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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是恨他的吧,直接间接,彩凤妹子的死他终究难逃干系。
思绪如潮水般狂涌在他混沌一片的脑海,他只好借酒浇愁,继续拎着上好的花雕酒,狠狠的往嘴里猛灌。
茗慎顺着石子路来到白鹏飞跟前,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昔日高大的身影如今变得佝偻消瘦,惨白如纸的脸色写满苦痛,一夕单薄萧瑟的苍白衣衫孤坐在寒冷的暮色红枫之间,不禁令人感慨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也许上天对一个英雄最大的惩罚,便是长寿,让他活在内疚和痛苦之中,只为红颜煞白头。
白鹏飞醉熏熏的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大口灌着烈酒,只觉得眼前轻暗,鼻中又闻到一缕芳馨,似是花动影移。
“借酒浇愁,愁更愁,都咳血了,还这般不爱惜自个儿身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白鹏飞闻声醉眼相看来人,只见茗慎孱弱的身影浮现在漫天的赤色红叶中,她一身白素衣裳,更显得触目可怜,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积压很久的感情,一把将她狠狠的搂进怀中,恨不得要揉进血肉里似得。
他的出格举动令茗慎的心猛然一跳,几乎惊叫起来,但她不敢惊动西林坤的暗卫们,因为一旦惊动了西林坤,可能会连累白鹏飞不说,估计她自己到皇上那也可能要遭殃。
茗慎还没来得及挣扎出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直窜她的鼻息。她忍不住蹙眉低斥道:“白鹏飞你放肆,快放开本宫!”
“慎儿……”
“慎儿……你……你怎么会出现在白府,我是在做梦么?”
“你没有在做梦,你只是喝醉了,先放开我再说。”茗慎奋力的想推开他,他却动都不动,双手把她抱得紧紧的。
“不对!我才没醉,我一定是在做梦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白鹏飞灼热的呼吸喷拂在她的脸上,眼中的爱慕之情如决堤的洪水凶猛的冲出。
“西林坤在外面守着呢,快点放开!”话未说完,白鹏飞的唇已经霸道的封住她的嘴。
茗慎被他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白鹏飞这样放荡过,以前他连偷看她一眼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如今她却被他紧紧抱着,承受着他如此霸道,迫切的夺吻!顿时心中生出千万个委屈,眼泪缓缓流出眼眶。
她只是个弱女子,毫无反击之力,此刻唯有僵硬的张大眼睛,任由他湿濡的舌头侵入,挑逗着她的舌头,欺辱着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求求放开我行么?”茗慎哭的泪如雨下,沥沥划过楚楚可怜的面颊,她继续用力的挣扎着,却仍旧挣脱不了白鹏飞强悍有力的拥抱。
白鹏飞吻到咸咸的泪水,放过了她娇软香甜的唇瓣,发疯似的摇晃着她的双肩,醉言醉语的吼着:“自从那天在端亲王府看到你,我就告诉我自己,白鹏飞,这就是你这辈子唯一想要守护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欺负和伤害!谁都不能!可是我没有做不到,我恨我做不到……。”
第一章 斩断情丝
这个男人真是口没遮拦!讲的那么明,怕是早已惊动了守候在外面的暗卫们,该怎么办呢?
茗慎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不假思索的抓起石桌上的酒坛子,只听砰的一声,坛子硬生生的砸在白鹏飞的头上,他头上先是一阵疼痛,伸手揉了揉额头,掌心沾满了血迹,下一瞬,黑暗便深深笼罩了他……
茗慎噙着泪水速速整理好狼狈的衣襟,心慌的缓了一口气,又十分担忧的扶起这个醉汉,用帕子擦拭着他额头的血迹。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是暗卫们听见了动静闯进来护驾。
西林坤双手环胸,大摇大摆的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他见茗慎的头发散乱,而且正在动作亲密的为白鹏飞拭擦着额头的血迹,不禁讥笑起来:“刚才还那么大动静,这会子白统领怎就被砸昏了呢?看来皇贵妃娘娘不是一般的会疼男人,不知皇上倘若看见此景,会作何感想?”
茗慎哭哑的声音没来得及掩饰,便迅速回头,板着脸道:“侯爷想告状的话尽管去告,看看皇上是信本宫的枕边风?还是信你无凭无据的一面之词。”
西林坤作势挖挖耳朵,轻挑地咧嘴笑道:“刚才白统领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皇贵妃还要包庇他不成?”
“本宫包庇他什么了?暗卫营都是你的人,自然是你想污蔑本宫什么?他们都会跟着你说什么了?反正皇上不会相信的。”茗慎悍然地瞪了西林坤一眼,答得很果断。又充满警告的意味的吩咐道:“白统领喝醉了,送他回房间休息,让带来的太医去给他诊脉,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多说一句,本宫让他全家都不得好死!”
西林坤僵住身子,一双鹰眼写满了愤怒。有人按照吩咐将白鹏飞扶走,茗慎扶着秋桂的手也跟了过去。
当茗慎的身影逐渐在西林坤眼前消失后,他才恨恨地吐出一句:“慎妃你别得意,得罪我西林坤的下场,那便是生不如死。”
展鹏堂中,白鹏飞早已苏醒过来,他头发凌乱的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四肢四力靠坐在床壁,目光淡淡望向窗外一轮明月,恍惚间,好像做了一场香艳的美梦。
是梦么?额头上的伤口在疼痛,是那般的真实而清晰,慎儿身上浓郁的檀香却还在他鼻息间流连不散,难道他真的欺负了慎儿?
白鹏飞脑袋一片混乱,他开始恼恨自己,不该喝这么多酒的,一想到他有可能欺负过她,一颗心早已烦躁的纷乱不已。
“白大人,请用药,这可是我家娘娘亲手给你煎的。”秋桂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浓黑药汁。
白鹏飞望着秋桂,急促的皱紧了剑眉,难道那不是梦,天啊,他都对慎儿做了什么?
“皇贵妃娘娘她……还好吗?”白鹏飞唇角挑起一抹苦笑,其实他是想问,慎儿有没有生他的气,声音极尽内疚。
“娘娘为你和西林侯撕破了脸,不是奴才多嘴,白大人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那样对……”秋桂刚要开口规劝,却被身后一道突兀的冷声打断。
“秋妈妈先去外面守着,本宫跟他说一会子话就走。”茗慎一袭白色纱衣从夜色里走了进来。她在白鹏飞床边坐下,接过秋桂手中的白瓷药碗。秋桂微微叹息一声,悄声退了出去。
茗慎低着头,慢慢搅动着瓷勺,决口不提之前在枫林发生的事情,轻轻吹拂着滚烫的药,待温凉后,才递到白鹏飞干裂惨白的嘴角,嗔道:“把药喝了,太医说你这个病是被你自己给折腾出来了,堂堂男子汉,净学英雄气短的那一套,以后不许再作践自己,知道么?”
白鹏飞乖乖的张开嘴,任由她将一勺油一勺苦涩的汤药送进他的嘴里,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尽管她现在颦蹙着黛眉,显得郁悒,却让白鹏飞看得丢了魂,他出神地凝视着她红唇上点点血痂,心疼地问:“疼么?”
“什么?”茗慎果断丢出反问,放下药碗,把淡淡的眸光洒落在窗外,回避着他紧紧粘在她脸上的视线。
白鹏飞挣扎的扶着床沿,额头急的汗珠滚滚,他轻轻拉了拉茗慎的衣角,像个做出了事情的孩子似的,小声道:“臣醉酒失节,罪该万死,可臣绝对不是存心的,希望娘娘不要生气,我当时真的只以为是在做梦,所以才敢肆无……”
“那本来就是梦!你并没有轻薄本宫。”茗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缓缓回过头来,苍白脸上犹带着两道清泪的模样让白鹏飞皱起眉头,一瞬间心脏像被谁用力揪紧。
茗慎迎上白鹏飞黝黑的眼眸,继续道:“皇上让本宫代他来探视照顾你的病情,希望白大人能配合太医的治疗,养好身子要紧,这样本宫也好回去交差。”
“是我姐夫让你来的?”白鹏飞颇感意外,忽略掉心中对茗慎的种种不忍,嘲弄的轻笑:“皇上还真给我脸,朝中出大事了么?”
茗慎双唇紧抿着,双眸透出一种浓浓且沉重的伤痛。“睿亲王要清君侧,皇上已经立了你姐姐为皇后,想让你这个国舅爷快些养好身子,率军出城打头阵。”
“他竟然舍得要杀你?”白鹏飞一脸的难以置信,睿亲王和茗慎的事情,他从彩凤嘴里听来了不少,他觉得睿亲王不是无情之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如今会拿手里的兵权来欺压一个弱女子。
“皇家最是无情种,帝王家的男儿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什么都可轻抛,更何况我不过是他昔日垂青过几眼的一个女子,他又有何舍不得的?”茗慎颤抖的红唇死命地抿成一道直线,不肯让心中悲伤的哭声溢出唇畔。晚风吹乱了她的黑发,绝色的容颜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那神情已经僵硬到宛如没有生命一般。
哀莫大于心死,她心爱的男人要将她置于死地,她的心应该死在极痛的折磨之后吧。
看着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动,极力隐忍伤痛的样子,白鹏飞突然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娘娘不用担心,有白鹏飞在的一天,臣决不许睿亲王的讨伐之师踏进京都的城门一步!”
“白鹏飞你应该知道,我的人是皇上的,我的心早就葬在沉香阁的桂树下面,在我身上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你还是及时回头吧,在好的心思只要是用到了我这种女人身上,只会白白lang费糟蹋掉。”茗慎冷瑟地睨了他一眼,绝冷的开口,她知道白鹏飞对她有情,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必须说清楚,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下去,否则她早晚会害了他。
“好,好,臣不是为了娘娘,臣是为了皇上,臣是为了忠君爱国,这样总可以了吧。”白鹏飞漠然片刻,眸光微冷地开口。人说慎妃生性狠辣,而今,这个娇小脆弱的女人果真令他尝到了生平最难受的滋味!
他心里当然明白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可她却狠辣的剥夺了他默默喜欢她的资格。不过没关系,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自己摆在什么位置都可以,只要她肯在心中留一个位置给他就好,哪怕无关风月。
茗慎和白鹏飞说完那些话,就连夜带人回宫了,她可不想宫外过夜,让有心人再次制造出对她名声有损的谣言,而且她必须要赶在西林坤去告状之前,去皇上跟前先声夺人。
养心殿里依旧灯火通明,文轩刚刚从坤宁宫回来,应付白凤令他身心疲累,明知道这贱人怀着纳兰荣禄的孽种,还要装着对她很呵护的样子,他文轩何时被逼到强颜欢笑的地步了,想想心头就恨得发痒,于是他强忍着掐死白皇后的冲动,只身回到了养心殿饮酒。
李玉备下了丰盛的晚宴恭候,文轩平时不喜饮酒,几杯下肚就已经微醺,他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酒杯往西暖阁走去,嘴里急促的喊着:“妮子,过来陪朕喝酒……”
“皇上您不记得了,皇贵妃娘娘奉旨出宫,在白家照顾白国舅呢。”李玉小心翼翼的提醒,心中打起了便鼓,皇上喜怒无常,一会发起酒疯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果然,只听见啪的一声,文轩狠狠摔碎了手里的酒杯,他文韬武略,一身抱负,却偏偏得不到父皇的认可,人前人后都略输四弟一筹,好不容易高坐龙椅,成为九五之尊,却还得强颜欢笑的去应付那些令他生厌的女人,而且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心爱的女人往别的男人身边送,他突然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真他妈的累。
“吱”地一声,殿门被秋桂缓缓推开,只见茗慎像只受到惊吓的白色蝴蝶一般飞奔进来,她泪眼盈盈的对视着正在发脾气的文轩,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腰呜呜咽咽的哭闹起来。
“爱妃,你怎么了?”文轩担忧疑惑的问道,手臂逐渐收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血脉中。
茗慎闻见他身上有股子青梅酒的问道,诡谲一笑,不回答他的话,继续细细的呜咽。
单调而尖利的哭声悠长地传进文轩的耳际,把他的心都快折断了,他将头埋在她发间,凌乱的酒气吞吐在她耳畔:“妮子,是不是白鹏飞欺负你了,如果是,朕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能带兵的还有苏家,西林家,朕绝不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茗慎听完无动于衷,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抬起罗袖半掩着面孔,幽咽道:“白鹏飞规规矩矩,并无冒犯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文轩从未见她这般哭闹过,心口微微一疼,温柔的将她轻拥在胸口;无意间发现她唇瓣上的血痂,顿时桃花眼里迸发出灼人的火花。“妮子,是谁欺负你了,你只管明说,朕一定给你做主。”
茗慎在他怀中歇了歇气,又猫叫般哼唧了一会,直到把文轩的胃口吊足了,才戚戚可怜的含着哭腔开口:“不是白鹏飞,是西林坤,昔日臣妾被贬为贵人时,他就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百般调戏,全无君臣之礼,今天他奉命护送臣妾去白府,便趁无人之际,利用职权之便要挟臣妾,让臣妾……他让臣妾……”
茗慎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抬起罗袖擦拭着眼泪,那委屈凄惨的模样让文轩看的怜悯到不行,怒声问:“他想让你干什么?”
茗慎孱弱的肩膀随着抽噎一颤一颤的,断断续续的答道:“他让臣妾跟他共赴**之情,臣妾顾忌皇家威严,怎可能答应这个yin贼呢?于是西林坤就要挟臣妾,那厮说臣妾若不乖乖从了他,他就污告臣妾与白鹏飞有染,臣妾愤怒不过,与那厮争辩,谁知道他竟然全然不顾皇上尊严,霸王硬上弓,幸好白鹏飞及时救下了臣妾,要不然……要不然臣妾为保皇家颜面,唯有只有以死谢罪了!”
第二章 家法
“西林坤,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文轩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茗慎悄悄挑起眼角窥了他一眼,他的桃花眼里正在翻滚着滔天的怒气。
三天之后,白国舅带病出征,率军驻扎城外,却迟迟等不来所谓清君侧的讨伐之师。
而此刻的养心殿,气氛却早已冷到了极点。冷风从窗棂的缝隙吹进来,烛火在风的作用下,摇曳不定,光线忽明忽暗,气氛有些鬼魅。
文轩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直直抵触在西林坤的咽喉,而西林坤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瑟瑟发抖,诚惶诚恐,而是一派坦然的笑着,笑出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朕待你们西林家如何?”文轩语调孤冷,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西林坤拱手应着:“恩重如山!”
“那你为何要欺朕的贵妃?”文轩咬牙问道,眼角充斥着血红的杀意。
“微臣冤枉,那天在白府,只听见白国舅说什么要保护贵妃娘娘之类的醉话,微臣怕贵妃受辱,便闯进了枫林,谁知道看见了贵妃和白国舅在颠鸾倒凤的偷。欢,贵妃恼羞成怒,故而刻意捏造事实,陷害微臣。”西林坤依旧坦然应答,但内心却丝毫不敢松懈。
他这是拿西林一族的命在赌博,赌的是皇上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因为不久后就会兵临城下,皇上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文轩手腕猛地用力,剑锋已经刺破了他的喉咙,有鲜血缓缓流出,浸透了西林坤的衣襟。“证据,今天你若拿不出证据,朕就灭了你西林满门。”
“这件事情臣没有证据,无话可说。”西林坤的脸因痛楚而扭曲,随即话锋一转,嘴角露出阴险的笑意:“不过有件大事,微臣正打算向皇上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