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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罴扶着她一边走,老太婆没有眼泪,只是用手向前摸索着,轻声在喃喃絮叨:“儿啊,我的儿你在哪……儿呢。”
路过的时候高方平勒听了马,观察了少顷。
王罴憨憨的样子道:“这就是我那朋友的老娘,大人莫怪,她脑子也不算太清晰了,让我带去看他儿子的尸体,算好当时没有火化,用石灰腌制了。请大人批准去见一面。”
高方平点了点头,寻思少顷问道:“大娘还有儿子吗?”
老太婆脑子有少许糊涂,不会答话了。
王罴代为回答:“她一共有四个儿子,三个都从军了,因为当兵有粮食吃。大儿子和二儿子在西北服役,但是打战打死了,三儿子犯了事,在宋辽边境信安军服劳役。留在高唐的是小儿子,平时和我一起做苦力,但是城门攻防战的时候被敌人杀死了。”
原本有些烦躁的裴炎成到此也楞了楞,谈不上肃然起敬,却也立即下马了。
高方平养着脑袋考虑了一下,跨上战马之际说道:“大娘辛苦一生,三个儿子殉国,本官能否向朝廷为你请来‘烈士世家’的牌坊也不确定。我唯一可以保证的在于,我会把你最后一个儿弄来高唐,帮他弄回民籍,获得田地,留在身边照顾你。其次我保证你的儿子不会白死,战死在西军的给我二十年,我问西夏连本带利的拿回来。在高唐保卫战中殉国的小儿子,十天之内,我就把他的血债拿回来。”
“可以这样吗,我三儿子犯了罪被发配信安军戎边,能发还民籍吗?”瞎子老太婆喃喃道。
“大宋律没有详细规定,但应该是可以的。作为法官,我猪肉平认为他已经不欠国朝了,他所欠下的东西,他的兄弟和娘、已经连本带利的还清了。从法理上来说,我猪肉平认为他能继承他兄长和弟弟、以及你的遗产。那么依据太祖皇帝开的先例,我就推理得出,你们的功劳,也是你们的遗产之一,所以理论上,可以给你的小儿子一定优待。”高方平语气很平静,说着就骑马走远了……(未完待续。)
第348章 兵至柴家坊
路过一处巷子里的民宅,有一个脸脏兮兮的十一岁丫头,怯生生的叫唤了一声“大人”。
高方平停下好奇的看看她,问道:“什么事?”
“大人您见到我哥哥了吗,他说出去给我赚点吃的回来,然而始终不见回来。”丫头坐在地上,气息比较的微弱。
高方平皱了一下眉头,询问了她哥哥叫做郭兵,然后一问一查,她哥哥是都头于直的手下在保卫城门的时候战死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回头我让人查一下,在来通知你。”高方平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扯犊子了,这类工作还是回头让梁红英或者林冲来做好了。
“大人能行行好给点吃的吗……我饿。自从宵禁开始就没有吃的了。”丫头又气息微弱的说道。
高方平不禁吓一跳,她这不是饿,宵禁已经很多天,她是已经处于饿死的边缘了。
当即命人给了少量的一点干粮,让她慢慢的吃下去。她还想吃,却不给,必须等一下,否则会撑死。
眼看缓过一口气来,高方平皱眉道:“既是饿了为何不来找我求救?”
“哥哥吩咐我不许上街,他说有危险,还说这个时期上街是犯法的。”丫头说道。
高方平留下一些干粮,一句话不说,铁青着脸离开了!
心里的戾气更加重了!
一个快要饿死的丫头说上街市犯法的,这或许有些愚蠢却令人印象深刻,此番若是不把那几头暗处的乱法乱国的贼寇给办了,置殉国的一百多差人于何地,置高唐三万守法却被伤害了的良民于何地!
思考着,眼看就到高家了,高方平勒住了马匹,脸颊微微抽搐,狼性发作,有点像是要演变狼人的那个态势,在心中快速思考着理由。
忽然想起了早先梁红英提及的,当时城门攻防战时候,蒙面死士中的一个高手,有点像是孙安。
到底是不是,梁红英也不确定,但她的结论偏向于是。
至于孙安现在在哪,没人知道。
不过高方平有种感觉,孙安没死,就依旧会滞留在柴家。就算不在也可以当做他在,进而去搜查,若是能找到一些纰漏证据,哼哼,你们就不要怪本官把一群人人送上断头台了。
想定,高方平恶狠狠的凑近裴炎成道:“裴炎成老大,敢不敢跟我做大事,若是有功劳你我平分?”
裴炎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你!你是我见过戾气最重的人,没有之一,不撸了柴家你就是睡不着对吧?”
“是的,我始终念头不通达。”高方平很流氓的摊手道。
裴炎成拍大腿道:“我叫你老大算了,只要不乱来。妈的你真以为我关心柴家那群龟孙的死活?不是不办,而是不能,做事得有政治逻辑,得有根据证据。你之前的理由我都听了,然而没有什么用,他柴继辉只是在茶坊和你争论了几句,这绝对不足以成为你冒犯太祖题字牌坊的理由。”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早先心思乱了,一直忙于其他没有想起来。的确,说几句话当然不足以成为违背大宋朝廷誓言的理由,但是如果捉拿反贼呢?”
裴炎成楞了楞道:“哪有这么多的反贼,你说反贼就反贼了?”
高方平道:“可不是我说的,河1北路上,有一反贼名曰田虎,你可听说过?”
裴炎成当即色变,这只丧心病狂的流寇,他老裴就在河1北执政,当然听过。
随即,裴炎成摇头道:“然而田虎的事未经过定论,梁中书为了粉饰太平,加之当时的宰相蔡京授意压制,于是,就没有上报关于田虎这股丧心病狂流寇的事,你懂的,政治原因,梁中书老大的执政简历不容亵渎,压也要压到他任期结束,才能有反贼出现。否则就说明他的治下不太平。”
高方平摆手道:“这些老子不关心,但是当时大钱纲一役,陈1留被攻破,时文涛知县忠勇殉国,田虎系,以及当场逃亡的孙安,被当时执掌开封府的张叔夜定为了反贼,刑部记录在案。”
裴炎成不禁也来了兴趣,舔舔嘴皮道:“接着说。”
高方平摸着下巴道:“既然孙安是反贼,国朝特级通缉犯,又出现在高唐,我永乐军当然要宵禁,要挨家搜查,对谁都不例外,柴家也不能豁免!这难道不是理由?”
老裴真的不是不猥琐,也不是胆子不大不决断,他做事只是需要有依据而已,真是有法可依的时候,这孙子他会比高方平仁慈就怪了。听闻有孙安这个刑部在册特级通缉犯出现,老裴一脸闻到血腥的鲨鱼像,狞笑道:“你不是诓骗我吧?当真有孙安的身影出现在高唐?”
高方平道:“一世人两兄弟,我就给你交底了,我不确定是孙安,只是大概率。我麾下梁红英为人诚实稳重,一般不会乱说,的确有一个绝世高手参与了城门攻防战,特征略微明显,能和梁红英激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的人,天下真不超过五个,所以我觉得概率偏大。其实老裴你听我和你摆事实讲道理,有理由就可以做了,万一查不到难道会死人?难道柴家还敢咋地?到时候你我大不了去朝廷扯犊子,一口咬死发现反贼孙安踪迹,依国法严格搜查不留死角,想来,谁也没有办法。”
“妈的无毒不丈夫,趁他病要他命!”
听闻了高方平的馊主意后,老裴也后遗症不算太大,符合律法和政治逻辑,于是才管那么多,一鞭子抽在一个虎头营军士的脑袋上喝道:“把你的盔甲脱下来让本官穿上,然后跟我缉拿反贼。”
那个老兵一阵郁闷,却也只得开始卸下自己的盔甲。
“史文恭。”老裴一边穿戴盔甲一边道。
“末将在。”史文恭下马半跪地。
“立即关闭城门,严禁进出,另,包围柴家坊,没有命令鸟都不许飞出一只来。”裴炎成道。
“遵命。”史文恭领命之后,于是永乐军进入作战状态了。
老裴是监军,只负责高方平的路线问题,确保这个脑子有坑的人不闯大祸就行,但是主将还是高方平,搜捕反贼等等一系列作战细节,依旧是高方平指挥。老裴乐得做甩手掌柜。他非常清楚,骁勇善战的高方平最适合的就是做这些了……
裴炎成的方向性命令下达之后,也不是说无脑进兵。
高方平调集了高唐图纸开始观察整个县城的格局、以及柴家坊的格局。
与此同时,派人去高家请高唐百事通殷天锡前来出建议,他是地头蛇,知道很多高唐的事,所以也必然知道那些地方是死角,哪些地方有漏洞。
此役进兵拥有太祖皇帝誓书的柴家,不容有失。虽说查不到柴家也不能怎么样,高方平和裴炎成可以拍屁股走人,但是却也对高唐后患无穷。
然而观察图纸的当口,去高家传令的人回来说:殷天锡在高家保卫战之中战死了。
这个消息,乃是殷家的人亲自送来的,他哭的眼睛红红的,一副不能自己的态势。
“哦……战死了也好,否则那犊子迟早有天被我斩了,现在挂了是喜事,好歹可以落个烈士的名声。哭个毛,滚!”高方平大魔王作风发作,一脚踢飞了那个殷家的人,然后传令王罴前来效力。
全部人惊诧的看着大魔王,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被拯救,妈的高家被攻打,忠心耿耿的副管家战死他竟然这么说。
听说殷天锡乃是知县高廉的舅子,高家的副管家,又是战死,裴炎成皱了一下眉头,假惺惺的拍拍那个狗腿子的肩膀,随意的安抚了两句。
打发了报信额那人后,裴炎成神色古怪的凑近低声道:“难道……你和殷家有仇?还是你和你嫂子不清不楚被殷天锡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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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裴炎成在故意挤兑人,高方平还是被气的眼冒金星。
本来想骂他几句,但王罴及时的来了,然后只得放下其他,开始研究地图。
此番王罴真的太有用了,他平时是做苦力的,就是给高唐的人家诸如修炕,修墙,修屋顶,修井,甚至修地窖和地道。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死角,还有这两口井,能够连同柴家内部的池塘,水性好的人,通过闭气,就能从柴家的内部,神鬼不知的逃出来。”王罴在这方面是老老司机,在地图上勾画了许多处。
于是高方平调整部署,开始安排人手严防死守每一个漏洞。
目下在高唐的永乐军,一共五个营,林冲的猎豹营驻防城外难民营稳定秩序,城内还有四个营。
高方平调集鲁达所部,驻防城墙和城门,下达军令:如果有贼人突破城墙和城门逃亡,就斩了老鲁。
另外关胜的大刀营,以骑兵姿态把守几个死角之外,肩负城内机动巡防的任务。
史文恭的亲卫营在内部,形成内包围圈。
至于进入柴家搜查或作战,则由高方平的亲卫虎头营完成。
一切安排妥当,兵至柴家坊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史文恭包围了,还乱做了一锅粥。
除了内部那些无害的民在惊慌失措的哭喊奔走之外,坊前也有一只私家军队,和政府军形成了对立。
史文恭接到的作战命令仅仅是包围柴家坊,而不是进兵,所以暂时只是对持,还没有发生冲突。(未完待续。)
第349章 用铁拳击碎嘴炮
高方平裴炎成带虎头营到达,即将过坊的时候,对方的两百多人,摆开尖利的长枪模拟拒马阵,带头的家丁喝道:“这是有太祖皇帝题字的私属领地财产,任何人未经批准不能进入,否则坚决以武力捍卫柴家的尊严和荣耀!”
看着模样,这些人还真是被柴继辉洗脑过度、并且训练比较精良的私家军队了。
高方平不及说话,柴继辉也带人赶到了坊前,站立在长枪阵的后方,有恃无恐的抱拳道:“高大人见谅了,柴家私属领地不容侵犯,我柴家有权持有兵器捍卫自己的利益,非请勿入,乃是柴家的规矩……”
高方平冷冷打断道:“你还真是个被人忽悠瘸了的傻子,我先不管是谁教你的这套。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你刚刚那句话,遇到敢作为的官员,已经可以定位叛乱你知道否?”
柴继辉冷笑道:“看来天下规矩,还真是你高大人的两张嘴皮说了算。”
高方平摇头道:“不,是大宋律说了算,你属于那种被有心人忽悠瘸了的半桶水。柴家的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其实始终是建立在官员的不作为之上,许多官员都不想惹你柴家,都在给你们面子,于是成年累月之下,兴许你们信心膨胀,自己都忘记了太祖皇帝题这几个字的意思。所谓的过坊下马,非请勿入,其实是你们自己的解读和错觉。真有官府不能进入的地方,那叫国中之国,也叫叛乱。”
顿了顿,高方平提高声音给他的私兵科普道:“以往的岁月,没有你们同意,便不能进入柴家坊,其实是误读,只因为以往的知县老爷没有签署命令而已。那是官府不作为,而不是柴家坊他就真的碰不得。各位,依照大宋律,其实所谓的柴家坊和普通的民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非请勿入的。但知县签署搜查令后,任何持有命令的人都能进入柴家执法……”
“妖言惑众,乱国乱法,高大人官字两张口,解释的好啊,轻轻容易,就敢颠覆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柴继辉抓住机会打断道。
看到他的私家军队士气又旺盛了起来,高方平皱了一下眉头。柴继辉给人洗脑果然还是厉害的,这些大字不识几个,不懂什么道理的人,一但听到用“太祖皇帝”几个字做文章,真是很容易被忽悠的,在一般人来理解,太祖皇帝的批示当然高于任何知县老爷的法令。
而一但这些棒槌认可了此点,就是所谓的“出师有名”,他们就会比较的士气旺盛了。
这就是柴继辉可怕的地方,经过柴继辉的洗脑,这些私兵认为他们才是正义的一番,相反是狗官高方平在违法,要践踏太祖皇帝的皇权!
“怎么就技止于此了吗,高大人不敢和本少辩论了吗?”柴继辉继续有恃无恐的样子。
高方平第二次皱眉,醒悟了过来。柴继辉在故意拖延时间,混淆视听带节奏,想把高方平的“永乐军优势”磨平,转化为一场讲道理摆事实的口水战。
要讲道理、要辩论是可以的,就柴继辉那个半桶水,高方平可以用口水把他打翻之后在鞭尸十次。但是这里有个问题是,要让目下周围的这群人信高方平的道理,那得他们首先懂道理,很显然,这些家伙是什么也不懂的,而柴继辉此番用“太祖皇帝”几字作文章,在这个场面下就是开挂,处于作弊状态。一般人那是辩不过他的。
一但辩不过他,那么他柴家的死士就真的认为自己在勤王而不是造反了,士气当然是不同的了。
在朝廷上那群老奸巨猾又懂法律懂史的诸公面前,高方平当然可以用口水吊打柴继辉顺便鞭尸一百次,但在这里真不行。高方平也知道柴继辉的目的了,他要继续用“太祖皇帝”几个字做文章,带起周边百姓的节奏来,弄不好就是民变,但凡听到柴继辉口号的老百姓,都有可能默认柴家正义、而高方平践踏皇权。
那个时候有人振臂一唿喊“勤王”,就是城内的第二次浩劫。
演变到这步的话,最终当然打得过柴家