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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转身从另外一条小路回去了,李延庆只得快步迎了上去,“喜鹊,什么事?”
喜鹊从一簇花丛里跳了出来,“老爷来了,让你过去呢!”
李延庆吓一跳,这不是正好要遇到师师吗?他急得拔腿便跑,喜鹊在后面喊道:“老爷在码头上,不在山庄里!”
李延庆一个急刹车,又调头向山庄外跑去,他临走时给父亲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被分配到保静军任节度支使,又去项城的百花山庄散散心,父亲怎么也来了?难道他对自己的选择不满?
李延庆并不担心父亲会知道李师师的事情,这件事只有喜鹊知情,喜鹊知道轻重,绝不会写信去告诉父亲。
片刻,李延庆便奔到了码头,只见一艘大船停泊在码头上,父亲李大器负手站在船头,极为不满地望着自己。
“爹爹怎么来了?”李延庆跳上船笑问道。
“哼!我要被你气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你很能干嘛!小小年纪居然也会养女人了?”李大器怒视儿子。
李延庆蓦地回头向两个船夫凌厉望去,两个船夫吓得跪下,连连磕头道:“我们没办法才告诉老爷,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幸亏这两人不知道山庄里住的是谁,否则自己非杀他们灭口不可。
“是我逼他们说的,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李延庆一指船下对船夫道:“你们先下去等候,走远一点!”
两名船夫连忙跳下船,向岸上树林奔去,李延庆见他们进了树林,这才冷静地对父亲道:“我们进船舱去说。”
李大器哼了一声,负手进船舱去了,“你说吧!是哪里来的女人?”
“父亲知道矾楼吗?”
“我当然知道!”李大器怒道:“我就知道你包养了矾楼的女人,良家女子会随便跟你走吗?”
李延庆着实听得逆耳,索性开门见山道:“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李师师!”
“我管你是谁,矾楼的女人就不准要,等一等!你刚才说是谁?”李大器忽然反应过来。
“是李师师!”李延庆平静地说道。
“啊!”
李大器惊得目瞪口呆,腿一软坐在船舱上,半晌,他瞪大眼睛指着儿子道:“你。。。。。你活腻了吗?”
“我和她已经认识快两年了,没有她怎么会有宝妍斋?父亲一点都想不到?”
“可是。。。。她。。。。她是天子的女人,你不知道吗?”李大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那只是天子的一厢情愿,她跟着我,一直是清白之身,和天子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个浑蛋,你要害死我们了,京城到处在搜查盗贼找她,原来。。。。原来是被你带走了。”
“原来父亲也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会不知道,孙大娘子的兄弟就是负责这桩案子的捕快,我一回京城就知道了,连开封府尹也因此案被革职,破不了案的捕快每人重打八十大板,听说还死了九个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是梁师成杀的!当然,他是为了保护我!”
李大器差点晕过去了,怎么又和隐相梁师成扯上关系了?
好一会儿,李大器才深深吸一口气道:“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准你有一点隐瞒!”
李延庆当然不会把细节告诉父亲,他只是大致说一点经过,可就是这点内容,也把李大器吓得脸色惨白,儿子居然把天子的女人抢走了,居然还是梁师成帮他,这叫什么事啊!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李大器稍稍冷静下来问道。
“我准备娶她!”
“不行!绝对不行!”李大器吼了起来,“我绝不允许!”
李延庆也急了,硬着脖子道:“那好,我现在就把她送回京城,告诉天子是我把她拐走的,你就看着办吧!”
李大器一拍脑门,“你简直在胡闹啊!”
“那父亲说怎么办?让我杀了她吗?”李延庆冷冷道。
李大器心中乱成一团,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恢复一点理智,杀人当然不可能,但送回京城更是自取灭亡,他反复权衡,最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大器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只得认了,你可以纳她为妾,但必须把她隐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李延庆当然也知道娶李师师为妻不现实,但可以娶她为次妻,比妾的地位稍微高一点。
“我是打算把她送去苏州或者杭州。”
“那就送她去杭州吧!我在哪边有一栋二十亩的大宅,丫鬟仆妇都有,你杨姨也正好要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带着你妹妹一起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们只是想去那边修养一段时间,汴京水质不好,既然她也去杭州,我索性就让她们母女住长一点,彼此有个照应。”
李延庆大喜,“那就多谢爹爹了!”
李大器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不给我省心,除了我们父子,还有谁知道她的身份?”
“还有就是喜鹊,她和两个丫鬟当然不会说。”
李大器点点头,“那让喜鹊也跟过去,绝不能让任何知情人留在京城,这两个船夫,我也让他们去鄂州!”
“这两个船夫不知道她是谁?”
“不行!若被有心人猜到怎么办?我们父子都别想活了。”
李延庆点点头,还是父亲考虑得慎重。
李大器沉思片刻道:“我想再单独和她谈一谈,你给我安排一下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悄定名份
俗话说‘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
尽管李师师很不想见李郎的父亲,但她也知道,她若不迈出这一步,她就很难成为李家的媳妇。
大堂上,李师师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见到了李大器,她盈盈施了个万福,“师师参见伯父!”
李大器也是第一次见到名闻天下的女子,见她清丽绝伦,穿一身素白长裙,仿佛不染一点人间烟火,他心中暗暗感慨,自己的儿子到底有何通天本事?居然把天子的女人给抢走了。
“师师姑娘,请坐吧!”
李大器颇为客气,请李师师坐下,但李师师却恪守晚辈之礼,没有坐下,李大器点点头,没有勉强她,他沉吟一下问道:“我听延庆说,师师姑娘本名姓郭?”
“是!我本名叫郭思思,思念的思。”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也姓李,你也知道,同姓很难在一起。”
“我知道!”
李大器感觉到了李师师的紧张,便笑道:“师师姑娘不必紧张,我没有拆散你们的想法,只是他一直隐瞒着我,我是为这个有点不高兴,和师师姑娘没有关系。”
“是师师让伯父为难了。”
“谈不上为难,今天找你,是有些话我得当面说清楚,虽然是有点难开口,但总归要面对现实。。。。。。”
李大器沉思一下又道:“我可以答应延庆娶你,但前提是不能为正妻,这其中的缘故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只能纳你为妾,这是我能答应你们的底线,希望师师姑娘不要再让我为难。”
李师师默默点头,她当然清楚,不管她再名动天下,但她依旧是乐妓之身,地位低下,就算赎身为良籍也很难嫁好,一般的名望大户是绝不会娶她们为主妇,更不用说她现在很难转为良籍,她们的命运要么是嫁给同样地位的乐工、匠户,要么嫁给小商人,就算嫁入豪门大户也是为姬妾,,这都是她无法回避现实。
良久,她低声道:“师师明白,也从未想过为延庆之妻。”
李大器见她接受了自己的方案,心中顿时欢喜起来,又道:“现在京城还在四处搜寻你,你不可能再回京城,我在杭州买了不少房宅,正好我后妻也要带小女去杭州住一段时间,你也可以住过去,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你觉得如何?”
“师师听伯父安排!”
“好!我今天下午就赶回京城,把她们娘俩接过来,你们就在山庄汇合,然后一起去杭州,估计也就等四五天,对了,喜鹊也和你们一起去,她人虽年少,却很能干,有她和你在一起,延庆也能放心一点。”
李师师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又难以开口,李大器见状,便笑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李师师低声道:“师师一切听伯父安排,但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伯父成全。”
“你说!”
“延庆再过两天就要去西北述职,我希望在他走之前把我们的名份明确下来。”
李师师的要求并不高,不管是为妻也好,为妾也好,都需要把名份定下来,这种名份定下来并不是嘴上说一句话那么简单,需要一个具体的仪式,虽然纳妾不是娶妻那样明媒正娶,行六礼,但也要媒人撮合,需要主婚人和证婚人,然后新人跪拜公婆后才算是正式定下名份。
李大器想了想问道:“你家里可有人在?”
“师师从小父母双亡,父无兄弟,是狼心舅父把师师卖给乐坊,师师再无家人。”
李大器心中也颇为怜惜,叹口气说:“延庆也是从小丧母,我们父子相依为命,这样吧!我去镇上请一个媒婆,你把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现做一份婚书,正好顾大婶也在山庄,她是看着延庆长大,可以当证婚人,主婚人就我来做吧!今天晚上就把你们的事情办了。”
李师师心中感动,跪下行大礼道:“多谢公公成全!”
“孩子,快快起来。”
李大器双手虚托,把自己的第一个儿媳请起,笑道:“我们抓紧时间,你先把生辰八字给我,我现在就去镇上。”
。。。。。。。。。。
当天晚上,在李大器的主持下,李延庆正式娶李师师为妾,两人算是定下了名份,当天晚上,李大器便要连夜返回汴京,李延庆将父亲送到了码头。
“延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任职?”李大器问道。
“后天吧!还有十二天时间,应该能赶到太原府。”
李大器叹息一声,“连我这个普通商人都知道朝廷要北伐了,也不知道朝廷怎么会把你任命到边疆前线,你自己要多保重。”
“爹爹放心吧!我是文官,除非是全军溃败,否则战争波及不到我。”
李大器上了船,笑道:“你回去吧!思思还在等你呢,给我努力一点,让我早点抱孙子。”
李延庆挠挠头,忍不住也笑了,“父亲一路顺风。”
“爹爹也祝你一路顺风!”
李大器向儿子挥挥手,他走进船舱去了,李延庆也转身离去,这时,李大器悄悄从船舱里出来,他站在船头,呆呆地望着夜幕中儿子远去了背影,他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低声道:“孩子,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
这时,大船缓缓起拔,逆流而上,向汴京方向而去。
。。。。。。。。
**苦短,欢娱难尽,两天后,李延庆也到了出发的日子,他的战马和弓箭之前已由父亲李大器一同送至山庄,天不亮,李延庆便牵马出了山庄,一行人将他送至大门处。
李师师站在大门处望着夫郎远去,心中哀思难掩,她强做笑颜道:“我们过两天就会南下杭州,请夫郎不用挂念,倒是夫郎身在边疆,战乱频繁,身边无人照顾,望夫郎自己保重!”
李延庆默默点头,儿女情长虽难舍,但男儿更应以事业为重,他翻身上马,抱拳对李师师道:“此去千里,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相聚,我先走了!”
他不再留恋,调转马头双腿一夹,战马疾奔而去,越奔越远,两里外,他停住战马回头挥手,李师师拿着丝帕挥了挥手,噙着泪水低声道:“夫郎,保重!”
李延庆调转马头疾奔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原野的地平线上。
喜鹊叹口气,对李师师以及梦月、飞雾道:“我们也要收拾了,从时间上算,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也要去杭州了,小夫人去过杭州吗?”
“去过一次,那里很滋润,我尤其喜欢西湖。”
“老爷买的大宅就在西湖边上,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划船呢!”
旁边飞雾顿时兴奋地问道:“喜鹊阿姊,你会划船吗?”
“我不怎么会,不过可以学啊!听说也不难学。”
三个小丫鬟叽叽喳喳回去了,李师师又忍不住回头向远方望去,她心中一阵悲苦,她一生无依无靠,好容易有了夫君,有了归宿,可相聚短暂,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奔赴西北
大宋地方行政编制,最高一级叫路,如河北西路、河北东路等等,下面一级又按照地位和职能细分为:府、州、军、监四大类。
府是指传统的地方政治经济中心,比如开封府、京兆府、太原府、河南府、应天府等等。
而州和军主要是按照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来区分,所谓‘地要不险为州,当津会者为军’,也就是说战略位置不重要,设为州,战略位置重要则称为军,朝廷会一般会在这里驻军。
军大多设在边疆和经常爆发民众造反的地区,无论面积上和地位上都要稍逊于州,主官也同样称为知州,在北方边疆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军,象顺德军、怀德军、怀化军、保安军、保德军等等。
第四类监,则主要指矿区,比如桂阳监,那里是大宋著名的银矿区。
但李延庆要去的保静军却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支军队的编制名,军衙位于延安府,大宋王朝在吸取唐亡的教训和经历五代十国的军阀混战后,痛定思痛,严防割据军阀出现。
节度使在唐朝和五代是割据军阀的代称,但宋朝的所谓节度使只是一个虚名,设有节度使官衙,但下面没有一兵一卒,节度使本身也只是一个虚官,又叫做养老官,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一众军头都被封为节度使,享受高薪厚禄,却无权无事。
所以李延庆被任命为节度使支使,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去一个闲置衙门当闲官,名义上是八品官,可实际下面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整天就在军衙内抓蚊子,宋朝的节度支使都差不多,很少有进士愿意去出任这个职务,更不用说探花,所以当李延庆出任保静军节度支使的消息传开后,跟多人都是报以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态度。
但真正了解官场的人却不会轻易下结论,他们会更加深看一步,他们会看担任节度使的高官究竟是何人?
究竟是一个赋闲的皇族外戚,还是一个真正有实权的高官,这才是评判一个职务是否有权的依据。
梁师成要想把李延庆培养成他的一个秘密武器,当然不会让李延庆去军衙里抓蚊子,他之所以选择保静军节度使,是因为出任节度使的高官正是西北军主帅种师道。
种师道真正的实权官是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这是他统帅河东、陕西七路西北军的基础,而保静军节度使不过是虚职,代表他目前的官衔。
李延庆名义上出任保静军节度支使,但他实际上是担任西北军中的机要文官,这才梁师道把他安排为保静军节度支使的真正用意。
这天下午,李延庆抵达了太原府阳曲县,阳曲县便是今天的太原,在唐朝它是李氏的龙兴之地,被封为北都,就算到了宋朝,它的地位依旧十分重要,是河东路的首府所在地,同时也是钟师道的军衙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