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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我们也没法子,还得另寻去处。”
郝老六说道:“敢占咱们的地方,就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苏翎笑道:“自然,有一个杀一个,真来一百个,倒不一定要全杀了,还得留几个给咱们放马,种地。”
众人一听,觉得有趣,都笑起来。是啊,这女真人经常掳走汉人,捉去当作奴仆,放马种地,我们也可以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苏翎又说:“眼下,或许我们住上个一年半年,也不会为人所知,自然就不会有专门对付我们的人来。只是那努尔哈赤。。。。”
苏翎一直担心的就是此人,“努尔哈赤是不会放着这片好地不要。这些年,此人忙着东征西讨,还顾不上这里。等他腾出手来,要筹备更多的粮食、马匹,就需要更多的土地。这里的女真人必然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不去惹他们,女真人也会找上门来。”
“小股人马我们自然不放在眼里,但人一多,即便我们胜了。。。真若如此,一回两回也还罢了,次数多了。。。。试想,这种小地方居然嚼不动,迟早会报与努尔哈赤知晓,努尔哈赤能咽下这口气?他若是忙,抽不出空,说不准儿会派个人来招降。若是清闲了,不说多了,派个千把人,就该换我们啃不动了。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
众人皆都沉默,苏翎说的句句在理,这最后的情形怕是必然。降是不会降的,苏翎这队人已杀了不少女真游骑,那些生死不知的夜不收,也不会让这些汉子屈膝。可战,胜算渺茫,只能如苏翎所说,另寻它处。可还能去哪儿?都是生在辽东的人,还知道哪里?眼下辽东边墙之内都回不去,未必去女真人的地界?去朝鲜?
“若是有船就好了。”苏翎感叹地说道。
“船?”郝老六问。“坐船去哪儿?”
“南方,”苏翎说道:“顺江而下,直达大海,再走个把月,就是南方。南边气候炎热,听说冬天里不会下雪,粮食一年两熟,收成可观。”
仅就这两样,汉子们眼里都流出迷离之色。辽东天寒地冻,气候恶劣,粮食一直不够。若是这两样不同,日子岂不是好过得多。
“大哥,那你就带我们去吧。”郝老六一向嘴快。
“船呢?”苏翎笑着问。
“我们自己造一个。”郝老六依旧不在乎。
“自己造?”苏翎笑了,说:“你当是打鱼么?那可是海啊,不是河。我们当中谁下过海?”
众人不言语了,下海的话,小点的船连一个浪头都经不住。
郝老六突然神秘地说:“大哥,我们没有,可那边有啊。”
“那边?”苏翎一怔。
“嗯,江那边。”
“朝鲜?”苏翎一听,倒是有些开窍。这倒是个办法。
“等我们安定下来,再慢慢商议这事。”苏翎说道。显然,这个主意已经落在心里了。
众人都斜倚着身子,心里各自盘算着大哥说的话,慢慢睡去。
夜深了,风却未停,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大哥。”郝老六没睡,轻声唤着。
“嗯?”苏翎看着郝老六,他适才稍稍睡了下。
郝老六冲一旁示意,苏翎看去,见树后躲这个小小身影,像是陈家的那个孩子。
苏翎招招手,示意过来。
那男孩子怯怯地挪着步子,还是站在苏翎身旁。
“有事?”苏翎问。
男孩子咬着唇,不出声。
“没事就回去睡觉!别乱走!”苏翎低声说到,挥挥手,示意离去。
男孩子没动,但显然被苏翎的语气吓着了。
“到底有何事?”苏翎有些不耐烦。怕吵醒周围的弟兄,声音尽量压低,但这却显得有些狰狞。
男孩子眼圈一红,泪珠儿转了两转,到底没落下来。
“姐姐说。。。。。。让我来。。。。谢谢大哥。!”说完,跪下,给苏翎磕头。
苏翎冷眼看着,没有动作。
男孩子磕三个头,便站起身来,又不做声。
“好啦。回去吧。”
男孩子转身飞快跑开。
“大哥”郝老六轻声叫道。
苏翎望过去。
“大哥好像。。。。不想管他们?”郝老六问。
苏翎皱皱眉,摇着头说道:“是不想管,也管不了。”
“可我们已答应带着他们。。。。”
“是答应了,我们也做到了。”苏翎轻轻说着,“可并非什么事都要靠我们。以后,还得靠他们自己。”
郝老六想想苏翎的话,点了点头。
“你也瞧见了。一家子人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走的时候,不还有人想混进来跟着么?”苏翎不以为然,说:“这背后的故事,不会简单。眼下这情形,我们也没空去想这些闲事。”
郝老六再次点头,表示赞同。这些人是个麻烦,仅仅那个陈家二小姐,便能从一句话中带出这么多人来,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兄弟们的脾气,还是免纠缠的好。他开始理解为何苏翎对陈家的事不闻不问,丝毫没有好奇。
“老六,你记住,以后除了我们十九个兄弟,其余的,就只有两种人:敌人,不是敌人。懂了么?”苏翎说道。
郝老六一惊,细细琢磨,点点头。
“睡吧,换哨的时辰一道,提醒我一下。”
正文 第四章女真人
更新时间:2009…9…14 17:14:05 本章字数:6284
下半夜,苏翎被郝老六唤醒,巡视一遍哨位,又值守了一个时辰,这才再次睡下。
天明之际,除了四个方向上的哨位,一众人等尽皆沉睡。那些最初值守的家丁,苏翎在巡视时便吩咐撤了,让他们全都歇息。此地地势较好,有四人放哨足够。
篝火早已熄灭,残存的灰烬偶尔会在风中飘起,打着旋儿落在熟睡的人身上。太阳还未现身,半边弯月还留着残影,不过,东方的天色已开始泛红,日头就要升起。
忽然,西边的哨位发出一声呼哨,熟睡的骑甲们不约而同的从地上蹦起来,抓起各自的兵器弓箭,窜到各自的战马边,抖开缰绳,翻身上马,还未坐稳,便一边弯弓搭箭,一边搜索可能的敌踪,而十几人匆忙之间便形成一个半圆,直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家姐妹以及众位家丁被这凌乱的脚步声,战马的马蹄声惊醒,见这般如临大敌,顿时慌了,乱作一团。
苏翎看清周围并无敌人的身影,勒马来到西面哨位处。
“什么情形?”苏翎问。
哨位上当值的叫余彦泽,警讯便是他所发。
余彦泽用手一指,说道:“女真人。”
苏翎放眼望去,见西面约三里远,有几个骑马的人在缓缓行进。
苏翎数了数,有九人十二匹马,离得太远,尚看不清携带的什么兵刃。不过,不象是女真的游骑。
苏翎又向两边望去。没再看见人影。此时其他哨位上地人也聚集过来。苏翎便问:“有什么动静?”
那三人摇摇头。表示没有敌情。
“只有九人。哼!”苏翎轻蔑地说道。
“大哥。我们迎上去。全都宰了。”郝老六跃跃欲试。
大队游骑都敢袭杀。何况区区九人。所有地骑甲都兴奋起来。这些嗜血地汉子。唯一令他们血液沸腾地只有撕杀。
苏翎盯着远处那些人马。见其依旧不紧不慢。丝毫不像要发起冲锋地模样。便说:“先不忙。等他们再近一些。”
那边陈家姐妹与众家丁还未从慌乱中清醒,虽没四下逃窜,却乱七八糟不知干什么。
苏翎喝到:“一群废物,慌什么!都站住别动!”
众人立即停下,呆呆立着。
“陈一刚,陈三强,你们干什么吃的。”苏翎骂到。
两人连忙站出来,满脸羞愧。
“叫他们列队,不听招呼直接砍了。”苏翎喝问。
很快,两队人站成一排。
“就站在这里,听我招呼,谁也不许乱。有人冲过来就拿刀子砍。”苏翎说完,也不再管这些没用的人。
苏翎见远处那些人依旧在向这里走来,但却并不催马。
略略考虑,苏翎便指了指郝老六,向右一挥,又指着胡毅成向左方示意。两人立即各带五人,向两边山坡下驰去。“都跟着我。”苏翎对剩下的人说。
一排九骑横在山岗上,在朝霞的衬映下,威势自起。
一里外的来人看到九人横队,有些犹豫,聚在一起似乎商议着什么,然后继续向这里走来。苏翎慢慢辨认出这些人都配有腰刀,但却还在刀鞘内,似乎没有敌意。
“先不要动,听我下令再动手。”苏翎说道。
看着来人还在继续前行,苏翎忽然弯弓射出一箭,羽箭发出响亮的哨声,插在来人马前三步的地上。这是专门用来警示的哨箭。
来人果然停在羽箭处,没有再走。
“走,我们迎上去。”苏翎催开战马,当先冲下。随后跟着八骑,小跑下山。
来到约莫一丈远的地方,苏翎带人停住。对方九人仍然没有亮出兵刃,双方就在这里相互打探。
对面的人三骑在前,五人在后,不象列阵的样子,穿着正是女真人的模样,那根辫子都垂在脑后。这绝不是游骑,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苏翎没有说话,对方也都在沉默。
过了会,还是苏翎先开口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对面一个年轻人双手摊开,用不熟练的汉语,说:“医生,粮食,换马。”还指了指身后的马。
苏翎放下心来,这是一些交换物品的女真人。
“没有。你们去别处吧。”苏翎说道。心里不禁暗想,这女真人见自己这队明显是旗军的铠甲,居然不怕?
那人有些着急,又说道:“医生。。。。”随后又指着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说,“病了。热,很热。”
苏翎看过去,见那人果然满脸通红,若事先不说还以为饮酒醉的,显然是浑身发热。骑在马上的身子也有些摇晃,双眼无神,病得不轻。到底是自小骑射的女真人,病成这样,照样可以坐在马上。
苏翎心中犹豫,那位带着陈家少爷的中年人,到是会医的,昨晚见其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些药丸,给陈家大小姐内服。
但这些人。。。。
苏翎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见苏翎犹豫,便知有希望,见又这么问,喜出望外,只是实在汉语有限,说道:“打。。。。。”打了半天,也不知打个什么。那人急了,随手从鞍边抽出一把二尺长的小弓,刷地就是一箭。众人一惊,只听得腰刀出鞘声连成一片。对面余下的人见这边人拔刀,也纷纷抽出兵刃,不过长短不一,甚不整齐。
苏翎将手一扬,止住躁动。对面那人也拦住自己的同伴。
刚才射箭的手法实在太快,一眨眼箭已射出,若是射得是人,绝无躲避的机会。那人制止同伴后,急着又从马后的口袋里拿出一件毛茸茸的东西,说道:“皮。。。皮。。。”又用手指了指刚才射的箭。
众人一看,见那箭刚好射在苏翎最初发出的羽箭处,两个箭头并在一起,不禁暗暗吃惊,这准头未免太好,虽说距离不远,可要正好射在箭头处,这里没一个人能办到的。
苏翎见那人手里拿的,似乎是一张毛皮,略想想,说:“打猎?”
那人连忙点头,学着说道:“打。。。打。猎。”
苏翎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一伙猎户。至于交换物品,在这辽东宽甸一带是常事,甚至连卫所的主管们也是知道的,很难说有没有他们参与。一般的女真族人,与大明的普通百姓一样,不过都是为一家老小过日子,并非如两边首领们剑拔弩张的紧张。也只有辽东军兵,与努尔哈赤的兵们相互之间战斗不断。此时努尔哈赤还未将女真人全部掌控,这些住在山里的女真人,说不准连努尔哈赤是谁也不晓得。这些子战事,只有头领们在乎。这宽甸一带的百姓与错居并不太远的女真邻居们,这类交换多不胜数。尤其是宽甸马市关闭之后,女真人将毛皮、人参、药材等等土产,来交换汉地百姓们的粮食、布匹、铁锅、农具等等。虽官府明令禁止,但哪儿禁的住?只要不是女真成建制的兵丁,就连苏翎他们,也会放过女真人的普通族人。他们并非见人就杀,尽管那些将军、千总们总暗示凭女真人人头便可厚赏,但苏翎心中对此早已异议,不过不敢明言罢了,只要出营,一切便是自己说了算。
苏翎又考虑了一阵子,便说道:“可以看看,不过不一定就治得好。”
那人一听,连忙下马,远远地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头。看那样子,汉话是听得懂,说,却是太难。
苏翎转身对一旁的许熙说道:“你去将昨日与陈家小少爷在一起的那个人叫来,让他带上药。”
“是。”许熙答应一声拨马跑回。
对面的女真人已全都下马,在地上铺了块兽皮,将那病人扶下马来,躺在兽皮上。众人这才知道,那人是用绳子捆在马上的,瞧那样子,从马上到地上,居然一动未动,这病,怕真是不轻。
苏翎这边的人静立未动,只在一边看着。
很快,许熙将那中年人带了来。
“将军,给何人看病?”中年人说。
苏翎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人,似乎觉得此人言谈不俗。
“我不是什么将军。。。”苏翎停住,觉得这些人怎么称呼自己是个问题。随即不再想,继续说道:“你果然是医生。”
“将军,在下跟家父学医,并未出外就诊,所以不算是医生。”
“只要能治病就好,你去给那人看看,能行就给治治。”苏翎指了指那边的女真人。
中年人来时便见到那些女真人,虽吃惊却不敢询问,此时听得给女真人治病,顿时脸色突变,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
“别怕,我跟你一起去。”苏翎也下马,站在他身边。
“将军,”中年人结巴着,说:“在下不给女真人看病!”
苏翎面色一沉,问道:“你跟女真人有仇?”
“没有。”中年人说。
“女真人欺负过你的家人?”
中年人摇摇头。
“那是为何?”苏翎问。
“将军,他们是女真人啊。”中年人焦急地说道。
苏翎沉默不语,这种情形无法说清。任何一个地方的官吏们都说女真人烧杀掳掠,他们都将女真人看成一个整体。对于那些贪功袭杀女真村寨的,则说成灭虏大功。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毫无可辩之处。跟眼前这人,也无法说得清楚。
“医者仁心。你父亲教过你么?”苏翎问道。
中年人一愣,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惊奇,这位五大三粗的武官,居然也知道这句话?
“我再问你,昨日追杀你们的,是不是汉人?”
中年人点点头。
“这些女真人,你敢肯定他们就是歹人?”
中年人看了看那些女真人,摇了摇头。这谁能说清楚?
“你好生想想,我说的意思。”苏翎也不想多做解释。
中年人低下头,默默思索。过了会儿,中年人抬起头,说道:“将军,在下明白了。”
“嗯,过去瞧瞧吧,尽力便可。”苏翎说着,领着中年人向女真人走去。
女真人自动让开,围在一边静静瞧着。中年人看了看病人,又翻了翻眼皮,然后搭脉。
过了一会儿,问道:“发热多久了?”
先前那个女真人连忙伸出五个指头,接着,又将另一只手全伸出来。
“十天?”
女真人拼命点头。
中年人仔细想了想,又再一次搭脉,然后又在病人身上四处摸索,也不知在检查什么。
半响,中年人站起来,对苏翎说:“将军,这人病的奇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