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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捏碎蜡丸,取出上面三娘的条子一看后,两人都凉了半截,只见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着闻焕章、高俅将开封自家部署一并交由娄敏中统带,而后自去东昏县听用。”
两个看了后都是面面相觑,看三娘的意思,便是要两人将蔡京一党的官场人脉尽数交给娄敏中,然后让两人只身前去东昏县听用,但也没写明怎么个用法啊。
闻焕章智计多端,还算沉稳,也没立刻发作,只是沉吟不语。高俅那里却是慌了,他现在手中无兵无将,所依凭的也只是蔡京一党的旧属,若是交了出去,自己有何德何才能打动三娘教她继续任用自己?
想到这里,高俅忍不住拱手道:“娄公,主公这是何意?”娄敏中玩味的笑着,缓缓说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太尉不愿奉命?须知如今新君在东昏县,尚未移驾还都,两位不去东昏县御前听用,又要做什么呢?”
娄敏中这话惊醒了闻焕章,心中惊呼道:“这是主公在试探我二人,如今新君继位,前朝之臣,许多定然都是要换掉的,若是能顺利将一应旧部都交出去,我二人还能得重用,若是迟疑不交,这娄敏中这趟便可借清剿依附金人逆臣之名,将大小官吏都入罪。是我想得浅薄了,这天下间什么人都可能缺,惟独就不缺这做官之人啊!”
闻焕章所想的正是三娘所想,虽然前期稳定开封朝局,或许需要那些前朝旧臣,但开封局面稳定后,许多人都是要被换掉的,是以三娘在这一趟稳定开封局面之时便派了娄敏中前来做杀人的刀,若是与新君、三娘不对付的官吏,三娘是不介意现在就让娄敏中将这些人干掉的。至于什么罪名,二帝蒙尘,勾结金人,坑害百姓就是现成的罪名,开封百姓已经恨透了官府朝廷,现在将开封城内的官吏全都拉出来杀了,百姓商贾、三教九流都不会反对,相反还会拍手叫好的。
想到这里,闻焕章冷汗直冒,自己与高俅掌握了蔡京一党旧属,已经是犯了忌讳,而且蔡京一党旧部里面,难道就没有三娘想要干掉的人么?自己与高俅若是此刻还看不清形势,还要死死捏着这一块人脉,那么先死的一定是两人。
当下闻焕章想通这一节后,毫不迟疑,拉着高俅便道:“属下等二人自然遵命而行,属下这便去召集旧部,午时之后便会将人等都带到府衙来参见娄公,交托之后,我与太尉自会离城前去东昏县。”
娄敏中似笑非笑的颔首道:“好,闻先生果然还是能想通的人,也不枉我提点一场。”高俅还想说话,却被闻焕章按住,两个便告辞而去。
到了府衙之外,高俅急忙问起情由来,闻焕章才一一剖析了给高俅听,高俅也是老于官场之人,当下一拍脑门道:“险些误了大事,正如先生所言,如今主公立了一介女流为帝,要想坐稳天下,稳住朝局,这朝堂百官自然是要好生涤荡一番。”闻焕章叹口气道:“咱们这位主公看事深远,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其实也是在为今后她登位而铺路啊。”高俅若有所思的颔首,两人谈谈说说,便各自去召集旧部。
果然到了午后,闻焕章、高俅两人将蔡京一党旧部中的首脑人物都召集起来,一同来到开封府衙来见,并附带了其余人等名册,只因其余人等都是小官小吏,人数太多,也就没有召唤前来。
娄敏中见得堂上许多自报官职的人后,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蔡京一党人脉如此之广,整个大宋朝堂之上,上至皇城内侍省,下到寻常的开封马监居然都有蔡京一党的人。
一众旧部也早已经得知了娄敏中乃是在东昏县继位新君钦封的开封府尹,奉命镇守开封,手握兵权,如今开封就算他手中有兵,就连禁军王彦都奉他将令行事,如今兵荒马乱的,这些旧部自然都对娄敏中恭恭敬敬,大表忠心。
耐心听完一众旧部各自的引荐之后,娄敏中轻咳一声道:“诸公乃是国之官署,今逢国难乱世,更当恪尽职守,共赴国难,上保社稷、下保黎民。如今扈太师正在开封城外抵敌金军,新君又在东昏行宫,尚未还都,诸公当随我先稳定开封局面,尽快将开封城旧貌恢复,待得金人退兵后,便可早日迎奉新君还都。”
一众旧部皆道:“愿追随娄公,尽心办差。”娄敏中微微颔首后,又森然道:“我这里丑话也说在前面,当今新君乃是我大宋第一位女帝,若是有什么人敢说三道四,阳奉阴违的,本官绝不会客气!”
众人都是打了个寒颤,又一起大表忠心,自然都是自言忠心拥护新君云云。随后娄敏中也不废话,便签发文书,分派众人各自守好自己原来的差事,又命人分头重新梳理开封百姓军民户籍,分派人手准备官仓,待得粮食运入城内,便先入官仓,随后便是要准备在城内开设数十个粮食发放点,赈济城内百姓。
诸多琐事,娄敏中都一一安排,甚至连安排义庄人等收拾城内死尸,教太医院准备汤药防备疫情等等都安排到了,事无巨细,都一一妥帖。看得闻焕章与高俅都是佩服不已,闻焕章更是暗想道:“主公用人果然是知人善任,不想这娄敏中有如此经世济国之才。我只善计策,人事,这些政务琐事,却是万万不如他仔细的。”
闻焕章却是不知道,当年娄敏中在方腊麾下任丞相一职,江南那里方腊所占州县之内,一应繁琐政务皆是出于他手,若非有娄敏中苦苦支撑,方腊那里早就败亡了,也不可能与宋军周旋这么久。娄敏中其实正是长于民政而不善于计策的一个人,三娘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委派先入开封,稳定局面。同时娄敏中又是方腊旧部,在大宋官场上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要他来做刀杀人,也正合适。
都安排妥当后,一众人等个自告退去办差,闻焕章与高俅又细细将各人性格、家事、优劣与娄敏中都说了,闻焕章还怕娄敏中记不住,都撰录成册,献给娄敏中。两人合作的态度让娄敏中也大感欣慰。
二人都交代完了之后,正要告辞,娄敏中却道:“两位慢走,主公这里还有蜡丸交托两位。”
第圆六章城中民政应策详 墙外浪战败局定
闻焕章与高俅见又有蜡丸,急忙打开来看,一看之下,两个都是汗水涔涔而下。原来上面三娘说了,闻焕章、高俅两人能见到此蜡丸,说明两个乃是忠臣肱骨,可委以重任,便教两人辅佐娄敏中办理开封诸项公务,尽快稳定开封局面,以便大军击败金人之后,新君可尽快还都。
娄敏中见两人面色大变,微微笑道:“两位一念之间,既是自救也是帮了本官一把,说实在话,这开封府军民不下百万,在先前官府与金人搜刮之下,早已经萎顿不堪,要想治理好,恢复生息,还需两位熟知开封事之人鼎力相助。如今正好,两位肯尽数交出蔡京一党人脉,可说两位没有半点私心,值得主公托付重任。”
闻焕章与高俅皆是暗道好险,假如他们不肯交出这蔡京一党的人脉,挟其自重的话,说不定已经被娄敏中以勾结金人,祸害百姓之罪给拿问了,开封如今这局面,娄敏中随便指一人通敌,百姓军民是绝对不会分辨黑白的,只要是官吏,如今开封百姓都恨之入骨。
当下两人便谢了,随后商议起政务来。娄敏中道:“如今开封最缺钱粮,还缺柴薪油盐,临来时,便在东昏县已经囤积了大批钱粮、柴煤、油盐,还需尽快运入城内。”开封军民百万,城内一应所需,小到烧的柴火都是城外运入。金兵围城两月有余,断绝了城内外通路,城内的柴薪早已经消耗一空,城内树木都被百姓军民们砍伐完来生火做饭、取暖照明用光了,甚至很多百姓将门板都烧了取暖,是以城内急缺柴薪。
在古时,生火取暖皆靠柴薪煤炭,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柴居七样百姓生计所需之物之首,乃是大有道理的,不论是煮食还是取暖,甚至一锅热水都需要柴薪,因此柴薪居首位。而开封此等大城,人口众多,城内又不产柴薪油盐米粮,一切皆靠汴河水运供应,因此一旦断绝供应,顿时回到菇毛饮血的地步,城池迟早完蛋。
高俅闻言道:“若是往常时,可沿水路走西门运河,将一应所需都运入城内,如此比走陆路节省时光与所耗畜力,但如今西门外仍被金人占据,只恐难以转运。”
娄敏中笑道:“此事不必烦忧,昨夜我等已经拿下开封四壁,主公亲率大军,已经绕道往开封西面中牟而去,想必此刻已经攻占中牟,金人闻得后路被断,定然全力向西,意图打通北归通道,而开封这里,迟早解围,更何况我军还有水军,今天也定然会开始打通水路。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安排走水路运送一应所需入城吧。”
闻焕章道:“如今开封城军民百万,所需之物皆是天文之数,下官以为,长久赈济不是办法,当以工代赈,号召军民百姓修缮城内道路、四面城墙,整理宫殿,待得金兵退去后,尽快恢复工商,城内还可恢复各种作坊,为大军制作一应所需的被服、兵器、帐篷等物。”
娄敏中颔首道:“闻枢密果然大才,既然如此,便委派高太尉负责与东昏县联络运送钱粮柴薪油米入城,闻枢密负责安抚百姓,办理以工代赈之事。我自领开封防务,并兼维持城中治安,恢复宫中一应所需,缉拿通敌害民官吏等事。”当下商议后,三人各自分头办理。
娄敏中在开封城治理政务,城外却是一场场恶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待得天明之后,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挥军至城北布阵,邀战宋军。卢俊义闻报,也不理会,只顾命麾下各部军马加固北营沟壕,以作固守。
宗望与宗翰列阵后,不见宋军布阵对峙,只是谨守营盘。宗望在阵前见了大怒,命麾下数员猛将攻打宋军北营。但攻打了一上午,宋军皆靠营中火器、劲弩战退金人。
以往若是遇上宋军如此布置的坚固城壕或是营寨,金军都是围而不打,断其粮道,等待宋军不攻自破的,但如今宋军将营垒接通了开封城,背城列寨,又有开封护城河为水路转运所需,金人根本无法断其粮道。
宋军的神臂弩、黄桦弓、床弩等本就是防守利器,之前金人对宋军密集防守的营寨就毫无办法强攻,加上山东宋军有犀利的火箭、火炮、手雷等武器,更是难以攻破营寨。
因此打了一上午,金人丢下两千多具尸体之外,毫无收获,宋军依旧所在营盘内不出来。到了中午时分,宗望更加恼怒,便要喝命让其余辽国降兵充做炮灰,轮番上前去攻打宋军营盘,这时却被宗翰拦住。
在此之前,宗翰已经阻拦宗望一次了。便在天明时,闻得城内郭药师所部叛变,宗望便已经恼羞成怒,甚至下令要将其余所部金军之内原来的辽国降军尽皆杀之,但被宗翰拦住。宗翰言道:“所叛者乃是郭药师所部麾下汉军,其余契丹军马皆无叛心,此刻若是动手,定然酿成巨变,若处置失措,便是大军一朝皆溃的局面。此刻当先稳定军心,战退宋军才是上策。辽军所部皆编入我女真军中,夺了几个要紧辽国大将的兵权便可。”
宗望听了宗翰的话,这才没有一怒之下,自断一臂的愚蠢之举。这时候宗翰又拦下了宗望,沉声说道:“宋军古怪,不可再攻打,那梁山女贼诡计多端,用兵狠毒,绝不会只是这般守住营盘而已。”
宗望指着宋军大营道:“那女贼旗号在那里,若是能一鼓作气,攻破宋军大营,擒杀女贼,宋军便不战自溃了。”原来三娘虽然分兵绕道而去,但命卢俊义那里依旧举了自己旗号来蒙蔽金人。
听了这话,宗翰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不好,我军危矣,中了这女贼的声东击西之计!”宗望急忙问道:“什么声东击西?”
宗翰急命人展开地图道:“我军昨夜被宋军袭破东营、北营,又被宋军攻破开封四壁,若是那女贼兵马皆在此处,定然会趁胜追击,全力击退我军,以彻底解开封之围。但如今所部军马却只是固守营盘并无主动出击的意思,想必是那女贼分兵了。那女贼用兵狠毒,若是她分兵,最可能的便是绕道开封,直接往西面中牟而去。郭药师这贼子叛变,那女贼定是知晓我军在中牟只有不足五千人马驻守,若是那女贼昨天便动身,一天一夜急进,中牟便危险了。若是那女贼夺下中牟,便卡在我军西退必经之路上,我军便危矣。”
宗望一看地图便也知危险,正在此时,只听对面宋军阵营之内,三声号炮响起,跟着便是战鼓擂响,营门开处,宋军分数路拥出大营来,直到午后,宋军居然才出营列阵,准备迎战金军。
宗翰见宋军这个架势,暗道不好,急忙道:“不好,宋军那里定然是得知女贼分兵得手,已经断了我军后路,而且我军在这里僵持一上午,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于是这个时候出兵来战。他那里以逸待劳,士卒皆饱食,而我军一上午水米未尽,定然危险,不若先收兵回营,打探清楚中牟消息,再做计较。”
当下两个商议定后,便留下一军断后,领军马匆匆返回大营之内。果然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首先便是城南派出去的哨探直逃回十余骑,原来昨夜宋军分兵绕道西进,城南的哨探军马被宋军探马大队追杀,厮杀一夜,到得天明是只有十余骑得以脱身,方才回营禀报。
宗望闻言大惊,急忙问道:“该部军马几何?”那些哨探都道:“昨夜月光通亮,宋军偃旗息鼓,并未举火,但闻人马声响,恐不下两三万人,但黑夜里也看不清楚,后来被宋军探马追杀,他这一军骑术、追踪之术不下我军之下,是以伤亡惨重。”
宗望闻言连连搓手,正在这时,只听帐外来报,又有中牟败军回来。宗望急忙命人带进来,果然只见中牟守将丢盔卸甲,一身狼狈,踉踉跄跄进到账内,便扣头惶急道:“启禀大帅,宋军今晨天蒙蒙亮时,突发奇袭,袭取了中牟,末将等仓促应战,大部战死,末将只与数十骑杀出重围回来禀报,中牟已经陷于宋军之手!”
闻言宗望几欲晕去,左右急忙扶住,宗望定下神来,登时勃然大怒,指着那败将,喝骂道:“你麾下军马五千,如今中牟失陷,你居然还有脸逃回来?!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首级号令三军!”
很快那中牟守将便被拖下去斩了,那守将也是金国勇士,也知道金军法度严苛,战败便是死罪,也无话可说,便昂首赴死。
处死了那守将后,宗望忙与宗翰道:“如今情势危急,不若你我两个也分兵,一人留下在此抵挡宋军,另一个率领军马火急赶回中牟,复夺中牟,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
宗翰缓缓颔首道:“好,这里我自死守,大帅可火急点起兵马赶往中牟!”
两个商议定后宗翰便领五万金军死守西营,宗翰自领剩下的十余万并数万民夫、苦役,赶往中牟去了。
第圆七章侵烈如火战尤酣 兵形似水常无势
金人分兵,在之前卢俊义与三娘的策略之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哨探军马将金人分兵的消息带到卢俊义面前时,卢俊义一拍桌案,大声道:“好,果然分兵了!”
其实先前三娘与卢俊义推演之时,也推演过许多种变化,以金军兵力和战力来说,其实分兵并非上策,最为有利的,其实是应该集中兵力,掉头与卢俊义所部分兵决一死战,突破卢俊义所部之后,不过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