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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微臣欢迎陛下到来!”
虽然昨晚上发生了矾楼事件,但并不影响赵佶此时的心情,他在正中龙椅上坐下,看了看四周的人山人海,兴致勃勃道:“与民共乐嘛!朕也很久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武士们都听说陛下到来,都摩拳擦掌,要为陛下一展绝技!”
赵佶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就开始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弓马大赛(十八)
上一届的最后十名武士由八名禁军士兵和两名武学士子组成,而这一次的代表却广泛得多,除了禁军和武学外,还多了厢军系、乡兵系甚至还有太学,就算是禁军也是派系众多。
也正是代表性广泛,才使这次弓马大赛牵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虽然国子监张邦昌偏向蔡京,对太学参加弓马大赛极为反感,但国子监和太学的其他官员可不是这样想,太学生居然在复赛和决赛中连续夺得第一名,对于国子监的官员和太学师生当然是欢欣鼓舞的事情,在观战台旁边也出现了大群太学生,足有一两千人,他们打出了巨大的横幅,上写四个大字‘太学必胜’,格外地引入瞩目。
十名箭武士在休息大棚内进行最后的抽签,李延庆第一个抽出纸条,他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七’,他将在第七个出场。
众人纷纷抽出各自的纸条,但谁也没有吭声,这时,一名官员跑来问道:“谁是第一个出场?”
张清举起手,他抽到了一号,李延庆不由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这个张清是不是梁山好汉中没箭羽张清的原形,此人是禁军登州指挥使孙立的部将,骑射超群,但不会打石子。
宋朝人取名大多是两个字,而且普通人家取名字不太讲究,顺口就行,所以象张顺、王顺、张清、李英、王英这种名字比比皆是,光太学就有四个张顺。
不过关胜肯定是梁山大刀关胜,长得很像关羽,卧蚕眉、丹凤眼,也使一把青龙偃月刀,武艺超群,骑射出类拔萃,才二十七八岁,官已至马军副指挥使,是所有箭武士中官职最高的一人。
除了花荣、关胜、张清、杨再兴、何灌等五人外,十名争霸赛的武士还有一对兄弟,叫做朱岷和朱峨,两人一个排名第五,一个排名第九,还有一个叫冷超,是一名宫廷侍卫,排名第八,最后一人李延庆也认识,来自西北军的王英杰,在矾楼,他在壶箭比赛上输给了撒金,他排名第十。
这时,张清已经立马在出发线前,由于今天天子出席弓马大赛,天子信奉道家,十分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官员们便不敢用鸽子作为活动靶,只好纸鹞来代替,也就是用硬纸扎成的鹞子,比鸽子稍大,用强弩发射上天,能飞数十步。
这原本是宋军的一种火器,叫做火鹞子,用火油布或硬纸扎成,尾部有火药竹管,用强弩射上天后,火药再接力发射,会在半空中点燃,最远可飞出千步,宋军利用它来烧营,有很强的实用性。
今天的火鹞子去掉了火药,也不用油纸制作,就是一只普通的纸鹞,不用为了便于天子观看,纸鹞被涂成赤红色,在空中十分醒目。
时间延长为五十声鼓响,不过今天鼓并不计分,而是在五十记鼓声中发射出三十只纸鹞,十名箭武士以射中数量和准确性计分,再加上十分的左右开弓附加分,最后以总分多寡来定成绩,这就要求箭武士们不仅准确,而且出箭要快,这就相当于在大战中不仅要杀伤敌军多,而且还要一箭毙命。
比赛跑道安排在校场中间,由于时间充裕,所以要求箭武士奔跑一个来回,必须在五十记鼓声中回到出发点,这对武士们的要求更高了,不仅要射击目标,还要记住鼓声,否则晚回会扣分,早回则浪费了时间。
‘当!’一声钟响,张清纵马奔出,四周顿时沸腾起来,在缓慢而有力的鼓声中,第一只纸鹞子飞出,由西向东飞去,其实时机并不多,在纸鹞飞起的瞬间,张清的第一支箭疾射而出。
。。。。。。。。
在休息大棚内,其他九人都在默默地各自准备着,有的在一支支地检查箭矢,有的人适应弓力,毕竟要在短时间内射三十支箭,这对每个人的臂力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李延庆双臂抱在胸前,注视着飞行的纸鹞子,他在寻找纸鹞飞行轨迹的规律,这时,何灌走上前低声问道:“老弟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这些纸鹞子飞行路线都比较笔直,不会轻易偏离,最高也只有十丈,基本上都是冬天太阳在天空的运行轨迹。”
“真正的军中的火鹞子可不是这样直线飞行,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何灌笑道。
“为什么?”李延庆不解地望着他。
“因为要保证天子的绝对安全,纸鹞子绝不能飞向天子那一面。”
李延庆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时,张清已经结束了,他射下了二十四支纸鹞,成绩相当不错,下面是朱岷上场。
李延庆却感觉少了点什么,这个时候杨再兴应该上前和自己聊两句,但他却没有出现。
李延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向两边看了看,却不见杨再兴,再细找,才发现杨再兴坐在一个角落,用手支着额头,神情略有点痛苦,李延庆连忙向何灌道声歉,快步走到杨再兴面前。
“你怎么了?”李延庆发现杨再兴的脸色比大帐内更加苍白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杨再兴低声道。
李延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只感觉他的额头滚烫,顿时吃了一惊道:“你生病了!”
杨再兴勉强笑了笑,“只是昨晚喝了酒,夜里发冷,可能有点受凉了。”
李延庆连忙道:“要不你放弃吧!反正前十昨天已经定下来了,今天你不参加,至少也是第十名。”
杨再兴坚决摇的摇头,“杨家子弟不会放弃的,我若放弃,就无颜去见先祖了。”
“那你是几号?”
杨再兴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五’,还有一点时间,李延庆连忙让考官去找军医来,比赛都有军医跟随,也是怕出万一,不多时,军医匆匆赶来,给杨再兴扎针外敷。
这时,朱岷也结束了,下面是花荣上场,四周顿时欢呼声一片。
“李少君!”
一名考官匆匆走到李延庆面前,低声对他道:“外面有人找!”
“是谁?”李延庆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谁来找自己?
“李少君还是去见一见吧!”
李延庆若有所悟,若是一般人,考官早就把他赶走了,他只得转身来到大棚外,只见大棚外站着两人,一个小娘和一个少年,后面还跟着一群侍卫。
李延庆立刻认出了这个小娘,正是延庆帝姬赵福金,她今天穿了一件红石榴罗裙,上身着黄色襦衣,头梳双环髻,脸上略略画了淡妆,容颜异常俏丽,脖子上挂了一串七彩宝石项链,更显得她神采飞扬,气质不凡。
只是她略有点骄傲地仰着头,等着李延庆给她见礼,但眼角却偷偷瞄着李延庆。
李延庆都快忘记她了,连忙上前行礼,“李延庆参见帝姬殿下!”
“哼!”赵福金轻轻哼了一声,“听说你蛮风光的,估计你早把我忘记了吧!”
“小民身份卑微,不应该记住帝姬!”
赵福金一跺脚,怒道:“这么说,你真把我忘记了?”
“忘当然没有忘,只是。。。。。”
“只是什么?”赵福金狠狠瞪了李延庆一眼。
“只是我怕遇到帝姬,又再让我改名。”
赵福金脸上想笑,却忍住没笑出来,不过脸色却和缓不少,她瞥一眼李延庆,徐徐道:“改名就不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这次我在你身上押了五百两银子,这是我攒了一年的体己钱,你可别让我输了。”
李延庆笑问道:“帝姬怎么知道我也要参加弓马大赛?”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办法知道!”
这时,她身后的少年皇子胀红了脸,吱吱呜呜道:“阿姊。。。。我。。。。。”
“你急什么,我会给你介绍。”
赵福金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才给李延庆介绍身后的少年,“这是我兄弟,广平郡王赵构,他很崇拜你的箭术,一定要跟我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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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点事,今天只有两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弓马大赛(十九)
原来这个皇族少年就是宋高宗赵构,李延庆这才仔细打量他一下,只见他年约十岁左右,但长得很瘦小,看得出身体也比较文弱,比起嘉王的英武神秀实在差得太远,不过他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外表的瘦弱掩饰不住他内在的聪慧。
赵构鼓足勇气道:“我觉得今天李少君不宜用铜弓?”
“殿下也知道我用铜弓?”李延庆笑问道。
“我听侍卫说的,他们说昨天李少君用了铜弓,射程很远,但昨天只是射三箭,用铜弓没有问题,可今天是三十只纸鹞,用铜弓就不明智了,我建议李少君改成从前的弓箭!”
李延庆暗暗佩服这个少年思路缜密,看问题能看到关键处,他今天当然不能用铜弓,他现在铜弓也最多能开弓十下。
“多谢殿下关心,铜弓铁箭需要非凡的臂力才能使用,我现在还远没有到任意开弓地步,今天我也决定用之前的弓。”
赵构胀红了脸,点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们走吧!”
旁边赵福金催促道:“人家马上要射箭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赵构抱拳道:“祝李少君再夺第一。”
“多谢殿下关心,多谢帝姬关心。”
赵福金撇了撇嘴,“我才不关心你呢!自作多情。”
她带着赵构在一班侍卫的保护下便扬长而去。
李延庆也顾不上她,连忙转身回到大棚,却不见了杨再兴,李延庆顿时急问考官道:“他人呢?”
“杨少君已经上场了,刚才军医给他服用一点罂粟粟,他精神好多了。”
罂粟粟就是鸦pian,在宋朝已经普遍当做药物使用,少量服用当然没有问题,宋朝比赛也没有什么禁药的说法,但李延庆还是有点担心,他快步走到大棚屋檐下,注视着杨再兴的比赛。
这时,杨再兴已经调转马头向回奔跑了,他明显不在状态,第一轮的十五只纸鹞子只射下十只,而且大都是腹部中箭,这样只能得十分,看他的状态,最多两百多分,要知道满分可是六百一十分。
这时,杨再兴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眼前一片纸鹞纷飞,他只凭本能进行射箭,四周不断发出一片片嘘声,回程已飞起十只纸鹞,他居然只射中三只,这时距离终点只有三十余步,天空居然同时飞起四只纸鹞,他连续四只没有射中。
忽然,两只纸鹞在空中碰撞了一下,一只纸鹞调转方向朝看台方向飞去,飞得比较低矮,杨再兴一时没有意识,本能地一箭向纸鹞追射而去,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侍卫和百官都大惊失色,这一箭竟然是射向天子的看台。
杨再兴距离天子看台也就四十余步,这一箭绝对能射上看台,当然,不会那么准确,正好射中天子,但这种面朝天子方向射箭的举动,性质就已经非常严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支箭‘嗖!’地飞上天,正中杨再兴的箭,两支箭在空中相撞,一起落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见李延庆手中拿弓,他在关键时刻射下了这支箭,才使杨再兴不至于闯下大祸。
这时,杨再兴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四周一片惊呼,几名士兵连忙奔上去,将杨再兴抬回了大棚。
看台上,蔡京怒视童贯道:“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向天子射箭,他想做什么?童太尉,你怎么解释?”
蔡京和童贯一左一右坐在天子身旁,蔡京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童贯发难了,不管射箭之人是谁?本意是什么?但向天子看台射箭,作为这场比赛的最高组织者,童贯难辞其咎。
童贯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严重,他心中也颇为紧张,连忙对赵佶解释道:“陛下,这个武士昨天发挥得非常出色,夺得第八名,今天明显状态不对,一出场微臣就发现他骑马不稳,拉弓无力,看样子他是病了。”
“病了就可以向天子射箭吗?童太尉,你未免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
赵佶向蔡京摆摆手,问贯童道:“看他年纪不大,他就是那个太学生吗?”
“他不是!”
童贯连忙道:“他叫杨再兴,是我大宋名将杨业的子孙,今年只有十五岁。”
赵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杨家将的后人,那应该是误射了,速安排太医给他看一看病。”
童贯一颗心落地,他连忙道:“陛下是圣明仁君,微臣替杨再兴感谢陛下的宽宏大量。”
赵佶又笑道:“拦截的那一箭射得很精彩,不知是谁出的手?”
“陛下,正是李延庆出的手。”
赵佶已经想起李延庆是谁了,是嘉王的朋友,在狩猎时射杀猛虎救下帝姬,自己好像还给他父亲开的宝妍斋胭脂店写过几个字。
赵佶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很期待亲眼一睹李延庆的箭法。
这时,蔡京见打击童贯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化解了,他心中着实恼火,便冷冷哼了一声,正想再讥讽童贯几句,却瞥见天子脸色有些不悦,便忍住了后面的话。
这时,一名官员上前对童贯低语几句,童贯便对赵佶道:“陛下,西夏使臣想为昨天的事情向陛下当面道歉!”
蔡京脸色微变,昨晚他孙子居然被一群西夏武士打伤,向琮也被打成重伤,气得蔡京怒火中烧,他当然想不到这里面有李延庆的黑手,只是认为李延庆运气太好,在关键时候居然有西夏人替他出头。
赵佶沉吟片刻道:“带他来见朕!”
不多时,西夏使臣焦彦坚被几名侍卫带了上来,他跪下行大礼参拜,“西夏使臣焦彦坚特来向大宋天子陛下谢罪!”
按照庆历和议的规定,元昊取消帝号,接受宋朝册封,名义上西夏和宋朝是君臣关系,所以焦彦坚虽是西夏使臣,但他也要向宋朝皇帝行君臣之礼。
“焦爱卿起来说话。”
“谢陛下!”
焦彦坚站起身又道:“微臣约束下属不严,导致他们酒后闹事,打伤了诸多大臣之子,微臣歉疚万分。”
“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朕听说你们也死了一人,所以朕不想再追究下去,到此为止吧!比赛结束后,他们也可以回国了。”
“感谢陛下宽仁,他们已经再收拾行装了,明天一早就离开汴京,只是这次比赛颇有遗憾。”
“有什么遗憾?”
“回禀陛下,我家国主这次特地挑选了最优秀的箭术来汴京求教,希望能得到大宋第一箭手的指点,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当然深感遗憾。”
童贯脸色顿时变了,原来这个焦彦坚道歉是借口,他实际上是来下挑战书,看来昨天他们败在李延庆箭下,根本就不服气啊!
赵佶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便淡淡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让朕考虑一下。”
“微臣告退!”
焦彦坚退下去了,童贯连忙解释道:“陛下,昨天西夏第一箭手已经败在李延庆箭下,完全可以拒绝他们的无礼要求。”
赵佶面无表情,就仿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