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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端午跟着李元宝走进院子时,就闻到了香炉里燃着的香草味。
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茉莉香片的味道。
掀开珠帘,端午走了进来,眼睛看着地上,很有礼节地行礼:“林公子好。”
林安夜起身,笨拙地拱手还礼,一时间,他竟感觉好像在做梦,杨端午竟然真的愿意见他了,这难道不是做梦吗?
三个人坐下,李元宝笑道:“林兄,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一壶茶来打发我们?莫非不想我们来么?”
“当然不是。我是知道端午姑娘喝茶的时候,不喜欢吃点心的。”林安夜的目光,定在杨端午的脸上。
端午沉默喝茶,并不多话。
想着接下来有可能和林安夜成为敌人,她的心里就不好受。
“林老爷应该也听说谢家和我大哥的事了。”她终于开口了。
迟早都要说的,何不痛快点。
“嗯。”林安夜眼芒垂下,原来她找他是为了这个事。
“那么林老爷打算怎么做?”端午问得如此直接。
林安夜苦笑道:“我爹和我姐姐说的话,我姐姐应该已经和端午姑娘说过了。”
“可我是想知道,林老爷具体会怎么做。”端午问,“我听说了,谢老爷责令县里对林家染坊征收更多的税收。”
谢家已经开始对林家施压了,林老爷却不见反抗。
“我爹暂时还没有应对之策。”林安夜叹了一口气,“莫非端午姑娘是信不过我爹爹?”
“几年前,我们就信错了人,如今当然要谨慎些了。”杨端午眼角扫过迟疑,“林老爷这几日只怕是焦急万分吧。”
“够了。”林安夜觉得端午有些不近情理了,林老爷在这个局面下,依旧选择站在杨宗闰这一边,而不是交出杨宗闰,杨端午怎么还如此苛求呢。
“林兄,端午姑娘的意思是,林老爷会不会面对谢家的压力,最终挺不过去呢?你知道,如今,林家的税收是雪上添霜,就算林老爷放弃保护杨宗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李元宝从中调解,“端午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我爹爹说的到,就做的到。”林安夜说。
杨端午冷笑道:“林老爷根本不是说到做到的人。”
“你为何今天对我爹爹如此置喙?”林安夜很是不满意,站了起来,“端午姑娘,莫非你今天约见我,就是为了跟我说,我爹爹是多么坏的一个人吗?”
杨端午神色不动,只是唇角勾起一抹雪意,“你爹爹如果真的就是这样的人,你会如何?”
“你太不讲道理了。”林安夜拂袖而去。
这是有生以来,林安夜第一次对她发火。
“林兄。”李元宝要追出去,杨端午拉住他,“算了,不必追了。这样也好,我也知道了林家的动静。我更知道林安夜是更向着他父亲的。”
李元宝摸摸后脑勺说:“端午姑娘,难怪林兄会生气,其实,你今天说的话,的确古怪了些,连我也觉得不对。”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林老爷之前都做了什么。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觉得我奇怪了。”杨端午长吁一声,“也许我真的变了。”
“可你也不应该当着林安夜的面,处处针对他父亲。”李元宝是真心拿杨端午为朋友的,或者是红颜知己。本来对杨端午的喜欢已经化为细水长流的友情,那抹非分之想成为他心里永远的朱砂。
“这样也好,我也明白林老爷在他心里的地位。”杨端午说完就走了出去。
“端午。”李元宝追上去,“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老爷暂时还会保护我大哥。我大哥如今和林老爷住一起,怕什么。”
“我不是在问你大哥。我是在担心你。”李元宝忽然拉住了杨端午,不让她走。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杨端午总是对她家人的安危看的很清楚,可对她自己的危险,却常常看不到。
“端午,你现在最危险知道吗?谢家的人财大势大,找个杀手过来把你杀了,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的事,谢家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李元宝皱眉毛说,“不如这样吧,你和你娘,你妹妹都搬到我家里住。”
“我搬到你家里住,这还不让人笑话?”杨端午不允,不过她也意识到,谢家派刺客的可能性。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李元宝担心极了。
一辆冰蓝色的马车,停在他们二人面前,车帘子掀开,正是李延!
“叔父。”
“姐夫。”
端午和元宝同时叫道。
李延朝他们挥了挥手:“快上车说话。”
二人上车。
李延把帘子闭紧,确定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然后说道:“端午,我打听到谢家接下来会发狠,他们已经四处寻找杀手了。你和岳父大人,还有五妹妹,都要暂时先搬到我家里住。”
李元宝笑道:“我刚也这样说了,不过搬到我家里总是不方便,搬到叔父家里就好了。”
端午想了想,摇摇头:“姐夫,你把五妹妹和我娘接过去住吧,我不能走的。”
“为何?哎呀端午,你呆在大坟脚村,被杀了,谢家也不会认的。不行,这样太危险。”李延说。
端午眼睛一暗:“我走了,重阳哥哥怎么办,他难道也搬到你家里住吗?就算都搬过来了,那我们还是要出去的。难道一辈子让你们的人保护我们么?”
端午说的对,住李延家不过是暂时的事,他们毕竟想到办法对付谢家才是正事。
“我听说谢花宝对倪重阳有意,我料定谢家的人不会对倪重阳怎么办。你只管跟你娘搬过来便是。”李延很有把握地说,“谢家的情况,我都打听到了。”
端午还在犹豫,李元宝说:“端午,你不为你自己着想,总要想想你娘和你妹妹把。”
“是啊,你们三姐妹也好久没聚过了,二丫正怀孕,也需要姐妹照顾,府上虽然有不少奴婢,可哪里有亲姐妹照顾来的知心。莫非你不想见二丫么?”李延说的话,总是能说到人的心坎上去。
端午答应了:“只是还有一成,家里的桑树和蚕宝宝,不可一日没照看的。这一走可就麻烦了。”
李延说:“我都帮你考虑到了。如今正值冷秋树也不娇嫩,我拍我护院的几个过去,找几个村民,帮你们照看几日,是没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那我还是要出门的。”
“出门,我就让护院跟着你。最好少出门,等我们能对付谢家了,再说。”李延说,“好了,现在去家里收拾收拾吧。迟点我就派人和马车把你们接上来。”
端午和谢家,杨美丫收拾好随身衣物和宝贵的金银首饰,就住进了李延家里。
毕竟是富商家宅,光是院子就好几个,大门有人把守,一般的刺客根本就进不去,进去也是被重重的机关所伤。
安全倒是很安全的。
端午四下查看着,谢灵问:“端午,这次真这么严重吗?我们都要住这儿吗?可是逸辰是独自上京城读书呢,这可怎么办。”
李延说:“逸辰就不必太担心,京城书院不比镇上学堂,只有秀才才能入读,每人都配一个房间,谢家的人想要算计逸辰,还是省省吧。不过逸辰若是出了书院就麻烦了,岳母可以写一封信,让他眼下少出书院。以防万一。”
“早就想让你们住过来了。有你们在,我养胎也安心了。”二丫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拉着端午的手很是高兴。
美丫也高兴,看到桌子上的苏州方糖就咬进嘴里,“我也爱住二姐夫家里,要吃什么就有什么。”
看着大家都很高兴,谢灵的心稍宽了些。
一户人家要嫁女儿,拿了好些布匹给林安夜,要林安夜给染些漂亮的花布,好给女儿做衣服这类的。
林安夜收了钱,这事情便也上了心,既然人家愿意把女儿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林安夜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便也想给这家人染个特别的,经过考虑,林安夜决定用扎染的技艺。
这扎染出来的布匹,自然天成,很是漂亮,而且,不会重复,用扎染出来的布匹做的衣服,也绝对是天下独一,很是特别。
这扎染,第一关键便是扎花。要用针线,在白布上缝画出各种图案,这是很精细的一个手工活,林安夜特意选了几位熟练的老手,很快便扎成了。只是因为还是白布一块,各种图案都显不出来,乍看上去,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好看。
扎好花之后,便是浸染了。还在扎花的时候,林安夜便已经让木铁牛早早去准备浸染的东西。这要想浸染的效果好,需要提前把染缸准备好,不同的颜料,草木灰,辅料什么的,除了要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合好,更重要的是要提前发缸。发缸充分之后,各种配料充分作用,颜色才能更加稳定,这样染出来的色,更正,也更牢固些。之后,再把扎花后的布匹浸泡在染缸里,让白布上色。
林安夜很讲究名声,因此也很看重自己的产品品质,这浸染是关键的一步,林安夜都是要亲自查看过之后,才允许白布下缸里浸染。
按照花色的不同,浸染时间也是有长有短。
有些时候,还需要反复的浸染。
大约一天的时间,这染缸里的布便可以拿出来了。
转而需要出缸。
木铁牛把布匹从染缸里挑出来,放在染缸口的染棒上滤水。这出缸也是很讲究,木铁牛还在染缸边上准备了一个盛满清水的小缸,这样,把多余的染料都重新漂洗回去,也节省了很多染料。
出缸后,林安夜又指派人将这些布匹拧干,晾晒。而这之后,便是另外一个关键的步骤拆线。
这拆线需要绝对的心细手巧。如果拆坏了线,那么图案便完全被破坏了,整个工序便也前功尽弃。林安夜在这方面吃过亏,因此,当需要拆线的时候,林安夜会亲自监督,也只选择之前扎花那批妇人来拆线。因为,只有那批妇人最懂这里面的针法。
成功拆线之后,便是最后一道工序了,那便是漂洗。
为了让漂洗出来的布匹颜色最正,林安夜亲自选了上好的木头做了一个木桶。
木铁牛将拆线后的布匹放在装满清水的木桶里,反复的漂洗。可每一次漂洗,都不会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因为只要时间一久,这布匹上的颜色就会受影响,洗出来的花色会模煳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16 仁爱
“可是娘怎么能拿这个钱呢?端午,你别给娘了,娘现在不愁吃穿的,日子也不累。”谢灵还是推辞着。
端午说:“娘,你若是不收下,女儿心里不踏实了。”
谢灵只好收下。
何湘捷在屋内都看到了,等谢灵走后,何湘捷出来,问:“哦,亲家来,怎么不留她一起吃晚饭?”
“娘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这是娘带来了一斤猪肉,说是给咱爹下酒吃。”端午说着就进拎了猪肉进厨房去了。
何湘捷心里窝火,当着端午的面却不敢说什么,倪重阳回来后,就让他来她房间里说起这事。
“论理,这也是你们夫妻两个的银子,我也不想管,可这些也是你辛苦看病所赚,你相信端午,才会把银子都给她保管,如今她却把所赚的,都给了她母亲,若是别的什么银子,娘了,你不知道端午的脾气,娘多说了什么,她也是不听,可如今这也过分了。娘才来和你说说。”
倪重阳听了,反而是笑了,“娘一定是误会端午了,其实若是没岳母,医馆也拿不到的,这些日子的收入也不多,都给岳母也是应该的。”
何湘捷听了,更加生气了:“横竖你都是觉得,端午做什么都对的,如此娘也不必和你说了。”
“不是啊娘,儿子只是觉得,你一定是误会端午了。”
何湘捷听不进去解释就走了出去。
医馆经营一个月后的一日,一辆马车,把杨端午接入了谢家大厅。
谢老爷和谢花宝,正等着她呢。
“端午姑娘,为了让你工作的开心,我特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新建了一个作坊,你可以和花宝一起去看看。”谢老爷一脸的慈眉善目,和端午初见他时一样。
可经过了这么多,端午却再也不能认为,谢老爷是个和他外表一样仁慈的人了。
有的人只是外表看起来仁慈,内心往往很毒辣。
“我答应过谢老爷的,就一定会办到。”端午说,“你放心,七天内,我就把所有技术,教给你们工人。”
“端午姑娘果然快人快语,这生意当然讲的是信用,有信用才有下次。”谢老爷高兴极了,“那么姑娘估计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开始吧。”端午很是爽快。
谢老爷说:“花宝,你带端午姑娘先去作坊熟悉下。明天,谢家的马车早早在端午姑娘家门口等候。”
端午应下后,就和倪重阳说了。
倪重阳很担心她,她说:“我这边是不打紧的,他们要的是技术,自然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们也是得了好处的。这回是去还了这个债。”
倪重阳想了想,“不如这样,我把店门关了,和你一起去,横竖如你所说,七日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呢?药馆子才刚经营起来,怎么能关门呢?何况,这几日也有人预约,你若是关门,就是失信于顾客。这是不成的。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大哥也常会来看我。”
杨宗闰自从卖了温泉场后,就帮着林安静看店,一面主管镇上新家装修事宜,暂时没物色到新的事业,如今,新家装修已经到了尾声,林安静的桐木斋也不忙,她自己就能应付,所以,杨宗闰正好也是没事做的。
“有大哥来保护你,我也放心了。”倪重阳舒了一口气。
秋风起,芊云如鹅毛漂浮于空,大地也变得更加空旷了。路两边的梧桐,都黄了叶子,瘦了身子,添了更多的几笔萧瑟。
秋意在清河县这幅巨画上,如淡墨,渲染开来。俊男少女们过街,都多了层里衣保暖。
周炎身后跟着几个小厮,走在秋天的集市里。
小厮们各个都比他年纪大,可他的面上,却显得比他们都老成。
温泉场需要几个食材,有个客人带着全家要在温泉场住上几天,这对于日渐低下的温泉场生意,可是一笔大单。周炎很重视,亲自带着小厮来集市采办食材。
农忙后,集市里变得热闹了,多了很多农民来摆摊。
周炎仗着谢家的名头,趾高气扬地占小便宜,要么拿了一个农民的黄瓜啃了一口,要不就拿了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农民们见他是个小孩,身后跟着的还是谢家的奴才,都不敢招惹。
俗话说,有钱人不敢惹,小孩子说不清,这又是小孩子,又是有钱人,那大家更加不敢惹了。
“哪里来的野孩子,竟然小小年纪就横行霸道了。”周瑜恒背着书包,和他的好友陈老爷的儿子,陈桂明正好路过集市,看到周炎横行霸道,委实不满。
“周兄,你不喜欢他?可他却是你们周姓为数不多的后人那。”陈桂明眉毛扬起,笑着打趣道,“说不定,还是你们周家什么亲戚呢。”
“什么,他也姓周?”周瑜恒一怔,“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