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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了礼,王俊听说眼前年轻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延庆,不由大为兴奋,笑道:“延庆兄是我们太学的骄傲,大家现在还以延庆兄为榜样,很多教授也常常提到延庆兄。”
“原来王兄也是太学生?”
“我是内舍生,以前常和郑胖子在一起,他常常提到你。”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太学有个衙内党,圈子里面都是权贵官宦子弟,郑荣泰就混迹其中,想必这个王俊也是其中一员。
旁边王道齐听儿子提到郑胖子,他顿时有点不高兴了,立刻怒斥儿子道:“你还和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吗?”
旁边妻子连忙劝道:“老爷,李探花在旁边呢!给俊儿留点面子。”
王道齐重重哼了一声,问道:“你刚才在武市的骑射评价如何?”
“孩儿十射七中,评价为上下。”
“十箭居然才中七箭,你让李探花笑话啊!”
李延庆很不喜欢别人谈骑射把他也扯进去,他连忙笑道:“骑射讲究状态,就算晚辈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十箭十中。”
王俊挠挠头,“孩儿今天。。。。今天确实发挥有点不太理想。”
他母亲也替他解释,“老爷,今天俊儿就不是来练武的,我们还有正事呢!”
“什么正事!曹家小娘子今天身体不适,没法见面,我们今天没事了。”
“那见见父母也行啊!让她父母见一见俊儿,只要我们双方父母满意,这门婚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王道齐看了一眼李延庆,摇摇头道:“这件事回头再说吧!”
就在这时,曹性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延庆,你怎么在这里,我还跑去武市找你一圈。”
他看见了王俊和他父母,心中突的一跳,连忙上前见礼,“侄儿参见伯父伯母!”
王夫人顿时有些不满道:“我正想问你,既然曹家专门请我们前来相亲,怎么到了这里,人又生病了,这是在耍我们吗?”
“夫人”
虽然王道齐心中也十分不满,但他还是希望妻子能保持身份,不要在晚辈面前失礼。
“不要这样说,小娘子嘛!生病总是难免的。”
曹性呐呐道:“侄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道齐温和地笑了笑,“我们并没有怪贤侄,贤侄有什么事,尽管去忙。”
曹性连忙给李延庆使个眼色,李延庆便向王氏夫妇告辞,跟随曹性快步走了。
王夫人着实有些恼火,“老爷,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知道有问题,但你向晚辈发作有什么意义?”
“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道齐望着曹性远去的背影,淡淡道:“我相信曹家会给一个说法!”
。。。。。。。。。
李延庆跟着曹性来到一张无人坐的桌前,曹性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李延庆茫然地接过小包裹。
“你写的对联被我小妹选中了,按照规矩,这是她的谢礼,请收下吧!”
“是什么?”李延庆倒有点兴趣了。
“好像是她画的一幅画和一本书,我家那个书呆子妹妹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物什可送,你可别嫌寒碜。”
“我不会嫌弃,多谢了。”
李延庆将小包放进随身袋子里,就在这时,府内开宴的钟声敲响了,参加宴席的宾客从四面八方走来,李延庆站起身笑问道:“曹兄的位子在哪里?”
“我没有固定位子,看见哪边有空位就可以坐一下。”
“好像我那一桌有好几个空位,我旁边就没人,曹兄可以坐我旁边。”
曹性的任务就是紧跟李延庆,防止其他家族产生非份之想,他也不拒绝,便跟着李延庆来到他的座位前。
今天的宴席分为内席的外席,内席安排在多彩楼一楼的大堂内,摆下了四十余桌酒席,共有一百五十余人坐在内席,大多是各家家主和他们夫人,或者是像王道齐这样虽不是家主,但地位卓然的高官。
其他宾客则坐在外席,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坐在外面大院里其实比楼内更加神清气爽,别的一番野餐的感觉。
外席都是八仙桌,一桌坐八个人,桌子很宽大,约六尺见方,每个人面前都有三尺宽的空间,摆放着自己的餐具、酒具和茶具。
虽然宋朝很多贫寒人家已经在一个碗里夹菜,一般酒楼里也早就实行合餐制,但对于上层社会,他们依旧严格遵循着分餐制度,即使坐在一张桌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份自己的饭菜。
从古至今,重要的宴会都只是一种形式,不要指望能吃饱,今天也不例外,每人面前只有几道菜,不过酒却不错,是曹家自酿的米酒,味道非常醇厚。
宴会已经开始,虽然女客应该集中坐在西面,可事实上,宴会开始后,这种区别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大多数桌子并没有坐满,很多妻子都不知不觉坐到了丈夫身边,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丈夫商量,或者是晚辈要给长辈敬酒,桌上的座位牌就渐渐地失去了约束力。
李延庆所在的这张桌子实际上只有五个客人,加上曹性也只有六人,多出了两个位子,两名贵妇人便坐到丈夫身旁,还有几名年轻少年也被父亲叫来给长辈敬酒。
李延庆的斜对面是一个身材稍胖的中年男子,叫做潘长德,官任陈州团练使,属于从五品高官。
只是宋朝采取强干弱枝的政策,团练使只是虚衔,各州团练使仅仅是武臣的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也就是说,这个潘长德除了每月拿一份从五品的俸禄外,其他和陈州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各州的团练却是实官,主要是训练乡兵、主管牢城营等等,由从八品小官团练副使统领,和从五品高官的团练使却没有任何关系。
“听说李探花尚未娶妻,这倒是少见啊!”潘长德端着酒杯笑眯眯道。
李延庆最不想和人谈及自己婚姻之事,他们本来只是闲聊官场趣闻,可当这位潘团练使的夫人坐到旁边后,话题就转到他婚姻之上了,李延庆感觉到那个潘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就仿佛眼睛里随时会伸出一只手,将自己一把攫进去,令他心中着实反感。
出于面子,他不得不含糊搪塞,“也不是没有妻室,晚辈自幼定亲,只是女方正在服丧,等服丧期过后再考虑迎娶,明年初就成亲。”
曹性心中一凉,难道李延庆真的已经定亲了?
旁边另一对夫妇笑道:“就是说嘛!去年科举捉婿,一表人才的李探花居然没有人理睬,简直匪夷所思,如果已经定亲,那就在情理之中了。”
潘长德妻子眉头一皱,“不对吧!据我所知李探花并没有定亲啊!”
“夫人怎么知道?”潘长德疑惑地问道。
他妻子狡黠一笑,“有人告诉我了,李探花肯定没有定亲,消息确切,李探花是在哄我们呢!”
李延庆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高深的夫人潘氏,一定是她透露出来的,她女婿周春知道自己的老底,李延庆只是尴尬笑了笑,这时曹性却松了口气,连忙打岔道:“延庆,我们去给长辈敬酒吧!”
“好!好!你带我去。”
李延庆立刻端起酒杯,跟随曹性逃走了,潘长德妻子见丈夫没有拦住李延庆,便开始低声埋怨丈夫不关心女儿终身大事了。
走到一个无人处,曹性笑道:“这位潘团练使的女儿就是那位要求解析‘《满庭芳。山抹微云》’的潘倩云,长得不错,年纪和我同岁,你可有兴趣?”
李延庆呵呵干笑一声,“我看你有兴趣还差不多,否则干嘛把我带走?”
“这话怎么说的,我是主人嘛!怎么能让宾客为难。”
曹性掩饰住自己的急切,对李延庆道:“其实宴席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无非是东家和西家相亲之类,如果你对那个‘山抹微云’有兴趣,那么我们再回去,如果你不想再被骚扰,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我给你安排一辆牛车,怎么样?”
李延庆早就想走了,虽然才吃了两口菜,可想到那对团练使夫妇,他就没有一点胃口了。
“我走可以,但你们曹家的米酒再给我拿几瓶来,还有我的包,你帮我一并取来吧!”
曹性笑眯了眼睛,“想喝米酒还不容易?我送一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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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新官上任
离开曹府,李延庆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虽然这种为相亲而举行的聚会他不是很喜欢,但占地三百亩曹府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李延庆什么时候也有一座这么大的府邸呢?
李延庆双手枕在靠背上,望着车窗外色彩绚丽的晚霞,他一时浮想联翩,完全将曹府中遇到的种种不愉快抛之脑后了。
牛车驶出新郑门,不久便来到了虹桥,“停车!”李延庆连忙喊道。
牛车停下,李延庆从牛车里出来,摸出一块碎银递给车夫,“多谢了!”
“谢谢官人给赏!”车夫大喜过望,这块碎银足有一两,他今天赚大了。
“那箱酒给我送到前面宝妍斋去,然后你就回去吧!”
李延庆交代一句便快步走进了虹桥酒馆,他今天在曹府根本就没有吃到什么东西,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走上二楼,却意外地看见了莫俊。
“先生怎么现在才吃晚饭?”李延庆走到莫俊对面坐下。
“还不是为你租宅子的事情吗?今天跑了三趟,把我累得半死。”莫俊瞪了他一眼。
“啊!很抱歉,辛苦先生了。”
莫俊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以及一份租契放在桌上,“按照官人的吩咐,已经办妥了,随时可以搬过去。”
“多谢!多谢!”
莫俊咧嘴一笑,“顺便说一句,那房宅很不错。”
“先生和杨光他们也一起住进去。”
“那就不用了,今天你父亲和我谈好了,如果小官人暂时用不着我,我就准备接手宝妍斋的副总管事,杨光他们几个也可以进宝妍斋,有适合他们的位子,收入很优厚,不过他们随便你来安排。”
“御史台那边应该有先生的位子。”
莫俊笑了笑道:“我知道每个侍御史手下都有几名辅官,但我建议小官人刚到御史台时不要轻易换人,先观察几个月,然后才会明白自己该换谁,我先给你父亲做事,也可以在幕后帮你出谋划策。”
李延庆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莫俊说得有道理,谋定而后动才是明智之举。
这时,伙计端来一盘包子和一壶烫酒,又上了几个好菜,李延庆一口气吃掉几个包子填了一下肚子,这才端起酒壶给莫俊倒了一杯酒,“先生的妻儿要接到京城来吗?”
莫俊点点头,“你父亲以他的名义在这附近给我租了一间院子,有五间屋,我估计要在京城呆上几年了,当然也要把妻儿一并接来。”
两人喝了几杯酒,莫俊忽然道:“朝廷要招安梁山军了。”
“先生如何知道?”
“今天杭州宝妍斋发来紧急鸽信,方腊数万大军攻陷了杭州,知州赵霆逃跑,廉访使者赵约被方腊杀死,杭州居然被攻陷了,朝廷必然要尽快结束梁山战事。。。。。。。”
李延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想起了昨天汤怀写来的信,回想信中内容,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梁山大战的一幕,在数十枚轰天雷的凌厉攻势下,响箭城坍塌,童贯终于率领数万大军攻上了梁山,烈焰腾空,火势迅猛,梁山忠义堂和各寨都被大火吞没了,童贯仰天狂笑,扭曲的脸庞在火光中格外狰狞。
但数千战死的梁山军士兵外,官军却再也找不到一个梁山军士兵的尸体,宋江等梁山将领更是无影无踪。
童贯的狂笑凝固了,在他眼中是无边无际的八百里水泊,数万梁山军已经消失在茫茫的水泊之中。
当初在童贯为郓城县意外得到的数十枚震天雷得意万分时,李延庆便知道这是梁山之战必然的结果。
。。。。。。。。。
次日天不亮,李延庆便早早起来了,今天是他正式赴任的第一天,昨天,御史中丞王安中派人来通知他,吏部的手续已经替他办好,让他一早去御史台上任。
“夫郎,曹蕴是谁?”思思一边给丈夫梳头,一边在他耳边低声笑问道。
‘曹郓?’李延庆愣了一下,这是某个官员的名字吗?但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在哪里看到这个名字?”
“你昨天带回的包里,有一幅画和一本书,上面有她的名字,是她送你的书和画吗?”
李延庆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曹蕴’,自己在想着梁山之事,结果听成了曹郓。
曹蕴不就是那个小女书呆子吗?李延庆笑了笑,便将昨天写对联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嗜书如命,曹府都叫她小书娘,我写的对联被她选中,书和画就是她的谢礼。”
“她才十岁吗?”
“最多十一岁!”
思思掩口笑道:“我感觉没这么小哦!夫郎不会被曹家哄了吧?”
李延庆回头轻轻捏了一下她光滑的粉腮,笑眯眯道:“是你在胡思乱想,快帮我梳头吧!今天是本官第一天上任,可别迟到了。”
。。。。。。。
收拾停当后,李延庆骑马出发了,思思心中却对此事充满了兴趣,她快步走回房间,取出了那幅画和那本书,书是《王右丞集》,也就是王维的诗集,翻开第一页,一行娟秀的小字出现在眼前,‘小妹曹蕴感谢延庆大哥赠联之谊’。
素昧平生就居然称兄道妹了,应该写'东京曹蕴感李官人赠联,以书礼谢之'这才是正常的回谢吧!
可见这句话中含义不简单啊!
还有这幅江山行旅图,远山隐约,江水东去,一间茅屋掩映在山道中,门口旗幡上飘着一个‘酒’字,整幅画没有一个人,却让人感觉到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看到酒馆时的欣喜,这种意境可不是一个十岁小娘子能画得出来。
思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难道夫郎的桃花运真要来了吗?
她心中忽然对这个曹蕴充满了极大的兴趣,说不定这个曹蕴将成为夫郎的正妻了,可是自己很不方便出门,怎么才能打听到这个曹蕴的底细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喜鹊的声音,“思思姐,我也要走了!”
郭思思连忙走出房门,“喜鹊妹妹,今天很忙吗?”
“每天都差不多吧!也谈不上很忙,思思姐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要我做什么?”
“这几天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喜鹊一下子有了兴趣,“要我打听谁?”
思思犹豫一下说:“一个曹家的小娘子。”
。。。。。。。
大宋朝廷官署的布局有些奇怪,并不是所有的朝廷部门都在皇城内,相当多的朝廷官署修建在皇城外面,和各种商铺混在一起,象五寺三监、太晟府、太常寺、左藏库等等,另外御史台也不在皇城内,而在西角楼大街南面,紧靠开封府,另一侧的隔壁却是家茶馆。
御史台占地约一百二十亩,由青石修砌一座高台,高台上三座完全一样的楼阁呈品字型分布,这三座楼阁便是御史台的三院,台院、殿院和察院。
在宋朝很长一段时间内,御史只是寄禄官,没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