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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说她护主有功，她自己却很清楚，她没有护过主。她按照郡主吩咐回转东宫去东西，刚刚走出永巷，就被敲了闷棍。
不过，缠在她头上的绸条，颜色与郡主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样，再拉起郡主的裙角一看，晴岚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心中感激，知道是郡主救了自己。
可是，晴岚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说出来，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就亲自来传了圣旨，说：此次安娴郡主**，引起宫廷火灾，原本应当受罚，然而，情有可原，就不做处罚了。只是嘱咐安娴郡主，她的小命是太祖十七子之魂换来，又得衡老祖亲自施法救助，才能安然无恙。请安娴郡主一定要善待自己的生命，不可再行短见。
皇后又褒奖晴岚忠心，自愿与主子一同赴死，可嘉可奖，赏了晴岚三锭金子，两匹蜀锦。
晴岚听了这道懿旨，就哭了。她是被人打晕了扔进火堆里的，那么，郡主必定不是自愿的。
哭过之后，晴岚把绸条给焚烧了，把郡主身上那条有破绽的裙子也脱下来，一并烧了。
皇帝皇后说安娴郡主和她晴岚是自杀，那就是自杀了。
“我没事，姑姑你怎么样？”安闲问晴岚。
晴岚红着眼点头说：“托郡主洪福，晴岚安好。”
她又说道，“我听赵常侍说，陛下觉得我与郡主大火中未死，很是蹊跷，就请了族中仙师来查看，仙师说，是太祖第十七子救我们。就是您说的那个……那个……”
安闲点了点头。
晴岚的眼圈红了，眼泪流下来。“仙师还说，他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
安闲彻底放了心。这场火烧得好，不然，她还得想个法子弥补洛洛突然消失这件事，免得有人起疑。
“你哭什么？你不是怕鬼吗？现在鬼没了，你再也不用怕了。”安闲拿了手绢给晴岚擦眼里。
晴岚哭得更凶了。“郡主，奴婢不是伤心，奴婢高兴！郡主您终是有人疼的！族里的尊长，就连已故多年的小鬼也疼你。这下，郡主您再也不用去永巷住了。”
安闲点点头。尽管安闲不知道家族老祖都说了什么，但老祖出手治了晴岚的伤，就已表明了态度。
皇帝不可能送她去永巷了，也不会有人胆敢暗地里动手脚，让她被自杀了。
等晴岚哭完，安闲问道：“姑姑，你可记得，我以前是否得罪过淑灵公主？”
“淑灵公主？”晴岚抹着眼泪，很惊诧安闲突然提起这个人。
“嗯，把你知道的，我和她的事，都说说，我需要捋一捋与她的关系。”
第011章 妻与妾
晴岚回想了一番，道：“淑灵公主是陛下第十四女，只比郡主您年长一岁。可是，郡主您是三年前才入宫的，而且，住在东宫。您并没有与淑灵郡主往来过，顶多就是在宫中宴会上见过几面罢了。”
安闲的亲祖母位分不高。安闲父亲南荣祯也不是出挑的。南荣祯成年后就被皇帝指到偏远地方去做藩王了，做了太子，才带着家小回宫。
是以，安闲自幼是在边陲之地长大的。
“不过，奴婢刚得了消息……”晴岚欲言又止，目光中有了浓郁的哀伤。
安闲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晴岚才继续说道，“今早陛下下了旨，把淑灵公主许配离渊郡马，哦，他现在是驸马了。”
话说到一半，晴岚就哽咽了，眼泪滚了出来。
安闲冷笑。
她还没被休了，皇朝就急急忙忙地又送上一位公主。
看来，淑灵以及淑灵背后的靠山，早就想取代她很久了。难怪淑灵公主明明比她年长一岁，今年已经十七，早超出了公主出嫁的年龄，却迟迟不嫁。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难怪淑灵想要烧死她！淑灵肯定是觉得她的机会来了，亟不可待的跳出来。也该是笃定了，即便烧死了她这个郡主，皇帝也不会追究，反而会借机说她安闲是自杀以证清白。
“淑灵很喜欢离渊？”安闲又问。
晴岚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倒不清楚。郡马以前从未来过京都。三年前来，是万剑宗一位长老前来宫里提亲的。这次大婚，他也只是提前了一日抵达。就这一日，也是住在宫外的亲王府。郡马应该和淑灵公主没什么交集吧？”
安闲心道：离渊，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谁要谁拿去。如果可以，她愿意去贴大字报：转让老公一枚。
安闲的真实想法是：“找个清静之地，养养小鬼，寻求长生之道，才是正经！人类千好万好，就有一点不好，寿命太短。别人死了能去轮回，我死了，说不定又会变鬼。鬼魂没准会被锁在鬼冢里，等待下一个开启鬼门的主子。算了，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活得更久一点，更舒适一点。若是能成仙，飞升天界，就再好不过了。若是能杀了人渣玉缺，就更完美了！”
……
太子南荣祯回来了。
他在万剑宗并没有见到离渊，但是，南荣皇朝的赔礼和解释，万剑宗接受了。
那一干罪人，包括南荣灿，也都被万剑宗处置了。
万剑宗宗主云真子亲自写了信，托南荣祯转交南荣皇帝。
南荣皇帝兴冲冲地拆开书信，看完，却气得砸碎了御书房的案几。激怒之下，赏了南荣祯一个窝心脚，把这个大儿子踹了个仰面翻天。
云真子的书信内容很简单。云真子以师尊的名义，代替离渊同意纳淑灵公主为妾，只是，离渊修炼繁忙，无法再出山，请南荣皇朝将淑灵公主送过去。又说，麻烦南荣皇朝一并将离渊之妻安娴郡主安安全全地送回万剑宗。
皇帝笃定南荣祯肯定在万剑宗做了什么，求得离渊接受了头上这顶绿帽子，又或者，南荣祯给离渊许诺了什么好处。
总之，皇帝气炸了。他对南荣祯完全无爱，对安娴这个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孙女，更是视若外人。这父女俩绑一块，也比不上他的心肝宝贝淑灵。
但是，事关仙家，事情就不能由皇帝说了算。
在这件事上，家族仙门长老会才是最高权力机构。
族中的修仙祖宗们看完万剑宗云真子的心，立即拍板，认可了云真子的决定，还说会派遣家族仙门弟子护送安闲和淑灵公主前往万剑宗。时间就定在五日之后。
安闲很快就得了消息。
她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她太了解修仙者的自尊心。
只要她和离渊拜了堂，无论她在那里，是死是活，都是离渊的人。
要休，要杀，只能由离渊来做决定。
南荣皇帝想用一个公主来换离渊的妻子，简直就是笑话。
说不定此事落在万剑宗眼里，还以为南荣皇帝是想以此来救安闲的命呢。
这消息一传出来，东宫里的宫人们就开始上蹿下跳，四处活动，生怕就被指了，跟随安闲一同前往万剑宗。
谁都认为，安娴郡主此去，会立即被打入冷宫，或者，被杀死也不一定。
他们不想随安闲去受苦，安闲更不愿意带上他们。
身边带个人，她进出鬼门，多不方便呀。
安闲去回了太子。“父王，万剑宗乃是纯粹的修仙门派。门派之中除了少量杂役，都是修仙者。您就不要派太多人去了，人多了，我看不过来，万一有谁不长眼，惹恼了万剑宗内的尊长，恐怕会累及我朝……”
说到这里，安闲顿了顿，有些话，意会即可，无需说透。“我独自前去就行了。”
太子南荣祯道：“这怎么行？你自幼在孤身边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怎能照顾好自己？”
安闲故作天真地说：“父王，离渊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他曾说过，会帮我重塑经脉，助我成为修仙者呢！我若成了修仙者，您派再多人去，也帮不到我。再说了，万剑宗也有自己的杂役，我不会没人使唤。”
南荣祯看安闲天真无邪的模样，内心不由冷笑了。
重塑经脉，谈何容易？就是皇帝陛下，也需要确保国家十年平稳繁盛，家族仙门才会赐予一次重塑经脉的机会。
南荣家历代帝王中，只有八人享受了此殊荣，其中，只有三人重塑成功，逆天改命，成了修仙者。但资质也是平平，并没有大的作为，就是比普通人多活百十年而已。
当今皇帝，还没捞到这个资格呢！
何况，安娴说不定还没迈入万剑宗大门，就要被万剑宗下令处死了。倒是，的确不需要带太多人去，带去，也是陪葬。
南荣祯虽说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但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今明知道她是含冤受屈，却不得活命，他这做父亲的到底有些心疼了。
想到这个女儿此去定然是刀山火海，又想起安闲母妃在世时的种种温柔小意来，南荣祯便说道：“娴儿，孤为你准备了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这些钱财，在仙门之中，没有什么大用。万一，离渊冷落你，将你幽禁，你可以用来打点那些杂役，让自己过得舒适些。”
万一离渊即刻就杀了你，离渊得了这些钱财，心中对父王我的仇恨就会少许多吧。
第012章 工具
“谢父王。”安闲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裙，庄重地跪下，端端地给南荣祯磕头。
磕了一个，又接着磕第二个。
南荣祯起身要阻止安闲继续磕头。
安闲道：“父王，女儿此去，你、我父女情缘怕是尽了，以后恐怕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南荣祯摆了摆手。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安闲又磕了一个头。“父王，女儿此去，必定竭力促成万剑宗对您的支持，助您登上九五之尊，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若是女儿没有做到，请您不要怪罪女儿，女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管怎么说，南荣祯、南荣家族养育了自己一场，就为家族做点事吧。
此事了后，她与南荣皇朝、与南荣祯的骨肉亲情，就此断绝了吧。
“你去吧。”南荣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并没有寄希望在安闲身上，她只要乖乖地进入万剑宗，就算完成了她的使命。
至于她今后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离渊就算把她千刀万剐，南荣皇朝也不会提半点异议。
皇妹淑灵会代替她，成为离渊的宠妻，成为联系万剑宗和南荣皇朝的纽带。
安闲郑重地给父亲磕了九个响头，起身离去。
南荣祯送来的黄金和白银，并不是真金白银，而是更方便携带的银票金票。
钱粮财物，多多益善。安闲不嫌弃，都收了。担心失窃，安闲把银票金票都放进了鬼冢。
如今，大部分宫人已经不再尊敬她，不把她当主子了。她的首饰已经丢了好几样了。
不得已，安闲把她喜欢的衣物首饰，都先搬进鬼冢里存放起来。阴灵力对人间物品有侵蚀作用，就好像陪葬品，入了古墓，再拿出来，就会透着阴气。
但是，安闲目前别无他法，只能暂时这样。
晴岚发现大部分财物都不见了，很是惊慌地来禀报安闲。
安闲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们能活着走出这皇宫，已是大幸，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又嘱咐晴岚这是家丑，不可对外人说去。
晴岚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形势迫人，只能忍气吞声了。
“晴岚，帮我找些冰砂红漆来。”安闲吩咐道。
冰砂红漆，这种东西，宫里很多。
顾名思义，这种漆料之中，添加了大量冰砂，主要上用来给祭祀类器具刷漆的。冰砂有沟通灵气的功效，用它作漆，色泽经久不衰。仙人在缺乏材料时，也会用冰砂来制一些简单的低阶符文。
内务府可不想给这位已经注定一去不回的郡主任何东西。
晴岚把自己辛苦积攒了几年的积蓄都花了出去，才换回来了两桶。
安闲不知道这些红漆来之不易。她拿了红漆，就让晴岚出去。
安闲把从鬼冢里带出来的阴土，碾得粉碎，投入漆桶之中，仔细搅拌均匀。
她拿起一把铜勺子，用刷子蘸了红漆，在铜勺子上刷漆。她仔细地刷了好几遍。确定阴土在红漆包裹下，已经均匀地分布在了勺子上，才停了下来。
她把勺子吊在一旁的木架上晾着。
又拿起一把金勺子，如法炮制，继续刷漆。金勺子刷完，她又弄了一把银勺子。
最后，她给一柄短柄铁楸也刷上了漆。
过了半日，等漆晾干了。
安闲唤出鬼门。拿了这些东西，迈步走进鬼冢。
“母妃！”洛洛燕子投怀般地冲了进来。
安闲丢开勺子和铁楸，抱起洛洛，转了几圈，才放下。“洛洛，我来看你了。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洛洛早就看到了那些红色的东西。他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母妃，这些都是鬼器吗？我都能拿起来呢！”
“算是吧。冰砂本来就通灵。我又在里面加了些阴土，所以，你能拿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洛洛拿起铁锹，在地上一铲。铁锹却如纸片一般，在荒土上一扇而过，无法挖入寸许。“母妃，这是空心的！”
好吧，铁质物品，即使刷了这特殊漆，也不能在鬼的世界里使用。
安闲把铜勺子递给洛洛，“试试这个。”
洛洛拿了铜勺子去戳地面，结果依旧。“母妃，这个也不行。”
金勺子和银勺子，也都试过，还是不行。
安闲不由沮丧。
难道要用这种漆来铸一件工具？可是，那样一来，硬度够吗？
洛洛道：“母妃，你别难过，我用这个也能挖土。”洛洛从怀里掏出一物，在安闲面前扬了扬。
“给我看看！”安闲拿过来一看，却是一把玉勺子。
洛洛道：“这是我小时候吃饭经常用的勺子，我死了之后，你给我带在身上陪葬了。我做了鬼，它就跟着来了。”
安闲问道：“你用它来我挖土，不会碎？”玉质品，应是很脆才对。
洛洛道：“不会呀！母妃，你看！”洛洛把玉勺子拿过来，用力在地上戳了起来，几下就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洞。
“母妃，你看，我用这个勺子挖土，在这里修了一个城堡呢！”
安闲顺着洛洛所指，看了过去。一块荒石上，摆着一些拳头大小的土房子模型。
安闲眨巴了几下眼。地上挖出来的阴土，都是干的。捏开，碾碎，就是土沙粒。
把这种干硬的土沙粒捏出造型来，需要水来柔化吧？
这鬼地方，哪有水？
该不会用尿和的吧？
不对呀，洛洛是鬼，不撒尿的。
“洛洛，你如何将这些泥巴捏成型的？”安闲问。
在这之前，她已经尝试过把人间的水带进来。结果和其他东西一样，人间的东西，除了她这个主人，进了这里，都会变成虚无的影像，只见其形，无法触碰到实质。
水倒在荒土上，以幻象的形式，就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绝不会融入土中。有一种无形力量，将人间的一切与鬼冢隔离开来。
“那块泥土本来就是湿的。我挖起来，揉吧揉吧，就捏出来了。”洛洛说。
安闲找到洛洛所说的有湿润泥土的地方。大部分湿土都被洛洛挖出来了，安闲只在边缘处找到一些湿土。她用指甲挑了一点起来，仔细观察。
一缕暗红色在湿土中若隐若现。安闲又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