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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大笑起来,王贵摸摸鼻子笑道:“不说我了,说说老李,为什么有六个八十四分,你却排在最后一个,依据是什么?”
“我没有名气呗!”
李延庆笑眯眯道:“不像你那个九红一黄,众人皆知了,一站出来,大家便喊,快来看啊!这个土老帽就是九红一黄!”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王贵臊得满脸通红,从后面掐住李延庆脖子,“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的嘴比老汤更坏!”
汤阴悠悠一叹,“知我者,王贵也!”
李延庆被掐得直咳嗽,“好了!好了!下次保证不说九红一黄,说一黄九红,大家就不知道了。”
这时,从旁边走上前一名相貌英武、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抱拳对李延庆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李少君!”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弓马大赛(九)
众人不再开玩笑,李延庆连忙整整衣服起身回礼道:“我便是李延庆,你是”
“在下花荣。”
王贵顿时惊讶喊道:“小李广花荣!”
众人皆动容,花荣可是弓马争雄榜第一名,居然在这里遇见他。
花荣连忙谦虚道:“过奖了,那都是同僚的夸张之言,花荣实在当不起‘李广’二字,若论箭法,李少君也不遑多让。”
李延庆也颇为吃惊,他听师傅说过,禁军骑射第一高手就是这个花荣,虽然只是一名低级军官,但禁军中名气极大。
当然,这个花荣并没有上梁山,他在北宋末年腐朽的军队中始终没有出头的机会,消失在历史的大潮之中。
李延庆微微一笑,“我只是第四十七名,差了花兄十一分,哪里能和花兄相比?”
花荣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李少君今天第二箭是故意射低,这样就去掉了五分,另外,周侗的高徒怎么可能不会左右开弓,这又去掉八分,如果把这两项加上,今天的第一名应该是李少君才对。”
众人都吃了一惊,岳飞和汤怀之前没有看到李延庆射箭,李延庆自己却闭口不说,他们都不知道李延庆今天居然是故意放水。
李延庆淡淡道:“很多事情不是花兄想的那样,第二箭是我手上汗,影响了发挥,并非我故意减分,至于左右开弓我倒是会,但我的马技不佳,无法在同一个方向左右开弓。”
李延庆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花荣却并不相信,如果说手上有汗,那第三箭却丝毫不受影响,如果说马技不佳,那就更是无稽之谈,马背铁板桥是骑射的基本功,能用双腿控马从容射箭,怎么可能不会铁板桥?
不过李延庆既然坚决不承认,说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花荣倒也不能自作聪明地强迫别人承认,况且他过来也只是想认识一下李延庆。
花荣给李延庆倒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今天很巧,在遇仙酒楼遇见了李少君,借这个酒楼的彩头,我敬李少君一杯,希望明天能看到李少君真正的箭技!”
两人酒杯一杯,一饮而尽。
李延庆又行礼道:“延庆箭法不足之处,还请花将军多多指点。”
“你的不足之处就在没有用铜弓铁箭!”
花荣大笑一声,向众人行一礼,转身便扬长而去。
王贵叹道:“不愧是禁军第一箭,这份潇洒气度就让人折服!”
汤怀却摇摇头,“这不是气度,他一向骄狂,目中无人,上届的弓马大赛第一名,居然还只是一个马军都头,若不是他太骄傲令人反感,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差了。”
“他多少岁了?”李延庆忽然问道,
“大概二十五六岁吧!”
李延庆暗暗点头,靖康之时也才三十出头,还有机会报效国家。
这时,一直比较沉默的牛皋却道:“早知如此,我就下注老李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就是啊!你干嘛要藏着掖着。”王贵埋怨地望着李延庆,就仿佛他没有抓住这个发财机会都是李延庆的错。
“五哥,我记得你好像下注了,是吗?”汤怀疑惑对岳飞道。
岳飞点点头,“我下了一百注,把我所有的钱都押在老李身上了。”
。。。。。。。。
骑射复赛的流程完全和初赛一样,只是更加严格一点,比如验弓就由三个人来交叉校验,这也是因为只有两百名骑手参加复试,时间比较从容,也不像昨天那样,一次性叫三十人入场,而是两百人排成长队,每次五人入场。
今天的四周观战人更多了,汴京平民、禁军士兵以及昨天被彻底淘汰的箭武士,近四万人将大校场围得水泄不通,李延庆抽到了第八十四号,这个号码比较吉利,军队按照他谐音戏称为‘不死’,更巧的是,他前面的八十一号正是何灌,只隔了两个人,这意味着他们将在一组出赛。
今天李延庆依旧和昨天一样打扮,身着蓝色武士服,脚穿长皮靴,头戴士子巾,也依旧拿着他的豹头弓,后背大羽箭,众人都默默等待着入场,没有人说话,从不断传来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便知道箭武士们都发挥出色,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时,花荣的成绩出来了,依旧和昨天一样,九十五分,发挥得相当稳定,虽然花荣的骄傲让人不喜,但大家都不得不承认,今年很可能依旧是花荣第一。
队伍慢慢缩小,李延庆终于到了入口处,这时,红旗一挥,从八十一到八十五进了候赛区,同时三名考官检验了他们弓,片刻,何灌回头看了李延庆一眼,他翻身上马,催马向赛场上奔去,赛场四周顿时欢声雷动,他昨天异军崛起杀到第七名,今天便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钟声响起,何灌纵马飞奔而出,张弓一箭,精准地射中木偶靶左眼,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奔出数十步,何灌忽然不在马上了,他从马肚子下射出一箭,同样正中脸部,到了第三箭,他换成左手执弓,忽然让战马在原地转了个圆圈,使他有左手发弓的机会,再次一箭精准射中面颊。
李延庆迅速给他打分,应该在九十二分左右,如果不是厢军身份,分还会更高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五分是评审官的纯喜好分,各军地位不同,分值也会不同,一般是京城禁军地位最高,其次武学,然后是地方禁军,再其次是厢军,最后才是地方乡兵,至于太学,地位很难说,或高或低,这和政治斗争有关。
李延庆前面两人都已经射完,下一个就是李延庆出场了,高深看了看李延庆的资料,心情十分复杂,今天一早童贯派人送给了指令,‘太学当在众军之上’,言外之意就是说,不但不准压太学的分,而且必须加分,目前太学生就只剩下李延庆一人,这不就是暗示给李延庆加分吗?
更让高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梁师成也派人送来纸条,只有六个字,‘文归文,武归武’。
这句话就像谜语一样,但高深还是猜出了梁师成的意思,不要让太学占据高位,指的还是李延庆,两个完全相反的指令让高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两个权贵他都得罪不起,可让他不解的是,这两人似乎都很关注李延庆,这又是什么缘故?
“高兄,时间到了!”旁边曹羽小心翼翼提醒他。
高深点头道:“开始吧!”
看台上钟声敲响了,‘当’
李延庆双腿夹马,低喝一声“驾!”战马如箭一般腾空而出,向白线跑道疾奔而去,今天李延庆没有再放水了,他将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他拉弓如满月,在疾奔中一箭射出。
这一箭射得很早,几乎刚上跑道便出箭了,但他并没有射第一靶,箭从右侧面射中了中间一尊偶人靶的眉心。
四周观众一片哗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看错靶了吗?但按照规则,李延庆并没有犯规,规则上写得很清楚,‘三靶可任意射击’,也就是说,他们无论射哪一只靶都可以。
但一般箭武士不会这样选择,因为这意味着距离远近,如果李延庆射直线射第一靶,距离是百步,可射斜线第二靶,距离就变成一百五十步,差距太大,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只愕然片刻,四周的欢呼声便如雷鸣般的响了起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名箭武士竟然是在一百五十步外射中眉心,这是何等高明的箭术。
李延庆继续纵马疾奔,奔出七十步,和第二只偶人靶成直线了,他忽然从马背上消失,从马肚子下射出了第二箭,这一箭也同样精准眉心,和第一支箭并列在一起。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所有人摒住呼吸,都在等着看他的第三箭。
当战马即将奔出赛道,李延庆忽然一个后挂,上半身挂在马的侧面,他已换成左手执弓,再次一箭疾射而出,一百六十步的距离,第三支箭如闪电般射向第二尊偶人靶,精准地从左侧面射中了眉心,三支箭整齐地排射在眉心上,就像一个‘爪’字。
李延庆策马奔出了赛道,沉默良久,四周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响了起来,这种精彩绝伦的骑射,远远超过第一名花荣的骑射,简直无懈可击。
看台上的军队高官都鼓起掌,其实不少人认识李延庆,去年在汤阴县大发神威的少年不就是这个年轻人吗?
十名评审官有人给十八分,有人给出十九分,甚至有人给出二十分的满分,按照规则,评审官分数不统一,则以主审官的分值为主。
所有人都向高深看来,高深踌躇良久,他不得不考虑梁师成的态度,最终给出了十五分,理由是第三箭出箭太迟,当扣去五分,最后总分九十五,和花荣并列,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嘘声。
“无耻!不要脸!”观众们无比愤怒地声讨评审官,几乎有一半人愤然离场,以示抗议。
不仅是观众,其他评审官都对高深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这个太学生至少应该给九十八分,高深显然是在故意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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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弓马大赛(十)
第二天的弓马大赛悬念迭生,精彩纷呈,连出三个冷门,初赛的崛起何灌继续名列第七名,而第九名却是一个来自太原府少年乡兵,名叫杨再兴,同样拿到了九十二分的高分。
但惊爆所有人眼球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学生,和第一名花荣同样拿到了九十五分高分,却因为名声不显屈居第二。
一时间,李延庆这个名字传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有人认为李延庆名至实归的第一,但他也有人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偶然发挥出色,支持他的多,反对他的也多,酒楼茶馆,挺花派和挺李派吵得不可开交。
挺花派的酒客们理由非常充分,“骑射当然要看稳定发挥,花将军是上届第一,这次连续两天夺下第一高分,这是积累的经验,不是一两次发挥出色就能替代。”
挺李派当然也不甘示弱,他们反唇相讥,“若经验能当饭吃,还要比赛做什么,谁的经验最高,那就让谁拿第一好了,为什么还要比赛,李延庆明明骑射更加技高一筹,被压分才屈居第二,如果公平打分,他至少是九十八分,谁的箭术更高,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
如果说酒客、茶客的辩论还属于意气之争,但三大关扑店却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之中,李延庆的异军突起使他们制定的弓马争雄榜出现了明显的瑕疵,不管是他们正榜,还是后三十名的备选榜都没有李延庆这个名字出现。
关扑店制作弓马争雄榜就是给赌客们做一个下注的参考,但李延庆的出现不仅冲击第一名,也同样使前三名出现变化,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赌客都将输掉这次弓马大赛下注。
如果仅从利益上考虑,绝大部分赌客输掉会让关扑店赚得钵满体满,但关扑店都是靠信誉吃饭,这样结果会严重损害他们信誉,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就在复赛成绩单公布了一个时辰后,三大关扑的掌柜都聚集在玉堂阁,商量对应之策。
象赌博这种行业,没有强大的后台是不敢轻易染指,玉堂阁就是皇太后向家的产业,但向家产业很多,绝不仅仅关扑店一种,所以发生这种经营上的小问题,就用不着让主人出面过问,一般是掌柜们先商议一个方案,如果涉及官府权势,掌柜们实施不了,再提交给主人解决。
玉堂阁的大掌柜姓蒋,五十余岁,在关扑这一行做了三十年,遇到过各种风风雨雨,象这次遇到的问题也是比较常见。
他缓缓对其他两家关扑的掌柜道:“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个李延庆的底细,同时整理一下押他的注数,大约两千两银子,其中最大一笔是一个叫李大器的人押的,一千两银子,此人是宝妍斋的大东主,我怀疑他就是李延庆的父亲,毕竟只有父亲才会对自己儿子有这么大的信心。”
另外两名掌柜都精神一振,连忙道:“我们来之前也仔细核查过,在我们两家都没有人押李延庆,大掌柜的推断应该正确,李大器应该是这个李延庆的父亲。”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李延庆夺走第一,那按照封顶十倍的赔数,我要赔出两万两银子,也就是玉堂阁还要亏几百贯,倒是你们两家每家至少赚一万贯,我不好向东主交代啊!”
关扑店赔钱是不可能的,最多是只有佣金收入,但现在的问题是其他两家闷声发大财,却让玉堂阁出头露面,蒋大掌柜着实心怀不满。
“我们应该全面考虑,如果能阻止李延庆拿第一当然好,可如果阻止不了又该怎么办?我觉得这笔帐应该好好算一算。”
蒋大掌柜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好处都被你们两家拿到了,现在却让我去卖力,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两个掌柜都明白他的意思,想让自己把利益分给玉堂阁,这怎么可能?哪个掌柜有胆子把自己店的盈利分给别人。
沉默片刻,其中一名掌柜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李延庆拿第一,这样大家都不为难了。”
蒋大掌柜见两人避实就轻,不提补偿之事,便冷冷道:“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去禀报东家,如果东家说没有必要,那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白操心了。”
“可东家未必会管这件事,最后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们能想什么办法?人家是太学生,我们总不能拿把刀子躲在太学门口等他出来捅一刀吧!”
说到这里,蒋掌柜已经不耐烦了,站起身道:“先回去禀报吧!我还有事,两位先请!”
………。
虽然赶走了两个掌柜,但蒋大掌柜却又不能置身事外,他便坐上一辆马车,向位于大内东侧的向府驶去。
向太后在十六年前去世后,她的两个兄长向宗良和向宗回也先后去世,向家的恩宠已渐渐趋淡,但他们依然拥有大量的产业和房产,富甲天下。
目前向家的主事人是工部尚书向适,工部尚书同样是没有实权的虚职,实权在各曹郎中手上,这便是宋朝朝廷的特点,高官有势无权,低官有权无势,这便养了大批无所事事的闲官,但俸禄福利却一点不少。
向适是向宗良的长子,他虽然不能继承父亲郡王的爵位,但同样被封为开府仪同三司,拥工部尚书的高位官职,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在朝中无事,在家中却很忙,他最大的爱好有两个,一个是造人,一个是造酒,或许是钱多得令他厌烦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