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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自望京而始,一个巨大的带有金边的空洞出现,原本便如同筛子一般透着缝隙的无数小洞如同响应中间的空洞一般,纷纷卷上一丝金边,整个山河社稷图犹如众星捧月一般,中间一个金边的空洞被无数若隐若现的金光环绕。
随后望京的空洞越来越大,如同火焰燃烧一般撩起巨大的缺口,越来越大,金光越来越亮。
小巫手里的刀上剩余的已经干涸的血液自刀间飞起,朝着山河社稷图的空洞涌去,与金光融为一体。那一道金光瞬间变亮,整个社稷图竟真如火焰燃起一般,不消片刻烧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烬也未留下。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她用命换来的江山,你要毁了它么?”南宫秋水的眼睛赤红,看着眼前的一脸平静憨厚的小巫,透着满目不甘。
小巫笑了,“你说的话挺好笑的,山河社稷图问世之前,难道江山就不在了么?人生代代不同,山河年年相似。所以你就放心吧,就算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世了,江山依然好好的,甚至会吧现在更好。就连死去的小叔叔也这么认为。而且,他还给了我这个。”
小巫掏出骊珠摇了摇,南宫秋水看到这颗骊珠,愤怒的心忽然冷静下来,如同浇了一盆凉水。
骊珠。
每朝每代,皇家血脉传承都有一个承载的信物。
正如同秦王稚的黑龙玉佩,仅有身负皇族血脉之人才能与之有所感应。骊珠,正是大晋王朝皇族的信物,意义堪比传国玉玺,只有真正的皇族血脉,君王亲自定下的继承人才能与之相感应。
晋帝将骊珠交给了小巫,南宫秋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东宫太子,并非晋帝所出。或者说,如今在东宫的那个人并非太子。
太子这半年来心性大变,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太子竟然已经不是太子。
那真正的太子又去哪了?
南宫秋水一直都知道,晋帝近些日子脾气暴躁的原因,除了太子之事,还有传国玉玺的莫名失窃。
传国玉玺失窃一事,因事关重大被晋帝压了下来,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如今仅晋帝与他二人知道。
那么盗走传国玉玺的是谁,将太子掉包的人又是谁?
晋帝骤然遇刺,太子李代桃僵,玄武大阵之危,究竟是不是巨墨门所为?
令狐容与南宫无痕的失踪,同样处处透着诡异,宫中的那颗矮石松来自令狐无疆,令狐容是他的后人,这也正是南宫秋水一再容忍令狐容并默许南宫无痕与她结交的原因,最后南宫无痕却出乎意料选择了与令狐容一道逃离。
这些背后,是秦阳军,还是西北大凉,还是巨墨门?
南宫秋水心中剧震,思路一下子混杂起来。
“这光是怎么回事?”汉生看见云端下望天楼骤然亮起又很快消失的金光,奇怪道。
“是小巫!用你的血与他感应,快!”神屋道。
第一三零章 药引之谶
一个瞬间,汉生便出现在小巫与南宫秋水面前,一脸惊讶的看着四周的情景。
“这里是哪里?”
见到突然出现的人是汉生,以后小巫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眼神明亮清澈,不再如刚才的锋芒毕露。
小巫一路小跑到汉生跟前说道:“这里是望天楼九层,小姐姐,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是,我来救你,我们想办法离开王宫。”汉生一眼看到小巫手中的刀与手腕上的伤痕,有些心疼地皱眉。
小巫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离不开这里了。”
“为什么?”汉生不解。
“小姐姐,其实我。。。”
小巫刚刚开口,便被汉生打断。
“是不是南宫秋水对你做了什么?”
汉生一脸警惕盯着面色复杂的南宫秋水,才半日不见,南宫秋水原本就苍老的容颜显得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
小巫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河图。若我走了,这玄武大阵。。。”小巫的声音有些黯然。
“那又怎样,你若是因为玄武大阵的原因顾虑,那大可不必。这个阵在不在都一样。反正大晋暴戾无道早该亡国了,有没有这个阵无关紧要。”
南宫秋水终于能够恢复行动,长袖一甩冷笑道:“那可未必,晋帝如今所为种种与王上当年何异,何尝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暴戾无道?王上当年烹杀宰相,屠杀三十万灵体的血债,又该如何算?”
汉生挑了挑眉,毫不畏惧说道:“正因如此,我在史官笔下遗臭万年而不是百世流芳。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若说晋帝走我的老路,那他便是下一个晋厉王,大晋将亡于此。何况如今这位晋帝,我可没觉得他比我好到哪去,行苛政重徭役信奸佞,天下飘摇,万民离心。我当年杀的人可比他少多了,莫他要拿来与我相提并论。”
“以后天下自会知晓。”南宫秋水一脸倨傲。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以后的事,那就少费口舌,今日我便要带走小巫。”
汉生皱着眉头看见地上晕倒的赫连齐与赵树人,久留不是办法,万一他们醒过来便不好对付了。
“小巫,我们走。”
汉生拉住小巫的手,通过与小巫的血脉感应紧紧将神识连在一起。
。。。。。。
“神屋,怎么回事?”汉生在脑海中问神屋。
刚才感知到小巫的血的一瞬间,她就传送过来了,和小巫站在一起,传送却失效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办法像刚才那样传送回去?若直接传送到翊华宫,便能从那寝殿后的小院,借着矮石松离开。如今汉生故技重施却毫无效果。二人依旧在望天楼上。
南宫秋水笑了,声音沙哑:“河图体内有我半生修为,想走总得问过我的意见不是?”
“南宫老大叔,既然你都看到这颗珠子了,难道不想让我找到小叔叔所托的那个人吗?小叔叔既然将这颗骊珠托付给我,自然是相信我能助他找到这个人。你也不希望见到小叔叔的遗愿不能完成,是不是?”
南宫秋水不为所动:“人我自然回去找,不用你也能够找到。所以,你还是留在望京为好。”
小巫显然很为难:“这就不好办了,可是,我听小姐姐的。”
说罢小巫有意无意晃了晃手中的刀。晃得南宫秋水心里一跳。
“你在威胁我?”南宫秋水看着小巫目光深邃。
“我的血挺滋补的。”小巫憨厚一笑,“目前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我也不介意被很多人知道。”
“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南宫秋水道。
“你不妨试试。”汉生摆好防御的姿态,手中一面明黄色旗帜出现。
南宫秋水见到这面眼熟的旗帜,目光中的谨慎多了一丝探寻,原本汉生体力的莫名恢复就有些让他不解,如今这面一眼就能看出是龙袍一角所制的旗帜,更让他隐约生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不安。
“南宫老大叔的半生修为在我体内呢,所以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你我同归于尽,但是其实我觉得我还更厉害一点。大叔真的可以试试。”小巫的眼睛亮晶晶看着南宫秋水,跃跃欲试。
一边是小巫与汉生,一边是南宫秋水,双方对峙。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一个声响打破了沉默。
赫连齐与赵树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一眼见到南宫秋水与小巫的赫连齐怒道,“南宫老贼,我当初帮你可不是为了毁掉这个阵。小皇帝想要借你的手打磨太子你我心知肚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又引狼入室,你明明知道药引的作用还要把他带入宫中?莫非真的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还是自信到觉得可以天下无敌?连老夫尚且逃不过天道轮回,你当真不怕行一意孤行犯这亡国之罪?”
赵树人揉了揉被震伤的虎口,肃然道:“赵家先祖曾留下一谶,药引现世,天下大乱。我尊你一声南宫老前辈,也敬重你为大晋多年以来的劳心劳力,但此事不可为。当年便是药引献祭玄武大阵,先秦灭亡大地陆沉,三十万灵体一夜死绝正是前车之鉴。如今药引现世,断断不可再重蹈前朝的覆辙。所以还请前辈不要阻拦。”
汉生盯着忽然醒过来的两人:“你们预备如何?”
“杀了他。”赵树人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赫连齐视线转移到汉生头上,又恢复了寡言之态。
八百年前,药引就是为了拼死保住秦王稚最后一抹神识献祭玄武大阵,若说秦王稚的死只是完成玄武大阵,药引的死才是真正激发大阵威力的原因。
若非当初他们帝师七人合力封住太乙大阵与玄武大阵相连的力量,整个望京早已死绝。没想到药引会出现在盛京城楼上拼死献祭,倒真的了保住秦王稚的一抹神识。
原本以为经过八百年的尘埃落定,大晋王朝根基稳固已经无碍。
他本人也预感寿元将近,也算是能安心闭眼。不曾想半年前开始便起了波澜。尤其三个月前太乙大阵的异动,更是原本打算坐化南海的他中途改变计划再次回到望京。
从太乙大阵被破到晋帝遇刺身亡,一切都像是被莫名的线牵着,一步步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直到三日前在玄武大街见到秦王稚转世的汉生,今日在望天楼发现了原本应该灰飞烟灭多年的药引,赫连齐更是心情沉重。
“无需多言,各凭本事吧!今日我们拼尽全力也会留下你们。”
“这位老大叔和这位小友,为何如今刚刚苏醒过来,就对自己如此自信,难道忘记了你们二人刚才为何晕倒?”小巫狡黠一笑,眼神清亮。
第一三一章 一舞青龙
小友?
听到这个称呼的赵树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按照上一世的算法,小巫的年龄的确比他大。可眼前的小巫怎么看都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赵树人已年近耄耋,虽也保持着四十岁的容颜,身形瘦小精干只是背部略佝偻,比不上却也有些年迈之气。见着小巫不老的容颜虽不至于别扭,却依然有些“白云苍狗”之感慨。
小巫继续面带微笑,“而且很不幸的是,刚才你们的袭击不仅没有伤到我,还正好将南宫老大叔给我的封印解开了。所以说,现在我的实力,比刚才还要强一点。”
“什么封印?”
赵树人心中一警。赫连齐亦将探询的目光从汉生身上转移到南宫秋水身上。
“就是…这个。”小巫放下手中的刀,一步步靠近赫连齐与赵树人,赫连齐手里出现一卷竹简,赵树人握紧双刀。
小巫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个赤红小点的颜色已经开始暗淡,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猩红夺目。南宫秋水额中的那个赤红小点却显现,从淡不可见逐渐加深,越来越红,直到隐隐透紫光。而小巫额头上的红点却是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一丝金边。
“唔,封印什么的,和那些调皮的小屏障一样,好好商量的话会很听话,可是你们如果乱来,它们就不受控制了,比如现在这个,我一抹,就能抹掉。”
说完,小巫伸手在额头处轻轻一抹,最后一丝金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前恢复行动自如的南宫秋水心中一震,又一次动弹不得。额间的赤红小点彻底变紫,甚至紫中隐隐透着一丝黑。
南宫秋水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难受得双手都有些颤抖,之前握着紫毫毛笔的右手竟一松,“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除了无动于衷的汉生,其余人皆是心头一紧。小巫身上被种下的是封印无疑,而如今封印被破,轮到南宫秋水承受的,便是加倍的反噬!
汉生扫了一眼南宫秋水,心中并无起伏。
当初汉生用追魂阵寻找到小巫时正是在一辆马车上,当时昏迷的小巫承受的痛苦可不少,如今轮到南宫秋水承受加倍的痛,正是天道轮回,他活该!
更何况前世起南宫秋水便与汉生始终不对路,不论秦王稚做什么,南宫秋水都是最忠实坚定的反对者。
那时秦王稚刚登基三年不到,尚无意建玄武大阵,而是欲废藩王制衡西陇门阀,只是简简单单禁了一个转生阵,便却遭到丞相殷正的极力反对,几番争执之下,最终不了了之。
洛水改道与北戎十三陵的修筑也是如此,不论是什么举措,总会被丞相找出种种不妥产生分歧。
初始她以为只是因为她新帝初立根基不稳,辅政的臣子们不放心,执政之初的她并未着急,而是徐徐图之,就连减赋修渠一类都反复思量。直到即位五年以后终于借着洛水决堤洛城大涝的由头整肃漕运,王兄嬴谡亲赴洛城赈灾,才争取到一些朝臣的支持。
唯独丞相殷正,在重大决策上始终与秦王稚相左,即便她成功废了藩王制,即便她令北戎称臣修筑北戎十三陵,她与丞相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更是因为将唯一的王兄嬴谡派往洛城之后,原本在朝堂之上直言相争的殷正开始沉默不语。
直到最后玄武大阵一事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相争她才知晓,其实背后的一切都有南宫秋水的影子。
从洛水决堤开始,南宫秋水就在为还是绥州州牧的晋太祖许攸造势,什么晋朝尚水德,什么天降此患便是天子无德,无非是聚民起兵的借口。万甲铁骑踏平北戎后又修北戎十三陵,便成了秦王稚暴虐无道之后又不愿背上史上骂名的借口。
嬴谡前往洛城一事更是被极尽扭曲,大半朝臣皆以为是秦王稚为了稳固王位要斩草除根,就连丞相殷正都信以为真,甚至认为原本先帝定下的太子便是嬴谡,却被她篡位夺权。
包括最后建立玄武大阵的风声透露,赫连齐出逃,都是南宫秋水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见面,说是心平气和不如说是皮笑肉不笑,八百年足够忘记许多事,也足够铭记许多事到刻骨。
赵树人与赫连齐见南宫秋水如此情状,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流水三千,大道至简。”
水木双灵体的赫连齐打开手中的那卷竹简,缓缓念出这八个字,一道水柱自空中汇聚冲天而起,挥舞呼啸卷起汹涌水流形成一条水龙,四周大风起,帷幔被水流带动的气流鼓得呼呼直响,水龙从望天楼外进入,朝向小巫直扑而来。
这是曾经与南宫秋水的泼墨丹青不相上下的一式。南宫秋水的泼墨丹青与画龙点睛虽强,赫连齐的一舞青龙在水木双灵体的威力叠加之下,成为他多年来唯一的平分秋色的对手。
八百年前灵气十足物阵全盛的时期,南宫秋水全力施展泼墨丹青与画龙点睛,能够破甲一千八,赵树人单凭一舞青龙的威力,便可破甲一千六!
赵树人双刀出鞘寒光四起,足间一点便消失踪迹,或者说是看不清他的身影。
水龙摧枯拉朽之势,小巫不闪不避迎面伸出一只手指。
“给我止。”
小巫轻言细语,刚才还汹涌舞动的水龙竟生生停住了一往无前之势戛然而止,如同原本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忽然便乌云尽散,露出阳光。
赵树人从小巫背面闪现,一刀横扫接转身竖劈,原本赵树人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他却看到小巫以更快的速度转身,同样只是伸出了手。
不过这一次不是一只手指,而是两只手指。
小巫的两只手指准确地夹住赵树人的左手刀,再不能寸进一步。右手刀尚未靠近,已经寸寸断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