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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们东北部的德靖镇,距离夏州大约还两百四十里,距离石州还有一百八十里,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补给不足,携带的干粮只能支持三天了!“
种师道又一指地图的德靖镇,“德靖镇原本有一个西夏军队的补给粮窖,麟州军是打算夺取这座粮窖,获得粮食补给,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座粮窖的粮食已经全部运到了银川城,镇上的人也全部撤退到夏州,现在麟州宋军非常被动,我们商议一下,看看我们能提供什么援助?”
说到这,种师道看了一眼宗泽,宗泽是后勤主将,这件事是他的主管范畴,宗泽沉吟一下道:“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用大车运粮北上,大帅派骑兵护卫,因为不算远,也就三天路程,如果麟州军继续南下,最多两天就能碰头;第二个方案是骑兵直接携带粮食北上,五千骑兵每人可携带五斗粮食,只要一天就可以抵达德靖镇,麟州军就有了十天的粮食,足以解燃眉之急。”
这时,一旁的李延庆缓缓道:“不管是第一个方案还是第二个方案,西夏军都会派军队拦截,不过如果我们将计就计,以送粮为诱饵,诱敌军出来拦截,我们大军趁机包围这支敌军,大帅觉得石州城的西夏军是救还是不救?”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完美诱饵
次日一早,一支由五百两牛车组成的运粮队缓缓驶出了银川城,向东北方向而去,护卫这支粮车队的军队是两千骑兵,车队沿着一条坎坷不平的小道缓慢而行,这条小道原本也是西夏粮道,从德靖镇粮窖运粮的数万石粮食就是沿着这条小道运入了银川城。
就在宋军粮车队刚刚出动,分布在远处监视宋军的西夏游哨便发现了粮队的企图,立刻放飞鹰回去禀报。
石州也修建一处高地上,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它和银川城极为相似,也是一座纯粹的军城,唯一不同是它比银川城更大,驻军数量也更多,驻扎了三万山讹军。
山讹军也叫山地军,主要以山区的党项人和番兵为主,骑兵不多,他们身体强健,翻山越岭如走平地,远距离跋涉速度极快,擅长于偷袭,战斗力颇为强悍,它是西夏人数最多的军种之一,边疆各城的西夏守军基本上都是以山讹军为主。
石州目前的主将叫做察卡,是一名党项贵族,年约三十余岁,头大如斗,五短身材,身体极为强壮,力大无穷,使一柄七十斤的长柄铜锤,在西夏军中颇有名气。
他是李良辅的副将,李良辅是祥和左厢神勇两大军司的主帅,不幸在银川城丧生后,祥军司便有副将察卡负责,而左厢神勇军司则由另一名副将拓跋宁负责。
这几天,察卡心绪颇为不宁,他不知道李良辅究竟是阵亡,还是被宋军俘虏,如果阵亡,他的麻烦就大了,按照西夏军规,正副将军阵亡时,护卫、首领、押队、亲随等四人具杀,满门充牧、农人,其下属则降职一级。
如果李良辅阵亡,他首先就得降职一级,然后李良辅又是宗室王族,恐怕对自己处罚会更加严厉,他唯一的免责办法就是立功赎罪,坚决将宋军拦截在石州,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前军。
此时察卡正站着城头远远注视着三里外的宋军大营,他从部分银川城败退的士兵口中得知,宋军似乎使用了一种威力极大的霹雳炮,一下子便将城墙给炸垮了,这个消息令察卡心中十分紧张,他知道银川城的修建,虽然没有石州那样紧固,但也是年初才重新修葺的,怎么能连霹雳炮都承受不住?
察卡也隐隐猜到了,宋军使用的恐怕不是一般的霹雳炮,而是一种新的火器,这些年宋军的各种新式火器层出不穷,如果再出现一种威力极大的火器,他也毫不奇怪。
但问题是,石州城能不能抵御这种新式火器,察卡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奔上前禀报:“启禀将军,有探子紧急情报!”
察卡接过情报看了一遍,低头沉吟不语,他长得虽然外相长得粗鲁无智,但实际上却十分奸猾,他知道粮食是送给谁,一定是从北面过来的那支宋军,按理,他应该派军队出去拦截才对,可万一这其中有诈呢?
宋军奸猾,擅长用计,五百辆牛车,两千骑兵,这简直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诱饵,察卡心中矛盾,他急切想立功赎罪,但又隐隐猜到这是宋军的诱饵,诱引自己出兵。
察卡负手走了几步,他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立刻在情报上写了几行字,又找来一名鹰奴,把情报给他,“立刻把这个情报发送去弥勒洞!”
弥勒洞是左厢神勇军司驻地,宋军之前攻克的银州便属于左厢神勇军司管辖,被全歼的两万军队也是来自于左厢神勇军司。
现在两万军全军覆灭,李良辅极可能阵亡,那么拓跋宁的压力应该远远大于自己,不如就把这支牛车粮队让给拓跋宁,如果拓跋宁中了计,那么自己就有了替罪羊,君主总不能把两个副将都问罪吧!
。。。。。。。。。
从银川城到石州宋军大营大约有九十余里,再到德靖镇还有一百六十里,实际上就是两百五十里,牛车队要走四天才能抵达,而种师中的军队只有三天的军粮,显然时间上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种师中的军队南下接应。
李延庆的策略也是一石三鸟,一方面要利用这支粮队为饵,全歼上钩的西夏军,另一方面如果石州西夏军大举压上,那么石州空虚,他们正好全力攻城,再其次也是给麟州宋军补充粮食。
所以当粮车队从银川城出发六个时辰后,宋军便在夜幕掩护下从大营出兵两万,由老将宗泽亲自率领,李延庆为副,他们秘密绕过石州城,抄另一条山谷小道向粮车的必经之路而去。
这一场尔虞我诈的较量,西夏军或许会落入宋军的圈套,但宋军也有可能会遭遇西夏军的伏击,关键就看谁的情报更快更详细。
五更时分,宋军抵达石州四十里外的山道上,这时粮车队的必经之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粮车队会抵达这里,当然,西夏军并不一定在这里伏击,他们会提前或者在后面设下埋伏。
士兵在树林内休息,数十支斥候被派出在方圆数百里内探查,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李延庆在与宗泽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这个方案是由李延庆最初提出,在众人的激烈争论后不断被完善,最终形成现在的方案,众人达成了一致共识,不管这个方案能否成功,但必须要有所行动。
“延庆,你觉得西夏军真的会上钩吗?”
李延庆摇了摇头,“坦率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银川城被攻陷,李良辅阵亡,如果石州城不做点什么,他很难向上面交代,这也是我提出这个方案的原因。”
宗泽沉思片刻道:“大帅有点担心的是,对方会看透这个诱饵,从而将计就计,反而把我们给伏击了。”
宗泽虽然说是种师道的担心,其实也是他自己心中的担忧,无论对周围环境以及地形地貌的熟悉,他们都远不如西夏军,如果西夏军看透了他们的策略,一定会反制他们,他们这两万军很可能成为别的盘中之餐。
李延庆完全能理解宗泽的担忧,这就像人被蒙着眼睛走路一样,即使事先想得再怎么详细,可一旦上路,感觉又是另一回事了,宗泽对敌军情况一无所知,他怎么能不担心。
如果说他李延庆一点不担心,那也是自欺欺人,李延庆也很担心自己的策略失败,导致严重的后果,只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既然已经上路,那就必须胆大心细,一步步走好,至于失败的可能性,他只能暂时放在脑后,尽量不去想它。
李延庆沉吟片刻道:“卑职认为对方很有可能识破我们的计策,也可能会采取反制之策,但他们反制,我们同样也会再反制,这就看谁的兵力更多,谁的实力更强,只要我们不要轻易被敌军打埋伏,那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说到这,李延庆展开一张地图,这就是他从银川城战利品得到的那张地图,他后来才发现这是李良辅的东西,地图上很清晰地表现出了祥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一带的地形地貌,以及七八条小路。
“我们现在在这里!”
李延庆指着地图上一片长长的黑斑道:“这片黑斑就代表我们现在所在的树林,延绵约二十余里,在我们北面三里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盆地,老将军发现了这座盆地的奥妙吗?”
宗泽凝视片刻道:“这里似乎是四条路的交汇之处。”
“正是如此,包括运粮队北上之路,前往弥勒洞的小路以及前往夏州的道路,四周都是低缓的丘陵,树林密布,我觉得敌军要伏击粮车队,一定会选择这里。”
宗泽沉思半响问道:“麟州的军队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
“今天晚上就可以赶到!”
光凭他们一支军队似乎难以全歼敌军,如果把麟州军队调动南下,形成合围之势,那他们取胜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入网之鱼
李延庆所说的盆地外形俨如一只八角碟子,四周都是低缓的丘陵,被浓密的树林覆盖,丘陵中间是一片低洼处,面积大约在三十顷左右,在丘陵和丘陵之间,分布十几条谷道,其中四条谷道是通往弥勒洞、夏州、银州以及德靖镇的小道。
弥勒洞是西夏十二军司之一的左厢神勇军司的驻地,军司相当于后世的军区,左厢神勇军司主要管辖东南一角,直接面对宋朝的晋宁军和绥德军两地,扼断横山大峡谷的银州也属于左厢神勇军司,所以在宋军攻克银川城的恶战中,伤亡最惨的也是左厢神勇军司,尽管逃回来三千余人,还是有近六成的军队被宋军全歼,而且连主帅李良辅也死在银州。
夜幕中,一支万余人的西夏军正疾速向西行军,这支西夏军正是来自弥勒洞的左厢神勇军司,银川城之战,军司的三万驻军只剩下一万三千人,加上主将李良辅之死,驻守弥勒洞的副将拓跋宁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君王严惩的命运,除非他能够力挽狂澜,立下大功。
察卡狡猾地看透了拓跋宁窘迫的局面,便邀请他共击宋军的补给粮队,并联手歼灭宋军从北方过来的那支军队,察卡在鹰信中说得很直白,那样他们就可以免除因李良辅阵亡而面临的严惩了。
察卡的鹰信直接刺透了拓跋宁难心中以掩饰的恐惧,拓跋宁最终只得妥协接受察卡的方案,他留三千军守弥勒洞,自己率领一万军队疾速向粮道奔来。
拓跋宁率领的一万军队都是山讹军,人数虽然最多,但装备却是最差,以皮甲和铜矛为主,毕竟西夏没有宋朝的国力,不可能每个士兵都能披挂铁甲,不过山讹军大多是山民,民风彪悍,身体素质极好,在山地行军速度快疾,战斗力也十分强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拓跋宁觉得自己还有扳回局面的本钱。
五更时分,西夏军距离盆地还有二十里,这时,在山腰上,几名宋军斥候正躲在一块大石背后,注视着西夏军的到来,三人默默清点着人数,观察对方装备和士气,只片刻,三人点了点头,转身向背后的树林内迅速奔去,很快便消失在树林内。
。。。。。。。。。
斥候带来的情报着实出乎李延庆的意料,不是从石州出来的军队,居然是从弥勒洞过来的西夏军,而石州方向却没有一点想消息。
“老将军,石州方面恐怕不会有军队来了。”沉思良久后,李延庆平静地对宗泽道。
“为什么?”
“很简单,我们有两万军队,加上麟州过来的两万军队,一共四万军队,要想歼灭这四万军队,没有同等的兵力可不够,如果石州倾兵而至,那石州怎么办?如果兵力太少,非但不能吃掉我们,反而会被我们反噬。”
“所以你认为石州军队不会来了。”
“正是!”
宗泽负手走了几步,半晌道:“你的结论或许正确,但原因未必是你说的那样。”
“老将军能否详细说说?”
“我也说不清楚!”
宗泽苦笑一声说:“只是一种直觉,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我,或许西夏官场之间也涉及到某种暗斗。”
“老将军也认为石州西夏军不会出来?”
宗泽点了点头,李延庆急忙心中大喜,又问道:“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宗泽负手望着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淡淡笑道:“一万人敌军我们就可以消灭,至于麟州方面的宋军,可以让他们改道去攻打弥勒洞,趁敌军兵力空虚,一举占领弥勒洞大营,整个东南角的局势就盘活了。”
“那我们几时出兵?”
“现在就出兵!”
李延庆明白宗泽的意思了,敌人行军一夜,必然疲惫不堪,趁天未亮的时间,他们会休息一两个时辰,这个时候正好就是他们偷袭敌军的大好良机。
宗泽当即立断,他和李延庆各率一万军队,钳子一般向数里外的一万西夏军猛扑而去。
宗泽的判断并没有错,从昨天黄昏时出发,经历了将近六个时辰的强行军,从弥勒洞过来的一万西夏士兵已经疲惫不堪了,从时间上推算,宋军粮车队至少要下午到晚上才能抵达盆地一带,所以拓跋宁并不着急,在进入埋伏的树林后他便下令士兵原地休息三个时辰。
士兵们倒头便睡,他们是藏身在一片松林内,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干燥而舒适,不多时,大部分士兵便悄然进入了梦乡。
拓跋宁也有疲惫了,他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休息,松林里十分安静,可听见不少士兵时起时伏的鼾声,他在外面部署了上百名暗哨,一旦有情况便可想他们发出警报。
就在拓跋宁刚刚熟睡之时,四周忽然想起了尖利的鸣镝声,‘咻’鸣镝声响成一片,顿时将拓跋宁从睡梦中惊醒,这种极短时间的睡眠被惊醒令他头痛欲裂,但他心中还是意识到不妙。
一名士兵奔进树林狂喊:“发现敌情!发现。。。。。。啊!”
几支箭射穿了他的后背,士兵惨叫一声,倒地阵亡,士兵的叫喊惊动了树林中的士兵,他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拓跋宁也惊得跳起来,大喊道:“有敌情,快快起身!”
话音刚落,无数支火药箭如雨点般从头顶树林中穿射而入,士兵密集地躺在数百亩的树林内休息,躲闪的空间极少,越来越多士兵中箭,树林内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举盾牌!”拓跋宁急得大吼。
但士兵们似乎没有听见主将的叫喊,因为比箭矢更严重的事情出现了。
“火!起火了!”士兵们开始恐惧地大喊起来,
柔软干燥的松针被火箭点燃,火势蔓延极为迅速,只片刻,松林到处是燃起的大火,士兵们哭喊着、推攘着向树林外逃去,他们的铜矛太长,阻碍他们逃命,士兵们纷纷丢弃长矛,没命地奔逃,但就在一群群士兵逃出松林,他们面对的却是一排排冰冷的弩箭。
“射!”
千弩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惊慌失措的西夏士兵,七十步内,宋军强大的弩箭可以轻松射穿西夏军士兵的破甲,刚刚冲出松林的西夏士兵纷纷栽倒在山坡上。
而在北面山坡上也一样,宗泽率领一万士兵截断了西夏士兵逃跑的去路,他们的地方比较狭窄,无法向南面山坡那样用弓弩拦截,但他们列出了铜墙铁壁般的长矛阵,绵延近三里,使西夏士兵无路可逃。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