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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浩竖起两道浓眉,目光犀利如冰瞪她一眼,冷哼道:“玉嫔你怀念你姐姐,不是成天挂在嘴边说说就算的,朕看你成日家,穿金戴银,披红挂绿,哪有一点为你姐姐哀伤的样子?”
玉嫔眼底的心虚一闪而逝,旋即化作一丝幽冷的笑意,从碧色沉沉的眼眸渗透出来,顿时转为怨毒:“皇上就会护慎贵妃的短,也是了,如今她成了贵妃娘娘,在不是那个关雎宫里任打任骂的奴才丫头了,所以也就说不得了,您现在逞的她比谁都大,干脆往后让这后宫,也随了她纳兰家的姓氏算了。”
茗慎入鬓的春山远黛平仄曲折,慵懒长睫下露出一丝的凛冽光芒,冷冷笑道:“玉嫔这话是冲着本宫来呢?还是在抱怨皇上啊?你若心里恼恨我,只管和我来说,犯不着在这么言语冒失的顶撞皇上,还有,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而你却说后宫要随了纳兰家的姓氏,是在暗指皇上昏庸无道吗?”
玉嫔忿恨地垂着眼皮,撇着红唇,从鼻子眼里酸酸一笑:“反正这会子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了?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自然是怎么说都有理,我们是学不来你那狐媚劲儿,伺候不好皇上,所以算你得意,行了吧?”
“朕喜欢谁,就抬举谁,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倘若你再敢提及关雎宫的事,信不信朕也把你丢进虿盆?”文浩瞟了她一眼,十分厌倦地转过头去,脸色肃然,充满了杀气与寒意。
随即,只见他端起细瓷描金的小碗,盛了一些冰糖翡翠羹递给茗慎,声音低缓有度的吩咐道:“玉嫔言语莽撞,御前失仪,即日起废黜妃嫔,降为才人,罚奉半年小惩大诫!把她带回去闭门思过,朕不想再看到她。”
珍玉儿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瞪大了碧玉莹莹的双眼,僵硬浓艳的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直到侍卫把她带了下去,这才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她可是南安国最最尊贵的小公主,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呢?难道就不把引起两国交兵吗?
而这一边,茗慎望着文浩递到眼前的糖羹,细细的金边围住一汪碧如翡翠的汤色,不知为何,另她联想到了珍玉儿的眼睛,突然,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发闹。
“这个是从桑椹中提花蜜,与冰糖芦荟熬煮而成,太腻了,我不想吃!”茗慎接过来搁置一旁,懒懒地的说道,屈辱的旧事被当众重提,此刻只觉满心烦躁。
云才人就在旁边,见此情形,眼珠一转,纤纤玉手抄起备用的象牙银筷,小心地从犹如脂玉雕成菜肴上,夹起一块笋尖儿送入茗慎碟中,殷勤相劝。
“这是雨后新鲜的笋尖儿,味道鲜美,最能清脆开胃,娘娘不妨尝尝。”
茗慎本来没有胃口,可是又不好推却她的好意,便将那一筷子笋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只觉得清脆爽口,因而赞道:“的确不错,很酸爽清脆,十分可口。”
“你既然喜欢,不妨多吃一点。”文浩说着,也夹了一筷子递到她的碟上。
茗慎点头吃下,抬眼朝云才人看了一眼,继而又转头对着文浩,笑意盈然道:“云妹妹当真是个伶俐的人,臣妾很是喜欢,皇上觉得如何?”
“你既觉得她好,朕就封她为贵人吧。”文浩冷淡说道,掏出一抹方帕在她唇边拭了拭,继续道:“朕刚想起来,还有重要折子要批,不能陪爱妃饮宴听曲了,云贵人好好陪贵妃姐妹,朕先走了!”
他说完,骤然站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带着西子拂袖而去,不看脸色的话,只见脚步匆匆,当真以为他是有急事才走的,实则,已经动了怒意。
“多谢皇上隆恩,臣妾恭送皇上。”茗慎和诸妃对着他的背影行礼,朗声恭送,泛红的泪意委顿在眼角,酸楚难言。
她早就知道,敏锐如他,自己的小伎俩一定会被看穿的,她也早就预料到,他要么会大发雷霆,要么头也不回的走掉。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把心爱的男人拱手分享于人,她的心比谁都痛,可是她再痛也要忍着,因为这里是帝王的后宫,最最容不下的便是专房之宠。
她可不想得到自己色衰爱弛,君恩断尽的时候,落得个四面楚歌,任人宰割的下场,所以改变这种情况的唯一捷径,那边是分宠给人,化敌为友,培养自己的心腹,巩固自己的地位,同仇敌忾,方能长久屹立不倒。
———酒过三巡,月影黄昏,茗慎陪着诸妃尽情尽兴的喝酒畅聊,直到喝到了微醺,头痛欲裂,长乐殿的欢宴才算依依不舍散去。
秋桂扶着脚步虚浮的茗慎,坐上了一乘肩舆,在诸妃的恭送下,引着琉璃风灯扬长而去。
夜幕低垂,风月无边,无尽漆黑中,依稀可闻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昭阳殿内,华灯初上,穿过那重重靡靡的珠帘纱影,茗慎东倒西歪的横在了楠木雕花大床上,秋桂拿来一块湿毛巾为她敷脸,卸去她的妆容和满头冰冷而沉重的珠玉,用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过她的黑缎一般浓稠的长发。
文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坐在床沿心疼地凝视着她,紧紧皱起了眉头:“你下去吧,朕来照顾她!”
“好,可是。。。。。。”秋桂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可别。。。。。。”
“退下!”文浩轻启薄唇,面如沉铁的说道:“朕不会把她怎样的。”
秋桂担忧了望了醉眼惺忪的茗慎一眼,就冲皇上那脾气,说不担忧那是假的,可是娘娘此刻的心病,也只有皇上本人能够医好,况且皇上那么爱她,应该不会再次伤害她的。
这样想着,秋桂福身告了退,离开之前,顺手将一幕幕帷帐拉下。
“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文浩拽着她的胳膊,狠狠把她拉了起来,目光阴森可怖的瞪着她,低声怒吼道:“说话,为什么?”
茗慎霎时一惊,心头那股酸楚就越发涌上心口,挣扎之间,突然弓起了身子,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疼。。。。。。好疼。。。。。”
文浩吓的立刻撒了手,全身血液被抽空一般,下意识伸手将她环住,紧张的忘乎所以,焦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茗慎虚脱无力的靠在了床角,因酒醉而酡红的面颊,泛起了细密的冷汗,染湿鬓角,眸色痛苦,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模样狼狈不堪,腿下流出点点血迹。
文浩急忙弯身把她抱住,冲着帷帐外面厉声嘶吼:“来人,快去宣御医!”
第四十七章 大闹养心殿
文浩急忙弯身把她抱住,冲着帷帐外面厉声嘶吼:“来人,快去宣御医!”
由于秋桂的不放心,所以她根本没有走远,一听到叫喊,立刻闯了进来。
看见茗慎如此情形,当下便了然缘故,因而对文浩笑道:“皇上莫慌,这是娘娘的**病了,可能是今天多吃了酒,所以才会提前。。。。。。提前发作起来,您还是先出去吧,奴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何时落下了这样的毛病,朕这么从未听人提起过?”文浩狐疑的站起,与秋桂一起把茗慎扶到了床上,看到她裙角处的点点血红,越发质疑起来:“你确定你能让她好起来吗?她。。。。。。她都流血了啊!”
秋桂被问的脸上一红,引着文浩出了内帷,边走边解释道:“这事还是娘娘特意嘱咐,必须瞒着您的,皇上也当真是糊涂了,还是快出去吧,我去吩咐人给娘娘准备止痛散和换洗的衣物。”
文浩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秋桂既然说是没事,自然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坐在殿外焦急等了片刻,终于见秋桂领着宫人,拿着染血的衣物从里头出来,文浩二话不说,立刻钻进了寝殿,查问茗慎的情况。
“乖,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了?”文浩坐在床边,眼底是她轻轻瑟索的身子,阖眼与腹疼相抗的痛楚神色,这个样子令他担忧心焦不已,方才兜头冲脑的怒意,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茗慎两手覆盖在腹部,唇角无力的勾起一抹单薄的笑意:“我没事,别担忧了,只是今晚,不能伺候皇上了。”
“原来你是。。。。。”文浩虽然没有见过,但在书文记载的字里行间,多少了解过一些关于女人体质的一些特征,可是女人来葵水为什么会痛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茗慎见文浩的眉心都拧了块疙瘩,心中多有不忍,支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坐起,十指轻柔的抚上了他的眉间,楚楚委屈道:“皇上莫要再因为今天宴席上的事情跟臣妾生气了,臣妾之所以会突然荐美给您,也是为了皇家的子嗣着想,就算我私心藏奸,也是不想成天独占着你,让后宫变得怨声载道,老皇叔当年可是严厉警告过我,不许我专宠,所以今天臣妾才会忍痛割爱。”
文浩疼惜的凝望着眼前这张略显憔悴的容颜,丰妆盛饰下的她虽是浓丽灼人,手段毒辣更兼笑意阑珊,如同黑幕下的一场烟火,自蹈死地般的绚丽夺目,可当繁华落幕,卸去红妆的她,柔软脆弱依旧,仿若姻缘树下的初见,灵秀清逸,婉约风荷。
“臣妾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可是那个云贵人,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反正今夜臣妾左右也不能侍寝了,皇上就去让她。。。。。让她去陪陪您吧。”茗慎说话间,眼睫抖了一抖,复又垂了下去,隐隐可以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怅然滚落。
“慎儿,我也很想听你的话,也都明白你心里到底在顾虑担忧什么?可是你却总是不信任我,而且还要把我往外推。”
文浩说到这里,有些哽咽,顿了顿,酸楚沧凉的笑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喜欢上别人吗?当初我抱着沈如兰的时候,亲眼看着你在白鹏飞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现在你却主动让我去宠幸什么云贵人,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我。。。。。。。”茗慎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心中五味陈杂,酸涩非常。
“算了,我听你的,今夜就去翻她的牌子,明日便让她来给你谢恩,你就好好想想,准备给你要拉拢的党羽封个什么位份吧,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会如你所愿的!”
文浩眼角泛红,赌气的说道,霍然站起了身,阔步消失在那片富丽繁华的重重帷帐之间。
———入夜,一更天;明月皎皎照我床,不觉泪下沾衣裳。
茗慎穿着一袭玉质透明纱衣,孤身躺在浓薰绣被里,凝望月光把窗棂画在帐子上,心底密密发酵着一场事关风月的冷热酸甜。
单栖的夜晚,她辗转,反侧,脸蛋细腻的摩擦着枕上并蒂双莲的绣纹,一半儿入梦,一半儿闲,闭眼,失眠,胸腔突然翻滚而起一场汹涌如潮的思念海lang,一**地袭过眉梢,袭过心头,化作眼角一行蜿蜒呜咽的溪流,带着与生俱来的温热,缓缓汇入唇畔的沟鸿,海水一样的咸涩滋味,刻骨铭心的相思苦。
窗外的蝉鸣虫叫吵得她心烦意乱,更漏一声一声滴在茗慎的心扉,泛起酸酸楚楚的疼痛,红烛无声的滑下了一大坨胭脂泪。
入夜,二更天;嫦娥应悔偷灵药;月中霜里斗婵娟。
茗慎额头上渗着汗珠,双手却是冰凉如寒月冷霜,蜷缩在衾被里用力抱紧自己的身体,眼睛里流泻出丝丝缕缕闪闪发亮的感伤,湿透了鸳枕绣被,湿透了一个人的孤眠之夜,彻骨的清寒,地老天荒。
合欢尚知时,鸳鸯不独宿,曾经溢满巫山**的缠绵,今夜将会泛滥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丝丝纠缠,她不是没有后悔啊,只要当时他在坚持一下下,她就会改变主意,不让他走了。
可是他却赌着气,携带着一身脾气不曾回头的离去,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不肯给她,果然,复仇是一把双刃的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刺痛了自己。
入夜,三更天;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一直以来,心中所期盼的,无非是得到一个疼自己,爱自己,对自己好一点的夫君,既然他都做到了,那么自己又何苦因为放不开的心结,而伤害了他,又伤害自己呢?
想到此,她再也难以入睡,猛然坐了起来,紧接着,芙蓉帐幔被撩开,在黑发垂委的烘托下,露出一张倦怠的苍白从而显得坚定的人面。
———养心殿的门口,西子当值守夜,只见远处跑来一道白衣墨发的身影,乍一看只当是见了鬼,仔细一看,原来竟是慎主子。不过,慎主子这么晚了,独自一人跑来养点殿干嘛呢?
西子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心中暗暗奇怪,突然想到皇上今夜翻了云才人的绿头牌,天呐,慎主子这么匆匆忙忙跑来,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虽然心有疑惑,但当奴才的却也不敢乱说话,只好挡上前去,请安总没错吧。
于是,西子挡住养心殿的大门,打千儿行礼,恭敬道:“奴才恭请慎贵妃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娘娘吉祥安康,福泽绵长,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给我让开!”茗慎不等他把吉祥话磨唧完,踢开他横冲直撞的闯入养心殿,一路脚步匆匆的往內帷走去,由于一时心血来潮,出来的又太过匆忙,所以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丫一路跑到了这里。
内殿之中,酒气刺鼻弥漫,满地碎瓷玉片,狼藉不堪,还有十几个酒坛子,有摔碎的,有未开封的,还有正在地上流淌着的。。。。。。
这家伙,让他临幸别的女人,他竟然喝了一夜的酒,还摔了满室的东西,脾气真坏!
茗慎不禁莞尔失笑,可当她的目光落入那明黄飘飞的帘幔处时,笑容顷刻破碎,浑身的血液都要浆凝似得,怒火直兜心头。
只见文浩裸着上身躺在榻上,眼神热渴难耐,两手摩挲着云贵人罗衫半褪的玲珑玉体,在她的肌肤上狂热的揉搓游走,而云贵人则后仰着头,美好地承受着雨露恩泽,松散的长发流泻出嘤声吟哦,似一根根细如牛毛的绵针,穿破了茗慎的耳膜和眼膜。
亏得他表现的情深似海,口口声声说着情比金坚,害得她好生内疚,夜不能寐,连鞋子都忘记穿上,就巴巴的跑来这里跟他道歉,可是他却和别的女人水ru交融,共赴云水,那样如胶似漆的纠缠不休,哪里有半分不情不愿的样子,分明是喜欢的很,愿意的很,如此轻率轻浮又虚伪暴躁的男人,叫她如何敢委身信任嘛?
茗慎死命的攥紧双拳,愤懑的吼道:“伪君子!假情深!骗子!无耻!可恶!”
她只觉得自己气的快要岔气,弯身抓起一只酒坛子,拆了封上前几步,一股脑浇在了二人的身上,继而“啪”的一声摔碎在地,锋利瓷片在地钻上四溅,划破了她光着的脚丫,何为切肤之痛,此刻她终于清晰的深刻体会到了。
云贵人被刺骨的冰寒泼了一身,惊骇的尖叫起来,转头望向始作俑者,见来人竟是茗慎,当场面色惨白,惶恐的滚下了床,两手不忘拽着薄毯裹着身子,哆嗦在床边,又气又怕道:“贵妃娘娘,您疯了吗?竟敢拿酒泼皇上。。。。。”
“就泼他这个负心汉了!”茗慎气焰嚣张的说道,语毕,又抓起一一坛子酒,毫不客气的朝文浩的身上浇去。
西子听见动静,急忙进来阻拦,但他终究慢了一拍,只听得“哗啦”一声,酒水又泼了文浩一身,紧接着“哐啷”一声巨响,空酒坛砸到云贵人身边,吓的她双眼紧闭,捂着耳朵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娘娘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