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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伯住的地方清幽得很,周围拢共也没有住几户人家。自然是没有人跑这么远来买大白菜的。徐其容喊价又高,因此,等高伯匆匆回来。那两颗大白菜也没有卖出去。
高伯见到徐其容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疑惑怎么卖菜的跑他这儿来了,然后等徐其容抬起头,才吓了一跳:“徐……卖菜?进来吧!”
徐其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着高伯进了宅子。
进门之后,高伯把大门一关,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小的今日去大理寺探监。没有见到十五小姐,唬了一跳。”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祖母和爹爹他们还好吗?”
高伯点了点头:“除了下人都关在一起,其他人都是分开关押的。小的特地看了十一老爷的牢房,除了简陋了些,倒还算是干净,也不知道是谁打点过了。”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徐家人被抓的理由是谋反?”
高伯点了点头:“是谋反……梁大人和段大人府上的人也被抓了。他们甚至比徐家还惨。家产都被抄了的。”
徐其容一听,越发觉得不对起来:“既然是谋反的大罪,谁敢给徐家打点!更何况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又岂是银钱能够打点得了的地方?”再者说,虽然徐家人势微,可段旭和梁文璟是打着徐亭进的名义谋反的,没道理“主谋”家产只是被封了,“从犯”却直接被抄家了!
怎么看。怎么像是上面那位手下留情了。
徐其容这么一提,高伯也反应过来。然后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这么说,徐家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或者,过些日子,十一老爷他们就能够回来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上辈子对徐家完全的纵容,这辈子对徐家半是警告半是宽待,她已经看不清楚上面那位是什么心思了。难不成,传闻中陈乾帝恋慕平泰公主,竟是真的?不,不应该是这样。若是这样,徐亭进谋反和徐亭远谋反又有什么区别呢?徐其容不信,平泰公主尚没有查清徐亭进的身份,陈乾帝先知道徐亭进的真实身份了。
高伯说那话,本来就是为了宽慰徐其容的,见徐其容并没有觉得安慰,心底叹了口气,道:“十五小姐想来已经很累了,里面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简陋,小姐且将就着歇息歇息吧!”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宅子里我并没有安排服侍的下人,小姐还请多担待。”
高伯眼神好,徐其容皮肤又白,刚刚徐其容抬头露出脸来的时候,高伯就看到了徐其容脸上那极细的划痕,以及太阳穴位置那一点红印。在太子府的这段时间,徐其容纵然再冷静再淡定,整个人还是憔悴了不少,眼眶有些青黑。
高伯是个不爱多言的性子,见了徐其容后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是在安慰徐其容了,此时对徐其容之前的去向也不多问了。这让徐其容心里很是感激。
徐其容点了点头,把手里装着大白菜的篮子交给高伯,正要往里走,忽然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徐其容当下脸色一白。
高伯倒是淡定,因为怕是搜查的官兵,也不敢让徐其容进屋子里面去了,正好廊下有一口有裂缝的水缸,里面什么也没装,高伯把徐其容装里面,然后罩上了油纸,又用木盖子压住了,这才前去开门。
没有注意到那条裂缝的人看到这么口缸,都会以为是腌渍青梅的坛子。正好院子里有两棵青梅树,现在又正是腌渍青梅的季节。
然后高伯才抬脚往门边走去。
徐其容蹲在缸子里面,眼前一片漆黑,有些懵。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高伯给塞缸里面了。眼见着高伯去开门了,她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意见,也不好动弹了。
高伯打开门,看到的却不是官兵,有两个却是熟人。
门外站了四个人,一个秋浓,一个是采榴,一个是不认识的穿着短打的看起来很平常的汉子,还有一个穿着一袭白衣,骨架子高大,却很瘦削,五官俊朗却面颊少肉,一双眼睛看起来凌厉非凡,两条眉毛斜飞入鬓,让人不敢直视。
高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因此不敢提徐其容在水缸里面的事情,只扭头看向秋浓:“你们这是……”
秋浓冲着高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男子道:“三爷请。”然后指着高伯介绍,“这是我们家七小姐的管事,可靠得很,姑娘的事情,少不得要跟他说一下。”
提到姑娘,秋浓的声音有些哽咽,高伯这才注意到秋浓眼眶有些红,琢磨了一下,侧身让人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用一条门栓给抵上了。
那男子开口温润如玉,行动间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他问高伯:“你给徐七小姐的信寄出去了没有?”
高伯点了点头:“早寄出去了。”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回过味来,“你是……”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华家三爷华裕德又是谁!
当初西京城里面传出华裕德英年早逝的消息,徐其容让他去打探华家的消息,然后查出华裕德并没有死,而是进了宫……一个男子入宫,要么是做侍卫,要么是当宦官,做侍卫何至于这般偷偷摸摸甚至是传出死讯来掩盖内情?
既然是做了宦官,那便是轻易不能出宫的了。那秋浓和采榴,又是怎么跟华裕德走到一起的?秋浓为什么没有跟在十五小姐身边?
高伯心下一震,自己若是就这么把华裕德的身份揭露出来,只怕这人立马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只好转口道:“你是认识我家七小姐?或者是我家姑爷的旧识?”
华裕德自然听出了高伯话里的停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并非七小姐和贵府姑爷的旧识,只是跟十五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又偶遇了秋浓姑娘和采榴姑娘,世道艰难,不放心她们到处求拜,所以护送她们前来寻你了。”
高伯见华裕德这个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宫里的太监都这般好风华吗?啧啧,就连那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陆雁杭,只怕在气质上也是比不过这人的。
秋浓急道:“高管事,咱们先去里面花厅,关于姑娘,我这里还有要紧事跟你说一说,若是晚了,只怕就寻不着姑娘了。”
高伯神色不甚自然的偷瞥了一眼那口大水缸,然后讪讪道:“姑娘怎么了?”
秋浓看了华裕德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姑娘并不在大理寺,三爷心善,替我查到姑娘在太子府,本来想了万全之策把姑娘弄出来,结果中间出了岔子,姑娘被别的人接走了。”
高伯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种情况下,难道要他打开水缸告诉他们姑娘在他家廊前水缸里面蹲着?
心里便想着先把人引到里面花厅,自己再出来把十五小姐接出来。高伯愧疚的看了眼那口水缸,就带着人往里面走。
华裕德注意到高伯频频打量一口水缸,当下有些生疑,本来已经站在台阶上了,一脚跨了好几步台阶,直接朝着水缸大步走去。
徐其容只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却听不真切,然后便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然后听到头上一阵响动,眼前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穿着稍作改动的太子府侍女服的小娘子蹲在水缸里面仰起头来,脸上还沾了些泥灰,显得有些狼狈,有些滑稽。然后便看到上方出现一个丰神俊朗带着药香的男子,就那么俯视着她,发出一声轻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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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4999《荣焉》,作者:闻人十二,简介:重生幼时,铅华洗净,一世荣焉。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运气比我好
华裕德看着脸蛋有些脏兮兮一脸茫然的小娘子,实在是没憋住,嘴角翘起,眼睛还眯了眯。
直到高伯轻咳一声,道:“秋浓,快去把十五小姐扶出来。”徐其容和华裕德这才回过神来。
徐其容脸一红,瞪了高伯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会出这样子的乌龙。不过,看到秋浓和采榴,徐其容还是很高兴的。附在秋浓耳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然后不等秋浓回答,又有些恍然大悟,这熟悉的药香味,以及身形,可不就是杏林医馆外面和元宵节时遇到的那男子么!七年前在扬州,徐其容是见过华裕德的,就是后来回到西京城,也还有过几面之缘,可这么多年没见面,如今的华裕德比起当初更是少了一分神采飞扬,就算是觉得眼前这人五官有些眼熟,却愣是没有想起这人便是华裕德来。
之前元宵节在河边,三爷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一半,便有人匆匆忙忙的来寻他了。当时徐其容还疑心他就是华惟靖的三叔华裕德。然而此时真正看到三爷的脸了,徐其容反而不往这上面疑心了。
对着华裕德福了福,徐其容强压住心里的慌乱,一本正经道:“小女子给三爷请安,不知三爷前来是……”
她虽然不知道三爷的身份,可却知道,他是宫里的人的。徐家上下以谋反罪下狱,三爷这位宫里人现在出现在她这个罪女面前,不可能是没有深意的。
华裕德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平复过来的徐其容。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慧,便直接点了点头,道:“裕王府一脉没有人敢招惹。你和你的丫鬟这几天就安心待在高管事这宅子里,千万不要出门。”
然后转头看向高伯:“大理寺那边,你就不要去了。”
不去怎么能放心!
高伯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这话,他还想着,既然十五小姐寻到了,他怎么着也得把十五小姐乔装打扮一下,带进去给十一老爷看一看。十一老爷才会放心。
可华裕德说完那句话又扭头不看他了,直接说起别的话来,让高伯这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难免有些气闷。
华裕德对徐其容道:“有些事情,本来不应该由你这样的小娘子来操心,可事出从权,少不得要说给你听一听了。这次徐家出这么大的事情。皆是因为徐亭进与段旭、梁文璟这些前朝遗臣勾结。意图谋反。”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他们已经开始造反了吗?”
华裕德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道:“你以为圣上就那么放心那些个前朝遗臣?只是圣上这江山是从自己姑父手里得来的,种种制衡手段,帝王之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说的。”
话并没有说得多透彻,徐其容却是已经明白了。梁文璟、段旭这些前朝遗臣,身边应该都是有陈乾帝的眼线的,陈乾帝应该从来都没有对他们放心过。所以他们跟徐亭进筹谋造反,这还没有开始行动呢。就被人家一锅端了。
可是,既然陈乾帝在梁文璟、段旭身边放了眼线,上辈子是怎么回事?上辈子她家爹爹和段、梁二人造反造得如火如荼,陈乾帝好像也没怎么管啊!
把狐疑压在心底,徐其容继续听华裕德讲。
华裕德叹了口气:“圣上对徐家素来仁慈。”说完这句话,华裕德又看了徐其容一眼,这让徐其容心里感到十分古怪,这陈乾帝对徐家岂止是仁慈!
华惟靖又道:“不过圣上毕竟是君王,没有哪个君王愿意放过筹谋自己身下龙椅的人。这次出了这个事情,圣上生气得很,只怕徐家这次,危险了。流放之罪,怕是少不了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秋浓和采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只有高伯皱着眉反驳:“可是万俟街、如意巷、状元巷徐家都是查而未抄。”
华惟靖点头:“所以我也看不明白圣上是个什么意思了。”
徐其容却是琢磨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不同,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奇异的想法,只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问道:“若是……徐亭进并不是徐家人呢?”
华惟靖皱了皱眉:“我见过徐亭进,跟徐家几兄弟面貌上,都很相似,若说不是徐家人,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是救爹爹、祖母以及徐家祖家的人唯一的一条生路了,当下便不再犹豫,把当初那出荒唐的祠堂大戏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事情在场的除了徐其容,也就只有秋浓清楚,就是高伯,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其中内情。此时听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华裕德脸色变幻了几瞬,看向徐其容的眼神就隐隐带了一丝同情了,过了半响,华裕德才道:“徐亭进未必不是徐家的人,只是不是徐谨言和平泰公主的血脉而已。不过这已经够了,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一条生路。”
华裕德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徐家。
徐其容一听就明了了,只怕在华裕德心里,也是有些相信陈乾帝和平泰公主的那些谣言的。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陈乾帝到如今还没有抄了徐家,都是因为平泰公主。
然而,徐其容这个时候没法计较这个,听到华裕德说这说不定是一条生路,就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有一条生路可以走。
华裕德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们不要随便走动,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捅到圣上面前,到时候会怎样,只在圣上的一念之间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裣衽福了福,对华裕德道:“三爷,此事就麻烦你了。”
华裕德摆摆手。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去了。”竟是连茶水都不进去喝一口就要走了。
那进门后一直沉默寡言穿着短打的汉子忙跟上三爷的脚步。
徐其容跟在后面道:“三爷大恩,其容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需要其容效劳的地方,其容粉身碎骨也要替三爷办到。只是,姐姐是姐姐,我是我,还望三爷日后不要太过为难其容。”
徐其容不信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会这么无私的帮徐家,如今徐家唯一的优势就是跟杜家的姻亲关系了。三爷既然是宫内的人,说不定就是什么王、侯,或者别的国家的质子之类的,刚刚听他的话,又看得出他在陈乾帝面前是说得上话的……三爷帮了徐家,徐其容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他。可他害怕的是,三爷做这些,是为了杜家,以及跟杜家有关系的管家和裕王府。
所以纵然感激,徐其容还是忍不住小人之心了一把。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可她不能毁了姐姐的好日子。
华裕德扭头奇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哂然一笑:“你一个小娘子,我难不成还挟恩求报?再说,你一个小娘子,能为我做什么?”
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明显是没有把徐其容话当真的。徐其容一噎,沉默了一瞬,等那穿着短打的汉子上前一步取门栓了,徐其容才迟疑着问了一句:“平白无故,你为什么帮我?”
等徐其容问完,华裕德已经一脚跨出了大门,正当徐其容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人家没有听清的时候,却见华裕德脚下一顿,转过身来,对徐其容道:“当年,我也希望有人帮我一把。你遇到了我,你运气比我好。”
说完也不等徐其容反应,转身便出了门,穿着短打的那汉子还非常贴心的帮徐其容把大门给拉上了。
徐其容看着大门慢慢的阖上,想着三爷刚刚说的那话,又想起元宵节的时候,在河边秋浓捡到的那盏白色的河灯里面的许愿条上面的字,想起在河边三爷对她说的话,一阵心酸。
眼里有些不忍和怜惜,也不知道他当初遭遇了什么,不知道他当初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