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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枯藤,老树,昏鸦。大雪荒无人烟。
一辆车厢外面裹着锦缎的马车在曲折的小道上急行着,赶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声音响亮的吆喝着马儿赶路。
这地界偏僻荒凉得很,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马车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穿着云纹织锦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闭目养神,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炉。
另一个却是双十上下的女子。女子眉眼间带着些美艳,穿的是时兴的折枝花袄裙,料子是好料子,却有些宽大,应该并不是量身裁制的。
女子坐在中年男子的下首,手里无意识的撕扯着一块手绢,面无表情,眼睛却泄露了不安的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忽然道:“既然出来了,你又何必再多想?陈德和华惟靖两叔侄在这个时候斗了起来,可见得是天不亡你!”
女子听了这话,稍微安了心,道:“不连累先生便好。那东厂是什么地方,先生把其容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稍不小心就惹祸上身了,其容怎么能不担心。”
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笑道:“怕什么?你夫君既然把你送到了那个地方,想来已经不在意你了,徐其容又兵败身死了,陈德和华惟靖忙着狗咬狗,徐家作壁上观,谁这个时候还会想起你不成?”然后又温和道,“你且放心,到了北鞨就没人能奈何咱们了。”
女子琢磨了一下,想起北鞨长公主爱慕一个教书先生的传言,心里稳了几分,又想起男子刚刚的话,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他……他真的兵败了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徐亭远昔日一封断绝书可是昭告天下了的,难不成你现在还为他伤心?”
女子咬了咬嘴唇:“他毕竟是我爹,他恨了我一场,没想到到头来,就只留下我这么一条血脉,连给他抱灵位的人都没有一个!”
中年男子很是不屑,正待说话,就听到行一在外面大声而恭谨道:“先生,外面雪下大了,马迷了眼,要不然咱们就在前面的破庙歇一歇?”
女子掀开帘子,中年男子往外面一看,果然雪大了,还带着冰渣子,破庙并不远,就在前面二十步开外的样子。
于是点了点头。
行一说了一声好嘞,就慢慢勒了马绳,马车慢了下来。等马车停稳了,女子赶紧下车撑开一柄红纸伞,扶着中年男子下车。
中年男子似乎很怕冷,把手炉抱得很紧。
女子撑着伞扶着男子往破庙走去,就这么点儿路,她都小心的挡在了男子的左边,企图以瘦小的身躯替男子挡住风雪。
这是她能替男子做的仅有的几件小事了。
男子顿了顿脚,转身道:“行一,你……”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像是突然失了声。
女子觉得奇怪,诧异的转身,被吓了一跳。
行一死了,是被抹了脖子,尸体挂在车辕上,应该是闻到了血腥味,马匹不安的用后蹄摩擦着雪地,却也没有跑走。
五步开外,无声无息的站着二十来个黑衣人,手持钢刀。
中年男子和女子心下骇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杀死行一,这群人定不是普通人。
女子眼尖,注意到这二十来个黑衣人恐怕不是一伙的,有一半袖口是暗金镶边,有一半袖口却是暗红镶边。
暗红镶边的她认识,不是她那好相公派来的,还能是谁?只是,这暗金镶边的主使人是谁,她却猜不到。
于是挺身挡在了中年男子身前,沉声问那暗红镶边的黑衣人:“你们主子派你们来杀我还是抓我回去?”不等人回答,便又立马自说自话,“是了,我爹已经死了,大房又和徐谨行一脉同气连声不认我爹,抓我回去已经没有了用处,你们自然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不答话,看样子却是默认了女子的说法。
女子只好道:“罢了,我今日横竖一个死字,只是我家先生却是无辜的,要不是遇上了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还请放他一条生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红袖口的黑衣人忍不住鄙夷道:“夫人真是看得开!”
一个暗金袖口的黑衣人也忍不住开口了:“小人不才,今日才见识到传言中臭名昭著的容夫人的风采,休书还没拿到手,就上赶着给另外一个男人做妾,难怪主子临死前也要拼着一口气传消息出来要我们送你上黄泉了!”
这人语气中带着鄙夷和惋惜,也不知道是在惋惜个什么。
女子听了却是脸色大变:“临死前……你们是谁的人?难道是我爹派来的?”虽是疑问,心里却有几分肯定了。
她早知道她爹手里有一伙子来历不明却忠心得很的人,现在她爹死了,这些人不去杀了华惟靖给她爹报仇,却跑来这里堵杀她爹唯一的嫡女,真真是可笑,真真是可悲。
就因为她名声不好,所以她爹到死都不放过她吗?
徐其容只觉得心比大雪天吃了冰块还要凉,凉透了。
好不容易被人从那肮脏地儿救出来了,却有两伙人来杀她,一伙人是她相公派来的,一伙人是她亲爹派来的,真是好得很!
徐其容转身泪眼朦胧满脸歉疚的看着奕凭知,苦涩道:“先生,对不起,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她除了说声对不起,还能做什么?
两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是弱女子,这荒郊野岭的,哪里还有生路?
徐其容看到奕凭知动了动嘴唇,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听到破风声之后的刀刃剁肉声,整个人就倒在了雪地里,然后看到奕凭知也倒了下来,红纸伞被风一吹,滚出老远。
徐其容觉得冷得很,觉得疼得很。
宣元二年冬,东阳侯夫人病逝,东阳侯大恸。却也有小道消息说东阳侯夫人是跟人私奔,在路上遇到了山贼,因此遇了难。————————————————————————————新书发了,希望大家多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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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雕花的檀香木床,白玉枕,绣着碎金盏花天丝缎被子,青色的床幔用五蝠丝绦束着,两边各垂挂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形状的暖玉。
屋子里的屏风、小榻、香炉、八宝架、花瓶等等无一不是价值昂贵,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就连那糊灯罩的碧色的水纱,一尺就要好几十两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一般得了这碧水纱的,无一不是拿去做衣服的罩衫,谁舍得拿来糊灯罩啊!
徐其容揉了揉隐隐还在发疼的额头,拥着被子发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倒在雪地里了,一刀没有死透,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又补上了多少刀。可是现在,她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头还有些昏沉,全身并没有任何不妥。
徐其容用手捏了捏被子下的小胳膊小腿,心里有些发寒。
这里是哪里?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竟是比徐家还要好许多。就连东阳侯府,也比不上这富贵。
以前听说有那会邪法的高人,能够施法让人借尸还魂,难道,她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借尸还魂了?可是,就算是真的有这种高人,凭什么会帮她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借尸还魂?
徐其容摇了摇头。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女子有些着急的声音:“韵儿,刚刚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小姐有没有叫我?韩妈妈有没有找我?”
然后便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道:“虞秋姐姐,我听你的话,仔细留意着呢,小姐并没有叫人,韩妈妈也没有过来,半夏刚刚过来找我玩,说韩妈妈被老太太叫过去问话了。”
“那便好,这花生糖给你吃。”
“谢谢虞秋姐姐!”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往屋里来,心里先是一慌,然后想着,听刚刚的对话,那女子应该是个大丫鬟之类的,又想着即便自己是借尸还魂,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看出了什么,也不敢声张的。于是心下稳了稳,干脆不动声色的拥着被子坐着。
随着内室的水晶帘子被掀开,徐其容看到了来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打扮的人。这丫鬟的衣服和头上的珠花,倒跟徐府的一等丫鬟有几分相似。
那丫鬟看到徐其容拥着被子坐着,连忙福了福上前来,一边帮徐其容整理被角,一边道:“小姐,怎么醒了不叫人?头还疼不疼?嗓子干不干?要喝水吗?”听声音正是刚刚在外面问小丫鬟的虞秋。
徐其容这才觉得嗓子很不舒服,这身子,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开口声音沙哑刺耳得很:“端茶来。”
虞秋就赶紧拿了软枕让徐其容靠着,然后去桌子上端了一个白玉碗过来,揭了盖子,徐其容看到里面的水带着点金黄色,应该是蜂蜜水之类的,便由着虞秋喂她喝了。
味道甜滋滋的,还温着,想来之前虞秋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喝了大半碗,徐其容就摇头不喝了。
虞秋把碗放回桌子上,然后拿了块雪白的帕子来给徐其容擦拭嘴角,问道:“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是还不舒服,秦大夫正在大表太太那里,也好叫过来给小姐再看看。”
喝了蜂蜜水,徐其容觉得脑子也不疼了,便道:“你伺候我起身吧!”
虞秋“诶”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帮徐其容穿衣服。徐其容站起身来,眼尖瞅到墙角放着几个暖炉,心下不由得诧异,看样子这家人富贵得很,怎么连地龙都没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衣服是做工极好的袄裙,然而样式和花色却有些老土,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虞秋给徐其容梳了个包子头,扎的是绣着折枝花的白玉色发带。一边帮徐其容穿衣梳头,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徐其容讲自己刚刚被大表少爷叫去问话了。
外面的小丫头早听到里面的动静,去厨房端来了热水。
虞秋帮徐其容净了面,然后挖了茉莉花膏抹在了徐其容脸上,仔细的抹匀了。
徐其容就吩咐道:“拿菱镜来给我看看。”
虞秋笑道:“小姐这是怕虞秋梳头的手艺没有虞夏好看呢!”转身却是拿了把菱镜端着给徐其容看。
镜子里的女孩子粉粉嫩嫩的一团,唇红齿白,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乳白色的袄裙镶了一圈雪白的兔子毛,衬得整个人更是粉妆玉琢,年纪小小就看得出是美人坯子了。
徐其容诧异了一下,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虞秋看到小女娃对着镜子里的小女娃露出疑惑的神情,便笑道:“怎么样?奴婢前段时间跟虞夏学了好长时间呢,梳头的手艺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徐其容听到虞秋这话,胡乱的点了点头,摆手让她把菱镜拿走。
怎么可能不眼熟,那样子,跟徐其容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还特地掀开了额角的头发,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竟然也好端端的在那里。
徐其容小时候额角有粒朱砂痣,八岁那年跟大伯母乔氏去白马寺上香,白马寺的主持说额角红痣那是薄命相。因此,上香回来,大伯母便找人帮她把那粒朱砂痣给点了,留下一个浅褐色的印子。
这哪里是借尸还魂!这身体分明还是自己的!只是,这房间的陈设陌生得很,就连虞秋这个贴身丫鬟,她也陌生得很!
虞秋见徐其容面带愁容,吓了一跳,忙道:“小姐这是想老爷了吗?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徐家便会派人来接咱们了!”
徐其容心下诧异,却什么也不说的看着虞秋。虞秋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忙哄道:“我没有骗你,来之前老爷交代了,等过完年暖和了,要是他还没有来信,小姐便回了沈老太太,让她派人送咱们回去。”
徐其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六岁那年,因为生母去世,自己守灵三天受了寒,就一直病着,而扬州的外祖母也因为痛失爱女大病一场。她父亲便想着,扬州比京城暖和多了,更加适合养病,就把她送到了扬州沈家,既可以养病,又可以替她母亲尽孝。
原来自己这是在沈家!
再看到墙角的暖炉和身上素淡的颜色,便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了。
六岁的事情,徐其容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再加上她回徐家不久,沈家就败落了,后来她爹娶了继室,徐家就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沈家了,因此她也渐渐把沈家忘在了脑后。
以前跟自己继母程氏闹矛盾,徐其容总是想,要是自己外祖家不是一个落败了的商户,谁敢欺负自己!程氏娘家虽然破落,却好歹是书香之家,府里的下人们哪里还会提起沈氏来。
想到这,徐其容便问虞秋:“现在什么时辰了?”
虞秋从怀里掏出一块镶金的怀表来看:“马上就到午时了,要不小姐先去楠筠院,陪着沈老太太说会儿话,正好吃午饭。”
徐其容点点头,她刚刚正是想要去看看她那外祖母。虞秋连忙找了白色的斗篷来给徐其容穿上,然后又伺候徐其容在鞋子外面穿上了木屐:“外面下了点儿雨,穿上木屐走得慢点儿,也不容易滑倒,鞋子也干净。”
给徐其容穿好了,虞秋才道:“小姐稍等一下,我让小丫鬟去把正在做针线的刘妈妈和珍珠、翡翠叫来。”
徐其容点点头,让虞秋去了。
心里却在想着,这虞秋、虞夏、韵儿、珍珠、翡翠、韩妈妈、刘妈妈,她脑海里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她们是沈家派来伺候她的,没有印象那很正常,可听虞秋言语间的态度,至少她和虞夏是徐家的丫鬟。
跟着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一般跟小姐的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她为什么会没有印象呢?
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可能完全忘记啊!而且看虞秋的行事,应该是个稳妥的,为什么没有一直跟着自己?
没一会儿,刘妈妈和珍珠翡翠便来了,拿伞的拿伞,拿手炉的拿手炉,看她们熟练的样子,应该是伺候惯了徐其容的。
只是,徐其容仔细看了她们的脸,没一个是有印象的。
刘妈妈笑着问徐其容:“容姐儿,外面雨虽然不大,可有风,奶妈妈抱着你,到了廊下再自己走好不好?”
徐其容心下一震,奶妈妈?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奶妈妈是陈妈妈啊!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小姐的奶妈妈,如果不犯大的错误,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如果这刘妈妈真的是她的奶妈妈,为什么她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徐其容不说话,刘妈妈便以为她是同意了,便蹲下身把徐其容抱了起来,虞秋跟在后面给他们打伞,而珍珠翡翠两人便拿着手炉等东西跟在后面伺候。
刘妈妈有些胖,在徐其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现在被刘妈妈这么抱在怀里,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刘妈妈衣服上的皂角香似乎也似曾相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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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两小无猜
沈老太太不喜欢那些娇娇弱弱的花儿,所以楠筠院多的是假山和各种修剪得当的灌木。扬州和西京果然不同,这个时候,西京的树木早就光秃秃的了,楠筠院却是枝繁叶茂的绿着。
到了庭廊,刘妈妈果然把徐其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