迟面带失望之色,行礼退出营外。
他们继续计议行军布阵之事,我见萧统不得不放弃更好的计划,心有不甘,装作有事,悄悄尾随丘迟出帐。
萧纲见我闪身欲走,惟恐是女儿家避人之事,亦不便多问,叮嘱道:“不要走得太远了。”
我在营帐外追赶上丘迟,喊道:“丘参军且慢!”
他回首见是我,似乎颇为意外,说道:“姑娘有何指教?”
我微笑道:“指教却不敢当,刚才听参军言道可写劝降书信一封与寿阳陈将军,虽然太子与三王爷不再对此事寄予希望,我们不如赌上一赌。你写好了书信,我替你送去寿阳!若能成就太子的谋划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亦于他们无害,不知参军意下如何?”
丘迟目露喜色,说道:“我当然没有问题,只是姑娘能将书信平安送至寿阳么?”
我眨眨眼说:“我自幼习过轻身术,一日可行千里,你若不信,我表演给你看。”
我如疾风般在他面前兜转了几个大圈,他终于相信眼前事实,忙不迭道:“甚好!甚好!姑娘有此奇术,想必是天助我大梁取胜,我这就去写,请姑娘侯我片刻!”
丘迟一挥而就,将散发着墨香的信笺交与我,我见其上皆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约有数百之多,暗自佩服此人文思敏捷,见信中写道:
“迟顿首陈将军足下:无恙,幸甚幸甚。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遭逢明主,立功立事,开国称孤,硃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也!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战,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耶?……夫迷涂知反,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将军独靦颜借命,驱驰异域,宁不哀哉!”
我阅至此处心动折服不已,丘迟对陈伯之深为了解,对他现在的处境及内心矛盾亦洞若观火,援引典故,尽显梁国招降既往不咎之诚意,言辞恳切动人,不愧是一篇佳作。
我继续往下看,见他写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恨!”
不觉赞叹出声道:“果然千古好句!陈将军若见此书,感怀南国美景与故人,必定会弃暗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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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春梦失阳关
丘迟向我轻轻行礼,说道:“承姑娘谬赞,一切托付姑娘了,若能免去寿阳子民灾劫,皆是姑娘之功,丘迟在此先行拜谢过!”
我怀揣着丘迟与陈伯之的书信,运用法术加速行走赶往寿阳,我必须在日落之前将这封书信交给陈伯之。
正午时分我依然假扮江湖游医抵达寿阳城外,见城中多有身着盔甲的北魏士兵,他们的身形面貌与中原人略有区别,一眼即可认出,我探听到陈伯之都督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我坦然走近都督府门前,向大门守卫说道:“小民听到一个紧急军情,求见都督陈大人。”
那守卫见我孤身前来,盘问了几句,将我带至门厅中等候。
一名中年蓝衫男子从后堂迈步进入厅内,我见他相貌英武、虬髯长须,虽然颇有气势,眉目间却暗藏忧虑,料想他便是陈伯之,于是行礼参拜道:“小民叩见大人!”
他在大厅中央红松木上端坐,问道:“你系何人?有何紧急军情向本都督汇报?”
我眼角余光一瞥,见他身后两人虽作南朝男子装扮,一看即知是北魏人,于是应答道:“小民本是扬州人氏,父兄皆是萧纲军营中人,因无意中犯错被他狠心处死。小民无意中得到扬州城围防布局图,是以前来交与将军,望能襄助将军夺取扬州。”
那两名北魏人闻言对视一眼,皆面带喜色。
陈伯之点头道:“速呈上来!若是有助攻取扬州,本都督会重赏你。”
我将书信取出,却不肯立即交与他,说道:“因此事关系小民家仇,小民尚有一个请求,欲单独求告将军。”
陈伯之示意厅中人退出,那两名北魏人并不觉得有异,与其他护卫一起走出大厅外,我向前一步,将书信交给陈伯之,留心注视着他阅信后的表情。
陈伯之抽出信笺见到丘迟的笔迹,立刻警觉向我看来,压低声音问:“你是奉谁之命而来?”
我轻声道:“太子殿下。书信乃丘迟参军亲笔所书。”
他迅速将信笺阅毕揣入袖中,眼中隐隐显现泪光,说道:“是我有负太子殿下昔日相待之意。当日我在寿阳困守多日不见援兵,唯恐寿阳百姓遭受北魏铁蹄涂炭,献城归降本非我所愿,我父母妻儿皆在江南,不知他们近况如何!”
我见他依然心系梁国,说道:“北魏军队在徐州被四王爷重创,此战必败无疑。只是太子殿下不愿将战争绵延下去,欲一战以决胜负,将军若是有心,不妨……”
二皇子萧综计划今夜迎接北魏残部进入城中,寿阳城守空虚,萧纲兵发扬州时,只要陈伯之将寿阳封锁,加上徐州、彭城二地依然心向梁国的数万兵士,合成围攻之势,瓮中捉鳖,北魏所有军队必定进退无路。
我与陈伯之计议商定,只等夜晚到来。
陈伯之神色坚定,说道:“请转告太子殿下,臣明白臣如今并非孤立无援,一定誓死将寿阳封锁住,截断北魏归遁之路。”
我见此事已成,心中顿时大喜,沿着来时路径悄悄返回扬州。
我前来送信时匆忙赶路,耗用了过多法力,回程时脚步并不快,直至黄昏时分才走到彭城附近。
夜幕渐渐笼罩,我隐约见到彭城城门洞开,许多北魏士兵簇拥着一名北魏将领向城内而去,二皇子萧综果然如约将彭城交到北魏人手中,想起萧绩之惨死本与此人有关,心中暗暗愤懑不已,利用隐身术潜入彭城府邸。
我躲藏在屋檐上,见安吉公主独自在小院中行走踱步,她来到一株桂花树前,伸手折下一小枝桂花,却无心去嗅它的香气,将那些浅白色的小花朵在指端揉碎,神情焦灼不安,两道秀美的细眉紧蹙,仿佛有极重的心事。
我见她这般模样,心道:“你本想为萧综谋夺皇位,却不知萧综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