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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留在淦州的,即刻可以去登记,写明姓名,原户籍地,以户籍或路引为证。若无身份证明,也可以找身边的人作证。登记好,用完饭后,便跟寨主派来的人去分配做工。大家放心,咱淦州最是古道热肠,绝对不会骗大家。”
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几个大汉抬着三个大桶过来,憋着劲儿慢慢放在地上,咚的闷响,分量真不轻。
可不,个个桶有半人多高,两个汉子合抱那么粗。
一个桶里头是白花花大米饭,干的,不见一点儿汤水的。
中间桶里是油汪汪亮闪闪的红烧肉,大块的,不掺一片土豆萝卜辅菜的,流油啊,真的流油啊。
那边那个桶,是汤,黄瓜蛋花的,清汤寡水,可看跟什么配啊。配大米饭红烧肉,绝配!清的正好,寡得足够!
一时间,满场咕噜咕噜全是咽口水的声音。
“登记好,大家尽情的吃!”
那香味儿一勾一勾的,众人喉结滚啊滚。
好想吃啊,但是就不能不换户籍吗?
“大人,那个,那个”香味儿勾的有点儿难说话,一张嘴只顾着咽口水了。
“哼,不是说那竞天最体恤百姓了?不过是吃口饭,非得留在淦州不能走?这是逼着人卖身呢?”
葛大人心里冷笑,果然是有贼人混进来了,这几日他不是没跟难民接触的,不管了解不了解他家寨主,只凭着收留之恩,那些真的难民都是喊一声寨主,哪个敢直喊竞天?
况且,他家寨主的大名外地人哪那么容易知道的?
水匪冷冷开口:“全凭自愿。”
葛大人跟着道:“入户淦州怎么就成卖身了?若这样说,你们来的原地方,不是你们的根,是你们的卖身地?你们的父母官都是你们的主子?”
人群里头又有人出声:“若真是好心,就别逼咱干这干那,帮着咱度过难关,咱安安全全回了乡,也念你们一声好。”
呵呵,这想的真好。
葛大人心一冷,高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若这些人真是这样想的,不用寨主出手,他亲自带人把人打出去。敢来吃白食?杀了干净。
所以,淦州人不管啥身份,都带着匪气啊。
人群面面相觑,那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真是不敢想呐。
一路走一路被赶,他们不是没长心的,赶他们的是什么人呐,是朝廷的人,路上给口饭吃的普通人家也不多,直到来到淦州,人家没赶人还给安排了歇息的地儿,不漏雨的那种。给吃给喝给看病的,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再让人家白养着,那是没良心呢。
纷纷道“哪能呢”“不成啊”“不像话”之类。
人群中几个人眼神不定,暗骂这群蠢民,关键时刻不顶事。
葛大人脸色一缓,算你们有良心。
难民闻着饭菜的香,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但,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大人,您看,要不,通融通融,咱拿钱买?”
葛大人愣:“你还有钱?”
问的那人搔搔脑袋:“没,那个,大人,我用东西换成不成?”
“啊?什么东西?”
那人一咬牙:“我用地换。”他还能有啥?
地?
葛大人有些懵,甩甩脑袋:“被洪水淹了的地?”
那人不好意思:“是被水淹了,但水退了明年一样用啊。大人,我拿出一块来换一个月吃的,当然,一样做工,就是,能不能到时候放咱回去?毕竟住了几辈子人的地方,舍不得啊,祖坟都在家里埋着呢。”
是啊,人群纷纷附和,老祖宗都在老家埋着呢,哪能说不回就不回啊。
葛大人有了犹疑,寨主啥心思他能猜到一二,但是吧,这事能勾着却不能逼着,要扔下老祖宗,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一犹疑,旁边水匪开了口,倒是没方才那么冷。
“你确定你那地还是你的?”
“啊?啥意思?”
“红契还是白契?”
男人脸上一白,想起什么来。
乡下人图省钱,大多握着的是白契,但白契没过官府,家里长时间没人,谁把地种了去,官府没记档的轻易就能换了主。他也是听过老人讲,也是闹天灾去逃荒,好些人回来,家里良田被大户占了,手里白契成了废纸片子。
早知道,当年该多使几个钱上红契的。
“也,也不定啊…”
水匪道:“是,是不一定啊。不过,你们就是入籍了淦州,那边的地还是你们的啊,祖坟也是一样的回去祭拜啊。反正,寨主的命令一定要听。”
这水匪也是直肠子,好听的话不会说,只会说有用的。
人群迟疑,好像也是啊。
有人又哼哼了:“这是逼的咱背井离乡抛弃老祖宗啊,你们那竞天是何居心呢?分明是想把咱买断给她当牛做马呐!乡亲们,咱可不能答应,咱不能抛了根抛了祖宗呐。他们这是居心不良把咱当奴才呐!”
人群怀疑了,但也没跟着附和,有个老头道:“大人,您看咱做工,只吃口饭,等咱回了乡再给您送钱来行不行?”
葛大人迟疑,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几次有人唱反调,水匪已经暗暗打手语示意兄弟们混进去锁定了,这时见人群各个方位都有了自己人,外头一圈也不动声色布置好了人,勾勾嘴角。
“咱这话便说明白。你们是以为我们寨主粮多我们淦州多富余是吧?整个大密哪里出息啥哪里出息多,想来大家伙儿不是不知道。”
是啊,淦州可是排第一的贫瘠地,粮食都种在山上。山上,能有多少土?自然出息少,不然咋那么多淦州人都当水匪呢。这是历来的穷地方啊,他们那里教训不听话的闺女都爱说:把你嫁到淦州去吃一辈子苦。
“大家伙儿或许是不知道咱淦州现在的情形。咱淦州上上下下,朝廷早就不管了。知道前几年汀州和淦州也发了大水吗?”
众人点头,听说了,好大的灾。
“受灾多少人呐,咱当时可没得地方讨吃的去,擎等着饿死也没见朝廷运一粒粮食来。是寨主,我们寨主,又拿银子又拿粮食,才帮淦州人过了生死关。打那后,咱心里就只认寨主一个人,这叫知恩图报。”
第三百六十七章 煽动(一更)
“只有她一个?你们把朝廷放在哪里?”
水匪没理煽风点火的人,继续道:“那时我家寨主还只是个水匪头子,杀贪官惩恶霸,朝廷都没管我们,我家寨主把财散尽,千辛万苦买来粮食救了一州的人。朝廷没看到百姓受苦,只看见我们寨主有钱了,派了那么些人来,要杀光我们,为的什么,咱心里有数。不是寨主带领咱们,淦州早被屠干净了。”
人群静谧,原来传说中烧杀抢掠的寨主是劫富济贫啊,连朝廷都没救的百姓人家自己咬牙救…突然好悲哀,他们也是发了洪,朝廷…也没管,他们那里却没有什么寨主什么大王的救民于水火。
老百姓惧怕王权而不是敬服,两者的区别就是,他们怕自然会远,而竞天这样类似于大侠样的形象反而更容易被他们接受。
人群里的钉子很不满这个时候这群蠢民怎么还没听出这竞天是要造反?不过没关系,这人竟敢说出这种话来,回报给主子,一定让那竞天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咱寨主和朝廷议了和。”水匪压根不忌讳说大实话,这些事情他们敢做就敢说,丢人的又不是他们。
“跟朝廷议和,双方协定。我家寨主保护淦州老百姓,朝廷不再来打仗,我们寨主为了老百姓过好日子,答应了朝廷那么些条件。”水匪比划着手画大圈。
“你们知道不知道淦州水兵营?”
人群有些迷茫。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啊,还是外地人。
“水兵营,就是我们这些水匪建的,整个淦州的安危都要水兵营来承担。不管是有外敌入侵,还是里头有强盗土匪,朝廷要求我们,淦州只要有什么乱子,都得我们水兵营出面摆平。”
人群继续迷茫,当兵的不都是干这个的?
“你们知不知道兖城?”
兖城?不怎么知道啊。
“兖城原来是州的,是卫国公带着边军守着的地方,跟西炎人打仗的地方。”
哦,是边境啊。
“去年,兖城划给淦州了,朝廷说,应该由水兵营守着,就撤了大军,我们寨主带着咱兄弟跑到那干巴巴的石头城跟西炎人打仗。没辜负老百姓,没打过一次败仗,都赢了。”
人群眨眨眼,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味儿啊。
“现在,还在守着呢。国朝的军队,里头的兵丁都是各州府的抽,对不对?”
人群点头,没错,他们村里也有去打仗的。
“可我们水兵营,守兖城的边军,全是我们淦州人,没一个是别的地方的。”
人群静,果然是自己守自己的地方啊。
“可还有一点,你们知不知道?”
人群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淦州水兵营,从我们寨主,三品的大将军,一直到下头烧火的兵,朝廷不给一文钱,一粒粮食。”
什么?
这有些不太好吧。
“没错,朝廷说了,朝廷不插手淦州的事儿,但水兵营将士兵勇发的俸禄,我们的吃,我们的喝,我们各种大小的开支,全要自己挣,朝廷一个子儿都不给。我们自己养自己。”
人群张大了嘴,自己养自己?这,养得来吗?
水匪挺挺胸:“寨主领导有方,我们淦州的老百姓除了交足了皇粮,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水兵营。有这样无私奉献的老百姓,我们寨主说了,誓死守卫淦州,守护好咱老百姓!”
水匪很激动,人群也激动,除了激动,还有些…羞愧。突然觉得跑来淦州讨口吃的很下作,淦州百姓们不容易啊。
人群里一个怪声传来:“这分明是占山为王,不听朝廷管束。”
没人附和,声音显得很突兀。让说话的人心里骂娘。
水匪心里冷笑,且让你说个痛快。
话题一转,水匪问:“你们知道为啥你们遭了灾,朝廷没送粮食来?”
人群摇头,他们也想知道。
水匪讥讽笑着:“因为,驻守北边的钟大将军,今年一开年就要了一年的军需走了,有粮食有银子,朝廷的粮仓空了。”
人群里几个人豁然瞪大眼,竟敢!他们如此大刺刺将事情全推到大将军头上!该死!
“知道大家伙儿不明白,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一般来说,朝廷给边军的军需,银子和粮食是分开运的,一次运两三个月的数量。这样既保证了边军的用度,也能让朝廷绰绰有余的调度和周转。历来如此。可这次,钟大将军连银子带粮食,都拿走了,还多拿了。你们闹了灾,朝廷没粮食,自然没人给你们去赈灾。大家不要冤枉了皇上。”
有人咬牙,这是说冤的头债的主是大将军?
“而且,你们不知道的是,钟大将军拿走的太多,西边卫国公那份也被占了,咱西边大军吃不上几天饱饭了。”
什么?人群炸开了,说淦州水兵营,他们真的不了解,但说卫国公卫家军,他们真的太了解。大密建朝以来,代代守护西国门的战神世家啊。西炎人多狠多贪,整个国朝的人都知道,哪怕他们在远离州的地界,也知道一个理儿,没有卫家就没有平安的日子。
卫家军要吃不上饭了?西炎人要打进来了?
这可比发大水要严重的多啊!
人群开始慌,这可咋办?
水匪嘴角勾了勾,关系到自己才能觉着疼。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寨主是卫国公的儿媳妇。”
啊?啊!不少人的想法是,原来寨主是个女的啊。
“知道老公公缺粮食,我们寨主哪能干看着?跟大家伙儿商量了,咱淦州百姓勒紧腰带,再省一口,一定要撑住了西边大军,一定不能让西炎人打进来,一定不让西炎**祸咱大密的百姓。大家就放心吧。”
人群顿时羞惭了。
“唉”水匪长长叹了声,最后头站着的人都能看到他眼里泪光点点:“要不说多事之秋呢,原本今年就这样能凑合过去了,等明年朝廷收了新粮食,大家伙儿都能缓过来,可咋就发大水了呢。”
水匪擦了擦眼,带着下头不少人也跟着掉泪,咋就发大水了呢?
有个老头啪叽啪叽哭:“咱那里才是最出粮食的,今年哪还有粮食出啊?明年养地又是一年,卫国公可咋办哟?”
又有几个年纪大些的也纷纷哭骂,说老天爷不长眼,总是难为好人。
还有年轻的胆子大的就嘀咕:那啥钟大将军不是拿走了一年的?这才多久,没用光就先还回来用用啊。这可是大家伙儿交上去的粮食银子,大家伙儿有难,他不能只顾自己啊。
就有人提醒,那钟大将军好像是皇上的老丈人,占着辈分,皇上也不好意思往回拿吧。
然后有人生气了,皇上不好意思,那身为臣子的老丈人就不能懂点儿事?
说着说着,这话题全扯到钟大将军身上去了,说自私的有说欺负人的也有,总没一句好话。
水匪满意笑了,好,继续说。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个不留(二更)
“勿议朝政,咱接着说咱的事儿。”
人群里有人铁青着脸,特么你从一开始说就没离了朝政,这是竞天指使的吧,这是要老百姓都唾骂大将军,让大将军失了民心啊。
这个竞天,不除不快!
“为啥你们都往淦州来啊?”
有人喊,为了吃口饱饭。
“是不是有人说,只要来了淦州,就饿不死,就有人管着啊?”
是啊。
“按道理说,你们该往京城找皇上做主啊,咋就全来了淦州?”
对啊,咱是皇上的子民啊。交皇粮也是交给朝廷啊,人家寨主不欠自己的啊。
“是听别人说的吧。这啥事啊,都有个头。这话呢,总有第一个说的。可这第一个说这话的揣着啥心思就值得揣摩了。”
“有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又不想吐出来,可不就祸水东引了?只要你们大家伙儿吃饱了活命了,朝廷睁只眼闭只眼就让某些人过去了。这个理儿,咱大家都懂。谁还不是护着跟自己近的呀。就像淦州水灾那年一样,我们寨主心疼百姓着急忙慌散粮食,自然就给朝廷省了那一份呗。”
有了前头的铺垫,所谓的“有人”,所谓的跟朝廷近的,人们一听就想到了钟姓之人。
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个理,他们从来没听过淦州什么事儿,逃出洪水突然有天就有了流言,去淦州,找竞天,吃饱饭,想也没想就来了,此时想来,是有猫腻啊。
“我们寨主的老公公,就是卫国公,遭了小人嫉妒,那小人要把我们寨主老公公给搬倒,一边冲着我们亲家公下手,一边又朝我们寨主下手。”
“各位,你们想想,所有灾民都涌进淦州,吃喝淦州,咱寨主是心软的人,不能不顾你们,那亲家公那边可就顾不上了,到时候西炎人打进来,亲家公挡不住,打了败仗,被朝廷责难,会是谁占便宜?”
人们下意识就去想姓钟的。
“我们寨主要是只顾西边大军,不顾你们,那你们来淦州饿死渴死了,朝廷治罪,又是谁占便宜?”
人们还是想姓钟的。
“我们寨主被治罪,最后连累的还是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