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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俯身,乐毅将骨瘦如柴的孙膑抱起,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地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就是这么奇怪,那发自肺腑的善意与敬重,一下子便打消了孙膑一大半的疑虑。
惨笑了一下,孙膑扪心自问:
“再惨,还能惨到哪儿去?”
于是,眼睛一闭,任由乐毅将他抱出这人间的地狱。又送进了离吴起府外不远处,躲在暗中接应的马车里……
第二天,当莫小雨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时,老十三便把她房间的门拍得山响。
不用说,莫小雨也能断定,这必是又来什么古怪的病人了。
哀叹了一声,似乎自己睡到自然醒的梦想,不太容易实现呢。莫小雨认命地穿好衣服,心中则暗暗发誓:
“她要尽快创造机会,让天赐舅舅发挥他外科天才的本能。”
果不其然,门一打开,老十三便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便直奔手术室而去。
这么严肃的老十三,倒让莫小雨吓了一跳,乖乖,又来什么大人物了?!
直到孙膑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至手术台上,那样的惨恻和凄沧的状态,立马让尚在倦之中的莫小雨,完全清醒过来了。
详细地检查了一遍病人周身的状况,沉吟了半晌,从医生的角度,莫小雨冷静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首先,必须去掉创口周围的腐肉。第二,她需要病人有足够的体力来应对膑骨移植术。
当然了,这移植手术有一定的风险性,做与不做,完全取决于病人。
至于,这病人脸上的刺字,面积太大,她需要在病人状态良好之时,从大腿内侧取一处皮肤来代替。
消化了足足一刻钟,那病人才抬起他瘦削的脸庞,一脸的坚毅与顽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请不要放弃我!”
或许是长时间不说话了,那沙哑古怪的声音,一下子让莫小雨想起了天宇哥哥的遭遇,同情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
莫小雨再没多言,只是用迅捷麻利的行动,代替了那哽在喉中的千言万语。
细细致致地刮去腐肉,露出了已生长了肉芽组织的膑骨缺失处,迟疑了一下,便如实相告。
天赐舅舅的止痛药粉,对骨头无用。接下来的痛苦,可能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
刮骨,病人可能会再次遭受剜骨之痛,甚至会更痛,因为它将耗费更多的时间。
但若能承受得住,病人将来有安装假膑骨的可能性,有重新站立,甚至是行走的希望。
不刮骨,依这增生的肉芽组织厚度,病人即使安装了假膑骨,结局也定是失败的
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莫小雨给出的建议是马上截肢。
再次抬起他那张瘦削而刚毅的脸庞,孙膑一字一顿,清地吐露着他的心声:
“刮骨,拜托!”
生平第一次,莫小雨的手有些颤抖,这样无麻醉地刮骨,据她所知,只有关羽一人承受过。
旁边的老十三倒是灵机一动,道一声:“稍等片刻。”
人,就如旋风一般不见了。苦笑了一下,莫小雨停住了手术刀,这老十三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看了看天色,已过正午,这才惊觉,不知不觉之中,就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幸好有君太后送来的月明珠,否则,这手术只能再做一个时辰,光线便会不足了呢。
好在,老十三很快便回来了。手中竟然抱着一坛酒,莫小雨暗自赞叹,嬴政的智商果然不白给。
孙膑的眼前也是一亮,感激地伸手接过酒坛,咕噜咕噜几下,便一饮而尽。
眼眸闪闪发亮地看着莫小雨,只坚持了一刻钟,身体便轰然倒下,已然大醉!
哈,莫小雨冲着老十三伸出了大拇指,“高!这方法,实在是高!”
接下来的刮骨手术,就做得十分顺利。
待包扎好伤口,吩咐完术后注意事项,莫小雨才在老十三抱歉的注视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囫囵地吞了几口糕点,嘱听雨守好大门,便直奔她那张可爱的大床,补眠去了。
再次清醒,已是第二日清晨,莫小雨刚刚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房间的门,就再次被拍响。
这一次的拍门声,虽算不上太急促,但直觉还是让莫小雨停止了哈欠,强忍着想掐死门外那个人的冲动,无可奈何地吩咐听雨开门。
不出她所料,门口站着的是有些尴尬的老十三。很抱歉地看了看莫小雨那张写满了愤怒的小脸,呐呐地出声道:
“不好意思,又让你劳累了。可是,昨天手术的病人,到现在都没清醒呢,可不可以麻烦你再过去看一下?”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无奈的莫小雨,再次跟着老十三出了房间的门。心中有所不忍的听雨,这才告诉莫小雨,赢政竟然守了那个病人一夜。
“哦”了一声的莫小雨,猛然想起昨日老十三曾唤那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孙膑”来着。
“孙膑”,这名字似乎很耳熟。想了一下,莫小雨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呢,孙武的后代。
不过,据史料记载,他最终是被齐国所救,难道就因为自己的穿越,老天要还他一双完整的脚?
嘿,有点儿意思。
若真是如此,这秦国还不是如虎添翼?看来平定天下,也许真的就不需要十年了……
想着想着,就发现老十三已停住了脚步,不知不觉中,竟已再次来到了手术室的门前。
莫小雨的火,腾地一下便又升了起来了。禁不住咬牙切齿地看向老十三:
“千万别告诉我,你让那个孙膑,昨天晚上就住在我的手术室里!”
嘻皮笑脸地应了一声“是”,不过,老十三接下来的话,倒让莫小雨略微冷静了一下。
赢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这建立病房之事,其实早在莫小雨提出这个设想之时,他便让王公子去着手准备了。
之所以,直到今天才告诉莫小雨,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让这丫头息怒而已。
就这样,大军事家孙膑来到了秦国,开始了他崭新的人生。
而历史上曾经长达十年的七国统一,也因为莫小雨的穿越,而悄然加快了步伐!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孙膑出山
进了手术室的莫小雨,快步向孙膑走去。急急地伸手向孙膑的头部摸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额头滚烫的很。
这种术后发热,原因很多。
尤其像孙膑这种长期营养不良的,抵抗力尤其虚弱。再加上他的伤口本就是感染性创口,那么感染性发热的可能性很大。
莫小雨轻轻地唤着孙膑的名字,用力摇了摇他的身子,毫无反应不说,而且双颊通红,呼吸渐有急促之势。
莫小雨的心,当时就是一沉,成年人高烧一般不会导致神志不清,除非体温已超过39。5度。
如果体温控制不住,那么极有可能并发脑膜炎。这样的话,孙膑即使将来侥幸成活,也可能变成痴傻。
如果在现代,倒是简单的很,及时应用抗生素静点。虽然理论上并不提倡,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位医生都在用。
中药自然也可以降温,但缺点是见效慢。不太适合孙膑这种体质极度虚弱,又刚刚经历过一次不小的手术的患者。
目前唯一适用于他的,是物理降温法。她还在大学时,倒见过那么一个特殊的病例。
说起来好笑,那个患者就是不明原因的高热,各种抗生素轮番上阵,均不见成效。
眼见着病人垂危,教授一着急,搬来了一座电风扇,让患者家属用酒精不停地擦拭其颈部、四肢、后背、手足心等部位。
尤其是重点擦拭腋下、肘部、窝、腹股沟等血管丰富的部位,并利用电风扇无休止的运转,来帮助酒精迅速地挥发,以带走热量。
经过一天一宿不停的奋战,才终于将患者的体温降了下来。
这个极特殊的病例,给莫小雨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不怀好意地回过头来,睇了一眼老十三那不识人间疾苦的贤身贵体,莫小雨照搬出了教授的降温“**”。
她在赌,在各国探子均活跃在秦国的时刻,孙膑的到来,应该属于最高层的机密。
那么就让这位尊贵的十三王子纡尊降贵,披星戴月地辛苦一番吧。
看着莫小雨那张天使的脸蛋上噙着一丝恶魔的笑意,然后渐渐远去的身影,老十三恨得牙根都痒了,很想怒吼一声:
“莫小雨,你耍我!”
偏偏此时,那不知死活的袭人又凑了过来:“主子,实在不行,我们另寻大夫吧?”
恨恨地瞪了袭人一眼,老十三曾经不止一次地有掐死他的冲动,这货除了忠诚,智商实在太低。
就连十一岁女娃能想通的事,他却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简直是傻到家了!
把所有能想到的骂袭人的词汇,都骂了一遍。
老十三这才命委屈的袭人去取那烈酒过来,主仆二人,开始乖乖地按照莫小雨的吩咐去做。
一个,不停地用烈酒去擦。一个,则不间断地用扇子去扇。同时,还要注意孙膑身体其他部位的保暖。
总之,这主仆二人是苦不堪言。
也许是他们心虔志诚,端正诚恳的态度感动了上天吧,到了傍晚时分,这孙膑的体温还真就降了下去。
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是最起码的,他的神志已渐渐地清醒。
眼看着,孙膑的眼睛已慢慢地睁开,眸光也越来越清亮,蠕动着的嘴唇,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已足够老十三高兴的了,好有成就感的说。
刚想打发袭人去找莫小雨,却不料手术室的大门,“恰好”在此时打开,莫小雨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听雨。
其实,莫小雨一直都在让听雨关注着这里的情况,而且,就这个问题,她也向钱乙请教了一下。
那可以滋阴润肺的百合粥和银耳莲子粥,她也早就吩咐听雨熬好了,只待孙膑醒来。
不得不说,这老十三和袭人都尽力了,而且,那孙膑的求生**,也强烈得出乎她的意料。
既是清醒,危险期便已安然渡过,可以慢慢地温补了呢。
莫小雨示意听雨将食盒打开,慢慢地将孙膑扶起,一口一口地将熬好的粥喂了下去。
见老十三和袭人都像饿狼似地看着那吃食,莫小雨忍不住抿嘴一笑,变戏法儿似地,又从食盒的底部端出了人参炖排骨。
饿了整整一天的老十三和袭人,都发誓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那不顾形象的吃相,确实有些狼狈。
见孙膑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一些。莫小雨便开始着手给他换药。
将伤口全部清理完毕,才一伸手,就当着孙膑的面儿,莫小雨向老十三讨要那灵玉的粉末。
赢政的这块灵玉,可以说是这天下的一大奇闻。但众说纷纭,除了老十三和莫小雨,没有人再清楚它的用途了。
“起死人,肉白骨”!
孙膑惊异地瞪大了双眼,很快,眼泪便蓄满了眼眶。有多少年了,他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与吴起曾为同窗,吴起后来出仕魏国,他认为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孙膑。于是,就暗中派人将孙膑请到魏国,加以监视。
孙膑到魏国之后,吴起又捏造罪名将孙膑处以膑刑和黥刑,想使他埋没于世,不为人知。
甚至诱使他写出《孙子兵法》的后半部分。若不是他以吃屎装疯卖傻,孙子兵法的精髓,吴起并没有得到,他又岂能苟活到现在?!
孙膑正感慨着呢,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哨,袭人与老十三对视一眼,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袭人便拿进来一个小小的竹筒。取出密件,老十三大致浏览了一遍,脸色为之一变。
郑重其事地将孙膑托付与莫小雨,便带着袭人匆匆地告辞,只留下了若有所思的孙膑和一脸懊悔的莫小雨。
唉,她早知战事将起,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否则,这孙膑的身子,就由她和听雨照料好了,何必赌一时之气,让老十三一天一宿都未得到休息。
孙膑虽受拘禁多年,但好在他身体的底子好,再加上老十三灵玉的功效和莫小雨的精心照料。
第三日,他便可以坐上王公子特意为他制作的轮椅,在阳光下晒着太阳呢。
为了掩人耳目,莫小雨特意为他换上女装,挪到了自己的小院当中。
毕竟她身份特殊,与陌生男子接触过多,会惹人闲话,即便她和老十三都不在意这一点,但皇家的颜面总是要顾及的。
你别说,这孙膑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的,浑身又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若不是那脸上剌着极碍眼的“罪”字,倒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因其双足尚不能行走,这一换上女装,倒掩去了他颀长的身材。莫小雨左瞧瞧右看看,美中不足的是那脸上的刺字。
因身体尚不能再次承受手术,莫小雨只好暂时替他戴上了一席面纱来掩饰。
只露出了那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还当真有几分女子的风情。
仅仅两日的功夫,俩个人就如多年的好友一般,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这让抽空来探望的老十三,难免有一些嫉妒。
出于一个男人的敏感,他发誓,那孙膑看向莫小雨的目光,绝不单纯,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偶尔滑过的炽热,是个男人便都明白。
虽然莫小雨的智商确实挺高的,却独独对这男女之情尚未开窍。老十三暗示了几次男女有别,她却仍是一脸的茫然。
到了第三日,一清早,老十三便来到了莫小雨的院中,那一身的戎装,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用说,莫小雨也懂,战事已起。
这几天,大秦的兵马频繁调动,她又岂能不知?
心里面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不过,面对离别,仍是有千言万语,只是一时说不出口罢了。
两个人正默然相望,却不料孙膑却推着他那特制的轮椅,来到了老十三的面前。
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带上我吧,或许我还有些用处。”
老十三惊异地瞪大了双眼,大喜过望。
莫小雨却随口答道:“不行!你那身子还未痊愈,岂能随军打仗?”
孙膑的眼中滑过一丝感激和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有了莫小雨的这一句话,便足够了,他孙膑死而无憾!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开口的孙膑,便已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沉着、冷静,而又充满了自信。
“吴起是我的同门师兄。虽师出一人,但他却狡诈阴险,诡计多端。
只是目光未免短浅了一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一次,他将带兵攻打赵国。
这样的机会,对于我大秦来说,可是千载难逢。
赵国与魏国的实力相差并不悬殊。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此一次攻打赵国,魏国必有帮手。联合纵横,是吴起的惯用伎俩。
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如何能让利益最大化,却是一门学问。
如果秦国信任我的话,不妨带上我,去试上一试。”
这一番话既入情,又入理。
但若是孙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这战场上的颠簸与厮杀,那就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