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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重阳说:“清河县县令只怕和谢家人,也是官官相护的。”
可杨端午说:“那么多谢知府大人了。”
倪重阳看了杨端午一眼,见她脸上甚是笃定,就沉默了。
三个人又聊了些家常,然后知府大人派人把倪重阳和杨端午送出去,临走时,知府大人还送了他的令牌给倪重阳,“倪公子,这块令牌,可以保证你在金陵城不受一半的人的骚扰和欺压,这也是我答应给你的庇护。”
倪重阳愣住了:“这如何使得?令牌乃是知府大人实行权力的,我何德何能,怎么——”
“你拿着吧。本官相信你,本官也从来不会看错人。你若是和本官处的久了,自然就会知道了。”知府大人说。
倪重阳和杨端午于是走了。
此时,冬日的太阳慢慢的露出脸,一层薄雾笼罩在清河县城上,让太阳也显得不是那么刺眼。
早起的商贩,已经开了门,炉子上冒出的热气,在冬日里更显得温暖。粥的大饼是清河县人最喜欢的早点,或在家里吃,或在外面吃。
辰时,寂静一宿的县城内便又开始可了一日的喧嚣,因为是个小县城,街坊邻居也都彼此熟络,平日的清晨,常常能在耳畔听到熟悉的问候声。
早饭之后,人们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忙碌,大部分人条件都差不多,虽然辛苦,但脸上也还总是挂着笑容。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私塾里传出的朗朗的读书声。
人们偶尔路过,都会被里面传出的醉人的声音所吸引,虽然听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但每一位孩童,都承载了一个家庭的希望!
清河县令也常常来私塾走访,希望以后能从这些孩童中,走出来一位权臣。
多少人,为了能够金榜提名,苦读诗书十余载,却换不得一官半职。
徐春玲身着碎花细布麻裙,提着一篮子花布,来学堂门口坐着。
今天她的亲生儿子倪越正式从学堂出来了,因为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倪越决定不再浪费这个钱给他上学了。
徐春玲本来是不同意的,在她眼中,她儿子花掉的就不是钱,那是应该给的。可倪鹏这次态度很坚决。
徐春玲怀疑又是何湘捷在倪鹏面前煽风点火,要不然,容易心软的倪鹏,她只要掉下几滴眼泪就能解决的事,怎么这次却是不好搞定了?
一个男人,若是身边有两个女人,反而比一个时候更不优柔寡断了。因为他的心会产生偏差,这个偏差会让他更加坚决。
“要是那个贱女人死了就好了。”徐春玲天天都恨不得何湘捷死的。
她曾经在木偶上刺针,以此希望何湘捷死,可谁知那办法一点用都没有,何湘捷越来越健壮,反而是她,得了重病,要不是倪重阳治好了她的病,只怕她早死了。
所以从此,她不敢随便诅咒别人,害怕得了天谴。
这时,倪越背着布包走了出来,看到徐春玲,低垂着头,不说话。
“越儿,怎么垂头丧气的,男子汉哪里跌倒了再在哪里起来。不就是不念书吗?怕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那些读书的也没几个是好下场,兴许你不读了还是好事呢。”徐春玲搂着倪越的头,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倪越不敢看徐春玲的眼睛。
自从八岁开始,他就呆在这里念书了,不管成绩如何,徐春玲都会说服倪鹏花钱给他读书,可他实在是对念书考试没什么兴趣。
今年,他二十岁了。
及冠之年,他终于可以不再读书,在这个家,他很爱他的母亲,可是却很憎恨他的爹爹倪鹏和二娘何湘捷。(未完待续。)
295 情到深处(谢“冠希沉默”第七盟主)
镇上,李家药铺作为清河县最大的药铺,进来的都是达官贵人的贴身奴才,进进出出的倒也频繁。倪重阳待了几日,就已经对店铺里的药材掌握很透了。
李家药铺集合了尽可能多的药材,连那些稀少的名贵药材,如果有人下了订金,也能给客人找来。
刚送走了一个人,倪重阳起身洗了个手,身为医者,倪重阳还是很在意健康护理。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似乎来了一个很特殊的患者。
倪重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鸡毛掸子把身前的桌子掸了一遍。
这是倪重阳的习惯,在倪重阳看来,看病治人,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门外,一个中年妇人在家属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说是走进来,更准确的说,是被搀扶进来的。
倪重阳打量了一下,这中年妇人脸色发黄,表情愁苦,身上的衣服装扮也略显朴素。
“出去,出去。一看你们身上就没几个钱,还想看倪大夫?”李家医馆里的童仆恶狠狠的说。
“让她们进来吧。不够的诊费,由我出。”倪重阳挥了挥手,把童仆打发下去了。
妇人连忙称谢,快步的走到了跟前。
待妇人坐下后,倪重阳开始为妇人诊脉。同时,倪重阳隐约间已经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近距离察看,倪重阳发现,妇人的指甲色淡,唇色暗紫,整个面色看来,应该是久病之人。
细查脉象,柔弱无力,尤其是尺脉,重按之下,几乎断绝,乃危重之象。
倪重阳眉头微皱,对妇人的病情,已经了然于心。这妇人的病患,定是血漏之象。
“请问夫人,何处不适?”倪重阳需要结合妇人的自述,才能验证自己的判断,以求更准确的医治。
妇人低声道:“常年血漏,痛苦不矣。”摇了摇头继续说:“求诊无数,未见疗效,还望先生救我!”妇人说的动容,几欲落泪。
倪重阳安抚道:“夫人莫忧,经我方调理,已治愈多人血漏之症,妇人当不日而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妇人连连称谢!
倪重阳最终给妇人开出了少腹逐瘀汤加减八珍汤。
“好个少腹逐淤汤加减八珍汤。”忽然,一俏丽的声音传来。
倪重阳循声看去,来人正是谢花宝!
她穿着浅紫上衣,淡蓝绸裙,衣领处缠系一根赤红色缎带,腰带轻垂,一头乌黑的云髻,只插了一根蝴蝶簪子,雪肤凝脂,秀眸眨动,两瓣花唇斜斜上抿,好个端庄美丽的大家闺秀!
“见过谢九姑娘。”一众店员都上前行礼,他们都认的这是谢家的千金,虽然谢花宝帽檐上挽了黑纱。
倪重阳也上前行礼:“谢姑娘好。”
谢花宝的目光定在他身上,虽只是过去一个照面,但谢花宝却他印象很深。
当时,他对他的未婚妻,温柔细语,甜蜜搭肩,举止儒雅而含蓄,为人老实而诚恳,都印在她脑海里。
“你是——倪公子。”谢花宝拿起黑纱,露出她的脸,倪重阳没有看她,点点头:“正是在下。”
“刚才听闻你说什么逐淤汤,八珍汤,可否解释一下?”谢花宝问。
倪重阳说:“此妇人嘴唇紫暗,为血瘀之象,病位在少腹。故用少腹逐瘀汤,以求祛其瘀血,活血生新。然,此妇人久病体虚,单用祛瘀药,恐再伤其身,故酌加八珍汤,以滋补肝肾,以求祛瘀不伤正,使活血有源,标本兼治。”
“说的好。”谢花宝眼睛发亮。两个奴婢过来,扶着谢花宝坐下,倪重阳还是站着。
谢花宝对奴婢说:“给倪公子端一张凳子。”
倪重阳说:“不敢。”便自去取来凳子坐下。
谢花宝说:“今日恰逢母亲微感不适,特让我来贵斋取药,却是好运气,遇上了倪公子,却是学到不少。”
倪重阳略一点头:“谢姑娘过奖了。”
“我自小对药草也颇为喜欢,无奈身为女儿身,倒是学习不便。如今听倪公子娓娓道来,倒是想起《医策》里有一贴方子,和刚才的两汤极为相似。”
倪重阳问:“想不到谢姑娘对《医策》也有研究。难得。”
“只因自小便依赖药草,久病成医便是这个理。”谢花宝说着,莞尔一笑,可是倪重阳目光已经转移,并为看到。
“谢姑娘道久病成医,莫非姑娘有什么顽疾不成?”倪重阳问,“若是冒昧了,姑娘不说便是。”
谢花宝拿手绢儿掩了口鼻,咳嗽了几声,说:“是有,一直治不好,给大相国寺的方丈也看过,倒是说没什么打紧的,只要不严重起来便好。”
“哦,有这等病?”倪重阳不由的生了兴趣来。
谢花宝微微一笑,起身,羞答答地说:“若是倪公子得闲,可来府上坐坐,亲自医治,只怕会好了。”
倪重阳一怔,“只怕我资质平常,不能治好姑娘的病。”
谢花宝说:“治的好治不好都不要紧,只要倪公子愿意来,便是莫大的荣幸了。”
“不敢。”倪重阳说。
谢花宝揖了揖:“时候不早了,不打搅倪公子了,酥玉,快去抓药。”
倪重阳于是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正好有别的人来看病问诊,倪重阳就和病人交谈去了。
谢花宝取了药,深深地看着倪重阳,叹了口气,便走了。
到了家,倪重阳把今天看的病例整理了一下,重新抄写,杨端午在一边给他研磨,一边看着说:“重阳哥哥,你不但懂医术,这字也写的好。你天天这么晚回家,我也怪想念你的。不如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
“我天天晚归,还不是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你若是明天和我去,我给人看病,反倒不方便。反正我在李家药铺做郎中,也是暂时的,不久我就不去了。你便可以白天也看到我了。”倪重阳哄着杨端午。
次日,倪重阳照样去药铺开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几个客人问诊之后,倪重阳正想站起来伸个懒腰,忽然谢家家仆走了过来,和李家掌柜的说了几句,便来对倪重阳说:“公子,我们九姑娘有请。”
倪重阳一怔。
李家掌柜说:“是九姑娘患有顽疾,要你过府去诊治。银子九姑娘到时候会和你结算的。”
倪重阳拍了下脑袋:“是了,她昨日说自己有顽疾,百医不能好,到是提过这事。”
“那就劳烦你过去一趟。店铺里的事我会让小二帮忙下。”李掌柜和谢家的几个家仆都是认识的。
谢家的人不好得罪,可是药铺的大主顾呢。
倪重阳拎了药箱,便跟着家仆去了。
谢宅座落于县城东郊,连绵十里,好几个主宅,次宅就不必说了,零零点点的花园好几个,池塘绕墙,石桥横拱。大门两边都有持刀护卫站立。
倪重阳在家仆的引领下,穿过一片小花园,来到了谢花宝的主宅边上的厅室。等候谢花宝叫唤。
过了一会儿,谢花宝移步到了耳房,因为身体不适,便躺卧在榻。
刚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多彩的景色。漆红色的大门内,正对着门的是一块花鸟屏风,屏风后,粉色的幔帐垂下,谢花宝,就躺在幔帐后面的床榻上。
按照规矩,倪重阳不能单独与谢花宝见面,也不能与谢花宝有肌肤之亲。
家仆将倪重阳介绍给谢花宝的一个贴身丫鬟后,便出了门。
只见这谢花宝一副熟睡的样子,呼吸也是均匀柔和,若不是事先告之有恙,还真是看不出来。
丫鬟将倪重阳引到内屋坐下,才去唤醒了谢家宝。
“小姐,夫人给你请的先生来看你了。”
谢花宝这才睁开朦胧的双眼,朝倪重阳的方向,努力的看了两眼,并礼貌性的点点头,弱弱的说:“有劳先生了。”
话音刚落,这谢花宝就又躺了回去,似乎又睡着了一般。
丫鬟轻轻的将谢花宝的手拉到一边,铺上了薄薄的一块丝绸,又挪了一圆凳在谢花宝的床前,等待着倪重阳诊治。
倪重阳先前已对谢花宝的病情有所了解,思索片刻,便坐了下去,将手搭在了丝绸上。
这谢花宝所患怪疾,乃咳嗽也,可并非普通的咳嗽,乃是每晚子时至次日寅时,咳嗽不止,夜不能寐。过了这时辰,便如常人一般。可每晚咳嗽以至不能安眠,导致谢花宝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令谢家焦急,遍请名医,仍然无明显改善。
倪重阳行医日久,如此怪病,确是不曾遇见,多方名士诊治无效,料想必需非常手段不可。
脉诊毕,倪重阳又静心听闻了谢花宝的呼吸之后,才慢慢起身。
“现在午时,谢小姐需要休息,等申时我再过来。”说罢,倪重阳转身离开。
谢花宝似乎也听见了倪重阳的话,嘴角微微一动。
申时,太阳渐渐西沉,倪重阳再次前来,手上,多了一盆迷迭香。
果然,不出倪重阳所料,谢花宝的精神,比午时好了不少,已能坐在一旁。
见倪重阳复来,谢花宝起身相迎。
“小姐有礼。”倪重阳作揖回礼。
耐心询问了谢花宝的病情之后,倪重阳更加确定了自己起初的判断。
子丑时乃肝胆经气血最旺之时,寅时乃肺经气血最旺。谢花宝每晚夜间咳嗽,由子时起,则病源在肝胆,而非肺腑。这也正是为何谢花宝咳嗽久治不愈的原因所在。
当晚,倪重阳将迷迭香放在了谢花宝的房内,交代几句之后,便离开。
翌日,倪重阳前来复诊,说是复诊,其实是带药过来,以药是否应验来验证先前的判断。
“先生昨日并未用药,但昨日夜间,我咳嗽却有所缓解,莫非是那花的功效?”谢花宝好奇问道。
“那花名迷迭香,气味芬芳,还可镇静止咳,偶用有效。”倪重阳耐心解释道。
随后,倪重阳让丫鬟拿药去煎,让谢花宝服下。
一刻钟之后,谢花宝忽感胸中憋闷,旋即咳出一小碗黑痰,且有一股腥臭味。
见此情形,倪重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再调理数日,谢花宝的咳嗽,必可痊愈。
倪重阳走后,谢花宝对着玉屏风出神。
“小姐,药煎好了。”奴婢进来,手中拿了药碗。扶谢花宝坐起,并于她身后垫了个枕头。
谢花宝但见黑色的药汁盛在鲤鱼跳龙门图的青花瓷碗内,很有喜感,她鼻子抽了抽,那浓郁的药味也好像淡了,便问:“这药可是倪公子开的那副?”
“正是。小姐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呢,奴婢见了也高兴。小姐就应该天天这么高兴才对。”奴婢打量着谢花宝,每当谢花宝这个病发作的时候,她都是郁郁寡欢的。可是今天却是例外。
谢花宝想起倪重阳,心里就会莫名的喜悦,连带着他开的药也不觉得苦了。
一口气喝完了,奴婢奉上蜜饯,谢花宝也不吃,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奴婢服侍她继续躺下不提。
杨端午帮烧饼店的这几日,店铺生意****火爆,买烧饼的,买酱料的,简直是络绎不绝,杨端午也是累的不行,到了晚上,她累极还要和何湘捷一起做饭。
倪重阳总是很晚才回来。
这日,李如湮来作客,杨端午连忙迎进,李如湮说:“我也是吃完了晚饭,跟娘坐车去镇上,顺道来看看端午姐姐你的。”
“如湮,你也要常来做客才对。”杨端午把饭碗撤了,奉上果品茶水,和李如湮坐下聊了一会儿,李如湮说:“端午姐姐,这是我做的刺绣,送给你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杨端午接过,见刺绣上是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做工精细,针脚扎实,很欢喜:“多谢如湮,绣了这么好的帕子给我,日后我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