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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佛海毫不在意:“只要能活下去的人,就是幸运儿,就应该竭尽全力,去完成别人没完成的事业。”
风箱是为了助燃而存在,有风箱,必然就有炉灶才对,但现在我看不到炉灶,那风箱的一头一直深入山体之内。
“言先生,不要打哑谜了。”我说。
吕凤仙的死令我倍感绝望,岳不群太强大,实力深不可测,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冰山一角。这别墅和山体就是岳不群的根据地,以山为根,外人极难撼动。
“你不过是旁观者——”言佛海挺起了胸膛,“这些事,不要掺和了。况且,江湖上的风浪,不是你们这样的小白脸能理解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穿鞋上岸,去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他的双掌本来是垂在身侧的,此刻慢慢抬起,掌心相对,短短的数秒钟之内,他的掌心就出现了两团模模糊糊的白光。
四周很静,我耳中本来是毫无声音,但突然间就听到了数百人所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那声音来自言佛海的掌心,此刻掌心已经变成了播音喇叭,将这些声音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耳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地站定,坦然聆听。
每一个声音都是那么凄惨,仿佛全世界最不幸的事都集中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此人才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不管他是处于“生”还是“死”的境界,总之是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痛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任何人听到这声音,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就是一个“惨”字。
这是言佛海的“拘魂之术”,属于一种秘门邪术,其原理至今无人能详细解释。
“你说,岳不群以山为根,我若是把山的灵魂也一起拘来,他还有根吗?”言佛海冷森森地问。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突,转脸向山顶望去。
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山当然是没有灵魂的。可是,在奇术师眼中,大山大河、大江大潮都是有灵魂的,万物一理,绝无例外。
“阁下的风箱不是助燃的,而是在釜底抽薪,给岳不群灭火?”我反问。
言佛海点头:“没错,灭火。火都没了,他凭什么继续立足?”
我理解言佛海的意思,这种“隔山打牛”的战斗方式,已经完全超越了对战的境界,变成了隔空比剑,只看剑意,便知胜负。
“好极了。”我由衷地说。
到这里来之前,我以为岳不群的防御措施是周密完善、坚不可摧的,几乎没有破绽。言佛海一出手,就是刨坟掘根,直捣黄龙,攻势凌厉之极。
“岳不群很快就能意识到樱花别墅气场上的改变,我猜想,他一定会放出航拍器来扫描别墅周边的情况,而且一定能找到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拘魂之术’需要一颗‘定风丹’,你或许可以做到……”
言佛海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好慢慢向他靠过去,屏住呼吸听他说话。
“什么是‘定风丹’?”我问。
骤然间,我感觉自己声音起了巨大的变化,瓮声瓮气,回声阵阵,像是被装进了一只大瓮里一样,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你在……拘魂之术里……就能充当‘定风丹’的……作用,不要动,战斗……即将开始了……”言佛海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上了言佛海的当,进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我的视线并未被完全阻挡住,只不过像是站在橱窗外面向里看,眼中所见的任何景物都像是经过了磨砂玻璃的过滤一般,影影绰绰,不断变形。
山仍是山,别墅还是别墅,但那一切已经距离我好远。
“惨啊——”
“惨……啊……”
“我……好……惨……啊……”
“救……我……救……我……”
就在我身后,骤然间嚎哭四起。
我悚然转身,晦暗夜色之中,无数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的人踯躅而行,边走边嚎,刺得我的耳膜一阵阵紧缩。更可怕的是,所有人的行走是毫无秩序的,有的向我走来,有的远我而去,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每个人都毫无目的地移动着双腿,疲惫不堪,绝望至极。
这里是被言佛海的“拘魂之术”控制的世界,那些孤魂野鬼都是遭到言佛海的禁制而长期幽居于此的。而我,也有可能落到同样下场。
“连城璧——”我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希望。
此时此刻,如果连城璧能从暗处一跃而出,击杀言佛海,就能助我摆脱困境。反之,一击不成,则连城璧也要像我一样,落入“拘魂之术”的深渊。
蓦地,我身外的世界动荡起来,竟然乘风飞起,直上九霄,远远地高于侧面的山头。
我向下看,整个济南城全都在我的俯瞰之下。
经十路上,东向、西向车道全都堵得水泄不通,车子排成了两条长龙。车灯狂闪,喇叭狂响,司机们全都把头伸出车窗,大声谩骂吵闹着。
这里是人间,凡人百态,尽汇于此,种种件件,不一而足。在堵车之时,每个人的心态和面目都丑陋无比,都变成了怒火熊熊燃烧的火炉。
人间之外,还有奇术师的世界。在那里,虽然不见谩骂争吵,但越是无声之境,就越发加倍凶险。
外面,是真实的世界;里面,却是人间炼狱,鬼哭狼嚎声越来越响。
“救……我……求……求……你……救……我……”有个声音到了我的脚下,然后有一双手探过来,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尾声 兵器之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我想,这一首《临江仙》同样可以用来描述今日风云再起的济南城之江湖。
平民百姓从来不管“城头变幻大王旗”,只想勤勤恳恳干活,让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平平安安过日子。
当然,他们也不会管江湖、奇术师、门派之类遥不可及的事。
就像当年,江湖撰写兵器谱的时候,天下英雄群情沸腾,恨不得使出浑身武艺,在兵器谱上留名,在江湖历史上留声。普通百姓哪管得了那个?就算“天机棒、小李飞刀、多情环、温侯银戟”等所有高手一起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过是瞧个热闹,喝两声彩,然后各干各的,该吃饭吃饭,该行脚行脚。
奇术师的世界,永远都是奇术师的圈内舞台,注定与百姓无关。
那么,当“温侯银戟”吕凤仙倒在岳不群的“多情环”之下时,滚落的人头、脖腔里狂喷的血柱都将我深深触动。
黑客、兵器谱高手、政治家、纵横家、说客……只要是异于常人的,都应该放在奇术师之列。
我似乎看到,奇术世界里的战斗就像波及海岸线的狂潮,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亚洲到美洲,从欧洲到非洲……
天上天下,没有一个角落能够幸免于难。
窥一斑而见全豹,从一个济南城的形势分析,就能明白全世界的江湖格局。
在这种大风暴里,我也无法独善其身,只能硬着风暴前进,期待穿越风暴,踏上永远宁静的国度。
我是夏家最后一个传人,必须穿越风雨,必须东山再起,必须不辱夏氏之威名。
风暴已至,我的飞天之日还会远吗?
第271章 瓶中鱼(1)
济南又名“泉城”,城中多水,绕城环河,百溪北注,号为“大明”。
我对济南城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只有老济南人才能体会,因为我们祖祖辈辈的根都扎在这里,祖宗遗体埋在济南的土里,灵位供在济南的房子里,他们的灵魂如果还在,就会浮游在济南的空气里。
济南人离不开济南,哪怕是东洋日寇悍然入侵城池之时,老济南人也是选择了隐忍、蛰伏,等待机会,誓死反抗,终于在血与火的激战中,夺回了家园。
我觉得,老济南人都是鱼,鱼离不开水,所以会誓死保卫这里的一泉一溪、一河一湖,因为这就我们的命根子啊——
江湖奇术师高手是鹰,九月鹰飞,虎视齐鲁;也许他们是龙,龙飞九霄,扑击长空。
他们够强、够狠、够凶,够暴,但鱼从不惧怕这些,鱼也是龙种,跃龙门而飞升为龙。
我也是一条鱼,济南老城区曲水亭街上夏氏一族仅存的后代。
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活得像个济南纯爷们儿,提枪上马,勇冠三军,干死一切侵略者,保卫这个风雨中屹立千年不倒的中原大城。
那求救的声音我曾在幻觉中听见过,应该就是秦公子所发出的。
我低头看,一个人俯身于地上,双臂拼命向前伸着,身后拖着长长的暗黑色血痕。
“秦公子?”我问。
“救……命……”他不回答我,只是重复着“救命”二字。
如果对方真的是秦公子,只怕已经遭了“魇婴之术”的毒手。
“秦公子,放手,你先抬起头来。”我低声吩咐。
这是一个正常人在此种情况下的正常反应,我必须看到他的脸,才能最终确认他的身份。
他艰难地向上抬头,但脖颈的支撑力太弱,不得不放开右手,撑着地面,向左侧翻身,露出脸来。
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时间,我看到了他的脸,也看到了他的胸口、腹部。或者,我看到的并非脸、胸口、腹部,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除了声音,他身上没有一个地方像秦公子,只能勉强算是一个“移动的躯体”。
我无法用文字形容那一刻的震撼、恶心、惊愕,必须用力向后退了一大步,才勉强拿桩站稳。
“救……我……”那“东西”的嘴部位置蠕动着,继续重复着这两个字。
“好,你闭嘴,我会救你。”我连做三次深呼吸,让自己胸口的狂震停止。
那“东西”果然听话,不再出声。
“魇婴之术”是上古邪术,早在两汉时就被皇帝下诏定为“祸乱宫闱、践踏黎民”之罪,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修行此术,必诛灭九族。
至隋唐时,“魇婴之术”曾经在长安出现过,是由北地胡人聚集之地传入。为此,当时长安城一夜之间捕杀五百胡人,并将胡人聚集之地的三条街巷放火烧成废墟。其后,有漏网之鱼南逃,由荆楚、吴越之地经过,继续南下,到达了今天的越南、柬埔寨附近,最终下落不明。
清末民国时期,随着江湖动乱、妖邪重生,这“魇婴之术”也在沪上短暂出现过,但在旧政府的清剿之下,没有酿成大乱。
邪术之所以遭政府、民间驱逐,就是因为这种东西违背人性,往往会将一个好人摧残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然后以怪物为介质,扭曲人性,嫁接鬼祟,造出另外一种全新的诡异生物来。
邪术与蛊术相近却不相同,因为后者所操控、磨炼的是“虫”,而非人。
举另外的例子大概可以说明其中的道理,科学家可以克隆动物,但却不能克隆“人”,这在所有国家的法律上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所以,江湖可以容忍苗疆炼蛊师的所作所为,却绝对不能容忍邪术师的存在。
此刻,我感觉自己身在一个透明的“瓶”中,而这瓶子被抛向空中,御风而行。
我辨认樱花别墅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别墅背后那座山已经隐藏于一片漫无边际的黑雾之中。
“瓶”缓缓下落,悬停在黑雾与别墅的交界线上。
我看到了言佛海,他全身*着,只在腰部缠着一条古老的树叶裙子,勉强遮蔽私处。
他的身体一半留在黑雾之中,面向别墅,肃然矗立,如同山魈树怪。
我向对面看,别墅一片死寂,竟然一丝灯光都没有。
别墅是黑的,但与黑雾相比,房屋轮廓依稀可辨,并非真正的“黑”。
言佛海的双臂张开到极限,左右掌心之中隐隐然有电光缭绕,仿佛高举着一张无形的电网。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此刻的言佛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融合了无数江湖人物的力量于一身,万众一心,直面岳不群的老巢。
表面看,言佛海势大,如同东海狂潮怒涛,身披黑雾为甲,气势汹汹而至,只要笔直向前,就能踏破敌巢,犁庭扫穴,将岳不群一举歼灭。
他已经用巨型风箱掘断了岳不群赖以生存的“山根”,成功地釜底抽薪,断了岳不群的后路,使对手成为无根浮萍。
这是两大奇术师之战,更是两大江湖势力之战。
黑雾越来越浓,岳不群再不应战,也许就要错过战机了。
此刻,我作为观战者悬在空中,情形非常微妙。
在这个位置,我能俯瞰小山与别墅,也能观察到燕子山西路、经十路、山大路、环山路等等路面情况,如果有不明车辆闯入,我也能及时发现。也就是说,我充当了瞭望哨、旗语兵的角色。
我在“瓶”中,身后所有挣扎*的灵魂也在“瓶”中,我们一起变成了言佛海的附庸。
他自名为“海”,而我们是装在瓶子里的鱼,这种控制关系,不言自明。
我立刻想通了,言佛海的“拘魂之术”不是用来杀人,也不是用来炫技,而是有着实际的应用。一切被他“拘魂”的人,都变成了他的战斗僚机,退可以观敌掠阵,进可以攻城拔寨。
言佛海曾自称是“游园惊梦三大鬼王”七人中智力最低下的一个,这种说法,要么就是他过谦,要么就是另外六人的智慧真的已经惊天地泣鬼神,震古烁今,蔑视寰宇。
我向前连走几步,但这半透明的屏障跟着移动,我的行动变成了原地踏步,无法靠近瓶子的边缘,更无法破壁而出。
“山——”言佛海怒吼。
他身后的黑雾陡地壁立起来,如绝壁万仞。
“海——”他第二次怒吼。
黑雾之下,再度涌出新的黑雾,如大海怒涛,将之前那幻化出来的绝壁直托起来,升在半空。
“经——”言佛海第三次怒吼。
绝壁之下、怒涛之上,第三度涌出黑雾,幻化为一本巨大的书册,随风翻卷,如同一个人正在快速翻书一般。在那书中,有文字,有数字,有风景,有肖像,有动物,有地图,甚至还有动态播放的影像……《山海经》是上古神书,其成书年代、包罗之广甚至在诸子百家之上,对人类历史具有承前启后、开宗立派的巨大影响力。言佛海以《山海经》成就幻象,气势之大,无可匹敌。单单以山势、海潮、书卷三个方面去做评判,他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岳不群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作法的器具,能够破山、填海、焚书,除了退让,别无良策。
言佛海强势,但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那就是——吞噬之术。
在蓝石大溪地的野湖之中,深渊巨口张开时,言佛海的奇术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直接坠入深渊。
同样,此刻岳不群的防守底牌就是“吞噬之术”。
言佛海向前迈了一大步,背后的山、海、经立即跟随,变成他的坚强后盾。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言佛海怒吼,继续向前,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二十步之后,他已经御空而行,山、海、经就像他后背长出的翅膀一样,帮助他乘风破浪,冲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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