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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白青亭想了想道,“你所打听到之事确实无大用,不过也不怪你,你从未做过此等事,自然不懂其中技巧。你小二姐却是深谙此道,趁这两日你定要与她好好学学。”
小年子眼睛一亮,“小二姐!”
“小二,我给你找个徒弟,你可得好好教用心教,不准藏私。”
“是,姑娘。”小二从暗处现身。
“这两日京都可有变动?”白青亭问小二。
小二垂首,“这两日属下不曾打听过何事,尚不知……”
白青亭看向小二,方想起这两日她让小二寸步不离守故园,她受伤后小二又是贴身保护照料,哪有空暇去打听。
她动了动右腿,小腿仍一动便疼,这次所幸未伤筋动骨,否则就算君子恒医术再高明药效再好,她两日内也无法大好。
“故园有小一守着,我这会身边也有小年子可使唤,你去打听打听,特别是关于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身边的人,看看有何异样没有。”白青亭吩咐着,她总觉得此次箭袭并不简单,那三箭明显皆是冲君子恒而来,她不过是倒霉的池鱼。
小二应下刚想闪人,一抹身影像一道闪电突然出现在晴院里,他笑嘻嘻地向白青亭行了个礼:“小四见过姑娘!”
白青亭一下子来了精神,细细打量起立于眼前的小四。
他的长相在四人中当属为首,五官俊俏,身挺英拔,就是嘻皮笑脸,给人吊儿郎当不太靠谱之感。
小一不苟言笑,小二沉着内敛,小三热情洋溢,小四嘻皮笑脸。
一二三四,各有所长,各有千秋。
就在白青亭打量小四当会,小四频频给立于她旁的小二使眼色,然小二视若无睹,她细瞧之下,还能寻到小二眼目间的厌厌之色。
这小四做了何事让小二讨厌了?
“小四,你来可是你家公子有事?”白青亭问,岔开小四对小二的眼色纠缠。
小四敛起嘻笑,正色道:“公子知姑娘定会查红枫林箭袭之事,特命小的来与姑娘解惑。姑娘有何要问的,但问无防,小四定当知而不言言而不尽,若小四不知的,小四亦可去探来讲与姑娘听。”
小二知道没她什么事情了,一个闪身重隐于暗处。
小四随之眸光一闪,讪讪的,兴致落了几分。
白青亭暗笑,小四一副怨妇模样,莫不是他喜欢小二?
她问:“你家公子近日来可有得罪过谁?”
小四回道:“公子近日来都在查太子府的一等侍卫赵一鸣,此人身手甚高,忠心耿耿,谙于箭术,除却司都统,天朝之中便唯数他能三箭齐发。”
赵一鸣,三十多岁,太子府一等侍卫,从三品。
白青亭脑海里现出一个高大粗犷的猛汉形象,此人常随太子左右,原主以前见过此人,于是她倒也有些印象。
奇怪了,在皇宫大门侧雨中遇到太子那时,怎未见这赵一鸣呢?
“何事能逼得他不顾后果给你家公子使暗箭?”白青亭猜着,能令这人狗急跳墙的,应是大事。
想来他此番跳墙也是料定毫无身手的君子恒必死无疑,见她在场便也梢上她,成了也可到龙琅面前去领个功,却未料他败了,一败涂地。
“赵一鸣有一亲弟名唤赵二冲,二人均为孤儿,自小相依为命。与其兄不同,此人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好赌烂嫖,无一不精。”小四顿了顿,压低声音:“前不久他因赌错手杀死一富家少爷,让赵一鸣用太子殿下的名号把案子给压了下来。”
“民不与官斗,这不奇怪。”白青亭这会看出点端倪了,“可是你家公子复核出富家少爷一案蹊跷想要重审,而结果是赵二冲死定了?”
“正是,这赵二冲明日便要押往大理寺监牢,待重审判刑。”
白青亭彻底明白了,只要君子恒一死,赵一鸣便能再使手段,倚之太子权威再令赵二冲避过此劫。
赵一鸣为救亲弟铤而走险,然在这个非常敏感之期,龙琅不可能容许此等因小失大的愚蠢行为,赵一鸣很有可能是单独秘密行动。
“太子殿下可知情?”
“不知情。”
果然,那事情就好办了。
白青亭心思正活络着,小四又道:“公子说了,让姑娘安心养伤,伤好后安心回宫御前侍候,其他事情公子会办得妥妥当当,姑娘不必操心,且看便是。”
正转脑筋转得不亦乐呼的白青亭一听乐了,“看来你家公子胸有成竹。”
小四含笑垂首,心里却一个劲奇怪,不是说姑娘与公子交往甚密么,不是说姑娘称公子为青云颇为亲昵么,怎么他只听到姑娘一口一个你家公子这般疏远?
第七十三章回宫
接下的两日,白青亭果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地养伤。
小年子也全心全意地跟着小二在外边学本事,时刻不着家。
待两日后,白青亭该回宫了。
她前晚便决定让小二留下继续教小年子收集消息技巧,可天还未亮起程之时小二却对她说:“姑娘,公子让属下随姑娘回宫,半步不许轻离,务必护姑娘周全。至于教导小年子之事,公子说交与小四便是。”
白青亭拧起眉,刚想开口回绝君子恒的好意,便听小二再道:“姑娘,属下虽不知姑娘与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致姑娘不愿与公子多有牵扯,可这连番暗算,姑娘连躲过三次已是侥幸……”
然事不过三,小二甚为担忧,诚道:“姑娘,如今乃非常时期,属下还在留于姑娘身侧为好。”
小二说得有理,白青亭自然明白,她最终只是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小二与小年子随之坐上驾座,等会小年子是要驾着马车回白府的,故一同而去。
可小四跟上来做什么,白青亭有些不明白,她令小二停下马车,挽着布帘看着小四骑着骏马追了上来。
“不是说君府没有马匹么?”她问小二。
小二答道:“原是没有,但自红枫林回来后的隔日,公子便下了令,着小三去买了好几匹骏马养于府中。”
白青亭不禁轻笑,他是怕还有下回被人强掳上马么。
这时小四已勒住僵绳停在马车旁,他翻下骏马,向白青亭礼道:“姑娘,公子让小的将此物交与姑娘。”
他递过一个锦盒,白青亭迟疑着,并未接过。
小四、小二与小年子三人面面相觑,小二心中更是翻了几个浪,她觉得自红枫林回来后,有些什么事情在悄悄改变逐渐变质。
“姑娘?”小四抬了抬手中锦盒。
白青亭笑着接过,“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姑娘客气!”小四松了口气,总算送出去了,要是姑娘拒之不收,公子可饶不了他。
“走吧。”白青亭放下布帘,盯着手中锦盒发怔。
待白府的马车走远,小四骑马回转走了几道街,在君府的马车旁停下,他道:“公子,姑娘已收下锦盒,回宫去了。”
静了片刻,马车里传来君子恒的声音,“她可有说些什么?”
这两日,他忙于箭袭之事,偶尔抽得时间去看她,却总让她拒于府外,不让入内。
所有人不得解,可也只能照她意做。
吴婶每回传达她的说词,皆是千篇一律:“君大人乃国之栋梁,青亭不过小小宫中女官,说到底只是一介奴婢,青亭不敢高攀。”
她有意与他划清界限。
当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只觉眼前一片黑,便如当初得知她殒身于大火之中的那一刻,黑暗如潮水汹涌,吞蚀着他所有的感知与躯壳。
“姑娘未曾说过什么……”小四犹豫着,话未全尽。
君子恒看出来了,小三也看出来了,他着急道:“白代诏到底是何反应?你倒是快说啊!”
“姑娘接过锦盒前迟疑了好阵子,像是……”小四依旧言不尽然,可在场之人谁都明白了他未尽之言的意思。
白代诏不仅不肯见公子,连公子的礼物都不太情愿收了。
小三忧虑地瞧了瞧安坐马车内的公子,锦帘垂着,他看不到公子的神情,可他自小随侧公子左右,自知公子对自小订亲的姑娘是怎样的情深意重。
伤心悲痛独渡九年,好不容易见得订亲的姑娘并未香消玉殒,自是欢喜如同再生。
可白代诏自红枫林回来后态度变得全然不同,待公子如同待陌生人,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忍直视,何况公子。
公子定然伤心透了!
小四不知其中来胧去脉,见小三一脸沮丧,他以手肘碰了碰小三胳膊,问:“你不是说姑娘与公子交情非浅么?怎么我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三耷拉着脑袋,被小四撞了好几次胳膊后也有点火气上来,大声道:“问问问!问什么啊!我哪晓得姑娘家的心思!早上还笑着呢,谁知夜里便哭上了!”
小四哑然,顿时被小三喊得个不知所措。
君子恒的声音再次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胡说什么!你倒是比我这个正主还要上火,我是否要表彰你个第一忠仆好让你消消气?”
低低沉沉,稳稳当当,与平日并无大不同,可小三小四都听出来了,公子这是动怒了。
他们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白代诏(姑娘)再不好,也说不得!
“走吧,该上朝了。”灭了小三的气焰后,君子恒说道。
君府马车慢慢转出街道,往入宫的方向慢慢驶去。
仍是水伯驾车,小三随侧,小四则回了南岩大街。
在御上房御前侍候的时候,白青亭皆是每迈一步,右小腿便如同在钢针上走一遭,疼得她咬紧牙关冷汗夹背。
她走姿端正,丝毫不露端倪。
她神色如常,未曾露半点软弱。
刘德海看得心惊胆颤,总担心着她再坚持下去那右腿会废了,上回就伤了右腿,这回箭矢又射在右腿,他着实为她心疼又忧虑。
“红枫林遇袭一事,你可有看法?”龙宣问白青亭。
司景名已回京都,洪定燕押于刑部大牢候审,这是皇贵妃一派。
君子恒在早朝就箭袭一事上禀皇帝,请奏严查,皇帝准了,这是皇后一派。
皇帝如此安排已是双管齐下,毫无偏私,意属全面压制,不得让两派任其一猖狂,杀下两派锐气之余亦重震天子权威。
这会还问,摆明试探她。
“奴婢得幸捡回一条性命,万幸之余已不敢再有看法。”白青亭垂首,回得中规中矩。
“事关你性命,你且大胆道来,无需顾虑。”龙宣却不想轻易放过她,执意要她说出个三五六来。
白青亭知躲不过,索性回道:“陛下,奴婢死不足惜,仅愿天威常在。”
龙宣一双龙目紧紧盯着微微躬身的白青亭,锐利如箭,剑眉轻挑,冷凛凶猛的天威压得御案下的白青亭心神不宁,每根神经皆绷得死紧,呼吸不敢起落,憋着一口气提着脑袋。
皇帝一个不高兴,几息间便能取她项上人头,快过想谋她性命的任何一派。
万籁俱寂,时辰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半晌,龙宣搁下手中朱笔,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笑,道:“朕看你腿伤未愈,忍了一下午脸色难看至极,还是回清华阁歇息去吧,莫让天下人知晓了,还以为朕待谁都宽和,唯独苛刻了身边侍奉的白代诏。”
自始至终噤若寒蝉的刘德海终于松了口气,白青亭身形一软已然跪下谢恩。
退出御上房后,她迈出门槛的双腿一个踉跄差些摔了。
幸得守在外边的小琪子扶住了她,“姐姐!你可还好?”
白青亭双手冰凉。
第七十四章邀约
小琪子不放心她,可又怕他这一走,刘总管等会有何吩咐找他却找不到人。
白青亭勉强站直身子,放开小琪子扶着她的手,道:“没事,你好好在这候着,我自已回去便可。”
“姐姐……”
“放心,真没事。”
慢慢地走出养心殿,她每一步皆走得慢吞吞地像只乌龟在爬,右小腿伤口处钻心的疼如走钢针般时不时抽动着。
回到清华阁,小二即刻现身,将白青亭搀扶至贵妃榻上坐好,她半蹲着掀起紫色裙裾,随即眉头深锁。
看得白青亭不觉笑出声,小二连理她一下都没有,双眼直盯在右小腿的伤口。
伤口已裂开,白色里裤被染得腥红一片。
小二微叹气道:“要不姑娘随便给属下安个宫婢的身份吧,这样属下便可在明处帮姑娘,姑娘也不必这样硬生生地走回来。”
“伤口早在御上房侍候之时便裂开了,回来时也是顾虑着宫中侍卫及耳目没让你现身帮我……你说的提议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觉得我已站得够高,这靶子已经够明显,何必再添上你这一个靶子让他们白练身手。”白青亭说完咽了咽口水,她流了那么多冷汗,得补充些水份才好,看了眼自已无法动弹的右腿。
她冲起身去取药箱的小二可怜兮兮说道:“小二,我渴了。”
小二没有应声,回贵妃榻前时除了左手提着一个药箱外,右手还多了一个茶盅,她将茶盅递给白青亭。
“我家小二真好!以后谁能娶到我家小二,真是太有福气了!”白青亭喝着清香的西湖龙井,不禁赞叹。
小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地替白青亭处理着伤口,那神情认真得似乎在处理着一件国家大事。
白青亭不禁收起无所谓的神色,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也不怎么疼,就是看着吓人些。”
“姑娘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小二埋首问道,她已用药箱里类似消炎消毒的药水清洗好白青亭腿上的伤口,又拿出药箱里的一个药瓶熟练地倒出里面的黑色粉末敷上。
白青亭看着眼熟,一想才想起是上回君子恒拿给她的那种药粉,这药粉令伤口愈合及止血的效果是极好的。
她半侧过脸,暗自咬着牙,“当然不是。以前没有你,每回伤口我都是自已处理包扎的,药也没有现在的好。”
白青亭嘴上虽说着不疼,可实际上疼得她差些出口成脏。
“初学轻功时,属下总免不了被摔得鼻青脸肿,可属下从小脾气拗,再疼也很硬气地不吭半声。”小二说到这,已然将伤口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她转而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一些沾血的布条,是白青亭刚换下来的绑带。
白青亭听着,脸仍侧着向外,她盯着窗台外的某一点。
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只是纯粹地让自已死盯着某处,努力放空脑袋,将右小腿上钻心的疼忽略到最低限度。
箭矢贯穿了她整个右小腿,这次的疼痛比上回她自已伤右大腿时要强上百倍。
“那时师父看到总会对属下说:疼便喊出来,莫忍着。”小二已收拾好脏乱的一切,她提起药箱走到寝室内梳妆台旁,将药箱放置于高几之上。
白青亭低笑着,“你师父是真的对你好。”
“这药箱是午后公子让小四拿过来的,其中皆是珍贵无比的药品,还有一些是极其稀有的。”小二走回贵妃榻前,一本正经道:“公子也是真的对姑娘好。”
白青亭敛起笑,她看着小二,普通的圆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她知道小二是在关心她,也在替君子恒说话。
那药箱她在小二打开时便瞥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有,诸如瓶瓶罐罐的各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