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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容心里是很想留下来听一听老太太跟两位舅舅要说什么的,毕竟,三舅舅的失踪,也跟她有关系。要不是她写那纸条,三舅舅也不会这个时候只身前去晋州。
可是老太太态度坚决,徐其容向来乖巧示人,这个时候也不好胡搅蛮缠。
等大家走了之后,沈老太太屏退周围服侍的人,单留下一个瑞珠在身边捶腿,皱着眉问沈回风:“二郎,你大哥弄鬼,什么都瞒着我。你告诉我,你三弟去晋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沈回知满心冤枉,这事情是三兄弟商量好决定的,怎么成他弄鬼了?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叫屈。
沈回风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们继续瞒着老太太,老太太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到时候反而更生气。于是看了眼沈回知,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跟沈老太太都说了。包括那来路不明的纸条。
沈回知眼睛瞪得老大:“二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太厉声打断了:“怎么,你瞒着我,还不许你二弟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瞒着,成天就知道弄鬼,还没有你二弟一半懂事!”
沈回风二话不说就把事情说了,反而显得之前瞒着老太太是沈回知的主意了。沈回知满心委屈:“不是,我……”
刚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法子辩驳。
沈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就奸猾吧你!得亏家里的铺子都是三郎帮衬着二郎管着,要是换成你来管,整个扬州城不得骂我们沈家奸商!”
沈回风有些不忍了,开口解释道:“母亲,并不是大哥他……”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你不用帮他说话,从小他就知道欺负你们兄弟俩,我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哪能没数?”
沈回风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沈回知,他也没有办法了。沈回知更是委屈,明明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从小都被弟弟们捉弄好么!尤其是自己的这个二弟,每次捉弄完都倒打一耙,沈家最奸猾的,明明就是沈回风好么!
第十六章 徐亭远来信
不提沈回知的委屈。
当年沈家当家沈安去得早,沈回知、沈回风、沈回秋和沈芸英都还小,族里的叔伯们哪个不是对他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可沈老太太凭着自己一个人,苦心经营,到底没有让沈安留下来的这笔家产旁落,甚至还让沈家一跃成了扬州首富。
沈老太太的本事,可见一斑!
听沈回风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沈老太太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有放在是谁放的纸条这件事上,而是一针见血道:“不管三郎失踪的事情跟华家有没有关系,跟华家这还产生一,都不能做了。”
沈回风心道,果然还是老太太厉害!当下连忙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道:“不是儿子非要挣那几个钱,实在是没有办法。”
沈老太太冷笑,道:“你也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那么简单的。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我们沈家又不是无缘无故不跟华家合作的,华家又如何恨我们?”
沈回风眼睛一亮,谄笑着去给老太太捏肩膀:“母亲这话是怎么说?儿子愚钝,自然需要母亲提点。”
沈老太太道:“你三弟失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有心谈生意?等你三弟回来了,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看着也是不错的,便让你三弟去跟那边的人签契书吧!”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沈回秋现在不见了,沈家用这个借口拖着华家,任谁也找不出错来的。至于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沈回风其实早就让人考察过了,虽然不如海产生意赚钱,但也是不亏的。到时候由沈回秋去签了契书,沈家的现银就被套牢了,哪里还有余地去做水产生意?
这水产生意的合作一直是华裕德跟沈回风在谈,沈回秋跑去跟别人签了合同,华裕德也怪不到沈回风身上来。至于沈回秋,他华裕德要怪,只怕也无从怪起!
扬州富庶,不算沈家,华家要找别人合作,也不是不行的。
不能说沈家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既然已经猜到了华家背后有人,沈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哪里敢跟他们对着来?能安全无虞的避开,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回知恍然大悟,喜道:“还是母亲厉害!明日我只说三弟是因为去晋州查探皮毛生意的事情失踪的,华家不能在这关口跟我们翻脸,所以不管三弟失踪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拿出一副热心的态度来,好让我们沈家买他们的情,答应合作的事情!”
沈老太太幽幽的看了沈回知一眼,道:“我就说三兄弟你最奸猾了,还说不是!”
这下,沈回知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不管怎么说,有沈老太太出马了,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松了口气。就目前看来,三弟失踪,并不完全是坏事。只是,万般好处,都不及沈回秋的安全重要。
沈老太太虽然没说,但沈回知和沈回风兄弟心里也明白,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沈回秋回不来了。
沈老太太不提,两兄弟哪里敢提!当下就赶紧回去,一个安排着明日去华家,另外一个安排着明日去拜访扬州城府尹大人。
徐其容回到霜蒲院,勉强吃了半碗饭,便吃不下去了。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那个三舅舅活得好好的,听说二表哥沈鹤进京城找到徐家要娶她做妾,就是三舅舅给二表哥攒的路费。
不单三舅舅活得好好的,沈家每一个人都活着。只是生活清苦罢了。这次,三舅舅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沈家和华家的合作自然不会再提起了,沈家也不会再落败了。
只是,沈家的富贵和三舅舅的性命,哪个重要?
徐其容有些后悔了。只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祈祷三舅舅能够平安归来才是!
从这天起,徐其容每日除了帮沈芸英抄经书,还会多帮沈回秋抄写两篇祈平安的经文,然后让丫鬟一起拿到佛堂去供奉。
对此,沈雅慧感激得很,待徐其容更是亲厚。就连陈氏,知道了也很感动,经常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便往霜蒲院送。
这样一来,徐其容心里更加无地自容。因为心里藏着事,就有些吃不香睡不好。
沈家人忙着找沈回秋,倒没怎么注意。倒是大奶奶金氏看在眼里,只当小姑娘是因为想家了。便时不时的把人带在身边,说话宽慰,哄着多吃些开胃的点心。
等沈老太太注意到徐其容清减不少时,又看到金氏把徐其容照顾得周全,便也没说什么了。
沈家正值多事,虞秋等人自然不能因此说沈家不重视徐其容。倒是韩妈妈,时不时的就说沈家人的坏话,在徐其容面前刺几句。徐其容心烦,更加不让韩妈妈近身伺候了。韩妈妈气得不行。
这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和,正月才过去没多久,便有桃花开了,沈家的花匠有自己的独门技法,这个时候,沈家花园的桃花已经争相竞了,比起城里那早放的一两株桃花来说,沈家花园更显得烟霞烈火。
这日天光正好,春日暖洋洋的洒在叠叠层层的桃花上,更显得娇艳欲滴,整个花园,显得梦幻无比。就连一些粗使的婆子,都忍不住央求花匠把修剪下来的桃花给她,拿回去给自己的儿子去讨女孩子的欢心。
徐其容照例抄写经书,抄了两个时辰,便觉得眼睛有些酸,便信步走到花园里面看桃花。
正出神,韩妈妈突然满脸喜色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一样的东西。
徐其容皱了皱眉,便听到韩妈妈大声道:“小姐,老爷来信了!”
韩妈妈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对自己这么冷待,是因为她们在沈家的缘故。等回了徐家,小姐自然待她跟以前一样了。因此,听门房来信了,韩妈妈赶紧去跟门房要了信,拿着来找徐其容了。
虞秋脸上一喜,最近徐其容不高兴,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虞秋心里的想法跟金氏一样,因此看到徐家来信,也高兴得不行。忙上前从韩妈妈手里拿过信,取出信纸交给徐其容。
徐其容接过信纸,心情很是难以言喻。这是徐亭远给她的信,上一辈子,徐亭远还恨她恨得亲自派人来杀她。
虞秋见徐其容发呆,忙喊了一声:“姑娘。”
徐其容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虞秋拿信纸的样子,沉了脸色,问韩妈妈:“你拆了信?”
虞秋是直接从信封里面拿出的信纸,上面并没有封蜡。
“没有!”韩妈妈吓了一跳,忙道,“信是我从门房那里拿来的,会不会是门房拆了信?”
虞秋冷声喝道:“胡说,沈家的门房怎么可能拆我们徐家的信!”
韩妈妈忍不住道:“我从门房那里拿到信就是这个样子,我又不识字,拆它干什么?”
这下虞秋也犹豫了,问徐其容:“姑娘,要不要叫门房来问问?”
徐其容摇头:“沈家忙着找三舅舅,咱们不要添乱。这信不可能是门房拆的,也不是韩妈妈拆的,估计徐……爹爹写完信忘了封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忘了封蜡!老爷就是忘了封蜡,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自然会记得封上。
虞秋看到徐其容一脸的不在意,把话又吞了回去。
徐其容也没心思看桃花了,把信纸塞给虞秋,道:“我也乏了,回霜蒲院吧!”
韩妈妈出声提醒道:“小姐,你还没看信。”
徐其容冷着眼扫了韩妈妈一眼,韩妈妈便不敢再说了。
等回了霜蒲院,虞秋捏着信纸问徐其容:“小姐,干嘛不看信?恐怕老爷这是叫咱们回去呢!”
徐其容面无表情道:“然猜到是叫我们回去,这信看不看,又有什么所谓?”
虞秋觉得徐其容这话不对,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见徐其容铁了心不看信,便只好把信纸塞回信封里,收起来了。
徐其容不管虞秋,自个儿托着腮想自己的事情。老实说,前世一直被徐亭远憎恨,她却是不恨徐亭远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徐亭远昭告天下一封断绝书断绝了父女情分,她也是不恨徐亭远的。
相反,她觉得徐亭远会恨自己,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老跟继母争锋相对闹得家宅不宁,徐亭远怎么会对她退避三舍?如果不是自己被人设计害得名声大毁,徐亭远怎么会不肯认她这个唯一的血脉?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徐亭远不该在死之前还惦记着要杀她!
一个要杀自己的父亲,徐其容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她不敢打开那信纸,她怕看到徐亭远的字,自己会发狂。
没一会儿,楠筠院那边便有丫鬟来了,说是沈老太太让徐其容去一趟。徐其容收敛心思,忙跟着去了,心下却是惶然的。
果然,徐其容刚进屋,便见沈老太太笑着对她道:“容姐儿,快过来。你父亲的信你看了没有?徐家派人来接你回去了,过两天就到了。”
第十七章 打算回徐家
徐其容面无表情的给沈老太太行了礼,然后笔直的站在沈老太太面前。
沈老太太见她这样,也只当她是太想家了,于是招了招手,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道:“你这一回去,外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徐其容下意识就要说“那我不回去好了”,然后立马就想到了徐其锦。
徐亭远这个当爹的不把她当女儿,生母沈氏已经去世,徐其锦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但是,她记得,她回徐家就开始生病,病了大半年,刚好过来,便听说徐其锦没了。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对生离死别没有什么概念。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她能想法子挽救沈家,自然也要想法子保住徐其锦。
所以,虽然不想面对徐亭远,这次她还是要回徐家。
于是,徐其容对沈老太太道:“明年外奶奶派人来接我,我和姐姐一起来陪外奶奶。”
听徐其容提起徐其锦,沈老太太面露怀念之色:“上次见到锦丫头,还是在芸英的怀里,小小的,粉粉嫩嫩的一团,一双大眼睛就跟花园西南角的从番邦移植过来的葡萄似的。这么多年没见,只怕锦丫头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外奶奶了。”
徐其容便道:“怎么会,要不是这次需要有人在母亲灵位前守着烧纸钱,姐姐应该也是想来陪伴外奶奶的。”
沈老太太伸手捏了捏徐其容的脸,笑道:“听徐家跟过来的那几个下人说你们姐妹长得很像。记得锦丫头小的时候,跟你娘刚出生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想来长大了,便生了些变化。”
这意思就是说,徐其容跟沈氏长得并不怎么像了。
徐其容也没在意,前世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却像极了徐家佛堂里面的那位。
想到那位,徐其容一下子哀伤了起来,当年自己嫁给云岚,还不等三朝回门,便得来那人仙去的消息。她向来身子康健,怎么突然就没了,这也是徐其容一直没查出来的事情。
沈老太太以为自己勾起了外孙女对亡母的思念,不由得把人搂在怀里,宽慰了起来:“没事,说不定以后外奶奶也搬到京城附近住,那时候要见你们姐妹,就方便多了。”
徐其容回过神来,心里琢磨着沈老太太这话的含义,嘴里却问道:“三舅舅找到了吗?”
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初,算起来,沈回秋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
听外孙女提起这个,沈老太太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来:“刚刚你二舅舅来过了,说是已经有了你三舅舅的消息。你二舅舅已经派人去找了。”
“真的!”徐其容眼睛一亮,放下心来:“那三舅舅可有受伤?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沈老太太笑道:“等你三舅舅回来了,你自己问三舅舅不就好了。外奶奶跟你在一处,又怎么知道你三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徐其容有些泄气,嘟着嘴道:“等三舅舅回来,我已经走了。”或者说,徐其锦是她回去大半年之后没的,所以她在沈家再待几个月也没关系?这么一想,徐其容不由得又道,“外奶奶,我不回去了,我等三舅舅回来了再回去!”
她总要看到三舅舅平安无事才放心!
沈老太太面上一喜,她也是舍不得徐其容走的,然后又想起徐亭远来信的内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四月初八既是佛诞日,又是你母亲的生辰。你爹爹想给你母亲办一个道场,你不回去怎么行!”
沈老太太这么一说,徐其容诧异的扬了扬眉,她倒是不记得前世的时候徐亭远有没有给她生母沈氏办道场了。只是,在她看来,徐亭远是个很注重身份的人,沈氏死后,他续娶了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从此便再也没有提起过沈氏。可见,他对沈氏并不是多重视的。
既然这样,他怎么会给沈氏做道场?
徐其容心里不无恶意的想,难道是因为沈家还是扬州第一首富吗?
在沈老太太看不到的角度,徐其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最后,徐其容对沈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三舅舅回来了,外奶奶您一定要写信告诉其容!”
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沈老太太也乐了,笑道:“你个鬼机灵!”
过了两天后,徐家派来接徐其容的人果然到了。领头的便是长期跟在徐亭远身边的高伯。
高伯小的时候是一个过得凄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